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有神 “首先申明我可不是精神病,其实我也怀疑过自己精神出问题,还去做过鉴定,您可以看看分析报告,虽然不是很健康但肯定没病。” “报告就不看了,刘先生不用顾虑这个,精神病院肯收的人不会来找我们事务所。” “另外我还得声明,我和太太结婚二十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绝不是找借口离婚什么的。” “这个也请刘先生放心,本事务所只办实事不讲情怀,您就是真想离婚我们也能帮忙。” “哦?听起来……听起来你们还真是全心全意为客户服务。” “必须的,咱们的谈话是计时收费的,您得进入正题了。” “是这么回事,我吧……怎么说呢,如果我怀疑自己的太太不是人,您不会觉得可笑吧?” “不可笑,许多男人都这么怀疑。”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太太可真的不是人……我怀疑……我怀疑她是某种妖魔鬼怪!” “您别激动,妖魔鬼怪也不稀奇,喝点水慢慢讲。” “好的好的……” (喝水声……) “不好意思,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是这么回事,这两年我太太特别热衷美容,原本也正常,毕竟年纪越来越大,现在生活条件也好了,花点钱让自己漂漂亮亮挺好的。 可慢慢的事情就不对味了,尤其近大半年,我发现她的长相一直在变化,一开始还以为喝减肥茶打瘦脸针出效果了,后来……” “您具体从哪个时间点确认不对劲的?” “从我发现她的老照片不见了开始。” “您是说家里与您太太相关的照片没了,于是怀疑她在清除历史记忆?” “没错没错,是这意思,当时我就问她没事为什么销毁这些,连我手机里的相片都偷偷删了,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正经理由,反正到后来家里已没有任何她过去的影像,可我脑子里的东西她删不掉啊,让我现在回忆的话,如今的她已经与我记忆中判若两人!” “您确定?家里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我们没有父母子女,她已经退休了,平时社交面挺窄,也就去公园遛弯跳舞啥的,即便有人看出面貌变化也以为整容了。” “咱们得慎重,或许她真背着您去做了手术?” “绝对没做过,其实她只迷恋面膜,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什么类型的都有,全身上下每日必抹必贴。” “面膜可不会让人变样,虽然天天做有点夸张,但也不是大问题。” “事情哪能这么简单,我想说的是前几天她做面膜时睡着了,我偶然发现她的脸……居然起皮!” “您坐下别激动,怎么起皮了?” “不好意思又失控了……就是从她下巴底下这块起皮,可能是没粘牢,有块皮爆起一条缝,露出……露出里面黑麻麻的……怎么说呢……想到这个我特么都要吐了……” “您确定那不是某种特别的泥膜?” “绝对不是,就是她的脸皮爆了露出本来面目!” “问题好像有点严重,您应该看过聊斋吧,这听起来像现代版的画皮,也就是说您夫人平日里靠护肤的各种膜滋润她的皮?” “对对,您说得太对了!小时候我看过港台老电影《画皮》,幼小心灵饱受摧残,现在看了我老婆的脸……阴影又特么加深了……” 苏春风默默关闭了音频,呆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类似的录音资料笔记本电脑里还有很多,听了几段后指尖都吓凉了。 资料文件夹里也有不少照片、录像,也都触目惊心跌碎三观。 “我到底坠入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简直一团糟,这个夜游神事务所办的案子简直是恐怖故事大全!” 苏春风站起来在房间内转了几圈,如同动物园里受困的独狼。 接下去该怎么办? 都是酒精惹的祸,昨晚老同学聚会喝多了,回家后睡得很不踏实,整个晚上都在做梦。 他梦到自己躺在旷野里仰望夜空,金色的星光璀璨幽远,整个银河都闪着光旋转,就像梵高的星月夜。 其中天狼星尤其活跃,一闪闪地对他眨眼。 据说天狼星主侵略之兆,特别耀眼的话天下会不太平。 天狼星不但眨眼还会说话,从太空传来庄严的神籁,神秘空灵环绕回荡,苏春风分辨了许久才听清:“婆珊婆演底……婆珊婆演底……婆珊婆演底……” 婆珊婆演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重复? 一旦听清了仿佛就有了某种联系,天籁声浪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轰鸣如魔音入脑,一股难以遏制的恐惧从苏春风心底泛起。 “难道有什么东西冲我飞奔而来了?” 他猛地醒了过来,满脸是汗浑身发冷,然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将房内的幽秘切割得七零八落,光影斑驳中一床一柜一桌,根本不是他的家。 他惶然起身,经历了什么样的惊恐震撼就不多描述了,反正折腾没多久就确认自己穿越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衣柜穿衣镜里他是另一个冷酷帅气的年轻男人,长身玉立面如刀削,长得比原来上几个档次,简直就是超级帅哥,如果不是穿越那就是见鬼了。 而且和其他穿越者一样,他的脑海里多了许多陌生内容,包括一个叫苏秋城男人微弱而支离的自我认知。 被穿越的人也姓苏,倒是穿不改姓。 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完整融合苏秋城的记忆,只保留了一些碎片,更像个掠夺者,将自己的记忆拷贝进对方的大脑,覆盖了其中的绝大多数空间。 苏春风没功夫自我检讨,初到一个新世界生存才是第一要务,首先得搞明白自己是谁、穿到了什么样的地方,所以接下去一直都在探索新人生。 在客厅里有个很正式的办公桌,上面的一部笔记本电脑帮了大忙,他花了几小时把里面的内容过了一遍,收获不少。 苏秋城是个天孤星,独自住在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两年来也独自经营着一间事务所——夜游神事务所。 这个名称有点奇怪,一家杂糅了刑事侦探、民事服务、降妖除魔、安全保卫等各种业务的小小综合服务机构,好像和夜游神扯不上关系,可谁在乎呢,容易被记住的名字就是好名字,能省下不少推介费。 苏秋城工作很努力,居家办公一体化,现住的套房不但是祖传的家也是办公室,所以事务所等于二十四小时营业,上班就是生活,生活就是上班。 就像刚才说的,夜游神事务所业务范围很广,大到匡扶正义、降妖除魔,小到跟踪偷拍、代寻宠物,只要赚钱就干,充分说明这个世界生存不易。 虽然苏秋城很用功业绩却始终不温不火,直到最近才有了点起色,尤其是昨天刚接个大单,似乎有了翻身的可能,没想到今天就被穿了,只能说命里倒霉催。 调查了半天,这个苏秋城除了长得帅好像也没啥大本事。 刚才穿越梦中的怪声振聋发聩,苏春风始终难以释怀,所以翻阅资料之余也上网查询了“婆珊婆演底”到底什么意思,没想到还真有结果。 这几个字出自佛教经典《华严经》,是暗夜之神的名字,当黑夜降临妖孽横行时念上三遍,能够除恐怖,救护众生。 暗夜之神就是夜游神。 “这真有点毛骨悚然,刚才梦里在空中大呼小叫的那个是夜游神?或者有人在空中呼唤夜游神?” 事务所也叫夜游神,与那个神籁般的声音是否有某种关联呢? “不会是这个夜游神把我弄穿越了吧?” 苏春风后脊梁仿佛有风,一阵阵发凉。 他不太愿意过多联想,也许梦境只是受了残存记忆的影响,从事务所的名字里胡乱衍生出了那些情节,无论如何离奇惊人也仅仅是梦而已。 他告诉自己就当这是真相吧,虽然整件事都已和科学搭不上边了,能找到一个貌似科学的解释自我安慰也该知足了,别再多事。 可这么瘆人的事不弄明白无法安心,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按照经书说的那样默念了三遍暗夜之神的名字。 “婆珊婆演底……婆珊婆演底……婆珊婆演底……”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真呼唤出夜游神就是见证奇迹,甚至有可能找到原路穿回去的办法,至于是否会搞出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窘况,那可顾不了那么多了。 凌晨的窗外月明如水,苏春风胆战心惊地等待了许久,然而一点动静也没有,一时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失望。 第二章 官方旗舰店 天快亮时苏春风已融合了一部分记忆碎片,再触景生情、触类旁通,渐渐对新世界有了基本概念。 其实新世界与苏春风来自的那个很类似,同样文明与野蛮交织、现代与原始共存,甚至有差不多的文明传承,但情况却要复杂许多。 新世界最大的特点是近三百年来开始出现科学无法解释的古怪生物以及非生物灵体,给人灵气过剩出妖孽的感觉,在这里魔幻与现实没有分明的壁垒,似乎一纸之隔一捅就破,人类生活难免时常受到侵扰,像刘先生老婆面膜滋润画皮那类怪事其实很多,以至于夜游神事务所这样的机构和房产中介一样泛滥成灾,有点乌烟瘴气。 对此苏春风并不太意外:“这世界是我的穿越目的地,就像出来旅游,如果什么都和家乡一样就不值得了。” 另外他还在自己右手腕内侧发现了一个寸许的方形印记,看上去有点像纹出来的印鉴,青中带红的颜色透着神秘,内里的线条扭曲复杂,似乎组合成某种古老抽象的文字,仔细研究却又无从辨认。 残存记忆告诉他这是“彩椒胎记”,是这个世界人民特有的先天神奇烙印。 可能是被各种妖魔鬼怪虐急了,从一百多年前开始,本世界的极少部分人基因突变,出生时身上的某个部位就带有这种胎记般的彩色印记,形状并不固定,像苏春风这样方方正正像个官印的可能是独一份。 进化出这个胎记的人在力量、速度、耐力等方面都比普通人提升许多,之所以叫彩椒完全是民间带有戏谑的约定俗成,可能因为彩色印记与彩椒的特性有些类似,都有相同的几种颜色,而且随着成熟度不同可以转变色彩。 学术界当然有更专业的名称——基因突变错构态彩痣,不过这几个字看着就恶心根本没人用。 “这个世界表面上与老家很像,骨子里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目前已知的彩色胎记有黄、绿、青、红、紫五个颜色,能力大小各不相同,长期观察研究后基本已经确定,由黄到紫代表从低到高的五个力量等级,拥有者可以通过锻炼改变颜色,所以这个印记自然就被当作某种力量体系的水平标志。 虽然苏春风目前印记颜色只是青红之间,略超半桶水,可打架斗殴的本事已不容小觑,这是他独力经营事务所的资本。 据说紫色胎记之上还可能有其他颜色,不过目前尚未发现。 苏春风对这个并不太感兴趣,变异人能力有限,水平最高的紫印也不过比肩强化过的美丽国队长而已,和超人差远了:“在这种黑暗世界里多拥有一根小蜡烛,解决不了多大问题,不明白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不过这倒揭示了一个趋势,新世界的异化现象有可能愈演愈烈,许多有识之士相信目前正处于某种巨变的前夜。 随着怪力乱神的资料越看越多,苏春风一度打算放弃这个危险的事务所,大好青年何必干这种撩骚妖魔鬼怪的事,完全可以忘了印记忘了打打杀杀,找份正经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 可江湖总是易入难离,当第一缕阳光乍现,在焦虑中迎来新世界的第一个清晨时,他明白自己想得简单了,事务所难以停业,半途而废得退不少钱。 尤其是最后接的那笔翻身大业务,人家佣金四十万已经付了二十万定金,一旦违约得翻倍返还,以事务所目前的财务能力根本赔不起:“老子也不是携巨款偷渡来的,除了老老实实干活还能怎么地?” 他特地研究了这份遗留工作,其实比较简单,只要陪同某个人前往欧洲阿尔卑斯山下的某个小镇一趟,行程由对方安排,他作为保镖跟着走就行。 这笔生意很可疑,四十万佣金雇个临时保镖显然不太合行情,之前拼了命帮人家杀个妖怪也不过赚几万,这里面恐怕有不可测的风险,没脑子的才会接这样的单子。 可苏春风即便明白这点也没法毁约,更没地方怪苏秋城了,反正打定了主意绝不赔钱,真把事情办砸了也无所谓,隐瞒危险的人得自己承担后果,合同里可没说雇主死了如何罚款。 “关键时刻能自保就行,就这么不要脸。” “亲爱的朋友们,早上好!这里是早间大世界新闻现场,我是詹森杨,在这个清爽宜人的春日清晨,让我们一起关注正在发生的……” 晨曦透入窗户,苏春风把电视音量开得很大,让油腻男主播拿腔拿调的声音充满整个家,听着不但热闹,心情也能随之放松许多。 “据天演集团调查中心的最新数据显示,全世界范围内超物理现象同比增长3.1%,这个数字远超民众心理接受度,在随机接受调查的三万六千……” 所谓超物理现象听起来浓浓的科学味,其实就是灵异现象,这个世界的精英层非把闹鬼闹妖精说得如此高大上,显然有点讳言忌医,就像把老年痴呆症叫阿尔茨海默病一样,很容易弄人一头雾水,关键时候还可能耽误事。 一边听着新闻,苏春风一边把电脑里的剩余文件夹都翻了一遍,就在他以为没有新内容时,又发现了一个隐藏的音频文件。 这是一段苏秋城的录音,看时间是今天入睡前录制的,可以说是最后的备忘。 备忘应该放在显眼的地方,隐藏起来万一忘了还算什么备忘? 开口之前他有大段时间沉默不语,足足录了十几秒的沉重呼吸,就在苏春风以为会听到叫床呻吟声时,苏秋城猝不及防念了一首诗,声音低沉情绪低落:“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这都什么年代了,有话不好好说,念的哪门子古诗。 