第一章 初见 “闪开闪开,别挡着姑奶奶的道!” 叶初一边气喘吁吁的朝前跑着,一边冲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喊着,身手矫捷,如一阵风过。 “站住……别跑!” 后面的一群持刀官差对着她穷追不舍,一副势必要将她捉拿归案的架势。 众人见此情形,连忙识相的靠边站着,对着叶初同时议论纷纷,更多说的是,叶家闺女看样子又闯祸了,这次闯祸可不小呐。 其中一名小厮心急火燎的朝着叶府跑了回去,心里只犯嘀咕,姑奶奶平日里打打架也就罢了,怎的现如今还惹了官府的人。 只怕这次小姐要被老爷活生生扒掉一层皮。 叶初瞧见身后的人越追越近,被迫无奈使出了轻功逃跑,可这刚运气轻功,一股凌厉的劲风从她耳旁经过,她连忙空中一个转身,掏出捆在腰间的鞭子狠狠朝着劲风的方向打了过去。 那人身手不凡,轻而易举的躲掉了她的鞭子,一只手用力的抓着她鞭子的另一头与她较劲。 叶初这才看的清楚面前站着的男人是谁。 他与追杀她的官差与众不同,一身黑袍豹纹服,腰间上正挂着银色玉坠,面容虽然英俊非凡,可这一双眉眼之下却带着一股狠辣的杀意。 她顿时脸色一变,没想到朝廷正三品命官都来追杀她! 这让她不由思索片刻,她所救之人究竟是谁?竟让她招来杀身之祸! 可还没让她仔细想个明白,只见那男子双手捏着她的鞭子一举夺下。 她出神的功夫,男子拳脚相交,毫不客气的打在她的胸口上,随即而来的则是数十把钢刀抵在她的眼前。 “各位官差大人,究竟所谓何事竟追我几里地,想必这其中定有误会!” 她捂着胸口只喊疼,可眼前那明晃晃的钢刀让她无法掉以轻心,只能求饶。 “大人,那名逃犯已不知去向……”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官差跑到了黑袍男子面前。 男子眉眼紧蹙,仔细打量着叶初,终是说着:“将她押回地牢听候发落!” “且慢!” 叶初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抓着黑袍男人的衣角,说着:“大人要抓我可以,但要先讲清楚我的罪名,堂堂三品朝廷命官,总不能欺压百姓吧?” 她自小在京州长大,自然是认得三品命官朝服之物。 只有三品的武官才能身穿黑袍豹纹服,既然是朝廷命官,量他也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将她抓进地牢。 地牢虽没见识过,但从小听书也了解过一些,但凡进了京州地牢,立着进去,横着出来,并无全尸。 “留着进地牢再说吧。” 傅景初丝毫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只用了一个手势,身后赶来的官差连忙将她腾空架起。 像她这样伶牙俐齿的人见识多了,但进了地牢,再伶牙俐齿的人,也会变成老实之人。 “你们凭什么毫无证据之下就抓人,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为我做主!”叶初挣扎着,冲着周围的人群喊着。 可眼下,哪里还有什么看热闹的人,大家不约而同背过身去,全然当这件事情不存在,毕竟朝廷之人,无人敢得罪。 就在叶初觉得今天一定完犊子的时候,叶府小厮带着一队人马连忙赶来,众人纷纷让路,当瞧见来的人是爹爹的时候,叶初心里顿时不觉害怕。 她一生之中最值得骄傲的人就是爹爹。 南国商人地位并不高,可偏偏爹爹在京州的商人圈子里独领风骚,连官府的人也要让他三分。 傅景初自然是认得这名叶老爷子叶志昂,京州最大的富商家族,做人本分,经常为国捐银不少,就连皇上都对他知晓二分。 在京州做大户生意的人很多,可像叶志昂这种慷慨解囊的人却很少,受朝廷尊重也是理所应当。 想着,傅景初最终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押着叶初的几名官差这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傅大人何时回京,草民未有迎接是草民礼数不周。”叶志昂毕恭毕敬的冲着傅景初行大礼。 傅景初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思言见过叶老,平时不见叶老爷子,没想到老爷子今天也有闲工夫来看热闹。” 第二章 交易 叶初站在一侧听见了他的名字,当场浑身一震,今天算是遇见了阎王,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就是傅景初! 傅景初,字思言,叶初曾听说书先生提起过他的名字,当初还觉得颇为好听。 思言思言,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想必他的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对他爱护有加,只是,名字和人相对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别。 傅景初这一话,倒是让叶志昂羞愧万分,他红着脸,满眼愧疚的说着:“都是小女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念在草民一直为国效忠的份儿上,能否饶恕小女一命。” 傅景初轻启唇齿,勾出一抹笑容,可这笑意的背后反倒让叶志昂心有不安:“放人不是不行,但她这次的事儿可有点大。” 叶志昂思虑一番后,伸出手掌,在傅景初的衣袖内轻轻张开了五指问着:“傅大人,可满意?” “既是老爷子的面子,思言又怎么好拒绝。”傅景初说到这里的时候,让叶志昂松了口气,可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他再一次提心吊胆:“可思言也说了,令爱的千金这次事儿有点大。” “傅大人,这……”叶志昂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反悔。 傅景初眉眼轻挑,将视线落在了叶初的身上,叶初双眸低垂,并不敢在爹爹面前造次。 “只要傅大人饶恕小女一命,一切要求都好说。”叶志昂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叶初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一直高高在上的爹爹,今日竟为了自己放下了一贯尊严,这简直比羞辱她还要难熬。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为难我爹爹。”叶初挣脱开了官差的束缚,连忙站在爹爹面前,将爹爹护在身后。 傅景初眉眼一皱,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女人,用着鄙夷的话语讽刺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毒是我下的,那一批官差的毒我可以解,但从今以后,莫再为难我爹爹就好。”叶初抬起头,不肯屈服他的威严,甚至瞪大了双眼瞪着眼前的傅景初,追问着:“这笔交易,如何?” 叶志昂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叶初的脸瞬间高高肿起,红彤彤的印记让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显得楚楚可怜。 他连忙拉着叶初跪在地上:“傅大人,刚刚小女一时糊涂,还请大人恕罪。” 然而,傅景初并没有将叶志昂的话放在心上,他的眼眸倒是死死将叶初锁定在眼前。 他伸出手来,拎着叶初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叶初迫于力道的惯性只能跟着站了起来。 当她瞧见傅景初那一脸杀意的样子,顿时怂了:“嘿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傅景初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对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叶志昂说着:“叶老先生,令爱恐怕今天就要随本官走一趟了。” “大人……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叶志昂的话还尚未说完,叶初便被傅景初像拎小鸡一般提起,随后将她放在马背上,很快便离开了这热闹的京州街市。 待叶初被强制性拖上马背后,她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只觉后悔,她用余光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远处骑马的男人,只见他面无表情,眼底波澜不惊,让她无法揣测清楚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无论他一会儿要干什么她都行,只要别让她进地牢就好,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转念一想,叶初心里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就连坐在马背上的她,也挺直了腰杆,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天空白云随风而动,将一片阳光轻轻覆盖而上,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她身上酷暑的热气散去不少,片刻功夫后,终于抵达目的地——傅府。 第三章 你还挺骄傲? 叶初轻松翻身下马,她将身上的小布兜紧紧搂了搂,布兜内都是她今天一天在药山上采集到的名贵药材,金贵得很,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怀中,一路紧跟在傅景初身后,生怕傅景初一个不开心就给她丢进地牢里了。 穿过精致小花园,拐了两个回廊后,傅景初终于停下步伐,用手轻轻指了指那扇木门道:“推开。” 叶初扫了一眼傅景初,他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始终盯着她瞧,她很快便打消了想要从他面前逃走的心思,她现在是既进了虎穴,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张雕花高床上整整齐齐躺着人,她一眼就认出这几名官差的模样,正是从一开始在药山上就追着她的一群官差。 “我只给一盏茶的功夫,若是救不了,只怕你的命神仙难救。”傅景初冰冷的丢下这番话,叶初从他的神情上看的出来,他并没有在跟自己开玩笑。 “傅大人……”叶初想了想,还是想将心里的话说清楚:“倘若我将这些人医治好了,大人是否能够让我回家?”毕竟这事儿吧,跟她的确关系不大。 至于这些官差,那她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自保。 “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傅景初不再与她啰嗦半句,转身便从她的身侧离开,从阁楼的窗棂上一道风吹了进来,打在她的脊梁骨上,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这才嘀咕的咒骂一句:“切,拽什么拽,不就是朝廷正三品武将么,说难听点就一莽夫!” 她用脚狠狠的将房门关上,走到床沿前看着中毒昏睡过去的几名官差,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跑到山上采点药材,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名受了伤的少年,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为那名少年包扎,没落个谢谢也就罢了,可老天爷也不能给一巴掌啊? 鬼知道那是逃犯,他脸上也没写着“囚”字啊。 “你们就是活该!谁让你们几个追姑奶奶的,还浪费姑奶奶一颗毒弹。”想到这里,她不免心痛了起来,金银财宝她无所谓,可就是不能糟蹋她的药材,一枚毒弹做出来就需要浪费许多药材了,更别提还要为这群官差解药。 毕竟这些药材可是她豁出命跑到悬崖边儿上采来的,有些东西,金钱是买不到的。 虽然内心极其不愿意给他们吃解药,但想到傅景初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还是保住狗命要紧。 “大功告成。”她挨个给官差喂下了解药后,拍了拍双手推门而出,谁成想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仔细一瞧,她连忙后退三步:“傅大人,您什么时候就在门口站着的……” 傅景初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她,强大的气场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只见他薄唇轻启:“也就是一介莽夫?” 感情这些话他都听见了啊?叶初蹙眉思索,感情这厮耳朵属兔子吗,长得那么长? “民女这是夸赞傅大人,形容傅大人身强力壮,能够担当此任,不愧为国之栋梁!”幸亏叶初反应快,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这句话要如何去圆,但见他冷笑,显然他是不信的。 “傅大人,民女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为官差解毒完毕。”叶初连忙转过身从他的气场范围内逃离而出,重新回到床沿前,将话题拉扯到官差们的身上。 原本脸色铁青,嘴唇上还泛着乌黑,当下服过解药之后,脸色顿时红润了不少,看样子毒性的确得到了缓解,傅景初心里也总算是落了块石头。 叶初见他脸色微微有些好转,更是得意洋洋起来的说着:“傅大人您可放心,这毒既是我下的,自然就是我能救的。” “你还挺骄傲?”傅景初心里仍然有些怒气可言。 “……哈哈,那个,傅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民女可否告退?”叶初小心翼翼的看着傅景初,问着。 “你的嫌疑仍然没有被排除,不过念在你父亲今日所举,暂且留你性命,明天一早准时来我府上报道,不然就算畏罪潜逃。” “畏罪潜逃?”叶初那一双小鹿眼里满满写着吃惊,这算怎么回事? “怎的,你觉得不愿意?”傅景初挑眉看她。 “不不不,民女愿意,那傅大人,咱们明天见。”叶初冲着他行了礼后,连忙脚底抹油逃离有他在的现场。 只是叶初不曾留意过,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傅景初唇角上,勾出淡淡的笑意。 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四章 上赶着得罪人 夕阳的余光印在朵朵白云上,纵然太阳对这个人间留恋不舍,可泼墨的黑夜仍然将阳光一点点吞噬掉。 叶初褪去衣衫,只留了一件洁白中衣将她那满是伤痕的肌肤暴露而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此刻正一滴一滴顺着发丝滑落至脸下,叶柔蘸取少量的药粉轻轻在她那伤痕累累的肌肤上,却让趴在床上的叶初呲牙咧嘴的惨叫着。 “刚刚爹爹打你的时候不曾见你吭气,现在上药反倒是让你呲牙咧嘴,也不知道你这骨气到底有几斤几两。”叶柔细声细语的问着。 “爹爹下手也太狠了,这给我打坏了可怎么办。”想到刚刚叶志昂用叶初自己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便咬紧牙关,愤愤不满的说着:“我看是爹爹不爱我了,从小到大,我无论犯多少错,也从未见他如此大发雷霆的修理我。” “姐姐,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叶柔一边用嘴轻轻吹着刚刚上过药的地方,一边不满道:“傅家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他的爷爷是开国元老之一,他爹当年可是亲自上战场将皇上救下来的有功之臣,后来战死沙场,下葬礼可是按照皇亲国戚的标准,而傅景初是大内正三品侍卫,保护皇上安危,尤其是前些日子被皇上指派去了战场,协助袁将军率领将士们拿下邻国,更是风光无限,整个京州里没几个人敢得罪傅家,偏偏怎么就你上赶着得罪人。” “那也不是我的错啊……哎哟喂,疼死我了。”想必刚刚一时激动竟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就疼的她直冒冷汗。 “这事儿,爹爹已经找傅景初谈妥了,据说爹爹花了五千两白银,几乎快把咱们家底都掏空了,这才保全了你,你说爹爹不爱你,莫说爹爹了,就连我也看不下去。” “可是……这事儿还不都怪爹爹,他要不关我,让我好好请个师父学个医,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叶初其实心里都明白,就是死要面子嘴巴硬。 “爹爹不愿你学医术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且听着就好。”叶柔看着她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之后,这才起身,将药瓶子稳妥的放在桌子上,见叶初满脸倔强,仍是教训的说着:“姐姐也莫恼了,这段时间傅大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等这件事了却,从此以后山高水远,永不再见便是。” 叶初盯着叶柔,当看着叶柔那一脸严谨的模样与她清秀的外表完全不相对等,终是忍不住叹气。 