诗的意思很直白,无非是提醒世人不要太愚妄,别存着想永远占有某个东西的幻想,螳螂内捕蝉黄雀在后,到头来所做一切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苏春风听到这感觉不太好,录完这个没多久苏秋城就被穿越了,他不会是有某种预感了吧? 这好像有点扯,他经营的这个事务所不值得被人惦记,新办一个也差不多,不过他的身体倒的确被苏春风继承了。 接下去苏秋城发了更多感慨:“早过睡觉时间了,心里乱糟糟睡不着,经营事务所两年始终游离于失败边缘,不但虚度时光韵华,也辜负嘱托期望……” 这不是备忘录,更像检讨书,苏秋城东拉西扯说了足有两分钟,不但反思业务能力不足,还在性格、眼界等方面不断自我批判,显得心灰意冷。 这些话打算录给谁听的呢?事务所刚接了个大单,虽然可能有坑,可账面上毕竟有了起色,为什么这时候反而流露出意志消沉? 苏春风很想多了解些过去,然而录音并没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了,显示有新邮件。 发件人为空白,主题四个字:日常任务。 苏春风还第一次见识发件人为空白的邮件,这个匿名也匿得太神奇了。 查询不到其他往来记录,不知什么人发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联络。 信件内容很眼熟,像从哪本小说里抄下来的: 暗夜之神官方旗舰事务所 经营状态:亏损 从业人数:1人 业务开展能力:待考 发展前景:待考 累计合同数:87 今日任务:增加两名雇员。 信的末尾还有个PS:首发任务,务必完成。 苏春风看了半天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玩意? 虽然穿越之后接系统任务是老生常谈,可这种没有衡量指标、没有奖惩机制、没有成长体系的简单表格也算系统? 而且夜游神事务所虽然挂着暗夜之神的名字,说是官方旗舰店就不太靠谱了,夜游神好歹也是大神,直营的买卖怎么可能搞得如此低端穷酸,简直辱没了名头。 “再说事务所目前也不亏损,账面上还有二十万八千多元,这亏损的账是怎么算出来的?” 另外现在大事务所多如牛毛,这种小家庭作坊已经很难接到像样的生意,也没有像样的人才会应聘,想一天招两个除非不在乎素质:“这样的人雇来能做什么,帮忙吃饭?” 事务所两年来确实接了八十七个单子,可统计这个没有意义,完成的数量不到一半,有的单子接了一年多也没完成,当事人可能早就挂了。 那两个待考指标就更离谱了,谁在待考? 苏春风心中一动,浑身有些发冷:“苏秋城昨夜刚作了检讨,不会曾经也收到过这样的信件、也曾经被考察,最终失败了吧?” 这意味着什么? 他回了封信:您是谁? 收件人仍是空白,邮件居然发出去了,真有点不同凡响,好像这个世界出了bug。 然而过了十几分钟也没动静,苏春风不愿意疑神疑鬼,干脆把手机扔一边了。 “也许这邮件只是某个无聊朋友用特殊软件发来揶揄苏秋城的,没必要搭理。” 天亮了早餐还是要吃的,他边听新闻边为自己煎了两个蛋,又倒了杯牛奶,然而还没开动门铃就响了。 这个时间点好像不太可能有生意上门,如果是熟人串门会很麻烦,不过苏春风迟疑了片刻还是去开了门,万事总有开头,能躲到什么时候。 门口的晨光中站着个年轻女孩,年龄不大二十岁左右,黑风衣黑皮靴,脸色苍白眉黛如画,乌溜溜马尾辫梳理得一丝不苟,身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大旅行箱。 “您好,我是胡笳。”女孩的眼睛黑漆漆发亮,看着苏春风的眼神有点拘谨。 她主动伸出戴着黑羊皮手套的手:“很高兴见到您,我是来报到的。” 黑无常是来报到的,这真有点奇妙,苏秋城之前也在招员工? 而且拎着箱子,打算住进事务所来? “您忘记了?我们之前联络过……”胡笳见他迟疑,缩回手提醒了一句。 不得不说女孩很美,胡笳这名字也好听,自带漫天风雪,有种大漠孤寒的沧桑感。 苏春风有些惊疑不定,记忆中没有苏秋城决定招人的内容,刚刚收到招收新员工的所谓日常任务,然后就来人了,怎么这么巧? 可事情就这么巧了,能怎么着?不管苏秋城为什么招人,也不考虑那个日常任务是不是真的,苏春风初来乍到的确渴望有个伙伴,这时候就是来条狗挠门也会留下来。 他反应很快,努力挤出最真诚的微笑开了门:“原来是胡小姐,欢迎光临夜游神事务所。” 第三章 腼腆女孩 “其实我半夜就到了,不太好意思上来打扰您,就一直坐在街对面等天亮。”胡笳似乎天性腼腆,站在客厅里像个学生般青涩。 “你不该见外,咱们事务所二十四小时营业,随时可以上来敲门。” 这话绝对是信口雌黄,夜半时刻苏春风刚刚穿越,如果这时黑衣女孩真的上来敲门,他敢开才见鬼了。 说到这胡笳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放下箱子撸起了左臂袖子,露出上臂弯的彩色胎记:“您看,这是我的印记。” 苏春风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要露出这个,看起来很像大学生应聘时提交毕业证,或许这是新世界新时代的新风尚吧,是特有的证明能力方式。 可万一这玩意长在屁股上,怎么向用人单位展示? “挺好,挺好,紫色的月亮很好看。” 胡笳的印记像一枚弯弯的新月,颜色却是紫的,比苏春风的不青不红的高出一个多等级,优势基本碾压。 胡笳羞涩地收了起来。 一个紫印的高手,穿得也相当体面,居然坐在外面街上吹了半晚上的风,看似连住一晚宾馆的钱都没有了,怎么会混得这么惨? 不惨恐怕也不会来这种小事务所,苏春风又草草说了几句欢迎的场面话便安排胡笳住下,他不能询问什么,胡笳也没质疑什么,来之前应该已经与苏秋城谈好了相关事宜,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三室一厅还有空房间,房内有点乱糟糟,有床铺却没有相应的床上用品。 苏春风心中纳闷:“既然苏秋城和新员工谈好了解决住宿,为什么没有准备床上用品,甚至连房间都没有清理,这能力也未免太低了,简直是拖延癌晚期。” 胡笳似乎没感觉被怠慢,苏春风帮她把大黑箱子拎进去放好:“在外面过了一夜肯定饿了,我给你煎两个蛋吃了再整理吧,等商场开门我就去采购些必需品。” 胡笳一直有些放不开,这回倒没客气,她坚持不让苏春风动手,脱了外套独自下厨,熟练地给自己煎了四个蛋,外加四条培根。 对着满腾腾的盘子她有点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昨天晚饭还没吃呢。” “为什么不吃,是不是钱花完了?如果有困难事务所可以预支些工资。” 苏春风努力让自己显得通情达理,以前最反感以势压人的上司,现在有机会了不能活成自己讨厌的人,再说提早几天发工资不过是用对方的钱博好感,这种事何乐而不为。 “不是的,我有严重洁癖,别人做的东西吃不下去……” 苏春风有点意外:“哦?” “宾馆的床不干净,我也睡不下去,所以……” 哦,所以活该挨饿吹风。 胡笳一点也没意识到打击面太大,慢条斯理地继续吃东西,其实有个严重洁癖的员工也不错,至少以后事务所的卫生不用操心了。 苏春风时不时瞟一眼胡笳,不太理解她的职业选择,这个居家办公一体化的事务所太简陋了,一个紫印的高手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既然不是走投无路为什么要来此屈就? 如果说苏秋城在招聘过程中骗了她,今天看了现场也应该拂袖而去才是,除非她真的很中意这个小庙。 胡笳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眼睛一直避开苏春风,安安静静没再说什么。 苏春风却很想和这个女孩谈谈,侧面了解一下招聘的来龙去脉,或许能判断出这事是否与邮件发布的日常任务有关。 可他不知从何谈起,太多情况不了解,万一说错话可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到最后干脆不多嘴了。 饭后胡笳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默默开始做卫生,不但收拾了自己的房间,还将事务所内部几乎都擦了一遍,动作又快又熟练。 她好像特别喜欢穿成一身黑,脱掉黑风衣里面是一套黑色的紧身套装,腰肢卡得婀婀娜娜,衬得身材极好。 苏春风可没功夫欣赏她,一边整理近期的工作一边又回了那个无名邮件:已经招聘一人,您看是否合格? 如果真是系统,不愿聊天情有可原,大家认真商量工作总可以吧? 然而半小时过去了,邮件石沉大海。 “真是踩了狗屎,那邮件压根就是个嘲笑,哪来的系统,哪来的日常任务,也许某个朋友知道苏秋城在招人,借机揶揄他经营不善吧。” 苏春风剩下的时间都在整理旧单,其中大多数已经不可能完成,除了高价保镖单子外,还有希望做完收钱的仅剩两个,得抓紧时间了结,现在事务所不是一个人了,事业发展和财务上都有了强烈紧迫感。 他特别留意了刘先生的面膜案,结局出乎意料。 那个刘先生是个精细人,当时一连找了好几个事务所,期望花最少的钱请最牛的人把他那个爱美的老婆处理了,结果在洽谈过程中可能走漏风声,夫妻双双失踪了,就像哲学家本山子说的:“钱还在,人没了。” 临时保镖单子虽然收了定金,但只有一份合约,具体任务还没下来,剩下两个单子倒有详细资料,一个是妻子离家出走的,已经查出点眉目,还有一单涉嫌灵异,苏秋城将其命名为“路易十四玫瑰案”,听起来一股法兰西三个火枪手味道。 另外苏春风还得恶补社交资料,干这行平日里接触的人多,有些人脑子里还有印象,有的则需重新记忆,所以他也像个新来的转校生,抓紧时间通过各种通讯记录熟悉人头。 事务所坐落于海边的嘉禾市,今晚上有个行业聚会,苏秋城似乎很重视,这原本是个重建人脉的好机会,可苏春风没打算去,到时候接触的人太多太杂了,吃饱撑的才会接受这样的挑战。 “有些事真的不公平,别人穿越后都是各种装逼打脸炼药升级泡妞或者被妞泡,爽得要飞起,可我却像进京赶考似的在这复习过往的人生,未来恐怕也得脚踏实地打拼,也是倒霉催的。” 九点多他出门选购床上用品,家里也需要补充些食物,中午总不能继续煎蛋吃,胡笳再吃四个蛋基因都会变成蛋的。 出门前他特地查看了周边地图,也没让胡笳跟着,毕竟对环境情况不太了解,万一做错了什么会让人觉得奇怪。 下楼来到街上,来往的人和车并没什么特异之处,就像出差到了另一个陌生城市。 他不禁幻想:“如果在这个世界回到穿越前所在的城市,那里是否存在另一个苏春风,长得和我原来一样?” 这个想法很怪异,他忍不住苦笑起来,就在这时邮件提示音又响了。 打开来居然是一张胡笳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抓拍的,胡笳看上去比现在嫩点,一身紧体战衣,双手各执一把尺许尖刀,正在一群头脸怪异的灰衣人中奋力搏杀,脸上手上喷溅得都是血迹,看上去分外凶恶,与刚才所见判若两人。 苏春风非常吃惊:“这浴血奋战的真是胡笳吗?她不是有严重洁癖吗?” 照片下面附有一段简单的文字: 本名胡无月,出身教师家庭,十三岁加入神圣军团,蔷薇谷之战杀人无数,一战成名,十七岁脱离军团混迹非法雇佣武装圈,以狡猾狠毒著称,冷血榜世界排名第六,人称黑风狐狸。 第四章 黑风狐狸与血十字 黑风狐狸? 姓胡,爱穿黑衣,狡猾狠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叫错的名字没叫错的外号。 那个所谓的非法雇用武装圈,应该就是俗称的职业杀手界吧? 苏春风站在路边目瞪口呆:“家里正在做卫生那个腼腆有礼、勤劳爱干净女孩是个声名赫赫的顶尖杀手?” 看来原生家庭也没那么重要,教师父母显然教育失败,没将她带上正路。 事情来得突然而且太匪夷所思,然而苏春风不敢当这也是玩笑,不管从哪方面考虑这都不是笑得出来的事。 “如果这些内容是真的,今天的招聘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苏秋城之前联络了一个世界顶级凶徒并将之纳入麾下?” 这听起来倒像个玩笑,他要真有这号召力吸引力也不会是个小事务所负责人了。 可胡笳刚才明明说两人之前联系过,从逻辑上讲不太可能是谎言,除非她知道眼前的苏秋城换人了,是个不了解情况的穿越者,可以随便蒙骗。 这同样扯淡,缺乏基本逻辑,人的行为是利益驱动的,胡笳没道理装糊涂为一个并不出类拔萃的穿越者效命,事务所账上那点钱也不够她瞥一眼的。 “或者胡笳在执行自己的任务,需要个临时身份藏匿行迹,于是暂时屈身于这个小事务所?” 这理由虽然有些离谱但也有可能,可又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发邮件揭穿她呢?见义勇为?无论如何这种检举的价值都非常有限:“我即便知道了胡笳是什么人又能如何,难道赶她走,想死吗?” “或者是在提醒我赶紧撒丫子跑路?” “这恐怕不是好主意,万一惹毛了女煞星就惨了,就凭那世界级的排名,没多少人能躲过她的追杀,何况我人生地不熟能跑哪去。” “可装作没事回家继续虚以委蛇难度也太高了,糊里糊涂玩砸了肯定也死她手里。” 进退维谷之下,苏春风运指如快回了封信:您好,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事请明说,玩笑开过火就不好了。 为了缓和气氛,他还在信的末尾加了个微笑表情。 信刚发出去提示音便响了,对方又发来一张照片。 这次是一张行走中的街拍照,从周边环境判断应该在欧洲的某条街上,却不是胡笳而是另一个女孩,年纪倒是相仿,身穿白色上衣藕荷色长裤,蜂腰长腿肤白瓷润,看上去青春靓丽大方得体,笑容尤其温暖而亲切。 “这位又是谁?” 下面也有一段话,风格与刚才一样: 本名李嘉洛,出身豪门,十二岁留学英法,秘密加入血十字,十八岁成为圣女,冷血榜世界排名第九。