叶柔是叶志昂的二女儿,长相那是在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还未到及笄之年,媒婆就已经快把门槛踏破了,想来也是,叶柔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无论是女红还是刺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直是梦中所想之人,反过来看看叶初,有时候叶初自己也很郁闷,到底自己是姐姐还是妹妹? “姐姐好生休息,爹爹说了明天一早让你去给傅大人赔礼道歉,以后姐姐可莫要再犯错了。”叶柔端着药瓶子轻轻离开了叶初的房间,房门紧闭,当房间里恢复到从前安静模样后,叶初心里这才舒了口气。 傅景初傅景初,她遇上傅景初真是人生倒了大霉,不禁心里盘算着,得换个办法整整他,才能咽的下这口气,想着如何算计傅景初的美梦,叶初也渐渐进入了梦境。 第五章 杀鸡儆猴 第六章 三具尸体 第七章 大显身手 第八章 断肠毒 叶初几乎是忍着作呕的勇气,仔细辨别三具尸体上的模样,面部上而言已经面目全非,她只能顺着骨头仔细检验了一番,最终才能断定此毒究竟为何物。 从日头到日落,从鸟儿早起觅食到傍晚回到巢中,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的时候,这才大功告成,她缓缓站起了摇摇欲坠的身躯,看着外面夕阳西下的美景,她这才惊觉,原来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在阿泽的带领下,她再次走到傅府的前厅,见到了傅景初。 “傅大人,民女已查出他们三个身中何毒。”叶初上前迈出一步,傅景初瞬间皱起了眉头,他能够清晰的闻见从她身上传来一股尸臭的气息,再仔细打量着她衣服上的痕迹,此刻,在她那一套淡绿色的裙摆下,竟粘连上了几只蛆虫,傅景初只觉得自己身上汗毛竖起。 她自然是知道傅景初在嫌弃什么,只是经过一整天与尸体接触,她已经顺从了心理的排斥感,满不在意的提起裙摆轻轻将蛆虫抖了下来,用脚狠狠踩着蛆虫道:“那间停尸房密不透风,民女与尸首待了整整一天,难免会沾点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这也是没办法,您就将就一下吧。” 傅景初挥了挥手指,示意叶初继续往下说:“经过民女一整天的调查,发现他们三个人所中的毒均是一种瞬间毙命的毒素,一旦人吃下去,瞬间就会断肠而死,名为断肠毒。” “如此迅速的毒药,怕是中招之后很难救治。”阿泽听到这里,心里不免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非也非也。”叶初瞧着阿泽一脸紧张的模样,继续解释着:“也不是说不能救,但凡是毒都会有一个时效过程,所谓瞬间暴毙,这暴毙之中其实是有一个假死的过程,但倘若在假死期间不解毒,那就真的回天乏力。” 傅景初看着叶初一脸得意的模样,便知道她对这种毒有十足的把握:“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那是自然,本姑娘爱好医术,什么毒什么药本姑娘都试过。”叶初骄傲的回答着。 傅景初目光并没有从叶初的身上挪过片刻,反倒是叶初被他盯着浑身难受,下意识的避开了他那一双犀利的眼眸。 “明天将断肠毒和解药一并带过来给本官瞧瞧。”傅景初的这番话,让叶初微微一怔,“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夸大其词。” 傅景初最后一句话让叶初心里来了气。 叶初这性子就是急躁,不能被激,明知道是傅景初故意设下的套,可是叶初仍然毫不犹豫的跳下了他的圈套之中:“解药没问题,但是还请傅大人帮民女一个忙。” “你且说说看。” “您也知道,民女因为顶撞傅大人的事情,被家父好一顿揍,配置解药这种事情,家父是绝对不允许民女去做的,因此傅大人只需要在家父面前好好美言几句,想必民女这两天就能够将解药配送好送到傅大人手上。” 叶初特意后退一步,朝着他行了大礼,要知道,傅大人能不能同意让爹放她自由,就全靠傅大人了。 傅景初在战场上曾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只看一双眼睛就能够断定这人究竟是不是细作,有没有说谎,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 他一眼就看穿了叶初心里的小九九,唇角勾勒出不屑的笑意,问着:“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啊?傅大人您的意思……民女不太明白。”叶初小手指轻轻朝着头发挠了挠,说起谎来丝毫不慌。 “以我的名义让你的父亲放过你,只恐怕你这性子,以后谁也管不住你了。”傅景初翘起腿来仔细端详她,他这人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喜欢看人戳穿了最后的皮囊,还要掩盖一切的样子。 此时此刻,叶初就是傅景初心中所想的模样,看着叶初欲盖弥彰的表情,他只觉得好玩极了。 “傅大人,您这就太冤枉民女了,民女也是为了给傅大人办事,只是想要一个小小的特权罢了,这点小事,傅大人一定不会推辞的。”叶初使出浑身撒娇的功力,只希望傅景初能够顺手推舟帮自己一把,可是谁能够想到,傅景初下一秒,就请下人将她请出了傅府,她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只能就此作罢。 看样子,她还是要与爹爹斗智斗勇才行了。 叶初走后,傅府顿时安静了起来,阿泽站在傅景初的面前,不知道为何,傅景初那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眸让他感到十分畏惧,下意识想找个借口离去:“大人,小人先下去洗漱一番。” “等等。”傅景初淡然的说着两个字,阿泽的脚步连忙停了下来,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傅景初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与他相隔一米的范围之内道:“古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没想到跟随我多年的大内侍卫阿泽,竟然也会有动心的一天。” 傅景初一早就将阿泽看了个破绽,当他与叶初一同踏进前厅的时候,浓烈的臭味便刺入他的鼻内,若只有叶初一个人的味道并不会那么大,仔细再一瞧,阿泽的官靴上也沾染上了一些血水,由此可断定,阿泽曾帮过叶初。 阿泽深知犯了傅景初忌讳,连忙跪下道:“小人深知,大内侍卫必须戒情戒欲,是小人的错,小人也只是瞧着叶小姐柔弱可怜,这才帮了她一把……” 阿泽的话音还尚未说完,傅景初听闻柔弱可怜这四个字,不免觉得可笑:“她可不是什么柔弱可怜的姑娘,莫要被她长相所迷惑。” “是,小人明白。”阿泽被傅景初一顿教训后,七情六欲什么也不敢再多想一刻,起身前去管家内领了刑罚。 第九章 初来叶府 初夏的早上微风习习,带着几分清凉让人精神了不少。 叶志昂正在院子内开始晨练,按照一天正常的时辰来看,再过一会儿用过早点后就要赶去各个商户的铺子查账进货。 只是,突如其来的人儿将他一天所安排好的时间全部打乱,一名小厮从前厅跑到后院说着:“老爷,傅府的少爷来了,说是请老爷前去接旨。” 叶志昂一听是傅景初的名字,再加上又是圣旨,让他心头一惊,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只怕是冲着叶初来的,他片刻也不敢耽搁,披上外套就赶去前厅。 傅景初背身而立,手中虽然拿着圣旨,但目光却打量着整座叶府,叶府上下的桌椅用的都是精致红木,就连地板所铺的摊子也至少价值不菲,庭院内的景物造作就更不用说,几乎是京州最大的住宅,能够在京州买得起如此大的房子,只怕是家底丰厚。 回想起来那五千两白银,他到是小看了叶府。 “不知傅大人恭迎寒舍,是草民失礼了。”叶志昂瞧着傅景初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便走上前,双手拱起赔礼。 傅景初冲着叶志昂微微一笑道:“叶老客气了,今日圣旨本该是宫中公公前来道贺才对,只是今日思言正好入朝当值,下朝之后便主动将公公的圣旨送了过来。” 叶志昂一头雾水的看着傅景初,不解的问着:“傅大人刚刚说的是,道贺?”这喜从何来? “不错,这道旨意是圣上知道您上次那五千两白银送去支援军饷的事情,特意下旨赐御笔招牌一对,亭午过后应该就会让人送过来。”傅景初将圣旨宣读完毕后,便将圣旨递交给叶志昂的手中。 叶志昂那一双被保养很好的双手轻轻接过圣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五千两白银是被傅景初送去了军队中,还在圣上面前为他美言了一番,今日的举动,到时让他反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是本官的,本官不会拒绝,可这不该是本官的,本官一分也不会拿。”傅景初轻描淡写的将叶志昂心中心思所言,丝毫没打算给彼此留点余地。 “倒是草民小人了些,还望傅大人见谅。”叶志昂行了礼后,直起腰身对着傅景初说着:“傅大人,此时时候还早,可愿意留在府中与草民一同品茶赏晨。” 傅景初见叶志昂如此盛情难却,只得点点头与他一同踏入叶府后院,正好心中仍有一事尚未与叶志昂说明,借此机会一并讲清楚倒也合适。 暗绿色的茶叶被侵入热水中,扑面而来的茶香让傅景初心情愉悦,看着叶志昂手中捣鼓着茶具,他忍不住打趣的问着:“想不到叶老平时也对茶艺略知一二。” “是啊,一把老骨头了,平日除了打点生意上的事情,回家闲来无事就会捣鼓这些东西打发时间。”叶志昂无奈的叹气道,从他的神情上来看,想必在生活的琐碎事情上,也有他的无奈。 一杯茶水饮尽后,傅景初便不再与叶志昂客气些许,直言说着:“叶老,思言此次前来还是有件事情想与叶老商议。” 第十章 戴罪立功 叶志昂瞧着傅景初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便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徘徊:“傅大人客气了。” “前些日子,叶老的大女儿叶初所做的事情想必您也知晓,但是叶小姐的医术能力到是能为思言所用,这段时间皇上那边也一直在关心逃犯的事情,当然这件事情思言并未在圣上面前所提叶小姐有关,但叶老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不知叶老能否让叶小姐帮助思言一些时日,让思言尽快抓捕到逃犯,好给圣上交待。” 傅景初特意强调了一番:“正好也能给叶小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叶志昂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不小心泼洒到他的手背上,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傅景初从怀中取出手帕递给叶志昂,安慰的说着:“叶老不必惊慌,叶小姐在本官的庇护下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给叶初任何出错的机会。 “是,草民知晓了……” 他哪里还敢为叶初找个借口,傅景初的话中带着警告,若是不从,只怕这件事情谁也兜不住。 他的心里隐约不安,总担心沉淀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会有一天重见天日,只是他不希望,是因为傅景初的突然出现,导致尘封的秘密被开启。 “叶老的茶叶闻起来清淡,可仔细品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傅景初自顾自的继续品茶,可叶志昂却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品茶,两个人各怀心思看着庭院内的景色,与鸟鸣相伴。 叶柔早起就听闻傅府中来了一名高官大人,难怪一大早没见爹爹晨练,这会儿恐怕是去陪那名高官大人了。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担忧,傅景初特意前来叶府,只怕是来者不善,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被为难。 她渡着步子从小厨房内拿了一盘糕点,打算前去看个究竟,可双脚刚踏进花园内,一把锋利无比的软剑便冲着她袭来,她顺着锋利的剑气连连后退,最终背部紧紧靠在庭院内的墙上。 而那一柄软剑顺着她一缕发丝,正好插在她的脸侧。 双手因为过于紧张而紧紧捏着托盘,手指泛白,额头上早已冒出了冷汗。 突然间,一个人影从墙壁上狠狠滚了下来,砸在她的眼前,叶柔差点惊呼出声音,等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姐姐叶初。 此刻,叶初正在草地上疼的直打滚,因为爹爹不允许她外出,可想到傅景初所吩咐的事情,她只能铤而走险爬墙翻出去为傅景初办事。 原本计划好了时辰翻墙回家,谁知道有一把软剑冲着她的方向就投射过来,她一个侧身没站稳,从高围墙上摔了下来,得亏这一片都是草地,不然这骨头都要摔断了。 正打算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厮害她如此,一双再也眼熟不过的官靴钻进了她的视线中,她顺着官靴向上看,不巧的是,正对上他那带着嘲讽的眼眸。 “叶姑娘每次的出现方式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第十一章 冤大头 这冤大头怎么会在这里?! 叶初瞪大了双眼,满是写着不可思议,连身上的痛楚顿时也减轻了不少,叶志昂看着仍然躺在地上的叶初,轻轻咳嗽了一声,叶初这才麻溜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傅景初朝着叶柔的方向看去,当他靠近叶柔的时候,叶柔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不可侵犯的气质压迫着她,她低着眼眸,一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他抬起手臂,将软剑从中拔出来的时候,叶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傅景初要欺负叶柔。 “惊扰到姑娘,是思言的不对,还请叶二小姐见谅。” 傅景初说着道歉的词句,可语气里却并不见有任何低姿态,仿佛像是在与平辈说话。 叶柔轻轻摇摇头,随后连忙走到叶初的身旁,不知道为何,傅景初只觉得叶柔那一双眉眼似曾相识,可却又说不上来,多了几分好奇。 叶柔和叶初虽是叶志昂的女儿,可叶初和叶柔,甚至于叶志昂相比,长相上并无相似。 傅景初心里仍然还在盘算什么,叶初便上前对着傅景初问道:“傅大人,不知此次前来叶府,可有何事?” 她只是一会儿不在家,没成想冤大头就过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欺负爹爹。 “来看看叶小姐有没有畏罪潜逃。” 傅景初打量了她一眼后,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来,并没有多少留恋,别过身去,反倒对叶志昂语气客气了不少:“思言的话已带到叶老,思言身上还有要是要办,就先告辞了。” 一听傅景初要走,叶初心里轻松了少许,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忍不住上前兴奋的喊着:“傅大人您慢走啊——小心脚下的石子,别摔着了!” 直到傅景初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她这才满意的转过身去,视线落在了叶柔那一盘糕点上,捂着肚子凑上前便说着:“呀柔儿,你怎么知道我还未进食,饿死我了。”说着拿了两三块塞进嘴里,囫囵吞枣起来。 叶柔心中颇有些无奈,看着爹爹那黑脸,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叶初,叶初嘴巴里塞满了糕点,这才看见爹爹脸色十分不好。 “……爹,今天翻墙的事情吧,是我的不对。”叶初顿时没了心情吃东西,想到前些天刚挨了打,今天只怕又要挨打了。 “不过爹,傅景初今天来做甚了?有没有为难您啊?”叶初擦了擦嘴巴,颇有些担心的问着。 叶志昂看着叶初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头上所有怒气都烟消云散,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她说着:“傅大人岂是那种会为难人的小人,此次前来一是来送圣旨,二是来跟我商议,让你戴罪立功。” 叶初微微错愕了一会儿,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叶志昂神情,想必这是真的。 “没成想,傅大人竟然没将那五千两私吞,反是给了军饷,此等人心,非同一般。”叶柔突然有些敬佩傅景初,能够像他等君子所为,实属难得。 第十二章 被迫试毒 叶初对于他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君子反倒没什么兴趣,反正在她的心里,傅景初就是她的命中小人,摊上了他准没好事。 但的确让她有些震惊的是,原以为她的请求,傅景初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没成想竟然还真帮她获得了自由。 不过嘛,还不是为他办事,这都是他应该的,这么一想,叶初心里平衡了不少,毕竟她可不想承他的人情。 “先别讨论他了,我快饿死了。” 叶初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凳子上还留有余温,她下意识的比较反感,尤其想到这里的位置被傅景初坐过,心里就更觉得难受了,连忙命人将这个石凳换掉,省的让她揪心。 叶志昂虽然埋怨叶初招惹了傅景初,可当听见叶初喊饿的时候,又立马心疼了起来,传令下去,让下人将早点端了过来。 看着叶初埋头苦吃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初儿,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爹你瞎说什么呢。”叶初将面前的包子一口一个的吃下肚中,也不顾及手指上还沾着油水,拉着叶志昂的手安心说着:“等和傅景初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保准乖乖的好不好?” 只怕,没那么轻易结束了。叶志昂轻轻摇着头,心里顾虑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能够瞒得住永远吗? 晌午过后,叶初匆忙用过午膳,还没来得及午休,就被傅景初的人强迫请去了傅府,她纵然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可是面对傅景初,她还是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威胁下。 初夏的阳光炽热,杨柳树上的柳条轻轻垂下,随着风和蝉鸣有节奏的飘荡在空中,此景甚好,只是与她无关。 傅景初坐在柳树下垂钓,他目光始终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并非停留在她的身上,语气之中也带着命令说着:“解药可有做出来?” “傅大人的话民女哪里敢不听。”叶初走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背包内翻出了两个药盒,盒子十分精致小巧,上面还刻着叶字,看的出来,但凡是药材,不管是毒药还是救命良药,她都是小心翼翼捧在怀中,就连用的盒子也是寻常百姓不会用到的材料。 傅景初看着她手中的药盒,发出啧啧的声响,真是何不食肉糜。 “傅大人,这盒子里一颗是解药,另外一颗就是毒药。”叶初原本打算亲自递给他,毕竟这药可珍贵了,给旁人她不放心,可是刚上前一步,就被阿泽劝退。 阿泽红着脸,亲自接过药盒,当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叶初手指的时候,他身子微微一颤,随后收起不对的情绪,以免被傅景初所发现。 傅景初将药丸凑近鼻翼间,能够清晰的闻出这两种药的气味也有所不同,一种药味颇为强烈,而另一种却是带着药材的清香。 “我凭什么相信,你做的解药就有用?”傅景初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傅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用阿猫阿狗来尝试一下就好。”想到阿猫阿狗要吃她做的药,她就心痛不已。 傅景初觉察到叶初那不对劲的表情,思绪转念一想,道:“阿猫阿狗并不是人,若药效得不到最好的发挥,岂不是浪费了你一片苦心?” “那傅大人,您的意思是?”她轻轻眨了眨圆润的鹿眼,问着。 “就你来试试吧。”傅景初头也不抬,将药重新递到了她的面前。 第十三章 讨一个人情 这一下,就连站在身旁的阿泽也微微吃惊,阿泽颇为紧张的看着傅景初的脸色,只见傅景初神色淡然,并不像是在逗叶初玩。 想到这里,阿泽便走上前,对着傅景初说着:“不如……就让卑职试试吧。” 阿泽的话音刚落下,傅景初抬眉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泽,眼眸里尽是一片冰霜,似里有无数把尖锐的刀子一样,落在阿泽的身上。 阿泽跟随傅景初多年,自然是知晓傅景初的脾性,看样子,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傅景初还是从前的傅景初,就算对小姑娘也毫不心慈手软。 叶初早就知道傅景初会抱着这样的想法,让自己当一只试药小白鼠,如果没死还能立头等大功,死了她的尸体也就被傅景初交给圣上,也算是有个替死鬼,这算盘打的妙哉。 所幸叶初专门上药山请教了自己的师父,否则的话,今日怕是真的要死在傅景初的手里了。 “怎么?还愣着作甚,难不成还要本官喂你吃下去?” 傅景初的声音再次催促着叶初,叶初想也不想就将药丸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撇了一眼傅景初,似乎颇有不满:“傅大人,我这可是拿命试药,您也不说给点什么奖赏?” “吃了再说。”傅景初继续看着湖面上的垂钓,无暇关心她。 叶初可不搭理傅景初,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要求:“我这人比较大度,若我醒来无事,傅大人就算是欠了民女一桩人情,不着急还。” 她无非暗示傅景初,以后这种把戏可千万别再按到她头上了,她可真消受不起。 “傅大人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叶初乐呵呵的看着傅景初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她捏着鼻子,先将一粒解药吞下肚后,又将一粒毒药吞了进去。 可能是吃的太快,吸入了空气,她打了一个嗝,一股浓烈的药味直冲她的鼻翼上,她微微皱着眉头,强压着恶心的气味,这才挺了过去。 叶初最怕的就是吃药,从小到大,叶初生病最抗拒的也是吃药,能偷偷倒掉就倒掉,苦味儿和痛觉是她身体的两大弱点,其他的让她干什么都可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叶初只觉得肚子有些痛,刚开始还可以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可后来越来越疼。 她最是怕疼,一点小伤就会喊出声,可想到傅景初那一双令人讨厌的眼神,她宁愿保住最后的颜面,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咬牙硬抗着,硬是一句话也不说出来。 豆大的冷汗一粒一粒砸在泥土地上,很快便被干燥的泥土所滋润而不见。 她抬起头来,双眼朦胧的看着仍然坐在躺椅上垂钓的男人,光晕打在他的脸上,她渐渐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只依稀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冷漠无情,可偏偏老天爷竟然还给了他一张好看的面容…… “叶小姐——” 伴随着阿泽的惊呼声,叶初柔软的身子瞬间倒在地面上,看上去已然进入昏迷状态。 第十四章 叶家的秘密 “大惊小怪些什么?” 傅景初眉头紧蹙,十分不满阿泽越来越没有规矩的样子。 他总算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缓缓走到了叶初的身旁,用怀中的手帕轻轻搭在叶初的手腕上,一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她的手腕上感受脉搏的跳动,最终缓缓起身,道:“脉搏平稳,她无事。” “那傅大人,叶小姐这晕倒了又是怎么一回事?”阿泽觉得很是奇怪,还是脱口而出的问着。 “毕竟服用了两种药,此刻恐怕正在她那肚子里打架,等药劲儿过去了就好。” 傅景初离开了叶初的身旁,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内,心里却是仔细的盘算着什么。 叶志昂世代家族为商人,从没有听说有人会懂医术,可叶初这样的医术并非普通人所为,她的医术已经可以堪比皇宫内的老医官了,这倒是让他始终都想不通。 “叶初……” 他轻启唇瓣,从喉结中缓缓发出几个音符道:“你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初,叶柔以及叶志昂那三张毫无血缘关系的脸庞交叠在他的脑海之中,这其中必定还有秘密隐藏在其中,他必定要将其找出缘由。 说不定,或许还能够找出令他感到惊喜的线索。 叶初身处一片黑暗境地,她兜兜转转,到处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心里难免感到有些恐惧,她究竟在哪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那微弱的亮光,拔脚就朝着微弱的光跑了过去,可越跑就越觉得累,而那微弱的光却始终不曾像自己靠近。 她越跑越着急,歇斯底里的冲着那微弱的光喊着等等自己,可却发现根本喊不出声音。 这是梦,她被梦魇了,她努力的睁开了自己双眼,这才从梦境里挣脱而出。 缓了半晌后,她看着这栋房子内的陈设,脑海里回忆起之前曾经所发生的事情,她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下来,庆幸师父提炼的丹药无事,救了她一命,改明儿一定登门道谢。 嘎吱—— 门轻轻被推开,她下意识的朝着门外看了过去,是一名丫鬟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当她瞧见叶初已经清醒后,便连忙冲着门外的丫鬟喊了一声,随后走到她的面前,说着:“叶小姐,您还可好?” 叶初冲着她甜甜一笑道:“谢谢姐姐关心,我还好。” “这是傅大人让厨房的人为您准备的汤药,有清理毒素的效果。”丫鬟将汤药放在了她的手旁,示意让她喝掉。 可叶初才不傻,傅景初平时对她心狠如麻,这会儿难道还会好心特意为她熬汤药让她好转起来?莫不是这里面下了毒药,想杀自己灭口。 就在叶初和丫鬟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一袭玉树临风的身影走进了她的眼前,嗤之以鼻的看着她:“怎么,难不成还担心本官会杀你灭口?” 叶初讪笑道:“瞧傅大人说的太严重了,家父家教甚严,不允许小女随意吃嘴他人,傅大人的好意,民女可消受不起。” 阿泽轻声咳嗽了一下,掩盖住了自己的笑意,就连他都看的出来,叶初平日不受任何拘束,只怕这样的借口,傅景初自然也是不会相信。 不过,傅景初到底还是给了她几分薄面:“三日后随本官去一趟江淮,逃犯可能潜逃去了江淮,所以,你若是不想半路出什么事情,最好将汤药喝下,此去江淮路途颠簸遥远,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本官一概不负责。” 他丢下这一番话就离开了房间,阿泽朝着叶初示意了一番,叶初心里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合着是怕自己半途死在路上,他不想担责任啊,这才像傅景初做的出来的事情。 叶初端起碗来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将汤药一饮而尽。 里面加了甘草,味道还行,不算苦。 叶初躺在床上稍作休息,看着悬梁无奈的想着什么,看样子,此番江淮,有她受的咯。 第十五章 动身离京 叶初要去江淮的消息,自然是逃不过家里人的耳线。 一大清早,叶柔就在为叶初准备要去江淮的包袱。 叶柔毕竟心细,为叶初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衣衫和吃食,她知道叶初的性子活泼,定不受傅景初的管教,若是这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难说了。 于是叶柔专门给叶初准备了一系列的跌打损伤药,几乎快要把家里的瓶瓶罐罐给搬过来了。 叮叮咚咚好一阵子声响,平日里的叶初能够睡到日上三竿,可是这会儿却被吵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无奈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叶柔忙里忙外的身影,说着:“我的好妹妹,我就去江淮办点事,两个月的功夫就回来了。” 叶柔对叶初这番话颇为不在意:“两个月的时间也是够久了,此去江淮,听说路上要翻山越岭的,这万一碰上歹徒怎么办,还是准备点放在身上比较好。” 江淮位于南国西南地区,早就听闻江淮的风景虽好,可这去的路上却是十分遥远和艰难。 要穿越一片竹林,要翻过几座山方可到达,可偏偏这两个地带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所谓天高皇帝远,除去京州附近的城镇都有危险,更何况叶初头一次出远门,又是女儿家的,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因此,不管叶初再怎么对叶柔劝说都无用,叶柔只顾着将所有好东西一股脑都给了叶初,这才安心。 叶柔的性子属于外柔内刚,她一旦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所以叶初干脆也就不多言,换上了衣衫,准备了一些礼品就打算出门。 她可不想听叶柔对自己的唠叨,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番,等明日出行再做打算。 前脚刚踏出闺阁,后脚就遇到了站在前厅内等候已久的叶志昂,叶初眼皮一翻,看着爹爹那身影,只怕是躲不掉了。 于是硬着头皮,走到叶志昂的面前行孝拜礼:“爹,可用过早膳了?” 叶志昂看着她身后背着小布包,心里便知晓这丫头又要去药山,于是忍不住黑着脸叮咛几句:“又要去药山?明天就要离开京州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了吗?” 叶初挠了挠头:“柔儿在房间里帮我收拾来着……” “你成天就知道欺负柔儿,柔儿比你小几岁,按理说是你照顾柔儿才对,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叶志昂脾气其实挺随和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每次见到叶初头就大,脾气就忍不住的上来。 “好了啦,女儿明天就离开京州了,您还要跟女儿置气不成?” 叶初连忙走到叶志昂身旁,伸出手掌替他顺着气,哄着:“女儿也不想离开京州,离开爹的身边,但是祸总是女儿闯的,等这件事情平息了,女儿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在家学字绣花等出嫁,您就别气了。” “哼,你这般脾气,怕是无人敢要。” 叶志昂冲着她挥了挥手,转身坐在玫瑰椅上,语重心长对她讲:“此次前去江淮,你可是与傅大人一同前去,这一路上一定要好好听从傅大人的话,傅大人比你年长几岁,又在朝廷担当重任,他的脾性只怕是要比你强上几层,你莫要再惹怒了傅大人,到时候爹爹可是无法再救你……” 第十六章 淮卿先生 眼瞧着叶志昂还要再与叶初说上几句,叶初连连应下,随后退着步子转身就跑。 爹爹那几句话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牢记在心,她不是一个不乐意听教的人,她自然明白傅景初的地位是她这种寻常百姓惹不起的,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她也知晓。 只要傅景初不招惹她,让她安安心心办完事儿,平平安安回到京州,她和傅景初之前的种种误会也就一笔勾销了。 这会儿才辰时,京州的大街上便一片喧哗,人群拥挤。 她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鲜少出来看京州繁华的街道,人们早早的将自家货物拿出来售卖,价格往往也是新鲜又便宜,这样的景象称之为赶集。 西街距离叶府可是有些脚程,她专程赶到这里来,无非就是惦记这里的宋记糕点铺。 这家糕点做的甜度适中,甜糯可口,比起别家干巴巴的甜品,她更喜欢吃这家的。 挑选了上好的几块儿糕点,这才匆匆赶去药山。 之所以称之为药山,是因为这里种植了大量野生药材,十分珍贵,不少药铺商人都会来此地挖取药材,以便拿去京州贩卖。 可是这药山也是出了名的“难”,因为常年无人打理,又距离京州偏远,这里到处阡陌交纵,宛如大迷宫一般,一不留神便就会被困在此地,永无出路。 人们常说,药山里住着一位老神仙,为了避免凡夫俗子前来冒犯,特意设下的“屏障” 只有叶初知晓,这里的迷宫屏障,是她师父所做。 三年前,因沉迷各类医术,翻看了不少医书之后得知此地药材最多,便想前来看看。 她不慎迷路在此,得亏遇到师父救了她,随后她便拜了师父为师,师父倒也不嫌弃她天资愚钝,反而耐心教她医术,还传授她武功。 对于叶初而言,师父恩重如山,亦是她救命恩人,否则的话,怕是要被这里的豺狼叼走了。 她用熟练的轻功轻松破解这里的迷阵,穿过一片溪流后,竹屋便屹立在她眼前。 她蹦蹦跳跳的推开了竹门,只见一袭白衣身影就坐在她的面前,她轻声唤着:“师父!” 被称之为师父的男子缓缓转过身,他约莫三十不过,可脸上被保养的甚好,丝毫看不出被岁月抚摸过的痕迹。 “师父,你看看徒儿给您带了什么好吃的。” 叶初熟练的将糕点掏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上,她凑近将纸张打开,一个一个的介绍着:“这些都是平日里我最爱吃的,有芙蓉糕,绿豆糕,红豆酥……这家糕点做的那叫一个味道棒极了。” 叶初说到这里的时候,嘴巴里的口水忍不住垂下来。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贪吃?” 淮卿一眼就将她心里的小伎俩拆穿,无奈的说着:“你自己吃吧。” 