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冷血狠人也弄个排行榜,排给谁看的?” 血十字这名号挺中二,圣女与鲜血更是神奇组合,让苏春风想起了圣女贞德,倒是与十字、圣女、血火战争都有关联,可人家是干正经事的,不会荣登什么冷血榜。 “是不是对冷血榜有误解?其实许多职业都离不开杀戮,天知道血十字是干什么的,或许是杀猪宰羊的屠宰场,日处理牲口一万头凭啥不冷血了?也可能是唱歌跳舞的少女天团,从来就是少男杀手中老年克星。” 苏春风在路边愣了半晌,对方不会没来由又发来一张照片,难道苏秋城一次招聘了两个女魔头? 事态越来越诡异,这种事就是顶级的大事务所也未必能做成,这到底是个什么骚故事? 苏春风找个没人的街角,迅速查询了胡无月、神圣军团、李嘉洛、血十字等几个关键词,却一点结果都没有。 查不到讯息也不奇怪,有些内容本就是秘密,不太可能上网,江湖从来不是所有人的江湖。 如果邮件是某人的恶作剧,当然也查不到。 “可如果排除了恶作剧呢?那么招聘这两个人就真可能是系统安排,或许充分照顾我在新世界没有人脉,把第一个任务设置得特别简单,连应聘人选都事先备好了。” 苏春风觉得自己陷入了非理性的胡思乱想,系统既然如此体贴就该把话挑明了直说,发信件故弄玄虚算怎么回事,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系统让我与两个女魔头共事,接下去指不定分配什么类型的任务下来,杀人放火可能都算小事,届时怎么办?” 无论真相如何,苏春风反而不太发愁了,家里如果真的天降两个煞星,怎么着他都无能为力,跑不了也打不过,那还发什么愁,与其站在这发呆还不如顺其自然做好本分,静待事态发展。 有一点倒是确定的,如果真有两个高手同时应聘夜游神事务所,苏秋城昨夜没道理对前景那么悲观,他可能根本没参与这次招聘,再加上被穿越,这里面恐怕有很深的秘密,有一只强有力的手在把持一切。 “一个小小事务所的水如果真这么深,深得莫名其妙,那还真有可能是个旗舰店,夜游神的旗舰店。” 苏春风又回了一封邮件,只问了一句话:完成招聘任务有好处吗? 着眼现实比啥都强,既然对方像系统似的布置任务、提供资料,问问奖励政策不算过分,稀里糊涂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邮件发出后同样毫无动静,一直到他购物完毕也没收到回信。 招聘两个人的事基本成了定局,苏春风多买了几套床上用品用于换洗,横下心硬挺待变后,他真的更坦然了,反而期待早点回家看看。 人生有时候就像看电影,明知道后续的情节可能很恐怖血腥,可还是忍不住想往后看,好奇心不光害死猫,更多时候害死人。 回家的路没那么漫长,苏春风的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门就开了,而开门的居然是照片上的李嘉洛,把他吓了一跳。 血十字圣女已经来应聘了。 邮件里的内容全都验证成真,苏春风激动之余心情十分复杂:“看来我的人生真要开挂了,第一步就是和杀手界两位扛把子混在一起,未来的路基本血流成河。” 李嘉洛就像早上的胡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春风,但笑魇如花更加热情:“你好,我是李奥娜,前来报到。” 她也改了名,李嘉洛成了李奥娜了,这两个娘们都鬼鬼祟祟的。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苏春风熟练多了,笑得也更加真诚:“原来是李小姐,欢迎来到夜游神事务所。” 李奥娜比胡笳活泼许多:“其实我昨天半夜就到了,没好意思打扰您,就在附近宾馆住下了,结果一觉睡迟了,刚才来时您不在,是胡小姐给我开的门。” 苏春风忍不住看了眼胡笳:“这两个人的台词好像,都是半夜到了不好意思上来,一个爱干净吹了一晚上风,一个不爱干净住宾馆了。” 想想挺奇妙,苏春风也是半夜穿越到达,三人几乎同时集中到这个小小的事务所,一股蓄势待发、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李奥娜与胡笳一起将大包小包接了过去,然后她也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背对着苏春风开始撩衣服:“我的紫色印记在腰上……” 她是紫印高手一点都不意外,苏春风还不太习惯这个验证能力的方式,赶紧阻止了:“好了不用脱了,怪麻烦的。” 血十字圣女的腰最好别随便看,指不定犯哪条忌讳,在许多古怪的组织里,冒犯带圣字头的成员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李奥娜转过身笑了:“好吧,等会找时间给你看。” 看架势还非看不可了,苏春风:“……” “叮!” 又有新邮件了。 苏春风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两个人的招聘工作才完成信件就到了,可以想象内容应该和奖励有关,哪怕仅仅是个文字表扬,也是有劳有得的规律。 反正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胡笳依然保持着勤劳小蜜蜂却不嗡嗡嗡的人设,马上拿出床上用品开始整理,李奥娜也跟进去帮忙:“老板你去休息吧,等会我们收拾好了就做饭,今天大家第一次见面,我多做几个菜。” 血十字圣女出身豪门,除了会把人做掉居然还会做菜,真是多才多艺,而且和胡笳一样懂礼貌,像是有家教的好孩子。 老板这称呼也把苏春风叫得心里痒痒的,好像在夜总会点了两个小姐。 “这不会是个很像春梦的噩梦吧?” 苏春风回了自己房间,赶紧把邮件点开了:首发任务完成,恭喜您拥有了一双慧眼。 郑重提示:慧眼多烦恼,此生多珍重。 第五章 召唤 慧眼多烦恼,此生多珍重在暗示什么,这是人生已经改变、即将出生入死的警示吗? 慧眼就是通常所说的智慧之眼,又称灵眼,据说印度教湿婆神的巨大慧眼可以洞察凡间一切,难道首发任务特别奖励这种慧眼一双? 这可是巨奖啊! 然而过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苏春风没感觉自己的眼睛有变化,眼前、脑海里更没像小说里那样弹出光幕,提示他获得了技能。 他有点不甘心,发了个问询邮件:“目前没收到任何奖励,您恭喜我拥有什么慧眼?” 和之前一样,对方没有回复。 “装神弄鬼的邮件,莫名其妙的任务,折腾半天赠送一句不咸不淡的人生格言,连口头表扬都不算,这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理,付出和所得是对应的,有人包办了任务,苏春风只是与两个女孩握了握手,不折不扣的举手之劳,就这样想获得好处无异于想瞎了心。 其实他同时也非常冷静地分析整件事:“穿越不是偶然,两个女煞星到来显然也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人员到位只是序幕,无论是谁设计了这些,不可能始终讳莫如深。” 综合各种信息,苏春风基本相信是夜游神主导了这一切,毕竟穿越本身就非人力所能及,再说他也更愿意和神祗攀关系,有谁不是势利眼呢?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关门声,好像有人出去了,刚起身想出去查看就直觉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房间的某处看着他。 一股奇怪的毛骨悚然从后背蔓延开来,就像不小心接近了某只猛兽,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苏春风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观察了许久,然而毫无异状,大白天也没什么可怕的,他在房间内转了两圈,甚至把柜子、抽屉都打开看了,同样什么也没发现。 然而他仿佛自带雷达,还是隐约察觉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虚空中飘飘荡荡,如同鬼魅,甚至冷飕飕的。 “难道房间里有鬼?” 记忆告诉他这个世界发生什么怪事都不稀奇,但还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幽魂存在,除非哪天真逮住一只,再说他已经在这套房子里待了差不多十小时,一直也没这种感觉。 新世界异变三百多年来,科学界对发生的各种所谓超物理现象做了大量研究,虽然成果不彰但统计分类还是做得比较扎实的,大致将不可解释现象分成了两类。 肉眼可见的各种生龙活虎的怪物目前统称为异质生物,俗称妖怪,这部分比较常见,为祸也容易取证;但也有些不可见的,目前统称为非生物灵体,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魔或者鬼,不过科学家们坚称没有证据显示这些灵体与灵魂有关,只能当作来源不明的隐形威胁,说白了还是放不下架子承认鬼魂之说。 “人类也看不到紫外线、次声波以及细菌、病毒等,但这些都会对人体产生影响,或许非生物灵体只是某种我们无法看到的生命,存在于人类目前无法理解的空间,在特定情况下能够通过超低频共振被我们感应到。” 苏秋城读书时老师就是这么解释鬼的,听起来有道理实际不知所云,不过这种说辞倒很适合自我安慰,不然面对那些虚无缥缈的威胁时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或许又发生了超低频共振现象吧。”苏春风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然后耸耸肩出去了。 胡笳出去了,她说新买的床上用品不能直接用,拿出去加急干洗。 李奥娜有点无奈:“也许胡笳会在干洗店亲自动手,别人洗的床单她恐怕也睡不下去。” 说到这她兴奋地靠近苏春风:“我正要进去告诉你,我的印记变成银色了!” 说着她轻盈转身,撩起衣服将雪白的小蛮腰展示给苏春风。 纤柔的右腰窝处有个圆形的纹身,一圈紫色晚香玉花纹围绕着一个银色的四叉星光印记,设计得十分精巧。 李奥娜的印记原来是紫色的,所以纹了一圈紫色花纹加以点缀,听她的意思四叉星刚才突然变成了银色。 “哦?变银色了?” 苏春风当然已经了解印记有黄、绿、青、红、紫五个颜色,代表五个力量等级,虽然早有人预测紫色之上有其他颜色,但一直也没发现,今天终于出现了。 他恍然猜到了某种利益交换,胡笳和李奥娜当然不是大公无私来奉献的,她们应该收到了召唤,得到了特别承诺,比如同意到夜游神事务所工作便提升印色等级等等,于是都不顾一切地来了。 苏春风无法猜测其中的细节,这多半也与夜游神有关,祂取得了两个女孩的信任,现在招聘完成了,相应诺言也兑现了。 李奥娜挨得很近,转头说话时热乎乎的吐气如兰:“好看吧?” 她的腰没有一丝赘肉,一条完美曲线从腰窝向下伸展,直到看不见…… “或许收到古怪邮件的不止我一个,胡笳和李奥娜也在听命行事?” 这个不好随便打听,多嘴多舌绝对不是好品质。 苏春风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很想撸袖子看看自己的印色有没有改变,可又不愿意在李奥娜面前暴露出对事态不够了解。 “看来你纹身早了,不过紫色和银色搭配起来也挺好看。” 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苏春风也理解印记颜色对这里人民的重要性,一百多年来人类期待力量能有质的飞升,可紫色之后再也没有新色出现,可以想象李奥娜此时能有多高兴。 她把衣服整理好,依然面色绯红两眼放光:“我太激动了,都快控制不住了,未来咱们能在夜游神的事务所共事非常幸运,我能不能也看看你的印色?” 她在夜游神事务所几个字中间加了个“的”,意思完全变了,苏春风更加确定她是听从召唤而来。 她主动亮出印记显然也是个交换,就像小孩子比谁的肚皮白,先让人看了小秘密,不给她看好像说不过去。 这当然也是挑战,公然掂量苏春风的斤两,瞧瞧他凭什么负责这个事务所。 苏春风一口回绝了:“不方便。” 李奥娜有些讶异,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样:“为什么不方便,不就看看颜色吗?” 苏春风根本不给她勾心斗角的机会,转身准备回房间:“不为什么,中午咱们随便吃点吧,胡笳不吃别人做的东西,等她回来再说。” 李奥娜摊摊手:“看来没有入伙宴了,胡笳这人也够麻烦的,你了解她来历吗?” 苏春风不确定她为什么这么问,两人都在冷血榜上,互相认识也不奇怪,这是打算拆对方的台? 他只淡淡笑了笑:“我对她的了解和对你的一样多。” 这倒是实话,都是一张照片一段简介。 “哦?真的?” “真的。” “能说说吗?” 苏春风依然呵呵笑:“你希望我说什么,先说你的还是先说她的,真想听吗?” 第六章 暗夜行者 继续和李奥娜逞口舌之快没多大意义,这两个女孩的背景都太复杂了,哪句话真说过火了指不定带来什么麻烦,苏春风转身回了房间。 不过随着日后深入接触,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刻板偏见,荣登冷血榜的人未必个性阴沉,有的人根本不拿杀人防火当回事,干什么都不影响其快乐开朗地生活。 李奥娜并不是个内心阴鸷的心机婊,她的阳光直率不是伪装出来的,真的就像血十字这个名称般直截了当,一点也不遮遮掩掩。 苏春风一回房间就撸起袖子查看,不出所料,他右臂的印记也变了,类似印鉴的样式依旧,可颜色却变成黑金二色的杂糅,看上去更加神秘,内里扭曲复杂的线条现在也真的组合成古老抽象的文字,不用仔细辨认就能清晰分辨出“暗夜行者”四个字。 