叶初一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却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拿了一块儿,刚咬一口,淮卿便问着:“上次的解药可好用?” “师父给的当然好使。” 叶初将事情原原本本给淮卿说了一遍,可淮卿听闻之后,面容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反而皱眉盘算着。 直到叶初喊着他,他这才回过神:“你是说,要你和他一起办事的大人,是傅景初?” 第十七章 晚上自个儿解决 叶初频频点头,一块儿糕点吞进肚中,她觉得喉咙有些噎得慌,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细细品尝后,继续说着:“怎么了师父,您也认得他?” 淮卿常年呆在山中,用淮卿曾对叶初说过的话而言,外界纷扰之事他一概不知,也并不想知道,可没想到,傅景初的大名师父居然也听闻过。 淮卿认真的看着叶初,却并没有回答叶初的这番话,直言道:“这么说,江淮的事情你是同意与他前去?” 叶初再次点点头:“是啊,不过我也不想去,但事情终归是我惹下的,我不想祸及家人。” “这件事情办完之后,不可再和傅景初有过多交际。” 彼时,淮卿的言辞之间带着浓烈的不满和警告,让叶初感到了一些压力,虽然叶初心里有点困惑,但是师父的话,她不得不听。 本身她也没想跟傅景初有什么交际,若不是这一次意外,恐怕他们两个人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 “傅景初毕竟是官家人,为师怕你吃亏。” 淮卿起身,从屋内拿了一个褐色小瓶放在了她的手上:“江淮路途遥远,随时都有危险,这瓶药有解毒之效,能排解一切毒物,可强身健体,驱除邪气。” “柔儿给我装了一大堆药……” 叶初第一次看见药瓶子就头疼,她是一个懒人,想到柔儿给她装了一堆东西,她就难受。 淮卿看着叶初不乐意的样子,只能说着:“为师的药可比你家那破罐子里的药好用多了,以一敌百。” 叶初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说来也是,师父医术如此高明,她自然是要收下了。 眼看着天色不早,叶初陪着淮卿聊了一会儿后便就告辞下山,淮卿目送叶初离去的背影,心里更多的是隐隐不安。 他抬头看了一眼晴天白云,只觉得这一份安静就要变天了。 窗外晨光破晓,雄鸡鸣叫,可丝毫惊扰不了床上仍然睡着的女人。 门外喊门的丫鬟已经站成了排,也不知道是谁在门外喊了一声傅景初的名字,原本还在床上懒床的人儿瞬间坐起。 她迷瞪的看了一眼窗外透过的阳光,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 她急急忙忙的洗漱更衣,早饭匆忙吃了两口后,便背着包袱走出了门。 叶志昂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嘴上除了叹气之外,便就是心里隐隐担忧,也不知道此次去江淮的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一路上,叶初使用轻功的速度朝着傅府的方向奔跑着,纵然被旁人翻白眼警告,可她的心思才顾不上路上的行人。 她只恨不得自己的速度能够再快点,若是迟到的话,谁知道傅景初又要耍什么花样来对付她。 她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到,这一次一同前去江淮,只怕是要过着寄人篱下的痛苦日子了。 她唯一祈求的就是时间过的快一些,好让她抓紧结束这一切苦楚。 紧赶慢赶之下,她终于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傅府。 见傅府大门紧闭,顾不上累,便连忙上前敲门,傅府的一名小厮将房门打开。 第十八章 竹苑村 第十九章 狗腿叶初 为什么他的出现,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煞是难堪。 她看着傅景初和阿泽脸上带着面纱,不用多说,看样子傅景初和阿泽二人已经了解了这里的事情原由。 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傅景初便松开了握住她的手,从袖口内掏出干净的面纱丢到她的脸上,毫不客气的说着:“你若不想被这里的村民打死,最好赶紧带上。” 叶初松开了捏在鞭子把上的手,连忙接过面纱将其带在脸上。 而躺在地上的村民们,在阿泽的连声道歉下,心中的愤怒这才渐渐抚平。 可因此,他们三个人便也成了竹苑内最危险的头号人物。 现下,他们想讨口吃的都是极为不易,要不是叶初脸皮够厚,找到了一家农妇家中讨吃的,不然还真得饿肚子。 “真是谢谢您了,我们也是初到竹苑,举目无亲,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不经意之间的得罪了村民,还请大娘莫要见怪。” 叶初招呼着傅景初和阿泽二人坐在院子里,自己却跑到厨房跟大娘套近乎起来。 大娘说话声音温柔轻慢,手中一边忙着给他们三人做些吃食,嘴巴说着蹩脚的京州官话:“没关系的,只不过竹苑最近出了不太平的事情,所以最近大家状态都比较谨慎,还请你们莫要见怪。” 虽然这京州官话说的并不标准,但叶初勉强也算是听明白了一些,她跟在大娘的身后忙前忙后,也算是为大娘节省了不少时间。 虽然她做饭的手艺比不过大娘,但好歹都还算能吃。 她双手端着菜盘子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将两份属于自己做的菜放到了傅景初和阿泽的面前,笑脸相迎:“傅大人,阿泽大人,来尝尝民女的手艺呗?” 阿泽被叶初喊着大人的时候,不免有些羞愧起来,他低着头喃喃道:“叶小姐不用如此客气,直接喊我阿泽就好。” “阿泽,好名字,以后你喊我叶初就好,不用那么拘束。” 叶初用筷子豪爽的给阿泽夹了一块回锅肉,肉泽多汁饱满,肥而不腻,香气十足。 “多谢叶初。” 阿泽正打算用筷子夹起碗内的回锅肉仔细品尝的时候,这才想起傅景初还没有动筷子。 于是便尴尬的看了一眼傅景初,不过傅景初倒是对于眼前这一盘黑不溜秋的回锅肉并不感兴趣,所言道:“没什么胃口,你们先吃吧。” 阿泽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被叶初一连串夹菜的功夫全盘干扰。 叶初冲着阿泽使了个眼色,阿泽倒是乖巧的扒拉着碗内的饭,只听叶初幽幽道:“都说风景好的地方胃口就好,这人胃口不好的话那也就离生病不远了,不过没关系,傅大人这身强体壮的,一定不怕。”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傅景初没眼瞧她,却是顺手给自己倒了一碗汤。 他们三个人说话间,大娘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门口走了出来。 叶初见大娘腿脚不便,连忙走上前接过盘子,得空的另外一只手便搀扶着大娘坐在椅子上:“大娘,您做饭可真好吃,这味道像极了我家里的味道,谢谢大娘。” 第二十章 瘟疫 傅景初被她那伶牙俐齿的功力膈应的更没胃口。 看不出来,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叶家长女,做起人来却是人模狗样。 这没了食欲,傅景初便起身站在庭院内到处张望着,观察着。 看着周围的竹林茂盛,唯独却有些竹林显得十分颓丧。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捏了捏泥土,随后又与门外的竹林地做了对比,这才觉得自己心中所想并没有错。 这竹苑的确有些问题。 阿泽瞧见傅景初走出了门外,一眨眼的功夫却不见踪影,心里反倒是有些担忧起来。 叶初两头照顾,一会儿给阿泽夹菜,一会儿给大娘夹菜。 当看见阿泽那担忧的神情,便安慰着:“傅大人自然是有什么事情,不必担忧。” 她巴不得傅景初出点什么事儿呢,这样她或许就能脚底抹油窜回京州。 反正她是呆不惯这里,这人一旦离开了家才发现,原来外面并不如家中舒适。 只是,她想打着这样不厚道的算盘是落了空。 当瞧见傅景初从门口又回来的身影,她便缄默不言,只顾着埋头苦吃。 全当这嘴里的肉和饭都是傅景初,咬牙切齿嚼吧嚼吧下了肚。 若不是他执意将她一并带到这里,她哪里还会受那么多的罪。 傅景初双手背后,渡着步子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开口问着:“大娘,你在这里生活多少年了?” 这一开口,让叶初有些惊讶不已。 想不到从小长在京州的傅景初,竟然还会说一口流利的西南官话,她还真是小瞧了傅景初。 大娘一听傅景初说着方言,她终于不用再说蹩脚的京州话了。 眨眼间,爽快的用方言同样回应着傅景初:“我打小就长在竹苑,世世代代也从未出过远门,不过这里是去江淮的必经之地,也因此懂一点京州话。” “大娘,竹苑现在的人们都带着面纱,难道这是竹苑的某种习俗吗?”傅景初继续问着。 一提到这件事情,大娘的面色难言,重重叹了口气:“以前竹苑里的村民,并非如此。” 根据大娘所提供的信息,阿泽一边翻译给叶初听,叶初一边整理出来了整个事情经过。 原来竹苑村之前一片祥和的气氛,而这祥和的气氛却在七天之前全部打破。 从一开始不知道是何人生病,紧接着开始大规模的传染,这种病情来势凶狠,仅仅三天不到的功夫便开始有人出现死亡。 大家都以为这是一种来势凶狠的疾病,并且很有可能是瘟疫。 大家又不敢上报给当地的官员,因为大家害怕将他们当做隔离区域,一把火烧了他们。 为了自保,他们只能人人面带面纱度日。 许多铺子和小酒馆已经闭不开张,有的人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外来人所带来的病状。 现状,只要有外来人不带面纱,都会被竹苑村的村民们赶出村,只为保全整个村庄。 听到这里之后,叶初便也没了胃口吃饭,将碗筷轻轻放在竹桌上,问着:“大娘,你刚刚说,外来人所带来的病,这个外来人是谁?” 第二十一章 你这脑子只剩下吃了 大娘仔细回忆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人的身高:“个子瘦瘦高高的,大约这么高,他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伤,我们瞧着他可怜,他又听不懂我们这里的方言,总之最后被村里的老大爷收留了。” 叶初瞪大了双眼看着傅景初和阿泽。 只见他们两个人十分镇定,叶初便也只能压着性子坐着。 大娘如果没有说错的话,那可不就是她之前在药山所救下的逃犯! 这厮可算是被他们找到了!她双手暗暗搓了搓,早日抓住这厮,她就可以早点回家。 “那大娘,那名大爷居住何处?可否也住在村庄内?”傅景初淡淡的问着。 大娘眼眸收了收,眼光撇向了别处,言辞闪烁:“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我只能跟你们说大概位置就是在村庄内,距离村庄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 说道这里之后,大娘便起身朝着屋内走了过去,临走之前,还不放心的说着:“看村里的架势,你们今天或许是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了,如果不嫌弃我这破竹屋的话,今夜就在此休息吧。” “谢谢大娘!”叶初连忙站起身道谢,要知道她正犯愁今天晚上住哪里呢。 傅景初抬眸看着叶初那激动的样子,便一脸嫌弃的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房子周围的环境,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年,他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也实属烦躁。 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贴近平民百姓的生活里,也算是来江淮的路上一些小收获。 “傅大人,您当真不吃点东西吗?这晚上可什么都没有,当心饿坏了自己。” 叶初虽然不待见傅景初,但想了想,如果傅景初真的出点什么事儿,她可是无法给傅家交待,反正跟着傅景初出来就要做好替他挡灾的肉垫。 “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也就只剩下吃了。”他颇有不满的挑刺道。 叶初撇了撇嘴:“我这脑子一天到晚就算只剩下吃的也没有别的招啊,哪像傅大人聪明,在不知道这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跟着效仿带起了面纱。” 明里夸傅景初,可这语气却是暗地里贬低。 “照葫芦画瓢而已,哪儿成想你连这个都不会。” 傅景初觉得跟她话不投机,于是起身朝着旁边的竹屋内走了过去。 叶初望了一眼,随后便将视线收了回来,看样子傅景初只怕先过去找休息的房间了。 阿泽看着叶初咬着筷子也不吃东西,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嘿,想什么呢,再不吃可都凉了。” 叶初看着菜,回想起来刚刚傅景初呛了她几句,心里气便不打一处来。 她装作云淡风轻回应着阿泽的话:“没什么,我在想你家公子会不会住在这里不习惯。”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皇宫别院,没有山珍海味和锦衣玉食。 阿泽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懂大人了,傅府在没有起家之前,跟着皇上上刀山下火海,住的吃的可都是随便的很,傅府发家之后,也对大人十分严格,锦衣玉食虽然有,但每个月都会让他忆苦思甜,尤其在钱财上对他更是精打细算,所以傅大人可没那么多皇权贵胄们的毛病,去哪儿都习惯。” 第二十二章 诡异的人影 “哟,那他可真是惨。” 叶初偷笑着,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子哥儿,过的日子还不如她。 叶初就不行,她从未离家这么远,也没有这么久的时间,从小娇贵的她可没住过什么竹屋子,只怕今天晚上她可睡不好咯。 “惨不惨的,也只有大人心知肚明了。” 阿泽刨了几口饭,将剩下的菜留了一部分,他担心傅景初晚上会饿着。 叶初看着阿泽认真整理着菜盘子,于是凑到他的跟前,好奇的问着:“你们家大人还懂得西南官话?” 回想起傅景初刚刚那一口流利的西南话,她差点还以为傅景初从小是在外长大的。 阿泽认真的点了点头:“傅老爷在世的时候,经常去西南境地视察,傅老爷自然是懂这些话,他培养傅大人的时候可没少用心,简单来说,傅大人各个地方的官话都颇为熟识,而对于他手下的人,自然也是要跟着学习了。” 叶初震惊的轻轻摇着头,看来出生在官宦世家的傅景初,这生活也不易。 还是当普通百姓好,虽然商人在皇权贵胄们的眼里不值一提,可好歹她过的自在。 要是让叶初每天学这学那,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被迫接受她不喜欢的东西。 “叶初,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阿泽将盘子整理好之后,便双手端着盘子看着她,一副颇为认真的模样,似乎很愿意给叶初解答。 “嘿嘿,最后一个问题!”叶初顿了顿,道:“你和傅景初都同为大内侍卫,怎么性格差距这么大?” 她虽刚认识阿泽,可看的出来,阿泽虽然表面看似强硬,内心却是一颗柔汉的心。 傅景初可就不一样了,里外都是硬骨头,十分不讨人喜欢。 阿泽正打算回叶初这件事,没成想,其中一间的竹屋敞开了门,里面那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让她不得不闭了嘴:“阿泽,抓紧时间打理好自己的细软!” “是,卑职这就来。” 阿泽手中端着盘子,在听见傅景初一声怒吼后,他连忙朝着厨房内快步走了过去,小声的对着叶初说着:“有劳叶初了,我先去帮傅大人整理细软。” “去吧去吧,这点小事儿我来做。” 叶初袖子一挽,从井边打了一桶水,就开始洗着盘子来。 不过她也不会洗,大概也就是在水里涮涮然后就捞出来,看不见污渍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将盘子摆放在厨房内,一切都像是崭新的一样。 入夜的时候,天空繁星点点,宁静的竹苑外有着知了声吱吱吱叫个不停。 周围除了知了声便就静悄悄的,村民们都已经安然入梦,可是只有她睡不着。 这床不是家里的软塌,枕头也不够高,被子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再加上蚊虫时不时的骚扰叮咬。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决定从床上坐起来,打算找点凉水喝两口解解暑。 刚翻身下地,只见门口屹立着一抹人影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这半夜三更的难道还有别人来故意偷窥她的闺房不成? 总之这个时辰出现在她门前,鬼鬼祟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她连忙手中拿着鞭子,问着门口的人:“谁?” 第二十三章 我也冷 突然间,那人的人影又消失不见。 她连忙开门追了出去,却不见踪迹,可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迹的味道十分浓烈。 她原打算顺着血迹的气味一路追过去,结果追到半山腰上,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她皱眉转身看去,只见那身姿矫健的人就屹立在她的眼前:“傅大人?” 