苏春风眼睛都瞪圆了,经历这么多事后虽然很难再大惊小怪,可还是非常疑惑:“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别人印记的颜色都是单色,他如幻彩般二色糅合,而且还有文字,看上去更加像个纹身了。 “从字面理解,行者应该就是到处跑的人,难道从今以后我就是夜游神的跑腿了?” 或者这是暗夜之神官方旗舰事务所负责人的授权、任命标志? “不管是什么,不打招呼就在老子身上随便盖印,你当是猪肉检疫合格了?” 他立刻发了封邮件质问:我很愿意相信您作出的一切都出于善意,然而作为当事人希望您能开诚布公解释目的,这是未来合作的基础。 文字尽量整得正式点,避免情绪化,但也挑明了不会听任摆布,不解释清楚就没有合作,谁还没点脾气呢? 然而对方没回应,仍然不理不睬。 不搭理也没办法,苏春风冷静后也没胆再写措辞更严厉的信,所以该干什么还得继续干什么。 呆在房间里还是感觉古怪,苏春风干脆坐回厅里继续整理档案。 胡笳果真在干洗店花了一个多小时亲自动手洗好了床单被罩,然后烘干带了回来,中午饭也是她弄的,简单的排骨饭和冬瓜汤。 三人围坐餐桌前,李奥娜不由叹气:“我说胡笳,你什么都亲力亲为,时时刻刻自我隔离,不辛苦吗?” 胡笳柔柔一笑:“所以平日我都一个人生活。” “看来是我们两个给你添麻烦了。” “你非要这么说?” “哪天你要是不耐烦了,不会在菜里下毒把我们两个弄死吧?” 李奥娜顺嘴捎上苏春风,好像两人一伙的。 胡笳停箸不食,很认真地看着李奥娜:“你在挑拨?” 苏春风端着饭碗一动不动,眼睛骨碌碌转:“这俩娘们唧唧歪歪不好好吃饭,难道想找茬火拼不成?” 李奥娜又叹了口气:“还用得着挑拨吗,老板压根不信任我们,刚才我想看看印色都不肯。” 这风向转得够快的,居然在这打着埋伏。 胡笳奇怪地看着苏春风:“真的吗?您为什么不让看?” 苏春风放下饭碗,看看胡笳又看看李奥娜,倒也理解她们怎么想的。 抛开新世界验印记的野蛮习惯不谈,她们两个毕竟都是声名赫赫的狠角色,莫名其妙就听命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当然有些不甘心。 看来为了事业不得不装逼了,不然队伍就不好带了。 苏春风一个战术后仰,眉头皱了起来:“攀比印记颜色的风气很不好,只不过是先天胎记而已,有什么值得露出来显摆的,丑陋,尴尬。” 李奥娜撇了撇嘴:“马路上的车都四个轱辘,有的卖十万有的卖一千万,就是满足虚荣心和势利眼的,您别像孩子似的愤世嫉俗了。” 胡笳也轻声轻气地帮腔:“这也不能说是恶习,约定俗成的事总有道理。” 尊重生命也是最基本的道理,冷血榜上的人在乎吗? 李奥娜点点头:“考卷还打高低分呢。” 苏春风摇摇头:“可这不是考试,互相露肉真的很原始,再说你们两个都变成银色了,这是想让我难堪吗?” 胡笳一直没说过她变成银色,但这时也没否认,想来夜游神的奖励不会落下她。 李奥娜:“老板有点受迫害妄想了,您就是黄色也依然是这个事务所的负责人,我们还敢造反不成。” “看来我今天非脱裤子不可了,不然你们这顿饭都吃不香。” 李奥娜:“说什么呢,恶心!” 胡笳淡淡道:“您印记不在右腕上么,为什么要脱衣服?” “哦?在右腕上?” “提起印记到现在,您已下意识瞟过两次右腕。” 不得不佩服胡笳的观察力,这也算是职业技能吧。 耍贫嘴不是目的,东拉西扯无非是让她们长记性,但别真搞僵了气氛,苏春风见好就收:“想起来了,是在手腕上,不过我没有你们那种印记,这是自己纹的。” 说着他挽起了袖子。 胡笳只瞄了一眼便继续吃饭,李奥娜倒很认真地研究了半晌:“这是纹身?好像不是,好奇怪的印记,居然还有字,老板您真的有点小心眼,兜半天圈子就是想让我们难堪。” 没人念出“暗夜行者”四个字,她们的态度很微妙,就像在国家博物馆里看到一个金碗,碗底镂刻着“秦始皇的金饭碗”,虽然非常怀疑,却又不太敢挑战隐含其中的权威。 不过可以感觉得到,从此两个女孩的态度端正了不少。 苏春风继续吃饭:“姑娘们赶紧吃饭吧,下午开工。” 李奥娜:“别这么叫我们,难听死了。” 这里是事务所不是感化院,来了自然得工作,饭后苏春风便将三个还有可能完成的任务分享给了两个女孩。 第一个是妻子离家出走的案子,无非是狗血家庭闹剧,对丈夫各种能力都不满的妻子跟情人跑了,苏秋城已经调查到落脚点,接下去的工作由胡笳接力,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李奥娜对这种无聊小案子嗤之以鼻:“这是小报记者、电视台都市频道才会感兴趣的屁事,咱们以后是不是该有所选择,别接这种丢人的单。” 苏春风指指周遭:“咱们这种小事务所是被人选择的,又只做正经生意,想要有起色得大家共同努力了。” 李奥娜不太以为然:“生意就是生意,怎么分正经不正经?先把大钱赚到手才是正经。” 苏春风明白听她的意思,来钱快的买卖基本带血,她这是想带偏事务所的经营道路。 事务所经营不善,这个锅苏春风不得不背,胡笳和李奥娜看不上他的能力也情有可原。 第二个案子即所谓“路易十四玫瑰案”,涉嫌灵异,两个女孩都不感兴趣,苏春风自己处理。 第三个遗留案子就是保镖前往阿尔卑斯小镇的,胡笳和李奥娜都第一时间提出了质疑:“四十万保一趟没有特殊要求的镖,这价格赶上杀个人了,太不合理。” “现在杀个人这么便宜?” 李奥娜看了眼胡笳:“这个我不太了解,那得看杀什么人吧……咳咳,这案子是什么人委托的,您查过底细吗?” 这单子是苏秋城昨天才接的,记录很简单,只显示一个叫孙睿浩的人来签约委托的。 李奥娜自告奋勇负责调查:“我先查清这事的来龙去脉吧,如果真有谁想坑咱们,那就不是四十万的事了,我让他们在后面再加个零。” 苏春风呵呵笑:“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真盼着有人坑咱们了。” 胡笳和李奥娜都是行动派,任务布置下去立刻开始研究资料,还不到两点就都出门了,苏春风则把“路易十四玫瑰案”的录音找出来又听了遍。 第七章 路易十四玫瑰 苏秋城不爱动笔,许多客户也不允许录像,所以特别倚重录音存档。 所谓“路易十四玫瑰案”其实是桩旧案,当事人两年来已经委托过许多大事务所调查,却一直没有进展,最后干脆公开悬赏三十万破案,苏秋城完全是冲着赏金才插足进去的,苏春风也是冲着赏金才继续办的。 从录音可以听出来,苏秋城的确不是个思路清晰能力出众的人,经常问些废话,苏春风选择相对有用的部分跳着听。 当事人是个叫白云东的著名作家。 “白先生,您的山庄为什么叫荼靡山庄,这名称挺少见,好像也和花有关。” “您说的没错,荼靡是春天开得最晚的花,这种白色蔷薇花开之时便是春日的极致,有人便喜欢将之形容为人生灿烂的顶点,我太太受了这种小布尔乔亚说法影响,就把新建的家起名荼靡山庄。” 作家说话果然文邹邹的。 “呵呵,叫荼靡山庄挺合适的,海边半山道是咱们嘉禾市最好的地段之一,再盖座那么大的山庄,简直就是城市皇冠上的明珠,奥林匹斯山顶的众神之殿,是……唉,可惜闹鬼了。” “苏先生,您是专业人士,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认定闹鬼不太合适。” “这不是我认定的,外面都这么传,目前不能排除闹鬼可能性。” “我不喜欢闹鬼这个词,目前山庄也在挂牌出售,如果您能拉来买家,还能额外赚到中介费。” 这位业主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呵呵,听起来问题真挺严重,这时候恐怕不太容易卖掉,如果是普通民宅搞个大降价也许会有人买,您这么大的山庄想糊弄有钱人接盘可不容易,中介费我没本事赚。 言归正传,我来之前也做了些功课,您的山庄前年三月竣工,五月花园里就出现了路易十四玫瑰,然后不断蔓延生长,最终绞杀了所有其他植物,覆盖了山庄内外。” “没错,是这样的情况,问题是这些玫瑰无法清除,我先后拔除、铲根、火烧甚至毒化土壤,可无论怎么做,前一天处理掉的玫瑰总在第二天古怪地再生出来。” “据我了解这些玫瑰时不时会在夜里被浇灌,但却一直没有发现浇灌的人,是这样吗?“ “的确如此,隔三差五,凌晨某个时刻,整座山庄便水雾弥漫,玫瑰被淋得湿漉漉的,我请专家鉴定过,喷洒的居然是海水,按道理植物会被浇死才是,可玫瑰却娇艳如故。 在您之前许多事务所尝试着调查,最终都无功而返,至今连个像样的结论都没有。” “这一年多来您的家人、参与调查的那些家伙没找到玫瑰来源也没发现浇灌园丁,那有没有观察到其他生物迹象呢?” “没有,没有人没有动物,玫瑰就这么凭空出现并不断蔓延。” “碰上这种事您的生活肯定受到困扰,有人因此被伤害吗?” “那倒没有,我和家人住了不到两个人月就搬离了。” “我了解您是著名作家,知名的唯物主义者,可还是想问一句,山庄建造过程中有没有遭遇奇怪的事,比如挖出不寻常的东西。” “一切正常,这方面已经有事务所查过,那块地很干净很平常,连附近都没有坟墓一类的……所谓不吉利的……东西。” “这么说来也没多严重,其实路易十四是很好的玫瑰品种,象征尊贵与权威,据说拿破仑夫妇很喜欢,既然没造成损失,为什么不适应呢,就当一切正常好了。” “这说起来容易,如果您家房前屋后见缝插针开满黑紫色的花,每天早晨一开窗,每朵花都像一张脸似的对着你,浓郁的香气无时不刻地充斥所有空间,熏染家中的家具、衣物,甚至从书柜里翻出一本老书都一股玫瑰味扑面而来,这样的情形下你还能安心住下去吗?” “呵呵,我能不能安心住下去取决于有没有钱搬家,其实咱们这世界三百年以来一直这样,怪事多了也就不算怪了,您可以尝试着去喜欢这些玫瑰,改变现状不如改变自己。” “尝试?我不是苟且度日的人,您今天是来接受委托还是开导我的?” “当然是来接受委托,顺便也探讨开放性思维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既然这么有心,您真的应该同时搞搞中介,与潜在买家探讨开放性思维,试试有没有人能接受。” “呵呵,听起来是个好建议,只要您卖得足够便宜,我就能接受,接下去怎样才能到山庄实地调查?” “这两年我聘请了管家在山庄照料,这是他的电话,我也会打招呼,您要勘察可以直接去,现在还有好几个事务所的人在山庄驻守。” “再多问一句,您家里有人喜欢路易十四玫瑰么?” “没有,据我所知亲朋好友都是从我家的事才知道还有路易十四这种黑不溜秋的玫瑰。” “看来您是真不喜欢这种玫瑰。” “谢谢您参与调查,希望能帮到我的家庭。” 苏春风已经第二遍听录音,这种没多大危险又不需要专业技能的调查案特别适合新人练手,所以才继续做下去。 作家很忙录音很短,只说了个故事,没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苏春风很认真,动手梳理思维导图,然而故事实在太简单,导不出什么内容来。 作为新世界的移民,他什么都敢想,比这里的民众更能接受万物有灵:“或许玫瑰成精了也未可知?” 他还真在导图里列出了成精的可能性,但并不太认真,即便这里饱受蹂躏的民众也保持着基本理智,不至于认为植物具有灵性,各种花仙子、草精灵都是穷酸文人编出来,这帮家伙意淫起来连花草树木都不放过。 苏春风从资料里找到荼靡山庄管家的电话打了过去,配乐朗诵的彩铃声唬得他一愣,以为打错了:“茅山隐宗弟子萧长青,修炼二十余年,精通周易六爻之术,擅长堪舆点穴除魔,感谢您的致电,请稍候。” 这段自己录制的广告词气韵悠长拿腔拿调,看来白云东真吓坏了,竟然聘了个道士看家。 电话很快接了起来:“诸天炁荡荡,吾道日兴隆,您好。” 苏秋城为了开展业务也装道士骗过人,衣柜里还有全套上清道士的衣冠道具,对这些当然不感冒:“我找萧管家,山庄现在改道观了?” “您是哪个事务所想看现场吧,贫道萧长青就是萧管家,随时恭候莅临,个人建议午夜前后到达山庄即可,来早了也没啥可看。” 萧长青显然接待过不少调查者,根本不用说明就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了,苏春风将事务所以及自己的名字报了,约了今晚就过去看看。 一下午他数次返回房间,每次进去都竖寒毛,就像大冬天走入了空调房,搞得心烦意乱,最后干脆关紧了门不进去了。 如果房内真有鬼,一道门恐怕挡不住,不过苏春风在客厅里倒始终没感觉有何异状。 之所以约了今晚就看现场,很大原因是不太愿意在家过夜,先出去混过一晚再说。 四点钟刚过胡笳就回来了,一脸云淡风轻:“问题已经解决了。” 黑风狐狸的办事能力真没得说,苏春风挺高兴:“这么快,她答应回去办理离婚手续、分割好财产和子女抚养权了?” “这些都已不是问题,不过我们恐怕收不到这单的服务费了。” “什么意思?” “我不小心把人杀了。” 第八章 他们骂我 苏春风吓了一跳:“你把谁杀了?” “两个都杀了。” “你特么什么毛病,是不是道德上也有洁癖,见不得人家出轨?” “当然不是,他们的私事与我无关。” “对啊,那你为什么杀了人家?” “他们骂我。” “骂、骂、骂你?骂你就杀人?!” “嗯。” “他们骂什么了,把你气那样?” “我不想重复骂人话,总之我劝他们先回去理智处理好过去的问题,再开始新的生活,结果那女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开骂,然后那男的跳出来想动手打我。” 苏春风哼了一声:“这么严重?听起来不杀不行了。” “嗯。” “嗯什么嗯,你真当我认可你呢?那不过是泼妇骂街,你不高兴就把人家杀了?简直太过分了!处理干净没有?” “处理干净了,您放心。” 苏春风痛心疾首:“你让我放什么心呐,我又不是你同伙!” “你是我老板。” “我、我……唉,真不知说什么好,一万块服务费也泡汤了。” “这钱我可以赔给事务所,第一单生意就造成损失我也过意不去。” “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吧,一万块的单子你也杀人,不觉得掉价?” “什么意思?”胡笳眼中冷光一闪盯着苏春风,显然不喜欢被揭老底。 苏春风肝一颤:“我的意思……咱们事务所开展业务必须合规合法,不能做出格的事。” “记住了,没事我先去洗澡了。” 苏春风摆了摆手,胡笳快步钻回房间把门关了。 其实对这种人讲道理没有意义,胡笳绝非不懂道理的人,她压根就是心理变态蔑视生命。 “目前这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混过去了,继续掰扯也许这娘们又觉得受了冒犯,再免费送老子归西也不是不可能。” 苏春风的印记看似更高级,可战斗力却未经验证,天知道动起手来能不能整得过胡笳,他的前世今生都苦练过格斗术,配合更强的力量和速度应该有不俗的攻击力:“但我的经验恐怕没有她丰富,以力服人未必是好选项。” 事务所现在就像狂风骤雨中的小船,需要可靠的压舱石,李奥娜也未必比胡笳好多少,接下去必须得想办法镇住她们别乱杀人,未来不能因为这俩疯子而步步惊心。 胡笳也不知怎么洗澡的,动作非常慢,卫生间的水声断断续续一个小时也没结束,如果她哪天被干掉,很可能是光溜溜死在浴缸里。 苏春风坐在沙发里茫然听着水声,然后发了封邮件:您好,事务所应该定个行为守则,是您出面还是我以您的名义颁布?盼速回复。 这话问得很有技巧,貌似征求意见,其实已经决定了以夜游神的名义在事务所立规矩,想来想去也只有借神打鬼这招管用。 然而同样没有盼到回复,不过苏春风已不在乎,就当祂是默许了。 “你可以装死不吭声,我当然也可以装傻狐假虎威。” 没多久李奥娜也回来了,和胡笳一样一副搞定的模样。 “这个案子果然有问题,下单的孙睿浩只是个中间商。” “什么意思?” “意思是孙睿浩并非真正的甲方,实际是另有他人委托他找您接这个案子,姓孙的只是白手套中间人,真正的甲方不想出面和您打交道。” 苏春风被绕得一时转不过弯:“可这有什么用呢?这是保镖单子,等我接触到被保护人不也就明白状况了么?” “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可能压根就没人需要被保镖,您只要接了这个单子,到时候对方随便安排个人让您保护就完事了,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把你引到欧洲那个小镇去。” “去干什么,你是说有人想干掉我?” “是不是想杀你目前还不太确定,不瞒您说,我对这套把戏挺熟悉的,如果真想不留任何痕迹干掉某个人,暗中花钱请个白手套将目标钓到一个遥远的地方,然后将白手套和目标一起做掉,这个方法相当简单有效,谁查都是一头雾水,比自己直接出面好得多。” 苏春风:“你的意思是有人让孙睿浩钓我的鱼,自己不留下任何犯案线索?” 李奥娜点点头:“这个最有可能,当然也可能是你某个特有钱的朋友逗你玩,想方设法送你钱并请你去欧洲旅游。” 苏春风没闲心搭理她的揶揄:“可我还是一头雾水,为什么有人要大费周章设计我,真想干掉我也不一定非大老远骗到欧洲去,哪里的青山不埋人?” 他强自镇定,同时搜刮记忆排查与谁有深仇大恨,然而一无所得,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仇人,毕竟记忆已经不全,天知道丢失了什么。 “你如果想不出谁会这么做可就麻烦了,我花了半小时逼问孙睿浩,确定他并不知情,委托他的人很内行,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 苏春风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把姓孙的弄死了吧?” 李奥娜有些奇怪:“当然没有,不过已经控制起来了。” 苏春风很想问她怎么控制起来了,哪来的人手,想想又放弃了,既然都不想挑明身份,那就继续维持心照不宣状态好了。 这时李奥娜瞟了一眼卫生间方向,凑近了将声音压得非常低:“是不是胡笳把目标做掉了?” 苏春风撇了撇嘴:“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表情很说明问题,据我所知有些顶尖杀手干脏活后习惯好好洗个澡,洁癖就是这么养成的。” “你想揭发她是顶尖杀手?” “我可没说,她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那么简单的单子也出人命。” 苏春风不置可否,拉回了话题:“你把孙睿浩控制住了,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李奥娜盯着他:“老板,你在替胡笳掩饰错误?” 苏春风叹口气:“有的人一时收不住手,表现不如你,还是假以时日慢慢磨砺吧,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精诚合作的重要性。” 李奥娜哼了一声:“也只能希望大家真的都是聪明人了,至于孙睿浩这事接下去怎么办应该由您决定,我只提醒一句,对方这么苦心孤诣地安排,善意的可能性很小。 目前两条路可走,一是干掉孙睿浩,让对方明白你发觉了,从此敌暗我明小心提防;二是将计就计去一趟阿尔卑斯山,想办法将幕后主使揪出来。” 如果她的推理正确,作出选择并不难,第一个选项是长痛之法不应考虑,那就只有将计就计了。 “如果我将计就计去一趟欧洲,如何保证孙睿浩能配合?” “这您就别操心了,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就范,如果您决定了跑一趟,我马上请欧洲的朋友帮忙查一查那个小镇的状况。” 苏春风笑了:“看来事务所有你加盟真是赚了,我们不是三个人在战斗。” 李奥娜淡淡一笑:“你能明白我是朋友就够了。” 苏春风:“你先查小镇吧,至于接下去怎么做,还是等信息多点再做决定。”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正好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李奥娜再次压低声音:“刚才我就想问,胡笳在里面洗澡,你为什么一墙之隔坐在这,应该回房间避嫌疑吧?” 苏春风有点不高兴了:“避什么嫌疑,难道我会扒门偷窥不成,再说有什么好看的,镀金了?” “没人说您偷看啊,急什么急,其实我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中午开始我就发现您神色不对劲,把自己的房间门关得死死的,好像不太愿意进去。” 第九章 你家鬼气森森 这真的令人惊讶,不得不佩服李奥娜的观察力,连这都注意到了,她不会察觉苏春风对这个家其实挺陌生吧? 这种事当然得一口否认,就在这时胡笳终于洗好出来了,仍然一身黑色紧身衣,头发还是湿的,小脸红扑扑分外娇艳。 走过二人时她撇下一句话:“如果对方真想做掉你,不用非引到那个小镇,完全可能在路上发起袭击,让你死得像因公殉职。” 看来她这个澡洗得挺辛苦,一边洗一边耳听八方,不但将二人的对话都听进去了,还设想了其他可能性。 苏春风看了一眼李奥娜:“别动不动干掉我,其实我一直怀疑这个假设,如果真有人想杀我,就地也能干干净净解决,没必要弄这么复杂。“ 胡笳站在门口回身:“我同意李奥娜的判断,将目标调离原来环境是稳妥手法,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很难破案,大概率不了了之。” 苏春风:“可我是个普通人,如果派你杀个普通人,犯得着弄得这么麻烦么?” 她当然犯不着为一普通人弄这么麻烦,刚才杀那对男女就干脆利落。 不过在她和李奥娜眼里,苏春风恐怕并不普通。 胡笳瞥他一眼,进去关了门。 苏春风这么说话当然不是不知好歹,信息极少的情况下推理就是瞎猜,绝大多数人遇事习惯于以己度人,以胡笳和李奥娜的尿性容易往杀人放火方面想,抬抬杠也算是帮大家打开思路。 另外也不能迷信冷血榜上的人,她们也许够狠,但未必都绝顶聪明。 李奥娜得到胡笳支持,更加坚定了判断,开始规划下一步行动:“不管对方想在哪动手,反正兵来将挡,大不了我和胡笳暗中跟着你跑一趟欧洲,倒要看看谁有本事在我们两个眼皮底下动你。” 这话说得相当豪橫,让苏春风有点吃软饭的感觉,本来一桩给别人当保镖挣钱的买卖,现在居然变成了自己需要被保护,只能苦笑着打住话题:“这事目前没多大讨论空间,还是静观发展吧,注意别让对方察觉孙睿浩出了问题。” 李奥娜像要拍照似的,扬眉比了个OK手势。 晚饭是胡笳煮的清水挂面,连个菜都没有,李奥娜并没自告奋勇主张各吃各的,苏春风为了维护团结也认了,看样子未来的伙食好不了了。 本着集思广益公开透明原则,苏春风也把下午玫瑰案调查进展说了,李奥娜很感兴趣:“这事挺有意思,我在欧洲生活过一段时间,一直就喜欢路易十四玫瑰,晚上陪你去看看吧。” 苏春风:“你是去看玫瑰,还是现在就开始给我当保镖?” 李奥娜睁大了眼睛:“你好像挺抗拒似的,观赏玫瑰之余顺便当保镖,有什么不对吗?“ “我是觉得没必要劳师动众,一去就是通宵,别耽误你休息。” “万一有事呢?” “万一就不好说了,我喝口面汤都可能呛死,你难道就不让我吃面了?” 李奥娜停下筷子很认真道:“小心没大错,我们得保证你活下去,不然这个事务所就黄了,我和胡笳成了失业人口会给就业市场带来压力。” 你和胡笳失业会给其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带来压力。 屁话扯到这份上,苏春风懒得继续争辩:“既然如此敬业爱岗,想跟就跟着吧。” 胡笳始终一句话没说,将面条吃得无声无息,这时插了一句:“我也去。” “你也担心失业?” “你家鬼气森森的,我担心闹鬼。” 没想到胡笳也发现问题了,苏春风有点尴尬:“这话怎么说的,咱们事务所平时帮别人降妖除魔,自己家怎么可能闹鬼。” “你房间里有问题,门关得再紧也能感觉到,我很敏感的。” 李奥娜居然笑得很开心:“你看不止我怀疑吧,我就纳闷了,您发觉后为什么不想办法处理掉,反而关起门来装没事?” 苏春风也想过积极应对,记忆中有苏秋城驱鬼的经验,可看他拿把桃木剑舞来舞去的实在很像神棍骗钱。 这个世界的怪异现象发酵快三百年了,相当多人已习以为常,不过关于鬼魂的部分因为太难取证而争议很大。 鬼是看不见虚无缥缈的,拿不出影像证据,也难以用仪器监测,可许多人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甚至被侵害,就像怀疑有外星人却无法证实。 另外一部分人则以唯物主义眼光看世界,家里东西无端移动,不能说是一定鬼干的,房前屋后长满玫瑰,应该也有特别原因,朗朗乾坤哪来的鬼,这也是现状。 苏春风初来乍到一时不确定该信哪个,有点鸵鸟心态。 既然被揭穿了,他只好硬找借口:“之前没有过这类情况,我是在李奥娜到达后才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本以为过会就会消失……” “听您的意思,是我带来的喽?” “我可没说你带来的,关门也不是想瞒着谁,其实……”苏春风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把门开了,结果立马僵在了那。 他居然看见了鬼。 一只死鬼像太空人似的漂浮在他床铺的上方,长发飘散,无风自舞。 难道这是慧眼识鬼了?! 就在苏春风都快忘了获得慧眼技能时,来自夜游神的馈赠在夜幕降临时启动了。 “这……这特么就是鬼吗?”他惊得目瞪口呆。 答案是显然的,无论是人还是怪物都不可能拥有鬼魂的虚无飘渺,能够毫无灵性地散发出死亡特有的气息。 死鬼眼睛睁着,却仿佛睡着一般没动静,但也不是固定在一个位置,完全处于失重状态,在虚空中缓缓翻滚沉浮,像具漂在空气中的浮尸。 它永远定格在死亡时的中年男性形象,枯瘦如柴面颊深陷,瞳孔茫然而苍白。 鬼的头发应该不会继续生长了,可这只鬼长发飘飘足有两尺长,应该不是个现代货。 难道是只古董鬼? 死鬼当然是赤裸的,人死变了鬼,衣服没道理也跟着变鬼,因为周身散发着暗淡的幽幽白光,看上去像披着白袍。 “这和电影里穿着衣服化着烟熏妆的鬼也太不一样了……” 苏春风双腿像灌了铅,冷汗都冒出来了,嗫嚅道:“我说姑娘们,真有……真有东西,都过来瞅瞅……” 第十章 老板的窝藏 胡笳和李奥娜反应很快,立马跳了起来:“老板还真窝藏鬼了!” 然而她们并没有洞察阴阳的慧眼,什么也看不到。 两人也没真明白苏春风说的是过来“看”的,应该有所见才是,李奥娜甚至有些兴奋地四处寻找:“你们感觉在哪个方向,我拿手机录像,运气好也许能录到物体移动。” 胡笳比较现实:“这东西很脏,赶紧轰出去算了。” 说着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寸许的小小桃木剑挡在身前:“鬼气好浓,得小心别被侵附。” 李奥娜:“没事,我贴身带着精装十全辟邪锦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能近身。” “十全辟邪锦囊?有用吗?” “目前看还行。” “在哪买的?” “等会给你网店,正牌龙虎山开光,物美价廉。” 李奥娜不是欧洲大陆血十字圣女么?怎么还靠上清妖道卖的义乌货辟邪? 苏春风不得不佩服这个世界的人民,长期恶劣刺激将她们的神经都熬大条了,面对妖魔鬼怪的态度很坦然,虽然仍害怕但更类似于畏惧毒虫猛兽,少了许多幻想出来的盲目恐惧。 什么是素质教育,这就是素质教育。 另外两个女孩的话也很有道理,虽然没人解释得清原因,可桃木剑等各种辟邪玩意真的有用,用法得当完全可以驱邪保平安,是新世界居家旅行的必备品。 这些都是长期经验的总结,是前人智慧的结晶,信者平安,不信者后果自负。 事务所各类工具齐全,苏秋城有全套手工绣制的专业道袍,还有把正宗泰山雷火桃木精制的桃木剑,全是花大价钱在某宝买的,可惜都放在房内橱子里,被鬼挡着拿不出来。 苏春风终于缓过神来,四顾寻找:“家里哪还有辟邪物,得赶紧抓一个在手上!” 他暗骂苏秋城窝囊废:“那么精美的道袍、桃木剑挂外面不但辟邪还是装饰,非塞在衣橱里,关键时刻用不上。” 空中飘荡的死鬼依然混混噩噩毫无知觉,然而开门后受了气息流动的影响,不知不觉就漂转得大头朝下,然后几乎倒立着缓缓向门口移来。 