合着大半夜不睡觉的人,还有一个! 傅景初用手指放在了嘴唇当中,比了一个禁声动作,随后将她拉到隐蔽的位置,这才开口询问:“大半夜的乱跑什么?” “傅大人,您不也在这儿吗……”叶初无奈的回应着傅景初。 不过眼下,这可不是他们斗嘴的时候:“是这样的,民女正打算睡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影站在我窗前,民女着实吓了一跳,猜想着是不是贼人,结果我追出来的时候人影就消失不见了,不过我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儿,看上去此人必定是受了伤,应当跑不远,或许此人就是那逃犯呢!” 傅景初心思一沉,叶初所见正是他也所见,他也是瞧见门口有人这才追了出来,随后就看见叶初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担心那人仍然在暗处观察着他们,于是连忙将叶初拉了过来,躲在一处观察情景。 看样子,此人是故意而为之,这让他心里笼罩了一层阴霾。 “傅大人?您没事吧?” 叶初在他的眼前用手轻轻挥了挥,傅景初将她的手轻轻打掉,叶初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您没事,您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我可担当不起。” 傅景初提着他那软剑,背对着叶初问着:“敢不敢随本官一起去看看?” “傅大人都开口了,民女有何不敢?” 叶初的话音还尚未说完,只见傅景初首先朝着山上的路走了过去,叶初撇了撇嘴看着他的背影,果然还是原来的傅景初,若真出了事儿,只怕傅景初拉她当垫背的吧。 就算她当肉垫,她也不能让傅景初出事,不然爹爹和柔儿可要怎么办? 想到此处,叶初便快步追上傅景初,走在他的面前,手中挥舞着鞭子替他试探路途,尽可能为他排除一切障碍。 说叶初不怕那是假的,好歹她也是千金大小姐一枚,在家里哪里有这般委屈,可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由不得她。 傅景初倒是悠然自得,仿佛认为叶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完全拿她用着顺手。 二人一路朝着漆黑的山路前行,山间的风袭来,带着一嗖嗖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山上的风可不比山下,你可当心点,出了事儿还得替你收拾。” 傅景初瞧着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她是一个拖后腿的麻烦精。 叶初嘴巴皮子轻轻裂开:“傅大人,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您应当解衣给民女披着吗?” 她无事便就喜欢去茶楼里听说书人讲故事,每当听见男欢女爱,男子默默解衣递给女子的时候,她心里泛起涟漪,能够照顾自己心爱之人,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子。 虽说叶初不是他的心上人,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两个人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作为男子而言,也好歹照顾一下她吧。 可谁成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叶初彻底闭了嘴:“我也冷。” 第二十四章 抓把柄 “……是,都是民女考虑不周,早知道就应当多穿些。” 叶初手中狠狠挥舞着鞭子,一来是给他试探路途,二来也只能趁此机会锻炼锻炼,让她暖和一些。 冷风阵阵吹来,他们一路跟随着血腥的气味走上山,终于是来到了一处茅草屋的门外。 而位于茅草屋外的血腥味却是更为浓烈,仔细瞧着,地上还有几滴暗红色的血液,叶初脑海里回忆起大娘所提到的茅草屋,看来这逃犯大概就是躲藏在这里。 “傅大人,民女敢确认,这逃犯应当就在这里藏匿,这血估摸着是他的伤口没有恢复好,又裂开了从而留下的血迹。” 叶初看着地上的暗红色血迹,随后跟傅景初说着。 傅景初不言语,只是在茅草屋外转了一圈,随即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捏了捏泥土。 叶初走到他的面前,好奇的也一同与他蹲下来,学着他用手轻轻捏了一下泥土。 泥土的质感与普通的泥土并无任何问题,不知道傅景初为何盯着这里。 她自然是不敢上前去叨扰,手中捏着鞭子的力度不由紧了几分,随时准备好战斗的姿态。 傅景初站起身,便与茅草屋的方向背道而驰。 叶初蹙眉不解的看着傅景初离开的方向,她便连忙朝着傅景初的身旁走了过去,问着:“怎么了傅大人,我们为何不上前捉拿他?” “不是时候,切勿打草惊蛇,就当今天的事情不曾发生过,我们也不曾来过。” 傅景初小声与她叮嘱着,然而其他的话却并没有对叶初说。 下山的路上,傅景初便命叶初将这一路上他们所踩出的脚印痕迹清理掉,方可下山。 叶初心里满脑子都是疑问,她实在是不明白,与那逃犯就只有一门之隔,若是闯进去铁定能够将其捉拿,可他不但不捉拿,反而蹲下身捏起了泥巴,离山还要让她亲手挖土填脚印,让她无言以对。 她的心里不能够藏事,一旦藏了心事一定就要解决掉,否则的话便是时刻都记挂在心上,寝食难安。 翌日清晨,阿泽端着两碗阳春面,将其中一碗阳春面放在了叶初的面前,叶初一只手拖着脑袋,另外一只手轻轻将面碗推给了阿泽面前:“拿走,没胃口,不想吃。” 阿泽倒是有些想笑:“怎么,昨儿是大人没胃口,今天你就没胃口了,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默契。” 阿泽的话音刚落下,便感受到两股带刺的眼神投射到他的身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无意之间竟然拿傅景初开起了玩笑,这实在太过逾越了。 于是连忙不敢说话,低着头将面前的阳春面狼吞虎咽了起来。 昨天晚上明明有机会,傅景初为什么不上前将逃犯捕捉呢? 那泥土究竟有什么秘密? 还是说傅景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究竟有什么细节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今夜还是要擅闯一下茅草屋,一定要勘察个明白才行。 说不定还能够抓住傅景初什么把柄,治他个亵渎职务之罪,心里想想就觉得乐不思蜀。 等傅景初吃过面进了屋内后,她这才带着一些试探性的样子,悄咪咪的蹲在阿泽的面前问着:“阿泽,晚上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第二十五章 大内侍卫都害羞吗? 俗话说的好,月黑风高杀人夜,风吹动着竹叶沙沙作响,打在人的身上还当真有这么几分味道。 阿泽跟着叶初一同上了山。 这刚上了一半,他的心里就开始打起退堂鼓来。 他这算不算违背傅大人的话,擅自做主与叶初一同离了竹屋前往山上?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究竟是有什么事情非要拉着他一并而来? 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之间便钻进了叶初的圈套中,于是他上前,轻轻拉住了叶初的胳膊。 可当他碰到叶初的衣袖时,脸又泛起了红润。 叶初被他的举动惊得转过了身,她险些抽出鞭子就朝着他的方向打过去。 她还以为是阿泽遇到了险,可当瞧见阿泽支支吾吾的模样,她顿时带着几分浮躁的心情问着:“你做什么?” 在这个地方一惊一乍,那是会吓死人的。 “叶初,我怎么感觉好像是被你骗了?我们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阿泽疑惑的问着。 叶初冲着他翻了个白眼,看样子想瞒是瞒不过去了:“行吧,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昨夜我和傅大人一同来过此地,我断定逃犯就藏在茅草屋内,可不知道为何,傅大人不准抓捕,你说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逃犯?”阿泽下意识的回应着她的话。 叶初打了个响指,一脸义愤填膺道:“对嘛,我这不也是为民除害,担心这厮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阿泽不揭穿叶初的想法,在他的眼里,他倒是觉得更像是为了自己。 “可是大人既然不让我们去查,那必定是有原因的,我们擅自做主前来上山,如若被傅大人知道了,咱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阿泽仔细想来,仍然觉得不妥,便劝阻着:“不如我们还是等明日傅大人想明白了再一同前来吧。” 眼瞧着阿泽就要离开,叶初连忙上前拉住了阿泽,当手指触碰到他的指尖之时,阿泽连忙甩开了叶初的手,并低头红着脸道:“叶……叶初,有话好好说……” “你现在下山,万一被傅大人起夜撞个正着,你以为我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既然现在横竖都没有,我们不如先去看个究竟,万一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或许还能讨个赏。” 也不知道这叶初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总之什么话到了她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多少都有那么几分味道。 阿泽本就脑子不太灵光,被叶初这么一说,甚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叶初瞧见阿泽终于妥协了,这才开心的说着:“这就对嘛,跟我走准没错。” 于是便渡着步子,率先给阿泽开路,一路上叶初也没少逗阿泽:“你怎么一跟我说话就扭扭捏捏的,难不成大内侍卫都像你这样的害羞?” 可叶初转念一想,脑海里浮现出傅景初那一张阴沉的脸之时,她觉得并不像。 傅景初对于叶初而言,简直就是魔鬼一般的存在,自从遇见傅景初,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刺激,惊险,同时也带着一点点的有趣,总之各种各样的味道涌在她的心上,让她强烈的觉得,他们之前将来必定还会发生一系列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恐有埋伏 第二十七章 你是人还是鬼 第二十八章 中计了 “说了不准私自行动,你竟然敢违抗本官的命令?” 不光如此,竟然还敢带着阿泽暗中一起前去,阿泽是个老实人,对于叶初的请求一定不会拒绝的,傅景初想到这里,心里的怒火便油然而生。 叶初根本顾不上傅景初对她的怒吼,她连忙将自己所知的线索告诉了傅景初:“傅大人,关于昨天的泥土问题,我发现了不一样的线索,这泥土有毒!” 叶初一双圆碌碌的小鹿眼眨巴着,一副无辜的模样打量着傅景初,见傅景初没有反驳,便继续说了下去:“您想啊,这可是初夏的季节,正是万物生长时节,越是靠近竹林深处的地方,杂草越多,可越是靠近村庄附近的泥土上,却是寸草不生,大人您都不觉得奇怪吗?我今天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明白过来,这泥土里被人下了药,而这毒,恐怕也就是为什么能够让村民接二连三意外死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瘟疫。” 傅景初看着她,终于开口道:“你倒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傅大人这话民女就不爱听了。” 合着傅景初从来就没看得起过她,她停顿片刻继续道:“但是我不明白,这逃犯为何要下药在土里,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为何不直接下在饭内?” “你见过哪个歹徒杀人的时候,用如此愚蠢的手段?” 傅景初反问着她,叶初没明白过来,追问着:“这是何意?” “逃犯担心自己的踪迹被曝光,他重伤无奈的情况下来到此地避难,如果要离开的话,自然是会下毒杀害村民,他压根就没打算让竹苑的村民活下去,而下毒的手段恐怕也不止是土里,井水里说不定也有,如此大规模的人死亡,他们却只觉得是瘟疫。” 傅景初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痛心疾首,这里的村民太过淳朴天真,或许他们到死都没想过,竟然会是有人要故意而为之,断绝他们后路。 比鬼更恐惧的,永远都是人心。 土里有田圃,井水又是村民的日常所需,这样一想,的确十分通顺。 叶初拿着鞭子的手紧了紧,这逃犯实在太可恶了,她心里无比悔恨,当初怎么就心软将逃犯给救了呢。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报官。”毕竟这尸首,总不能让他就悬吊一整夜吧。 “这个时候,你知道问我怎么办了?让你不要上山你怎么不听?”傅景初从鼻腔内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 “……我也是为了着急替大人办事。”叶初低着头,用脚尖在泥水里缓缓画了一个圈。 电闪雷鸣间,白皙的冷光打在他们身上,显得更为阴森恐怖。 “你因为一时着急,而平白无故害死了一条人命。”傅景初冷言冷语的看着屋内的尸首,转身而离去。 按照傅景初的说法,显然是逃犯知晓了他们一行人已经入住了竹苑村。 第一次的那一抹人影,或许就是他的试探,如果他们一行人并没有任何异样,那么这里的村民也顶多是中毒而死。 可即便是中毒,他或许还有时间来控制,可万万没想到,叶初中了圈套。 第二十九章 为他遮风挡雨 他将人杀死在屋内,若是叶初闯了进去,留下了他们的脚印,只怕到时候就是栽赃在他们身上了。 竹苑村的村民现在对外来人十分不悦,倘若再发生一桩命案,可想而知,他们究竟会惹上多大的麻烦。 而逃犯恐怕早已有时间逃离竹苑村了。 叶初也有几分懊恼,可她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经验。 现如今,她只能找机会将功补过。 漆黑的天空仍然下着大雨,叶初看着傅景初孤独的背影在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地面上有一根粗壮的竹枝被风吹在一侧,她费力的举起竹枝,连忙遮在傅景初的头顶上。 竹枝上的一些竹叶勉为其难的为他遮风挡雨,虽然看上去并不怎么管用,但是能遮一些是一些。 傅景初看着叶初那一脸倔强的神情,此刻雨水顺着她的发丝落了下来,脸颊或许因为太冷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他将竹枝夺过:“已经淋湿了。” “不要紧傅大人,这雨下的着实有点大,我们得赶紧回去,不然的话可得着凉生病了。” 叶初努力的将竹枝遮盖住他的头顶,可奈何他的身高要高出她一截,整个路上她都需要垫着脚行走。 一不小心,她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所幸的是,傅景初眼疾手快,一只手用力的抓住了她的胳膊,这才让她没有摔下去。 竹枝没有了她的力量而掉在地上,她本想谢过傅景初,可转过头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此刻竟是如此的贴近。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鼻翼间那温暖的呼吸,轻轻打在她的脸上,有点痒,想伸手挠一挠。 轰隆—— 雷声逐渐加大了声响,一道闪电打了过来,她第一次发现,傅景初这一张脸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彼时,雨水打湿了他的披发,眉宇间那少年沉着的模样并不似他的年龄。 纵然浑身被淋湿,可该有的气质仍然保留,一点儿也不狼狈。 还没等叶初回过神,傅景初下一个动作便就是松开了手,与她保持着距离道:“果真是个麻烦精。” 傅景初不理会叶初愣在原地,自顾自的朝前走,叶初回过神,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枝,一边跑着,一边喊着:“等等我,傅大人!” “快点儿,就你这样还是习武之人?” “傅大人,好歹我也是一姑娘……” “哪儿有你这么蠢的姑娘。” “……傅大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呀?” “既来之,则安之。” 雨幕逐渐模糊了他们的身影,二人的声音也被雷声完全遮盖住, 这雨似乎是下不完的,仿佛在为他们二人诉说着什么。 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接下来的路,并不是那么轻松。 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迎来了一个明媚如初的日子,阿泽从自己的房间内走了出来,直奔傅景初的屋内。 他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傅景初的声音便就响了起来:“进来,门没锁。” 第三十章 栽赃 可当瞧见傅景初的衣物丢在一旁的时候,他不禁有些疑惑:“大人,您这是……” 阿泽留意到,地上凌乱的衣服上早已湿成一片。 而傅景初今早一直没见他出过门,这衣服究竟什么时候湿透的,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 傅景初是大内正三品侍卫总领,他自当是冷漠无情,就连对自己的人也下的去手。 