这架势太诡异了,苏春风大骇,指着叫道:“大家小心,有只鬼飘过来了!” 李奥娜和胡笳都向后一缩:“在哪?” 苏春风猛然想起办公桌边上的橱子里有几把网上批发来的桃木剑,预备着高价卖给客户的,于是猛地往后跃:“后退,鬼快到门口了!” 这一窜真是身轻如燕,如反身扣篮般完美跃过了餐桌,直接跳到办公桌旁:“抄家伙!” 然而等苏春风翻箱倒柜找出三把桃木剑时,两个女孩并没有四散而逃,只是退后两步惊疑不定看着他。 李奥娜:“你看到什么了,我们怎么看不见?” 说时迟那时快,死鬼又换了姿势,像艘太空战舰般横着,然后匀速贴着门框飘出,仅距两个女孩一米多远了。 胡笳:“我倒是感觉阴气更重了。” 情况紧急,苏春风将两柄桃木剑分别抛给胡笳和李奥娜,然后捏了个剑诀,努力回忆残存的驱鬼咒念念有词:“玄科禁祝,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若有……那个什么……天清清,地灵灵,弟子奉……弟子奉……” 记忆本就不全,这一紧张更是忘了大半,他磕磕巴巴念到最后对着死鬼虚劈两剑:“急急如律令!” 死鬼一震,飘移停了下来,似乎被惊醒了。 鬼好像不需要睡觉吧?何来惊醒? 天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它看上去就像是醒了。 然而死鬼只是停着不动了,既没有逃走更没有消散,像被按了暂停键。 接下去该怎么办? 或者冲上去捅一剑试试? 李奥娜看着他的窘态突然笑了起来:“您在念什么?不就驱鬼么,看我的!” 说着她将木剑对着虚空一通乱砍:“滚!滚!滚!” 这真是新时代天不怕地不怕的新人类,驱鬼都言简意赅。 胡笳也出手帮忙,桃木剑对着寒气袭来的方向横扫:“出去,出去!” 苏春风冷汗都流进眼睛里了,这特么是轰蟑螂吗? 李奥娜挨得近,只乱砍了两下就砍中了,死鬼如同被开水烫了的猫,一声凄厉的惨叫窜上了天花板。 苏春风浑身汗毛都炸了:“卧草!” 然而两个女孩浑然不觉,仍在四处驱赶:“出去,出去!” 死鬼很生气,披头散发戾气四溢,瞪着白色的眼珠子向下张望,与仰头的苏春风正好打个照面。 坏了! 苏春风不止一次在影视作品里听过这样的忠告:“如果周围有不干净的东西就垂下眼帘或闭上眼睛,千万别四处乱看,万一和脏东西对上眼就糟了。” 果不其然,人鬼相视一愣,死鬼尤其惊讶,突然飘过来悬在苏春风面前:“你看到我了?” 死鬼居然说话了,可没发出声音,而是类似心灵感应在脑中回响,听起来如同劲风吹在树梢上的诡异呜咽。 苏春风吓得肾上腺激素飙升,哪有心思和它聊,一剑劈了过去:“滚开!” 死鬼影子般闪开了,动作极快,人类根本无法匹敌。 驱鬼咒还是有用的,因为某种原因能够令鬼失去力量便于驱赶,但并不是完整念一遍就必定有用,其中还涉及法力高低问题,普通人念念恐怕只够自我安慰。 死鬼在空中一荡又回到苏春风面前:“你怎么没死……我昨晚看见你死了……” 都说鬼声如哭,这声音真的很瘆人。 它虽然在说话却不见嘴唇动作,一团白光中面无表情,像极了石膏雕像。 昨晚苏秋城应该算是被穿死了,这只鬼居然是个目击者。 俗话说得好,蒙混得了人,糊弄不了鬼。 穿越这种事不能让人知道,鬼知道也不行,苏春风突然有了杀鬼灭口的冲动,又猛挥了两剑:“天地无极,乾坤借力……去死吧!” 苏春风相当沮丧,灭鬼咒口诀也记不全了,看来今晚可能要出大麻烦。 死鬼轻松地围着他转:“你作弊……不公平……” 苏春风无言以对,挥剑转圈追打:“少来这套,去你妈的!” 死鬼带起一股阴风,将办公桌上的纸都被吹得飞起来。 李奥娜:“……” 胡笳:“……” 她们两个木立于客厅一角,看着陀螺一般的苏春风都惊呆了:“什么意思,老板真看见鬼了?!” 整个客厅如罩寒霜,苏春风却冷汗直冒,一连几剑连鬼的影子都没砍到,情急之下又试着超度:“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超亡咒记住的更少,他放弃了与记忆较劲。 死鬼一开始只绕着客厅转,可能觉得不过瘾便开始满家乱窜,还一根筋似的不停嚎叫:“你作弊……” 苏春风被惹得心烦意乱,鸡飞狗跳追了几圈,灵机一动又念了句:“唵嘛呢叭咪吽!” 这是佛家六字真言,可能是姿势不对发音不准,也可能是佛道混用技术不兼容,仍然一点屁用没有。 几圈追下来苏春风已经气喘吁吁,却依然连鬼影子都碰不着,只好妥协:“好了……别跑了,咱们……咱们好好谈谈,你叫什么名字?” 死鬼好整以暇一点不累:“我……我忘了……” “那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死的?” “……也忘了……” 这真是一只正义感爆棚的糊涂鬼,自己名字忘了,死多久也记不清了,居然还惦记着与不平等现象作斗争。 胡笳和李奥娜虽然看不见鬼也听不到鬼叫,却听得到苏春风说话,更加惊骇莫名。 “老板说什么,难道和鬼在聊天?” “看样子是,他不会被鬼迷了吧?” 苏春风没空理会她们,继续猛追:“咱们商量一下,你好好离开,我给你……我给你超度……烧很多很多纸……好不好?” “……你作弊……” 这死鬼也太特么烦人了,不知好歹没人性,苏春风大怒:“你最好……最好识相点……不然老子今天再弄死你一次……” 死鬼像超人似的横着飞,一会掠地一会贴着天花板,苏春风只好跟着高低起伏,就在这时……就在这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下章接着说。 第十一章 慧眼大放光芒 第十二章 一个大胆的玩法 趁两个女孩不注意,苏春风上网拷贝了全套防鬼咒、驱鬼咒、灭鬼咒等等,新世界这些东西就像菜谱似的到处都有,然后抓紧熟记,天知道今晚是否还要用。 虽然这是个经年悬案,已经很多事务所调查后一无所获,可他现在有了慧眼加持,第一天就出成果也不是不可能。 苏秋城有个大背包用于日常出任务,苏春风将道袍、桃木剑、香烛符箓等都收了进去。 鉴于路易十四玫瑰案有可能是洋鬼作祟,十字架、一套牧师服也不能少,这也算兼容并蓄充分考虑死鬼的文化差异,如此一来他不得不将驱魔经文也背了一段。 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山庄发生的一定是灵异现象,也许是妖怪作祟,所以武器也是要带的。 新世界不太平,苏春风本以为枪支泛滥,实际上对枪械管控还是较严的,历史上曾经也有过全民武装打怪兽的阶段,后来发现并不是所有人拿着枪都有勇气面对怪物,反而真敢互相打来打去,于是管理趋紧。 然而日渐恶劣的现实的确摆在那,所以特种经营的事务所依然可以申领枪械,苏秋城两年前就申请了,可因为业务过于日常始终评估不过关,只好另想办法。 他有一张碳纤维合成材料打造的黑色反曲猎弓,事实证明法律有漏洞,虽然一定长度的刀具便是管制品,可弓箭这样的杀人利器却人人可以正常拥有,因为这玩意被归类为运动器械,某宝上可以合法出售。 苏春风觉得自己背一把弓简直酷毙了,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欣赏了很久。 虽然荼靡山庄午夜过后才出幺蛾子,十一点刚过他就整队出发了:“姑娘们,开工了。” 李奥娜对他背着一张弓非常惊讶:“老板,您这是要去射雕吗,枪呢?” “不喜欢用枪,我用的箭杆是特制桃木的,不但能射妖还能驱鬼。” “我这有多余的枪,备一把?” “我没持枪证。” “我的枪不用证。” “我和你们说过了,事务所合法经营,你用黑枪别告诉我,刚才的话我也没听见。” 胡笳:“我也不喜欢枪,膛线容易被追踪,用一次扔一把很麻烦,还不如刀好用。” 谈起武器胡笳才难得插上一次嘴。 李奥娜明知故问:“你干什么用一次扔一把?” 胡笳没理她。 苏春风没有车,打的前往半山道,在车上苏春风觉得有些话还是得提醒两位女孩,别看她们都是老江湖,可人生起点太高了,一直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顶级买卖,未必了解底层的艰辛。 “现在事务所多如牛毛,从业人员鱼龙混杂,虽然自称猎魔人、赏金猎人,其实有不少无业亡命徒、地痞流氓加入其中,荼靡山庄是老案子赏金又高,还有其他好几个事务所在蹲守,尽量别和同行们起冲突。” 他特别看着胡笳强调:“咱们得自觉守法,谁犯了事就得跑路,到时候可就与本事务所无缘了,白白错失锦绣前程。” 司机大哥噗嗤笑了出来。 苏春风:“你笑什么?” 司机大哥目不斜视地开车:“我没笑,打个喷嚏。” 后座两个女孩也都嘴角含笑看着窗外。 苏春风知道白说了,夜班司机大哥见多识广,恐怕无数次拉过他这样的人,混这个圈的就没他这么说话的。 刀口上挣钱的人必须得狠,打架斗殴为非作歹是家常便饭,关键是别留下尾巴。 一路上苏春风忍不住盯着着窗外,慧眼激活了,一眼望去哪哪都是鬼魂,混迹川流的人群中、游荡黑暗的街巷里、甚至马路上方的空中都漂浮着幽幽惨白的影子。 慧眼多烦恼,此生多珍重,可真不是白提示的。 “有得有失,或许今生都是如此了。” 车行半小时就进了半山道,圆月当空,银辉映得四周通亮,路的右边是黑黝黝的山,左手边半米高黄色隔离带外就是滩涂大海,海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苏春风摇下车窗,一股海风带着咸味扑面吹来。 “沿着半山道有不少别墅,现在能看到最远的那个就是荼靡山庄。” 司机大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了。 极目远望道路尽头,差不多一公里外果然有栋别墅楼,黑暗中好似一口等待埋葬的棺材掩映在山色树影中。 这个比喻有些晦气,可苏春风现在满脑子怪力乱神,远远看去很像那么回事。 山庄大门正对着半山道,三人才下车司机大哥就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这地方真是死气沉沉。” 李奥娜说的没错,还不到半夜马路上已经没人也没有来往的车,山上听不到虫鸣鸟叫安静得出奇,连不远处的大海都没传来海浪声,整个世界格外沉寂。 “就因为死气沉沉,所以容易出怪事吧。” 话虽这么说,苏春风却没看到附近有幽魂游荡。 山庄的主体建筑是一栋三层新古典巴洛克风小楼,外部材质为磨砂汉白玉,低调而奢华。 楼内的大多数灯都亮着,不过却显得死板,光线像是画上去般缺乏灵动,连路灯都暗淡无神。 山庄周围象征性围着两米高的白色栅栏,院内原本高低错落种了不少观赏树,现在全都死亡枯槁了,除了小楼以及两条小白石头铺成的道路,其余地方一棵杂草都没有,全部长满了路易十四玫瑰,紫黑色的花朵在夜色中释放着幽幽香气。 苏春风深深吸了口气:“好香,我有个大胆的玩法。” 李奥娜:“哦?” “这些浓香玫瑰非常适合提取香料制作精油,咱们每天来采花,今天采了明天就能长出来,那岂不是源源不绝?只要不把种花的鬼累死,事务所很快资产亿万。” “这……这想法靠谱,有了钱就把山庄买下来,然后继续鸡生蛋蛋生鸡,三年五载后连这座城市都买半个了。” 苏春风对自己的想法很赞赏:“这才是真正的正经大生意。” 不知道李奥娜是不是嘴甜才当上圣女的,反正很会说话:“原来老板是个王者,潜伏着的青铜。” 胡笳:“你们确定这花没毒?” 苏春风和李奥娜面面相觑:“你有点扫兴,如果有毒就改提取耗子药。” 胡笳率先往里走,她穿着黑色高筒靴子,一长溜鞋带编织得很复杂但也很好看,本以为会在路上踏出“咔咔”响,实际却悄无声息:“我挺喜欢这地方。” 李奥娜:“符合你的气质。” 开门的是管家萧长青,一身马甲西装的中年帅大叔,长发挽了个道髻,留着络腮胡子,仪容修得十分整洁。 一股音乐声浪从里面传出来,十分吵闹。 萧长青脸色泛红显然喝了酒,表情管理有点艰难:“你们是夜游神事务所的?正好,进来一起喝酒!” 第十三章 神的打手 第十四章 午夜来信 定性新世界是个丛林社会未免夸大其辞,然而欺软怕硬却放之四海皆准,猛男们都安静了,只剩萧管家颇有微词:“这两年山庄来了不知多少个事务所,就没见你们这么大架子的,办案就办案,怎么还不准人说话了!” 苏春风一招得手收起黑弓:“没人不让他们说话,安静点别挑事就行。” 黄大哥一伙人虽然俗了点,但行为没超越酒桌文化,真正挑事的是他们三个。 “你们刚来什么也没做就提要求,合适吗?” “我们来了就是为了认真做事,把事做好。” 这也不算说大话,刚才在家已经验证了慧眼的能力,苏春风预感能够凭此优势有所收获,或许待到山庄水雾弥漫之时,就能洞察别人看不见的玄机。 萧长青仍然耿耿于怀:“你们不准别人无礼喧哗,可阻止的手段却更加无礼霸道。” 苏春风不再继续解释了,犯不着。 胡笳和李奥娜对他突然出手很满意,同伙就得步调一致。 萧管家原本想安排其他人上二楼续摊继续喝,然而几个事务所的都坚持要走,黄大哥摔得浑身疼痛也嚷着要去医院检查,于是一伙人呼啦啦都走了。 走之前胡笳逼着他们把厅里的残局都收拾干净,不近人情得令人尴尬。 萧长青不停摇头却无可奈何:“何必,何必这样,等会我收拾也不行?” 三人都面无表情不松口。 不到十二点人员已清空,李奥娜将一楼的灯都关了,只在角落留有一盏很小的夜灯,这样透过大落地窗才能看清花园里发生的一切,然后她和胡笳开始在楼内巡视,顺手把其他灯也都关了,整个山庄黑了下来。 苏春风则和萧管家站在窗前望着黑暗中的玫瑰聊了会。 “刚才抱歉,惹得您不愉快。” “算了吧,现在人都走光了才道歉,您这算是给我面子了?” “接下去还得合作,这不是努力和您搞好关系么。” 萧管家说得很诚恳,以至于苏春风分不出真假:“这您放心,按本分我也该合作,何况您那黑衣手下闪电一击的手段是我生平仅见,现在打心眼里尊重你们。” “雕虫小技而已。” “您说笑了,这两年我接触了不少事务所,很纳闷怎么会没听说过夜游神事务所,按道理有这样的人才必定声名赫赫才是。” “之前我把精力都放在外地了,这两天才开始关注本地大案,所以来这挑战一下自我。” “您这挑战自我倒好,一进门就得罪了七八个事务所。” 苏春风言归正传:“您在这快两年了,有没有特别的发现?” “有,当然有。” 