一掌狠狠打在阿泽的胸口上,阿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心中自然明白了什么。 “只用了三成力,作为惩罚,等回京州,自己去司法部领罚!” 傅景初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精神头看上去丝毫没有因为昨天淋雨而受到什么风寒,他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神情淡若,仿佛对于这种惩罚之事习以为常。 “是……属下遵命。” 阿泽痛苦的捂着胸口,不敢与傅景初有任何顶撞。 看样子,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他通通知晓。 “逃犯很有可能已经逃离这里了,一会儿我们估计有麻烦,你脚程快一些,前往竹苑村不远的镇子上将衙门的人请过来,带上本官的腰牌,他们自当会过来解围。” 傅景初将腰牌丢在了桌子上,腰牌为银所制造而成,在皇宫内,除却黄金是为皇室一脉制作腰牌,银便就是成为官员腰牌特制品。 腰牌正面朝上,正是刻着“卫”字,旁边小字便写着“傅”,不用言语,便也知晓这非一般人所有。 “属下知晓,还请傅大人保护好自己。” 阿泽摇摇欲坠的从地上起身,正打算从房门离开,却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的声响。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听见叶初的声音,看样子,这麻烦是找上了门。 傅景初走到窗外,将一侧的窗户悄然打开道:“抓紧去,不可耽误时间。” 阿泽一个翻身,轻功跳上竹子上,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 门外,早已汇集了一群闹事的村民熙熙攘攘,他们手拿砍刀,冲着叶初便吱哇乱叫。 叶初看着他们来势汹汹,这房门自然是不敢开的,可没成想,这群刁民竟然用砍刀一刀一刀的砍在竹门上。 见状,她无比愤怒的走上前,将竹门打开,手中挥舞着鞭子逼退刁民。 “你们这是作甚?难道竹苑村的村民如此野蛮?” 叶初双手伸开,拦在门口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他们。 “你说我们野蛮?那你可知道这是谁?”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男性村民走到她的面前,将一具尸首停放了下来。 叶初皱着眉头看了过去,这不就是昨夜遇害的老大爷吗? “我们并不认识他,他的死与我们何干?”叶初心里觉得不妙,可架势不能输。 “我们竹苑村许久不曾有过命案,你们来这里不过两天就死了人,并且我们上山的时候还发现了你们的脚印,你说这笔账我们是不是要找你们讨?” 叶初扯了扯嘴皮道:“你凭什么说山上的脚印就是我们的?再者,就算山上的脚印是我们的,你们凭什么认为这人就是我们杀的?” 第三十一章 擒贼先擒王 不就是扯皮和栽赃,这种把戏叶初在小的时候都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了,玩到爹爹都懒得打她了。 小时候她就不安分,从小就是京州一霸。 凭着会一些拳脚功夫,经常带着一群小屁孩到处乱跑,上蹿下跳,惩恶扬善,顽皮极了。 家里光藤条就被爹爹打断了好几根,可是照样无法改掉她这冲动的毛病,长大遇到师父之后,武艺更是精湛了不少,京州里的各家官宦子弟都不敢靠近她。 谁都知道,京州里最闻风丧胆的人,就是叶初。 论这种计量,她是最在行的。 眼前的村民见嘴皮子斗不过叶初,便强烈要求村长将她绑起来,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一声更比一声高,让叶初觉得耳朵嗡鸣,仿佛有上万只苍蝇在她的耳旁飞来飞去,可烦了。 “想要讨回公道,就去将官府之人找过来我们当堂对峙,否则的话,恕难从命。” 叶初说完后,就打算关门闭客。 竹门被她掩盖半扇,傅景初缓缓从房门口走了出来:“休得无礼。” 叶初听见了他的声音,关门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她转过身,一脸焦急不堪的跑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耳旁踮起脚小声道:“傅大人,您出来作甚,外面太危险了,让民女替您挡着就好。” 傅景初现在可是她的爷爷,她只希望傅景初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别出头就行。 同样,叶初自然也是佩服傅景初的推断,眼下,这一群不讲理的村民的确就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瞧那男人,当天就是为了替这个女人解围,当场还出手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现在还敢出来,跟我们去见官!给我们一个说法!” 村民瞧见傅景初气宇非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女人听从这男人的话,说不定或许还是土匪头子。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总是有道理的。 两名村民拿着砍刀就冲到了傅景初的面前,还没等傅景初出手,叶初甩出鞭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鞭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将他们手中的砍刀紧紧缠绕住,犹如一条灵敏的小蛇。 随后叶初用力一抛,砍刀便丢在一旁,手中顿时没有武器的两名村民,也不敢再上前造次。 傅景初双手背后,缓缓走到门口,而这样的举动时刻牵扯到叶初的心,她连忙站在他的身旁护他平安。 “这世道杀人也是讲究因果,杀人无非因财因情或因仇,显然这三点对我们而言都不成立,如若各位还不信的话,大可在此等一等官府的人,我相信官府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傅景初双眸有神,语气说的斩钉截铁,反而震慑住了眼前这群闹事村民。 叶初心里感叹,不愧是久经战场之人,对于如何拿捏的住这些村民,果然还是技高一筹。 看样子她的确得好好学习如何待人,等回京州之后,她定要好好找人试试傅景初的待人之道。 不过多时,从村外便听见有人在议论纷纷,都说着官府来了人。 见状,叶初连忙踮起脚尖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阿泽带领着官府老爷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赶了过来。 而她转眼见傅景初,恰好撞上傅景初的视线,他视线带着几分得意,嘴角含蓄的勾起一抹弧度。 第三十二章 因毒所致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只等着顺水推舟即可。 叶初啧了啧嘴,不得不说,这厮脑袋还挺好使。 那这一路上她就可以放心不少了,正好让她省省心,她也好偷偷懒。 官府老爷打从进门见到傅景初之后,便立马朝着他行跪拜礼,随后如同狗腿一般,左一个大人吩咐,又一个大人遵命,让叶初见识到了官场上的生活。 好在她是女儿身,不用非得当朝入官,像这种官场的生活,阳奉阴违的话,她可是完全一点儿都说不出口。 叶初百般无聊的转动着身躯,却看见阿泽脸上一阵苍白,他眉头紧皱,看上去身子并不太好,于是跑到他的身旁关心的问着:“兄弟,你没事吧?” 阿泽冲着她勉强扯了一抹笑容,道:“没事,摔了一跤,有点儿疼。” “哦!那可得好好治治,可别到时候伤筋动骨,那就麻烦了,等事情结束,我去给你找一瓶跌打损伤膏给你擦一擦。”叶初热情的说着,这件事情她也就默默地记了下来。 傅景初的身子虽然是面对着官府老爷,可这余光却早已悄无声息的打在了叶初和阿泽的身上,一心二用吩咐着:“这里的事情就交付你来处理了。” “傅大人,您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万万不会相信这件事情是您所为。” 官府老爷站在一侧,毕恭毕敬的对着傅景初回应着,焦眉苦脸等着仵作的验尸结果。 谢天谢地,仵作的结果终于是出来了。 一名个子不高,声音听上去像刚成年的仵作站了出来,对着傅景初汇报道:“傅大人,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此人死于一招毙命,先是用砍刀割断脖子动脉处,血流不止,随后又将尸首悬挂在房梁上,营造出上吊自杀的伪现场,可实际上是死于刀伤。” 傅景初点了点头,将落在地面上的砍刀捡起其中一把,递给他:“你可看看,凶器是否为此物?” 村民见状,纷纷吓得将各自砍刀收了起来,毕竟谁也不想摊上这样的大事儿,这可是引火烧身。 仵作仔细端详着砍刀,随后摇着头:“并不是,这把砍刀带着弯钩,而刀口并没有这样的痕迹,但却又比剑,匕首等利器要大一些,大概是直刀类武器。” 傅景初将自己身上的软剑抽了出来,村民仔细认真的对比着刚刚仵作所言,显然,傅景初的嫌疑是被洗刷干净了。 而至于那叶初,她的身上只有鞭子,想想自然也不能是她所为。 傅景初见村民没了异议,便跟官府老爷说着:“挑选个好的墓地,将他葬了吧,至于凶手,本官倒是可以透露一条消息,也正好是我们要抓的逃犯,若你们有消息,可立马修书于我。” 阿泽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交托在官府老爷的手中,而关于傅景初的命令,自然不敢不听。 只不过官府老爷自然心里不好受,莫名其妙从天降下一个祸,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遵命,若这件事情办不妥当,只怕会影响仕途。 “另外,还有一件事,本官建议你听一听,再做决定。” 傅景初看向了叶初,叶初意会了他的意思,这才接口道:“竹苑村里的村民并非得了瘟疫,而是中毒所致。” 第三十三章 恐慌 第三十四章 他自有办法 “是……小官明白,小官这就听从傅大人的安排。” 王大人用衣袖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在得到傅景初的允许后,这才缓缓起身。 傅家势力庞大,虽然王大人身为偏远地区的官员,可关于他的大名,自然是知晓。 叶初双手环抱在胸前,仗着有傅景初撑腰,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那么,谁现在来试药?我保你们药到病除。” 众人纷纷面面相看了彼此一眼后,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走上前来试药。 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有一人将这尴尬的场面所打破:“那不如……就让我来试试吧。” 叶初的耳朵微微有些颤抖,以习武之人的灵敏听觉,她能够感应的到,这样的声音应当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忙转身,当她看着大娘穿着一身素衣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心里颇有一些感动。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时候,只有这位大娘敢以身试毒。 大娘其实早就从睡梦中醒来,听见门外有动静的那一刻,就一直躲在房间内听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她不但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所有经过,也知晓了傅景初等人的身份,她也是个聪明的人,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后,这才敢站出来。 “大娘……”叶初轻声唤着她,连忙走到她面前,想进一步确认:“您真的愿意?” “我相信,既然是朝廷的人,就不会把我怎样。”大娘冲着叶初微微一笑,十分和蔼,恍惚中,叶初竟然沉寂在大娘的笑容里。 如果她的娘亲还在世的话,想必她的岁数也应该与大娘相仿,或许娘亲笑起来,也会是如此的和蔼可亲吧。 傅景初打量着叶初的表情,这一幕他留心了一眼,心里若有所思些什么。 “您放心,您对我们有协助之恩,我一定会把您治好的。” 叶初拍了拍自己的胸腹打了保票,随后便伸出手指轻轻伏在大娘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搏。 “脉搏轻而缓,轻则如同伏在水上,重则沉无感……” 叶初的嘴里喃喃低语着,把到这样的脉,代表已经中毒,不过还好不算深,看样子大娘平日的饮食比较少,这毒蔓延的不深。 傅景初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专注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断,直到叶初放下大娘的手腕后,她这才惊觉傅景初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傅大人……” “怎么样,可有信心?”傅景初蹙眉问着。 叶初点了点头,无比自信的说着:“自然是没问题,只需三日,大娘身上的毒一定可痊愈。” 傅景初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不少,不过很快,叶初又有一些烦恼涌上心头:“但是大娘,这段时间村里的水和食物都不可再吃了,村里的毒统统来源于此。” 这一句话引来无数人的讨论,纷纷都在说着,这日后可该如何生活,大娘自然也有些不情愿,可接下来,傅景初的话却让大娘心里放心了不少:“没关系,这些小事本官自有办法。” 第三十五章 信任 第三十六章亲生的不行,野生的也可以 叶初回到房间内,将师父赠送给她的药丸拿了出来。 药瓶里面一共有十粒药丸,她取了其中一粒给大娘服下,自己吃了一粒,又从中拿取两粒打算给阿泽和傅景初。 他们第一天来竹苑村的时候也吃当地的饭菜,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这一瓶药丸恐怕不够她用。 她轻轻敲响了阿泽的房间,唤着阿泽的名字:“阿泽,你可在房内?” 不过半晌功夫,阿泽便将房门打开,见来的人是叶初,他连忙问着:“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身子嘛,听傅大人说你这两日身子不好,刚刚又听说你摔伤了,我给你带药了。” 叶初搀扶着阿泽进了房,浑然不觉得自己一个大姑娘进男人的房间有何不妥,阿泽对于她而言,自然是当做哥哥来照顾。 她做梦都想要有一个哥哥来疼惜自己,可惜家里她排老大,这样的机会怕是只能等下辈子了。 不过叶初想的明白,亲生的不行,野生的也可以啊,她反正不挑,对她好就行。 只是,她不介意,并不代表阿泽不介意。 此刻的阿泽脸庞早已满面红润,从脸庞到耳根子,红的不忍直视,他越是推辞叶初,叶初越是来劲儿:“阿泽,你这是信不过我不成?” “没有……你把药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自己来。” 可是叶初根本不给阿泽机会,直接将阿泽推倒在床榻上,她翻身将他的水袜褪去,瞧着他那嫩白的脚踝,她实在是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你这脚并没有扭伤的痕迹啊?”叶初仔细又瞧了瞧,断定阿泽定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与她。 “没事儿,前天晚上下大雨着凉了,养养就好。” 阿泽说话间隙,叶初早已盯着他胸口起伏认真看着。 他说话喘息颇为沉重,恐怕是为了压抑住胸口上的痛楚,因此就连呼吸声也控制的很好。 叶初为了验证她的猜测是对的,于是二话不说便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她微微一惊,脱口而出:“阿泽,你这是内伤!” 只有习武之人才能够用内力将他打伤,并且这个人的武功应当在他之上,显然有控制内力的痕迹,否则的话,这样的内力恐怕早已能够将阿泽的内脏震碎。 “谁伤的你?” 叶初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在竹苑的日子,除了那逃犯之外,竹苑的村民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可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就算遇到了歹徒,以大内侍卫阿泽的武功来说,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打出内伤。 可阿泽不肯多说什么,只是将衣袖轻轻放下,因为阿泽知道,这件事情说出口,也没有什么重大意义。 再者,以这丫头的脾性,若知道真相,只怕这丫头侠义热血的心肠,必定看不惯。 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就好。 竹门轻轻被人推开,一双官靴镶着翡翠玉石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若是本官伤了他呢?” 第三十七章 反噬 叶初瞪大了双眼,眼眸内满满写着不可思议。 从这段时日内,叶初看的出来,阿泽与傅景初的感情深厚,非同一般。 阿泽无论在做什么,心里也是时时刻刻想着傅景初,可如此深厚的感情,傅景初为什么要用内力伤了阿泽? 傅景初刚刚从竹林内回来,几片竹叶沾染在他的身上,他不在意的抖了抖衣衫,随后将手中打来的三只野兔丢在了桌子上:“你若是下次再拉着阿泽违抗我的命令,恐怕就不是受内伤这么轻松的事情了。” 原来是因为那天深夜上山的缘由。 傅景初竟然将气发泄在了阿泽的身上,她这人向来有恩必报,可若是遇见不平之事,她也依然会出头:“既然是因我而起,你为何不来找我算账?” 傅景初双手背后,聛睨一切的看着她,缓缓开口:“本官教训自己手下的人,难道还要向叶姑娘报备不成?” 叶初气不打一出来,一连三步走到了傅景初的面前,直指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阿泽的伤本就因我而起,我实在看不惯你这样的做派。” “你以为本官当真不敢对你怎样?”说着,傅景初眼神透露出杀意四起,他手掌运用内力,直逼她的脑门上,而叶初却并没有丝毫退却,纵然她的手紧紧团成一团…… 可这一掌,傅景初到底是没有打下去,他悄然撤下了内力,冷淡的警告着:“本官从不打女人,可不代表不敢对你如何,你既然跟随了本官,这一路就要听从本官,若是再以下犯上,本官定将你丢进后山去喂豺狼,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滚。” 叶初从小到大除了爹爹之外,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如此教训过。 现如今,她不过是觉得阿泽受了委屈而已,她只是想替阿泽出口气,没成想竟然被傅景初骂哭。 可她这人就是要面子,宁可咬破了嘴唇也坚决不在傅景初面前流一滴泪,正打算负气离开之际,又再一次被傅景初喊住:“将桌子上的野兔烤上,今天晚上不准吃晚饭!” “不吃就不吃。”叶初回顶了他这一句话后,拿着野兔就离开了阿泽的房间,甩甩衣袖离去,内心坚定的很。 直到叶初离开了房间,傅景初这才叹了口气。 他皱着眉头缓缓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滚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了下来,阿泽见状,连忙从床上走了下来,给傅景初端了一杯水,关心的问着:“大人,您没有事情吧?” “无碍,只是突然撤了内力,将自己伤到了。” 好在他运功只运了两成,不然的话那一掌反噬的会更严重。 “其实,叶初也并非心眼不好,她就是脾气太直了,也是为了属下。”阿泽瞧着刚刚他们两个人的针锋相对,他终是忍不住替叶初说几句好话。 傅景初怎么会看不出来叶初的脾气呢,他这段时间,让叶初干着干那,就是为了磨练她那脾气,只是有心之人终究被无心之人所误解:“本官难道还会跟一小丫头置气,她这脾气就是欠磨,不把她的脾气磨下去,只怕将来总有一天会在这里栽跟头。” 第三十八章 委屈之泪 阿泽愣了愣,这才明白傅景初的用意,想当初,他也是被傅景初如此教训过,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他:“也是,还是大人想的长远和周全。” 傅景初喝了一杯水后,这才觉得胸口内的疼痛感逐渐减轻了不少。 阿泽等瞧着傅景初状态稍微有所好转之后,这才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给了傅景初道:“大人,这药是叶初送来的,她说我们这段时间在竹苑村也吃了一些东西,担心有毒素影响,因此特意吩咐属下,让大人吃下这药。” 他看着手掌心中的一粒药丸,随后便轻声笑了出来,阿泽疑惑不解:“大人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 “没有,只是想到这一路还需要叶姑娘多多照顾才是。”他将药丸收了起来,他的功力极深,一般的毒素根本奈何不了他。 “对了阿泽,你年纪也不小了,的确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傅景初突然想到了什么,打量着阿泽的意思,随后继续问着:“你若当真是看上了叶家姑娘,等这件事情过后,本官会上门说媒。” 只是恐怕……阿泽不再适合担当宫内的大内侍卫了。 “不不,傅大人莫拿属下开玩笑了,属下与叶初只是情同兄妹,别无二意。” 傅景初提出的这个问题,反而是让阿泽着实吓了一跳,因为阿泽很清楚,现在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男儿有志不轻易谈婚论嫁,更何况还是从傅景初嘴里先说出来的。 傅景初见阿泽反应如此激烈,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倒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今天晴空万里,到了晚上,自然是漫天遍野的星辰闪烁,竹林伴随着风动轻轻摇曳,好不惬意。 只是这样的惬意之情,叶初无心去想,她跑到山上坐着,风轻轻吹着她的发丝,像是穿越过来拥抱着她,好似在安慰。 她仍然对傅景初今天对她所说的话耿耿于怀,她心里也很委屈,憋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她哭泣的样子跟随着肩膀有力的耸动着,看上去楚楚可怜,十分让人心疼。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听见有人踩着树叶的声响,敏感的她下意识问着:“谁?”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人呢,原来你躲在这里哭啊?”阿泽缓缓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只烤好的野兔放在她的眼前轻轻晃了晃:“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叶初将野兔推辞了一下,说着:“傅大人说了今晚不准我吃饭。” “你以为没有傅大人的允许,这野兔我还能带的出来吗?”阿泽将野兔放在了她的手里。 野兔的香味扑鼻而来,或许也是哭累了,正好肚子也饿了,于是她也不再推辞,拿起野兔就啃了起来,毫不顾忌女子形象,反正一切吃饱了再说。 “行了别哭了,傅大人的脾气你是知晓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脾气若不改改,迟早有天会吃亏。”阿泽哄着她。 “我爹都没这么管过我……”叶初嘴里嚼着兔肉,含糊不清的说着。 “正因如此,傅大人才觉得你头疼。你知道吗,今天那一掌,傅大人也受了内伤,你是习武之人,应当明白,突然撤下内力是会损伤自己经脉的,看在今天傅大人也为你受伤的份儿上,你就别气了。”阿泽揉了揉她的发丝,像是哥哥宠溺妹妹一般,瞧着她终究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初夏夜风阵阵,吹散了她的烦恼和忧愁,而竹林的不远处,一抹身影站了许久后,终是什么也没说悄然离去。 第三十九章 解围 第四十章 顺从 中年大夫将一块枕巾放在了手腕上,一来是为了保持干净,二来是避嫌。 他把这大娘的脉搏,面部神情十分好笑,等了一会儿后,叶初耐不住性子,朝着他得意的问着:“怎么样啊大夫,你可有什么问题?” 中年大夫摸了摸两边的胡子,不屑一顾的说着:“大娘的脉搏的确要比之前的好许多,不过身子还是弱,还得养着,此番或许是叶小姐误打误撞了吧。” “技不如人还不愿意承认?”叶初反驳了他两句,便被站在一旁的阿泽所拦了下来,看着架势,她还想打人不成。 傅景初把玩着手中的软剑,语气虽然轻柔,可这话却有几分重量:“误打误撞也是一种本事。” 随后,傅景初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软剑的剑体,发出清脆的声响,反倒是吓得那中年大夫连连点头道:“是是,叶小姐医术高明,实乃草民佩服。” 这把软剑的手柄上纹着龙身凤体,不用多说也知道这是皇上御赐的宝剑一把,见到此剑者,犹如见到皇上一般的尊贵,谁还敢多说半句不是的话。 傅景初并没有打算将大夫如何,他也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大夫而已,见大夫识大体,他便将宝剑收进了剑鞘之中,随后便对着村长说着:“既然大夫都如此说了,村长还有何异议?” 村长自然是不会再多说什么,可为了保证全村民的安危,他将目光放向了叶初身上:“叶姑娘,此前都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也姑娘见谅,多有得罪请勿怪罪,老夫也是为了一村之民,别无办法。” 村长一头华发,胡须也似染了白霜,如此年龄,却甘愿为了村民卑躬屈膝,她又怎么好落井下石。 于是便连忙双手扶起村长,轻言轻语的说着:“村长折煞小人了,村长应当还是有别的事情吧,若有,还请明说。” “还请叶姑娘替全村百姓诊治,希望大家都能够早日恢复原来的模样,早日结束这一切。” 看的出来,这一场所谓的“瘟疫”早已将竹苑村的人扰乱了心神,若不是她来此地,也不知道他们还会死掉多少人。 见村长开口,村民们也纷纷跟着跪下乞求,这本非是一件难事,她虽然心高气傲,不喜欢这里的人,可转念想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于是也连连说着:“这个简单,我开一些解毒的方子,按照此方子抓药便是,再将此药熬制好投入各大田亩和井水里便可。” “多谢叶姑娘不计前嫌,若你们不嫌弃,今夜我们将以篝火的方式来邀请你们参加竹苑村的欢迎仪式,还请叶姑娘和傅大人赏脸能来。”村长见叶初一口答应为他们解毒,便连忙表示了自己的心意与感谢。 竹苑村靠近江淮,早就听闻江淮一带的村民个个都是能歌善舞。 听说书人曾描绘过江淮一带的篝火晚宴,论道此处,曾有人说出此生不见篝火,不愿在做世人,由此可见此情此景必定绚烂。 叶初双手拍了拍掌,连忙蹿到傅景初的身旁,浑然忘记了昨天晚上傅景初刚教训过她的那副严肃模样:“傅大人,听说这里的篝火晚宴可漂亮了,不但有美酒美食,还有美人作陪,我们不如接受村长的一番好意?浪费了多可惜呀!” 傅景初用余光撇了她一眼,只见她撅起红润的嘴唇,一副小女孩儿撒娇的架势,他将视线收回,故作高傲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该启程了,已经在竹苑村里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傅景初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便微微有些不开心,原本还在为此鼓掌的双手也落了下来,垂头丧气,只觉得傅景初十分无趣。 “不过……”傅景初清了清嗓音,继续道:“本官也从未见过此景,就多留一晚吧。” 第四十一章 失散的妹妹 午后的竹苑村,像是恢复了一些生机一般。 虽然大家的毒还尚未完全解开,但至少不用每个人蒙着面纱过日子,大家都能够彼此看见彼此的容颜,他们的脸上又可重见微笑,这比什么都好。 叶初将药方写完交给村长之后,这才能够活动一下筋骨,当她扭着身子,目光投向傅景初那一扇门的时候,她心里也释怀了不少。 虽然昨天她的确跟傅景初闹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她宰相肚里能撑船,她才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跟傅景初计较,只要能让她玩好吃好,她就不会斤斤计较这般无趣之事。 只不过……傅景初这次出来是抓捕逃犯的,她多少还是乘了他不少的情,心里别扭的很。 她宁愿欠钱也不愿意欠人情,因此她打算乘着天还没黑,拉着阿泽就上了集市。 集市上,除了辰时之外,便就是傍晚时分的物品最划算,人山人海的壮举令人眼花缭乱。 她一边逛着店铺,阿泽一边跟在她的身边护着她,瞧着她越走越快,越走越远,阿泽便有些担忧的问着:“姑奶奶,你这次拉我出来又是作甚?” 阿泽可还记得,那天傅景初的一掌打的他生疼,他经过三日的休养,这才刚恢复,若是再被傅景初抓到,恐怕这次他挨打可就不止是三成力了。 “金银珠宝,恐怕他不缺,甚至还觉得俗气,直接送个美人?他好像不近女色吧……哎阿泽,你说,傅大人究竟喜欢什么东西,能够讨他欢心?”叶初看了一眼腰间上所剩无几的银两,她有随身装点零钱的习惯,不过也不多,只够买点小玩意儿。 叶初逛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刚听闻阿泽的抱怨,她这才想起还有阿泽作陪,于是连忙问着。 阿泽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你要送东西给傅大人啊?” “是啊,没有他的话,这篝火晚宴我们可是参加不了的。”叶初回答着阿泽的疑惑。 阿泽偷偷笑了一下,随后便问着:“昨儿个晚上我可还听见某些在骂傅大人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开始挑选礼物了,看来你这心可真大。” “如果他不让本姑娘参加这晚宴,本姑娘说不定还真能记恨一辈子呢。”叶初与阿泽漫步在街上,阿泽埋头苦思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傅景初从来也没有什么东西特别在意过。 叶初逛累了,也不愿意再动弹,她用着埋怨的眼神看着阿泽,感情她这是带了根榆木脑子出来了:“算了,本姑娘逛累了,随便买个什么好玩的给他得了,他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我也一并给他买回去。” 这话一出,倒是被阿泽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在傅大人面前提起妹妹这两个字。” 众所周知,京州曾经发生过三件大事,第一件,便是曾经赫赫有名的两名医官因为一场疫情而死,第二件,傅景初的家父死于战场,这第三件自然也是有关于傅景初,那就是傅景初的同胞妹妹曾遗落人间。 可这具体怎么遗落人间,那恐怕就永远都是一个谜了。 第四十二章 不走心的礼物 第四十三章 偷看 “既然说是要给本官送东西,那至少也要挑一个像样的,就先欠着吧。” 傅景初说完后,便大摇大摆的从她身旁经过,完全不顾及叶初此刻那翻模样。 她双手叉腰,看着附近出的背影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 脚下扬起了一层飞沙,随后又失去重心跌落而下,而傅景初在她的眼前越走越远。 她怕是上辈子挖了他的祖坟吧,要礼物也这么的理直气壮。 早知道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她突然莫名心疼起阿泽,阿泽跟着他的这段日子里,可真是辛苦了。 晚上灯火璀璨,叶初特意饿着肚子,为的就是这一刻! 篝火晚宴终于开始了,众人围城一个圈,分坐在两侧,中间的火焰早已被架起,火光将整个村都照亮了,人们纷纷把酒言歌,跳起最热烈的舞蹈。 村长站在正中央,手中举起海碗,海碗内盛满了米酒:“今天是为了给傅大人和叶小姐一行人践行,感谢他们为竹苑村所作出的贡献,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至此,大家纷纷举起海碗,一饮而尽。 叶初即便不胜酒量,可是她仍然硬着头皮将碗中的酒全部喝了下去,她知道江淮地带的人民习俗。 可是同样,这酒倘若不硬着头皮去接受,他们就会认为这是不尊重的一种表现,因此,她不敢有半点懈怠。 肚子内的米酒很快发挥了作用,她双手捂着脸颊,只觉得十分烧的慌,阿泽离她最近,大笑道:“叶初,你知道你现在的脸红的像什么吗?” “什么啊?”叶初晕乎乎的问着。 “像猴屁股!” “你才屁股呢!”叶初嘟着嘴不想搭理他,对女子说屁股二字十分不雅。 她转过身,却见傅景初一碗接着一碗与村民饮酒,好不痛快! 她忍不住感叹,这厮酒量当真是没得说。 月亮深藏在云纱中,天上一片寂静,人间却是值得。 丑时,叶初被憋醒。 怕是酒喝多了闹肚子的慌,她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一边摸索着前去茅房。 等她顺顺利利的从茅房内出来之时,瞧见傅景初的房内仍然掌着灯,灯光印刻在窗户上,他的身影也随即出现在她的眼前。 叶初有些好奇,三更半夜不睡觉,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脑海内似乎都已经幻想出了一些不可言喻的画面。 想不到傅景初表面谦谦君子,背地里是豺狼虎豹,这要是被她抓了把柄,那他这一路上可就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堂堂正三品武将,皇上钦点大内侍卫总管,不得有任何情欲。 可他现如今温存温柔乡,若是被朝廷知晓这件事情,不知道他这大人的官职究竟保不保! 想来,叶初悄然走到了他的门前,耳朵刚贴近房门上,只听见他低声的唤着:“进来。” 叶初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听错了,于是屏住呼吸,不敢言语,也不敢有过大的肢体动作。 “我让你进来,耳朵聋了吗?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四章 怎么是你 房间内,傅景初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心头略惊,没想到傅景初是一个如此放的开的人,可是她总不能在春宵一刻去打扰吧,或者说—— 回想起曾经在傅府里的时候,他那一双像是会吃人的眼眸,对她说:“杀你灭口。”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若真的是动起手来,她未免占上风,想想于是便作罢,打算逃离此处。 