萧长青看似是个心直口快自来熟的人,指着窗外道:“玫瑰并不是每天浇水,隔三差五的不定时,即便来也是凌晨一点之后,咱们没必要一直在这守着。 跟我来,请你喝杯好的。” 一楼除了客厅、餐厅、厨房等常用厅房之外,还有个酒品异常丰富的大酒吧,两面墙上足有上千瓶各种酒,同时台子上也备有几十个牌子的上好雪茄,铮亮的雪松木雪茄盒一字排开,透着股堕落气息。 这些显然是个人收藏,刚才没有开放招待其他人,酒吧的装饰立柜里还有白云东从世界各地收集的艺术品,十分丰富,苏春风之前没接触过有钱人的生活,看得眼花缭乱。 萧长青见苏春风很认真地浏览,哼哼笑道:“从世界各地整来这么些酒需要不少钱,不过白云东不缺钱,他的职业是富家公子,业余才是作家。” 作家们一心致富成为有钱人,而有钱人装逼喜欢自称诗人、作家,两类人难得的相向而行。 说着萧长青开了瓶不知什么牌子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倒了两杯。 他还没喝尽兴,开始找酒喝足最后的量。 苏春风把酒端在手里作样子并没有喝:“您刚才说在这有特别发现?” 萧长青一口干了杯中酒,又倒了杯:“近几个月来的事务所少了,去年我迎来送往不知接待了多少波,但凡看着像是正经调查的,我都告诉他们。” 这么说并不是特别看重苏春风才告知独家内幕,萧长青抹了一把吧台:“荼靡山庄显然有妖邪作祟,外面玫瑰如何不死盛开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您肯定知道,我说的是山庄同时也好像受了祝福,这里没有蚊虫苍蝇,终年一尘不染。” 苏春风很惊讶,也摸了一下吧台:“哦?有这种事?” 萧长青从一个雪松盒子里取出一根哈瓦那雪茄,放在鼻子下深吸:“这栋房子里的时光仿佛冻结,鲜花不败,食物不腐,连雪茄的品质都始终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不然这么放两年应该过期了。” 苏春风接过雪茄也闻了闻,他不抽烟,又放了回去:“真要像您说的这么神奇,那住在这里面岂不是长生不老?” 萧长青迟疑着摇头:“这个恐怕不行,但是肯定有益身心健康。” 苏春风:“这地方风水特别好?” “风水之学博大精深,不过以我所学判断,山庄风水虽好却并无特异之处。” “这真的很奇怪,玫瑰虽妖并未为祸,山庄既然同时受了如此美好的祝福,白云东为什么不要了,悬赏三十万折腾了两年,现在又想卖了。” 说到这苏春风突然意识到白云东的作法很矛盾,如果要卖就别公然悬赏,低调些能出手就出手,这么一边自曝其短一边吆喝着卖,简直吃饱了撑的。 萧长青又干了一杯酒:“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在乎,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爱要不要。” “咻~” 时间正好午夜十二点,苏春风又收到了信件,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早改了提示音。 午夜时刻准点来信,应该是布置任务的,夜游神没道理让他们闲着。 点开来果然如此,不过信件内容更简单了,也更令苏春风惊讶。 特别任务:彻查刘婷、白云东。 夜游神布置任务倒是省事,居然插手苏秋城留下的旧案。 彻查白云东比较好理解,毕竟现在就在查他的山庄,问题可能出在主人身上,可为什么查刘婷呢? 刘婷就是白天被胡笳干掉的那个出轨的妻子。 更不寻常的在后面,按照惯例任务下面也有个PS:调查完成后,处决白云东。 第十五章 大新闻 苏春风看着信件愣了半晌,处决白云东? 如果不是获得过慧眼技能,苏春风真怀疑有人在装神弄鬼,夜游神事务所就是一个伪装的杀手团。 或许真的就是。 有人相信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有人相信前世的因带来今世的果,看情形不得不怀疑苏秋城办的那些案子也不全是自己招揽的,他和苏春风的区别在于是否得到了夜游神的明确提示。 彻查并处决白云东能够理解,也许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可为什么要继续查一个出轨的女人呢? 夜游神看似洞察一切,应该了解刘婷已经死了,还查个什么劲? 不过仅仅愣神了一会功夫苏春风就明白了,现在有慧眼,调查不一定非得找人查,找鬼聊聊也是可以的。 这特么是人干的活吗? 看来做事也不能太积极,昨天苏春风要在两个女孩面前彰显熟悉业务,而两个女孩也充分展示了行动力,结果打得夜游神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布置任务刘婷已经挂了。 只能说神也不是万能的。 白云东的事捋顺后就更清晰了,这是个没悬念的任务,他已经被判了死刑,苏春风要做的只是查清楚他为什么必须死。 这不是个侦破任务,而是被引导着找到答案,昨天的招聘任务也是,人员自动到齐后欢迎一下,以至于苏春风感觉自己就像个下基层镀金的第二梯队。 “夜游神是我亲爸爸吗?安排够体贴的。” “萧管家,您听说过刘婷吗?” 有时候突击一问往往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长青已经喝得醉眼惺忪,半天反应不过来:“刘婷……?是明星吗?好像没听说过。” 他打了个嗝:“别叫我萧管家,指不定哪天就不干了,叫老萧、萧道长都行。” 明知得不到回答,苏春风还是发了封信:刘婷已死,是否终止调查? 果然没有回音,看来没得商量,刘婷鬼案必须得查了。 另外以后恐怕不能再给夜游神写信了,万一把领导惹毛了不是玩的,都说神鬼莫测,神和鬼一样精神不太稳定。 萧长青的那几杯酒下去量喝足了,胡笳和李奥娜转一圈下来时他已经坐不稳:“该……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走时带上门,我……我可要去睡觉了……” 目送萧道长摇摇晃晃上了楼,苏春风把新任务说了:“彻查刘婷和白云东,然后找个理由把白云东干掉。” 胡笳和李奥娜显然没有收到同样的信件,十分惊讶:“干掉白云东?为什么?既然必须干掉何必找理由,有没理由都不影响下手。” “那不行,咱们事务所做事必须合法合规,必须得有理由,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 李奥娜:“多此一举,糊里糊涂也许死得更舒服……” “让你查就查,我们不是冷血杀手,随随便便就杀人。” “切!” 胡笳有些迟疑:“老板,那个刘婷……” 苏春风明知故问:“你有办法让她复活吗?” “没有。” “尸体还在吗?” “没了。” “怎么没的?” “无可奉告。” “算了,以后下手时慎重点,今天晚上你带我去看看,也许会有所发现。” “非查不可?查什么?” “非查不可,查什么不知道,反正是彻查,有些秘密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死了也得想办法查。” 李奥娜斜眼睥睨着苏春风,一副我就知道她把目标杀了,你居然还想包庇的意思。 其实也不算包庇,毕竟苏春风也没把李奥娜动用血十字人员禁锢孙睿浩的事告诉胡笳。 三人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有些犹豫,既然白云东命运已定,还有必要调查玫瑰案吗? 最后决定继续调查:“一码归一码,即便要干掉白云东,也不妨碍先赚了这笔钱,按劳取酬公平合理,再说既然是彻查当然也得包括山庄的事,或许他就是在这地方干了什么要命的缺德事。” 不过这个猜测并不合逻辑,白云东真要在山庄干了缺德事应该低调,没道理主动请那么多事务所进进出出。 苏春风也把萧长青额外补充的情况告知了二位,胡笳尤其感兴趣:“居然真有一尘不染的地方,我听说有个千年古寺也是如此,不过一直没机会去亲自验证。” 李奥娜也是见多识广:“我听说金字塔形建筑物内部的某个部位,能凝聚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可以延长活性物质的新鲜度,古埃及人将法老陵墓建造成那个形状是有道理的。” 这些都是没有实事、理论支撑的传言,苏春风呵呵笑道:“怪不得萧道长赖在这给人当管家,原来是想保鲜自己。” “这不是不可能,修道原本就是为了长生。” “你们都想多了,这山庄不过是长了些古怪的玫瑰,一直也没发现致命危害,如果真能让人长生,早就抢破头了。” 凌晨一点的时候,李奥娜刷到一条爆炸新闻。 欧洲、北美、岭南省、鲁东省等等数地都有人公开展示了最新的银色印记,人类进化再次突破,终于有新的印色出现了。 其实这新闻出来几小时了,他们一直忙别的没注意到。 最震撼的是帝都某位神秘人士的手腕上出现更加特殊的印记,类似印鉴的方形胎记里明显有四个字:光明使徒。 新闻附有照片,印记看上去与苏春风的很像,不过却是闪闪金色。 金色印记的光明使徒? 这真是一会不上网都不行,指不定就错过了什么,没几小时居然天下巨变。 李奥娜很兴奋,却故作镇定地分析:“我倒是不惊讶,世界处于巨变前夕的预言已经流传几十年了,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暗夜出了行者,光明那边就出使徒,较劲呢?” 这是典型的帮派思维,苏春风嗤之以鼻:“你以为这是开香堂抢地盘收小弟呢?别瞎琢磨这些,更别搞对立,有印记算个屁,不就是个胎记吗?” 这话没错,说到底这些不过是胎记,这世界的人民过度炒作了。 拥有印记的人能力的确提高了,个别人甚至展现出某种奇迹,可这也只能说明世界在变化,类似手机4G升级到5G,某个具体能力有所提升,但世道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何况这种进化仅仅发生在极少数人身上,绝大多数人类依旧脆弱不堪。 苏春风穿越仅一天,缺乏社会氛围的长期熏陶,还有种局外人的感觉,对新闻的态度远没有两个女孩来得兴奋震撼。 李奥娜继续分析:“据报道这个光明使徒没有表露身份,故意搞得神神秘秘,我怀疑他在吹狗哨。” “吹狗哨?” “狗哨就是吹给狗听的哨子,能发出一种人听不到的次声波,但狗听得到,这样召唤或者训练狗的时候就不会影响别人。” “你的意思他半遮半掩神神秘秘的是在神化自己?” “没错,真想保密就不会主动对媒体展示印记,这当然是故意的。” 胡笳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突然插嘴:“这事您怎么看?” 苏春风耸耸肩:“我还能怎么看,当然用眼睛看用心看,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咱们别跟着浪,我不会扭秧歌,得当心闪了腰。 再说咱们是暗夜中的行者,夜行的动物应该安静稳重些,喧闹的机会就留给别人吧。” 李奥娜很快又找到了其他新闻:“不光刚才那一条,连着几条类似的新闻都刷屏了,据统计目前已经有上百个银色印记曝光,光明使徒爆出来四个,暗夜行者也有两个。” 苏春风有些意外了:“这……这怎么一串串出现了,如此大量上市岂不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的确跌值很快,也许陆续还会出现。” 说真的苏春风有些失望,他这个暗夜行者居然不是唯一的,那夜游神事务所是唯一旗舰吗? 这个世界的人真浅薄,居然热衷于卖弄印记,新闻也有其他暗夜行者的印记照片,款制基本和苏春风的一样,但也是闪闪的金色,而非二色杂糅。 苏春风是青金幻彩,与所有人都有区别,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些,连李奥娜都强调:“咱们和这些人还是不一样的。” 这话说的好听,苏春风赞同之余也强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喜欢跳出来就跳吧,咱们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胡笳和李奥娜都默默点头。 接下去大家在一楼窗前各忙各的,苏春风和李奥娜继续刷各种消息,随时关注事态发展,胡笳则像个瞭望哨般盯着外面。 两点还没到,她突然沉声道:“外面起雾了!” 第十六章 浓雾 第十七章 爱的妖怪 不管合不合理,这里只剩下萧道长,不找他找谁。 不得不佩服胡笳的职业习惯,走到哪都观察入微,早就留意萧道长住在二楼哪间了。 然而敲了许久也没人应门,强行进入后才发现这家伙已经跑了。 他的窗户正对着花园,吹完了哨子,趁着三人上楼的功夫跳窗扬长而去。 这还了得,胡笳岂容别人在她面前耍花样,敢逃跑就是挑战她的追捕能力,二话不说必须追。 “嗖~” 胡笳也跳楼了。 苏春风扒在窗户上大喊:“必须留活的!” 这个不得不提醒,对胡笳而言杀一个人比活捉更简单,萧道长不过是吹哨子通知一个没有祸害过人的妖怪撤离,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至于打死。 李奥娜看着快速消失在黑暗中胡笳赞叹道:“胡笳跳窗的样子真好看,嗖~,看着就像狗叼飞盘。” 然后转头问苏春风:“咱们打个赌?赌她花多久能把那个妖道叼回来,谁时间接近谁赢。” “行啊,谁要是赢了,可以要求对方做任何事。” 苏春风既不喜欢猜也不爱赌,更不愿意拿同事的努力取乐。 赌输了就得做任何事,这里面的空间太大,李奥娜怂了:“那算了,我就纳闷您为什么总护着黑狐狸。” 她终于暗戳戳把胡笳黑风狐狸的外号说了大半。 “这时候如果是你在外面追,我也不允许别人拿来打赌。” 李奥娜立马换了话题:“您说是不是萧长青和妖怪里应外合,闹得白云东鸡犬不宁,然后事实上霸占了荼靡山庄?” 山庄落成两年,大部分时间的确都是萧长青独自住在这。 “有可能,不过他如果真有这份心的话,弄死白云东全家也不难,没必要久拖不决惹来这么多事务所,你的想法很善良。” “我的想法凭什么就不能善良了,不过想想也是,他如果想霸占不会允许白云东出售,更不会对他人宣扬山庄的神奇之处。” 