可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一股阴冷的寒风扫过,她及时转了个圈将其躲开,而傅景初只穿着一件中衣,胸口还露出白花花的一片,她看在眼中,吞了口口水,连忙捂着双眸。 “怎么会是你?”傅景初的言语内带着充满的惊讶。 原以为会是还尚未入睡的阿泽,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叶初,难怪他探测内功,觉得内功并不深厚。 “民……民女起夜,看见傅大人屋内还点着灯,以为傅大人有什么需求于是便连忙过来看看,没想到傅大人……傅大人衣衫不整……” 叶初心里此刻害怕极了,她不是故意要打扰傅景初这春宵一刻的好时光,她也没想到傅景初竟然会用内力打开房门,这才让她看了个遍。 他不会当真要杀她灭口吧……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转过身。”言落,傅景初将床帏轻轻落下。 不过片刻功夫,衣衫便穿戴整齐,他不慌不忙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伏在桌面道:“过来。” 叶初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傅大人早日休息,民女并不是要打扰您的春宵……” “本官的话从不说第二遍。”傅景初没什么耐心,他很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 叶初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悄然踏进门槛,走到他的屋内。 死就死吧,反正这是他让她进去的,倘若当真被她看见了什么,也不能完全怪她! 傅景初翘起右腿,很自然的将腿搭在左腿上,坐姿飒爽,一只手撑在额前:“你刚刚说什么春宵?” “啊?”叶初抬起头,下意识的将整个房间都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看见女人的痕迹,就连空气之中也不曾闻见女人的脂粉味道,果然是她猜错了…… 而叶初将目光落在了他一只手伏在胃部,心生疑惑。 她不禁凑近他,悄然俯下身子,双眸看的见他的脑门上还有一些汗珠。 傅景初皱眉打算将她推开,而叶初竟然下意识的捏起他的手,轻轻打着脉搏,半晌后这才忍不住感叹道:“您这是犯了胃绞痛。” 傅景初连忙将手腕收回,一脸嫌弃的掏出手巾擦了擦手腕:“谁允许你靠近本官的。” “傅大人,病情危急,这胃绞痛若不抓紧治只怕危及生命。”叶初将随身带着的一瓶药丸轻轻倒了出来,放在了他的手心上,回忆起今夜他的酗酒,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虽然傅景初的武功高强,内功深厚,但他这胃病的毛病可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看上去更像是陈年积累出来的老毛病了。 不过她也佩服他,胃绞痛一般人可是扛不住,可他竟然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第四十五章 您是大人,当然金贵 “您先将药吃了,我去给您熬一碗小米粥。” 说完,叶初也不等傅景初说些什么,一溜烟的功夫就离开了房间内,只留下傅景初尚未反应来。 等叶初离去不久后,他的嘴唇上这才勾起笑意。 这姑娘心眼不坏,心肠倒是热心,或许学医之人,内心都有着一股子的侠义吧。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叶初灰头土脸的再次出现在傅景初面前。 她双手端着碗筷递给他,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着实让傅景初心头一惊。 不过只是熬个米粥,怎的将自己整的如此狼狈。 叶初约莫也知道傅景初在打量着她,她低头看着双手黑漆漆的模样,于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那个……民女其实不太会做饭,唯一会做的就只是回锅肉,不过民女已经很努力的熬粥了,味道还是不错,您好歹尝尝,明儿才好赶路。” 傅景初撇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米粥,冷笑的说着:“叶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如此好了?” 她一怔,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乐呵呵的回着:“因为傅大人是大人,身子自然是要金贵,民女照顾大人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怕本官若是死在去江淮的路上,你反而不好向朝廷交代吧?”傅景初果然还是狠辣,一眼就看的出来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叶初除了赔上笑颜,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当真承认,那样感觉也挺奇怪的。 “不用叶姑娘操劳了,刚刚吃了叶姑娘的药,现下身子好多了。”他将小米粥轻轻推了一下,小米粥内晃荡了一阵子,依稀可见一些烟灰掉在了里面,十分影响食欲。 叶初尴尬的笑了笑,连忙伸手前去将小米粥接了过来,客气的说着:“那傅大人好生休息,民女就先告退。” 就在叶初双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傅景初那撩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叶姑娘都说本官身子金贵,这一路上都得需要叶姑娘仔细照顾着,希望叶姑娘可不要觉得麻烦。” “怎么会呢,傅大人您真会开玩笑。”叶初一边回应着,一边退出了他的视线。 而傅景初倒是浅淡一笑,躺在床上,用内力将蜡烛熄灭,这才闭目休息。 天还尚未全亮,可竹苑村此刻却是十分热闹,村民们高举着火把站在村口处,每个人脖子仰望着,似乎在等待着谁。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从不远的地方走来三个模糊的身影,当瞧见他们缓缓走近后,村民们点起了炮竹,他们欢呼雀跃,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叶初原本困顿,被这一声声刺耳的声响惊醒,借助火把的亮光,她这才发现原来是村民们早起站在村口上,只是为了送送他们。 他们原本是要去江淮,已经在这里耽搁了许久,不过原计划是悄然离开,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竹苑的官府老爷王大人毕恭毕敬的冲着他们三个人行礼,客气道:“傅大人,今日你们一同离去,是我们竹苑的遗憾,不妨多留几日,我们再把酒言欢。” 第四十六章 蝴蝶谷 第四十七章 调教 阿泽定点落在了傅景初身侧,动作十分勤快的为他收拾好了休息位置,刚要禀报,一抹身着粉色衣衫的女人就躺在此地,接二连三大口喘气,仿佛要将空气全部吸入肚中。 “可累死本姑娘了……傅大人,民女实在走不动了,非要走,就只能抱着我带我走了。”叶初眼神透露着一股可怜巴巴的模样,企图来打动傅景初。 可是她忘了,傅景初是大内侍卫,是没有心的男人:“这才走了多少路就哭天喊地,看样子在叶府当千金当惯了,以后的日子可还需好好调教才行。” 听到调教二字的时候,她仿佛晴天霹雳。 她已经忘记跟着傅景初来这里最初目的是什么了,现在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连端茶送水的丫鬟都不如了。 “阿泽,你前去附近探查一番,一刻钟之后我们在这里汇合。”他双手背后,看着这山谷间的风景,他总觉得这山谷有些蹊跷。 按照他们的脚程,若是只有他与阿泽,一天内必定可以赶到江淮,可现状带个麻烦精,只怕今夜还要困在这里休息。 若是不将这四周查看一番,只怕容易出事。 阿泽有几分担忧的看了一眼仍然躺在那里的叶初,开口道:“不如让叶初跟随属下一同前去吧。” 主要他担心,叶初这性子恐怕与傅景初不对付。 “她,用不着。”傅景初蹙眉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叶初,回应着阿泽的言语。 见被拒绝,阿泽也不敢多言,心里只能祈求叶初好自为之。 等阿泽离开后,傅景初一脚踹在了叶初的腰间,叶初滚了一个圈,疼的她呲牙咧嘴:“你做甚?” 她这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不能好好沟通呢,一言不合就动手,偏偏她还打不过他,这日子过的可真够憋屈! “歇够了没?歇够了就跟随本官去山上查看情况。”傅景初并不等她,率先登上了山上,叶初还一脸懵头呆脑的,她咬着唇,手扶着腰部上的那一脚,她觉得自己的腰就快要断掉了。 要不是担心傅景初一个人容易遇见危险,她早就躺在这里呼呼大睡了。 她揉了揉腰,很快也跟了上去。 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叶初的睡意也烟消云散,此刻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耀眼的光芒暖暖将整座山谷笼罩其中,散去雾气,眼前美景顿时出现。 成群结伴的蝴蝶从远方飞了过来,围绕整座山谷翩翩起舞,时而停落在他们的周围,时而停落在花朵间,犹如仙境。 “这么多的蝴蝶,民女还是第一次瞧见。”她伸出一只手,蝴蝶轻轻停落在指尖,冲着傅景初喊道。 傅景初脸色凝重,只顾着分析这山谷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此多的蝴蝶,不能掉以轻心。 可另一边的叶初显然玩心大发。 她抽出鞭子挥舞着,鞭子在她的力度下游刃有余,不仅不会伤到蝴蝶,甚至还能与它们共舞,初夏的风打在她的裙摆和发丝,轻盈飘扬。 回眸间,他看见叶初与蝴蝶共舞,她笑靥如花,与这云遮雾绕的山谷间融合为一体,心间仿佛有什么酥酥麻麻的东西在心头落下,等待发芽。 第四十八章 鬼打墙 叶初只觉得与蝴蝶绕舞了许久,她将鞭子收了起来,一蹦一跳的走到傅景初的身旁,感叹道:“傅大人,这一趟还真是没跟你白来。” 傅景初将眼底的那一抹柔和的光深藏起来,冷漠道:“你还是当心为妙,你难道就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叶初疑惑的看着傅景初,半晌后,问着:“民女愚钝,还请傅大人赐教。” 傅景初对她颇有些无语,但随后又想到她并非朝廷中人,一介女流之辈便不与她计较:“这里风景虽然很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蝴蝶为何总是在这里飞个不停,蝴蝶谷的由来,我想并没有那么简单。” “正因为风景好,因此蝴蝶才会在此逗留吧,这里有花有草,有高山有溪流,对于它们而言,的确很舒适。”叶初反驳了傅景初的言论,看着四处周围的好风景,她只想贪恋这一刻悠闲的时光。 至于现在心里面的烦恼,她宁愿暂时抛掉,无时无刻记挂在心里,恐怕迟早有那么一天,会将她击垮。 “或许是我想多了,总之一切需多加小心。”傅景初安慰着自己。 或许是大风大浪他见识多了,心里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两个人站在山谷间吹了会儿风后,就打算原路返回,瞧着这个时辰,恐怕阿泽应该也回来了。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山谷道内,他们穿过一片草地,穿过一片树林,淌过一条小溪,可最终却仍然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叶初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一片地方他们分明已经来过了第二次,如果再这样走下去的话,只怕会严重透支他们的体力,倘若接下来遇到一些什么危险,他们两个人恐怕就只能坐以待毙。 “傅大人……我们是不是鬼打墙了?”叶初生平最怕这个东西,可是现状不得不让她往这方面的地方去想。 看着傅景初那一副明了的模样,显然他早就有所察觉,叶初想到一开始傅景初说的那一群蝴蝶,只怕的确有些问题。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乍现,叶初激动的对着傅景初说着:“动物都是有本能反应的,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一群蝴蝶可以短暂的当做引路指标,我们只需要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恐怕就能够知道出口了。” 在这一点上,傅景初倒是十分赞同叶初的想法,他抬头用手指遮盖了一些阳光,仔细辨别方向,最终无果,缓缓放下了手指。 这里就像是被迷雾遮盖了方向,就连用太阳来分辨方向的方法也丧失掉了。 这里的树枝朝向虽然都是一个方向,但是当他们又重新走了一遍的时候,他们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叶初说什么也不敢再陪着傅景初走第四次,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以她的体力而言,她根本无法支撑:“傅大人,我们还是想办法先休息吧,看看这蝴蝶究竟还会不会来,如果来了,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第四十九章 大可不必 第五十章 调戏 脚下溪水潺潺,说来也怪,都已经快到端午的天了,这里的溪水竟然还如此冰凉,她的脚刚踏进溪水中时,身子忍不住一哆嗦,好凉。 溪水肉眼可见的透明清澈,里面有几块儿石子儿她也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叶初掏出鞭子,等着脚下鱼儿游过,随后用鞭子打在水面上,乘着水波冲击着鱼儿造成眩晕,她连忙双手掏着溪水,将鱼儿用力的往岸边挪动。 一条,两条……她费劲了功夫一共捉了五条鱼儿。 “五条应该够了吧……我吃三条傅大人吃两条,差不多了。” 叶初心里盘算着,甚至已经将食物都分配妥当,心满意足的坐在岸边,开始整理起鱼儿来。 叶初将鱼儿洗干净之后,从她背后传来一阵风过,敏感的她下意识双手撑地一跃而起,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后,手中的鞭子已然挥舞了出去。 那一招暗镖打在对面的岩石上,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她的脚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从空中落下踩在石子上,咯得她生疼。 等她定过了神,这才看见一抹蒙面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她环顾四周,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并没有任何人。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此男人来者不善。 “这位大哥,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下此狠手?” 她看着对面的石头被劈成了粉末,便也知晓此人内力在她之上。 她只想拖延时间,心里暗中祈祷。 傅大人,您赶紧来啊,本姑娘保证手里的一条鱼儿多分你一半! “我当初有意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自己还是闯了进来。”那男人终于开口说了话,这声音带着浓烈的沙哑,似是嗓子坏掉了。 叶初脑海里仔细回忆着这个人的身影,可是总是想不起在哪里有见过他,从他的言论上来听,他应当是见过自己的。 “那大哥,我不介意你再放我一马。”君子知难而退并不丢人,叶初为了示好,还将鞭子重新挂回了腰间,继续说着:“您看我也就一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只是想去江淮寻亲,途经此处,若这地盘是您的,我走便是。” 叶初嘿嘿一笑,打算弯腰捡起丢在一旁的鱼儿和鞋子,可他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她的动作怔住了:“药山上,竹苑村,姑娘可还记得?” “是你?” 她第一次见过自报家门的凶手,这一刻,她的内心涌起波澜:“你竟然还敢回来,你可把本姑娘害惨了!” “是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感激涕零,也颇为欣赏姑娘的才貌,这一路上我也暗中观察过了,傅景初如此野蛮粗鲁的对待你,你难道心里就不恨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姑娘归顺于我,我带姑娘离开此地可好?” “放什么狗屁,本姑娘今日非要抓你回京,洗刷本姑娘的冤屈。” 话音落下,叶初早已忘记他的武功在她之上,一门心思只想将他捉下。 啪的一声响,鞭子冲着他的方向打了过去,速度飞快,犹如一条蛇紧紧缠在他的脚踝上,她用力拉扯,没成想那人纹丝不动,甚至还挑衅的说着:“姑娘,傅景初为人凶狠狡猾,他可并不是一般人。” 叶初并不理会,运用轻功飞了上去,与他赤手空拳比划。 她感觉的到,他的一招一退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她的招数早已被破解,最重要的是,他并非打在她的要害上,似乎对她只是一种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