苏春风大概搜查了一下萧长青的房间,这人十分自律,私人物品不多,收拾得十分整洁,没看出有何不寻常。 远处传来萧长青的惨叫声,然后没了动静,苏春风叹口气:“我们下楼吧,如果萧管家没死,五分钟后就回来了。” “那么前后差不多就是九分钟,老板,如果打赌我就赢了。” “未必,等会他们到了我再公布我猜的时长,可以精确到秒。” “切,老板您真有意思,整天屁话连天的。” 五分钟后胡笳押着萧长青回来了,不但脱骨擒拿卸了他的双臂,为了避免叫骂还把下巴也卸了。 所以原本仪表堂堂仙风道骨的道长现在相当狼狈,脸上有擦伤道髻也凌乱了,张着嘴合不拢一直保持着震惊状态,像是刚被强暴过。 苏春风坐在水晶灯下巨大的黑色水牛皮沙发上,眉头皱了起来:“赶紧把道长的下巴装上吧,这样多不礼貌。” 胡笳:“我不装,他流口水了。” “那赶紧把道长双臂装上吧,也许他自己会装下巴。” 胡笳动作很快,“咔咔”两下组装完毕。 萧长青果然像许多道士一样略通医道,把自己下巴装上了:“里们也太无华无天了,凭什么打蛙?!” 虽然半个脸麻木口齿还不利索,可并不妨碍道长义愤填膺。 苏春风叹口气:“道长,刚才是你吹蛙哨吧?吹就吹你跑什么呀,见你跑了当然得追,你可是这里的管家。” “我跑不跑关你们何事,喝多了不能出去散散酒气?” “萧道长,再兜圈子我可把你埋玫瑰花下面去了。” “凭……凭什么?!” “凭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有部法律叫《异质生物安全法》,上面明文规定任何人不能协助、利用异质生物危害人类,仅仅豢养也至少判刑三年,你要是再浪费我时间就把你埋三年再挖出来谈,希望你龟息辟谷能活到那时候。” 萧长青非常善于察言观色,本指望苏春风能通情达理点,现在一听就老实了,瞄了眼胡笳淡淡道:“那不是我豢养的。”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两年前我受邀来这作法驱赶,直到现在也始终没见过,不过可以确定并不是鬼魂,而是某种怪。” “这么说你和它不熟?可它听了你的哨音却明白立刻撤离。” “我毕竟在这住两年了,日夜相处互相观察,建立起某种特别的信任。” “其实你知道它今晚会来,也担心我们伤害它,所以假装喝醉了上楼等着通风报信,对吧?” 萧长青有些尴尬:“我和您说过,这位黑衣小姐姐的身手是我生平仅见……更万万没想到您能用金光驱散浓雾……那是什么光?” 苏春风没回答他:“看来你不是第一次通风报信,你们之间就是靠这个建立起信任。” “说实话,我们道家讲究与天地万物和谐共生共存,并不像秃驴那样动不动就不共戴天,雾中那东西温和得很,从未袭扰任何人,我不忍心看着它被消灭。” “给白云东造成困扰不算袭扰?” 萧长青默然不语。 “你真不知道那是什么?” “真不知道。” “对付妖魔鬼怪你也是行家,不妨猜猜。” 苏春风查过萧长青的资料,这人在道界小有名望,不然富豪之家也不会请他作法,这两年他在这当管家其实挺败名节,也算为雾中妖怪付出不少。 “不知如何猜起。” “您如果不愿意猜,我可以猜猜,请道长帮我批改。” “不敢。” “这怪物喜欢种植玫瑰,而玫瑰象征爱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云东前年三月搬进来,五月就出现了玫瑰,我查过相关报道,有一次白云东无意中说玫瑰是五月二十日出现的,不过之后又改口说记不清具体日期了。” 李奥娜在边上插嘴四连问:“520?我爱你?妖怪玩谐音?这么俗气?” “你的意思是说世上还有清新脱俗的妖怪,像你似的?”苏春风瞪她一眼接着道:“是不是某个女人因白云东而死,怨气不化变成了妖,用爱的玫瑰淹没了他的家?” “您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也这么怀疑过,甚至调查了白云东的既往情史,可没啥发现。” “没发现不等于没有,你接触他两年,应该有点判断吧?” “这……不太好说判断,我总觉得白云东对浓雾以及玫瑰之事不是一无所知,所以更加可怜那个雾中的妖孽,动了恻隐之心……” 萧长青浑身都疼,站着有些困难,在苏春风示意下,胡笳拖了张椅子让他坐。 他沉默半晌苦笑道:“那东西栖息在海里,我很认真查过资料,关于玫瑰的传说也来自于大海,据说古代欧洲有个叫桑洛凡的国王,他的妻子名叫玫瑰,不幸病逝后国王将她埋葬在月亮海底的紫水晶里,许久以后水晶上长出了大片的淡紫色花朵,人们将之称为玫瑰。” 萧长青一身的酒气还没完全散:“璀璨的紫水晶,月光下荡漾的海水,美人的不老容颜……” 李奥娜:“你不是没见过它吗?怎么知道美不美?” 萧长青晃晃头清醒点:“我说的是传说中的玫瑰王后,玫瑰的品种很多,据我所知最早的路易十四玫瑰是两百多年前在法国阿尔卑斯山上的一个湖边发现的……”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令苏春风非常诧异:“阿尔卑斯山上的湖边?不会是在夏莫西小镇附近吧?” 萧长青连连点头:“没错,你们也查过资料?” 苏春风愣了半晌没有回答,胡笳与李奥娜也面面相觑。 所谓的夏莫西小镇,就是有人花四十万委托苏秋城保镖前往的地方,没想到会在一种玫瑰花上与白云东扯上了关系。 第十八章 丢东西的殡仪馆 第十九章 灵活的手指 事实证明苏秋城选择录音记录案情是明智的,真的很省事,虽然重听时可能更费时间,但能保留当事人当时的情绪。 苏春风请魏槐安客厅里办公桌前就坐,然后回房穿好衣服才开了录音机,一问一答很快就将案情厘清了。 刚才在门外魏槐安因为忌惮苏春风而太紧张,其实口齿伶俐胆子很大,胆小也不敢经营殡仪馆了。 “我这个殡仪馆自带火葬场,已经经营十几年了,当年几乎倾家荡产才盘下来的,这就是我的命根子……” 苏春风还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殡仪馆火葬场当命根子。 “您直接说案情吧,我已经了解这殡仪馆火葬场非常珍贵。” “好好,废话少说不耽误您时间,我家第一具尸体是十二天前丢失的……” “第一具?您一共丢失了几具?” “已经损失四具了,再这么下去就完蛋了,手头已经没多少尸体能糊弄。” “什么意思,您手头还有多余尸体可以拆东墙补西墙?” “是这么回事,正常的尸体都有家属守灵,不可能丢了,真丢了事情也包不住,平日有些长期无人认领的无主尸体,其中很大一部分司法部门寄存在我家殡仪馆冷库,过段时间如果还没人认的话,就分批烧了。” “这次丢的都是无主尸体?” “全都是,第一个丢的是具年轻的无主女尸,虽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在法医冷柜也冻个把月了,可并没怎么变形。” “法医解剖了吗?” “没有,这女人三十左右,长得挺不错,据说是溺亡,从桥上跳河里不久就捞起来了,死因明确不用解剖。” 跳河自杀的,却无人认领也查不出身份,这女人够倒霉的。 “您继续说,尸体怎么丢的。” “上午我们火化工作比较多,下午时间相对比较宽松,尸体就是那天下午送来的,我经的手。 当时送来了两具尸体,我在冷库里登记入柜,才处理完一个,一转头就就看见女尸坐起来了。” 这种场景恐怖电影里有的是,苏春风脑补起来很容易,一身白袍、脸上霜白的女尸缓缓坐起,然后瞳孔变色,喷出冷冷的白气。 不管现实是否如此,反正导演们都一个路数,也不想想尸体为什么会喷气。 “诈尸?” 魏槐安吞了下口水:“是诈尸了,居然真特么诈尸了,当时我也是傻了,也不想想冻了个把月的尸体怎么可能坐得起来,真当是尸僵了。 尸僵这种事在我们业内还是挺常见的,尸体因为腐败或者气温变化,肌肉一抽就动了,所以当时我想都没想就过去打算把她摁平了。” 苏春风已经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而且也想好了如何处理,这种尸变正是萧长青的专业特长。 “您应该知道尸体都很硬,关节完全不会活动,想压平了不太容易,就当我一手按肩膀一手按腿用力的时候,那尸体居然嘴对嘴亲了过来!” 这个出乎意料,苏春风吓了一跳:“她亲你?!” 魏槐安哭丧着脸:“是,她亲我,还把冰凉的大舌头戳我嘴里了……” “卧草!” 魏槐安吧嗒吧嗒嘴:“自从那天起,我身上总有股臭味,嘴里就更别说了,粘糊糊的……” 苏春风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把我扑倒在地……我就昏过去了……” 苏春风看着快哭出来的魏槐安半天说不出话,这男人遭遇了什么,该不该详细问问?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醒了……” “尸体呢?” “尸体跑了,不过一直躲在殡仪馆的某个角落,我四处找过,也不知藏在哪。” “你醒来时……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魏槐安终于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哭出了猪叫声:“这事我对任何人都没说,您可得保证绝对保密……” 苏秋城突然有点不想听了,递给他几张抽纸:“我看您还是别说了,我大概猜得出来。” “不,我还是要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看别勉强,这不是案情关键。” “不,这很关键,其实我一直就纳闷,尸体的手指一向很僵硬,她怎么能解开我的皮带扣?” 说着魏槐安把衣服撩起来,让苏春风看他的卡孔式皮带。 “呃……” “您别误会,虽然脱了裤子,我只是被吸了……被吸了阳气……” 苏春风松了口气:“这僵尸借你的阳气返魂?” “应该是这么回事。” “后来呢,怎么会丢了四具尸体?” “另外三具尸体不是丢的,应该是被那女僵尸偷了。” 苏春风本以为在女僵尸的感召下,尸体一个个尸变了,没想到还有盗窃情节:“僵尸偷尸体干什么?” “肯定有用,而且每次来偷都有规律。” “什么样的规律?” “您知道我们殡仪馆是二十四小时不休的,现在医院都不设太平间,人死了两小时内就得送过来,所以我每隔三天就得值天夜班。 每次我值班的下半夜那僵尸就会找到我,然后亲我……然后解皮带扣……然后……然后当天就会少具尸体。” 苏春风十分惊奇:“然后你就三次都着了僵尸的道?” “您也知道现在赚钱不容易,我没法不值班……” “这个我不知道,你值不值班都照常死人,都得给你送过去,我纳闷你怎么会连着三次……有瘾?” “我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吸阳气,我以为有一次没二次,再怎么着也不敢接二连三,没想到她还真的死心眼,按时间算,今晚又该来了……” “你早该请专业人士处理了,实在不该拖这么久。” “我找了,可那些不要脸的要么开价奇高,要么不敢接,昨晚我表哥托梦给我,这才找上您。” 苏春风:“案子可以接,十五万搞定,预付一半,今晚我的人就会过去。” 魏槐安立马炸了:“您这也太贵了,我还是熟人介绍过来的。” 苏春风:“市场行情可不止这个数,一个五万四个二十万,我是不忍心乘人之危才给你个良心价,既然这么说就熟人价十二万吧,您加班加点多烧几个人就赚回来了,案子内容我会替你保密。” “既然您这么说……好吧,不过您的人可得早点来,我都被吸得受不了了……” 又问了些情况,留了地址联络方式,魏槐安付了一半定金垂头丧气地走了。 苏秋城转头给萧长青打了个电话:“萧道长,发挥您特长的机会来了,会抓僵尸吗?” “当然会,这是我茅山三清老本行。” 苏秋城将大概情形说了:“两万搞定没问题吧?” “两万?四个僵尸行情是二十万,抓僵尸是有生命危险的,我这山庄没多大风险的案子还悬赏三十万呢,你给我两万?” “你也知道山庄悬赏三十万?把我生意搅黄了就没点愧疚?今天这僵尸案就算你给我道歉吧,干好了就是我夜游神事务所的编外人员了,前途无量。” “我怎么就那么稀罕给你当临时工?” “我还得抓紧时间补觉呢,一句话干不干?” 能给钱就不错了,萧长青只能答应了,保证傍晚之前到殡仪馆就位,不过他也提出了要求:“如果是硬茬,您得答应搭把手。” 苏秋城爽快地答应了,让他先去了再说。 既然醒了不容易再睡着,他干脆给刘婷的丈夫也打了个电话。 “您已经找到那贱女人了?” “就快找到了,我手头的资料不够齐全,显示您妻子是无业状态……” 听声音刘婷丈夫的脾气就不好,有些不耐烦了:“找个人有那么难么,你们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换别家了,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她是个护士,五年前出国工作,两年前回来后就没再上班!” “不好意思,我这忘了记录,她当时去哪工作?” “有关系吗?你们怀疑她跑法国去了?” 法国? 苏春风心里一动,顺嘴就猜:“所有可能性都得考虑,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曾经在阿尔卑斯山上的夏莫西小镇工作过?” “没错,你终于想起来了,麻烦你用心点办我的事!” “我还想问清楚,您妻子是哪方面的护士?” “这有关系吗?她是做复健的,从小手指灵活有力,就特么适合干这个,以后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去澡堂子干大保健!” 又一个手指灵活的女人。 “当时她是什么形式去的夏莫西,公派还是……” “哪来的公派,哪来的公派?五年前她没和我商量就与人签了三年的保密工作协议,然后就特么走了,后来我知道她奸夫是在夏莫西工作的厨子,他们是在那认识的,这才知道她也在夏莫西…… 好了,我这很忙,还有什么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