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抢进府的男人 四月的京中,桃红柳飞。 而一个悲痛至极的消息却传遍了上京中的大街小巷,北凉的郡主又上街抓男人了,而这次遭难的却是崇贤馆的大学士施染。 那些蛮横的北凉人却美其名曰要教他的女儿念书。 施染的佳名天下皆知,却是容华绝世的人物,不料这等无暇美玉,竟落得北凉这些豺狼窝中。 京中的女子无不痛哭流涕,亦不知这蛮地的女子生的是何等的狰狞模样。 而那些北凉的铁骑是在三个月前被太后和幼帝请进京擒拿叛王的,不成想竟是引虎驱狼,那些北凉的人在事成之后竟赖在了上京里整日为非作歹,将上京搅得天翻地覆。 只传闻这北凉的郡主刚进京就命人四处抓身体强健的男子,然后不出半日便被扔出府邸,皆是鼻青脸肿的,连话也说不清楚,亦不是遭受了什么。 人云亦云,不过几日便将那连枝儿郡主说得如妖邪一般。上京中的男子皆吓得躲藏着家里,不敢出门,生怕被北凉的那些蛮人给掳掠了去。 京中的小儿听到“北凉郡主”四个字竟吓得不敢再啼哭。 ****** 北凉王府邸的书房内,连枝儿用手支撑着下巴,一双澄澈的眸子落在那手里捧着书卷的男人身上,半晌都移不开眼。 连枝儿进京半个月,便已经做了无数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北凉王无奈,便命自己的长子威逼着施染过来,连崇贤馆的屋子也被烧了一排,不知焚毁了多少的古典书籍。更是拿着施染的父亲,朝中威名赫赫的太傅大人的性命,来威胁。 春风顺着绿纱窗吹进来,她辫尾的发带随风而动,从她细白的脸颊的拂过。 瞧着他,她不由得想起曾经在北凉的雪山的悬崖上曾经见过的一种极美的花,她曾经拼命的想要得到,却只能抬头仰望。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施染忽然停下了,直直的顺着那灼热的目光看过去。 连枝儿这才涨红了脸颊,忙低下头去。 却见施染慢慢的走过来,神情平淡的近乎冷漠,“伸手。” 连枝儿在北凉的时候也胡乱的念过几年的书,她贵为郡主,谁不是哄着,为了让她念书,更是想法子弄一些精巧的玩意,等她倦了便给她。 于是她满心欢喜的伸出手掌。 不知是那猫眼石还是珍珠玛瑙,亦或是寻常的玩件,她满心的期待。 却听“啪”的一声,那戒尺实打实的落在了她的手心。这是连枝儿这辈子第一次挨打,一双澄澈的眸子里皆是错愕和不解。 远远站着打瞌睡的单光急匆匆的跑过来,见到连枝儿手心上红肿一片,是瞧得目瞪口呆。 单光原是上京中不入流的小官,瞧着北凉王入京,便巴结着投到了门下。那北凉王瞧着他能言善道,虽是谄媚之人,但吃喝玩乐的事情却是极为精通的,便被差遣过来,陪着自己的女儿玩乐。 “你……你可知道你打的是谁?连枝儿郡主可是王爷的掌上明珠!!”单光急的是满头的大汗。 “若再走神,下次便是十下。”施染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任何的感情。 连枝儿的眼神中竟多了一丝的畏惧,然后缩了缩脖子,“是。” 说完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想来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被一个中原的男人给威慑住了,若传出去岂不是丢尽她的脸面了。 单光这才脸色古怪的退到了一边去了。 施染旋即拿起书本,依旧教着,而连枝儿便是费尽全力的去听,亦是满头的雾水,到头来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一个字也没有记住。 直讲了一个时辰,她急的是满头的大汗,却也不敢问。 等香炉里的香焚尽了,施染这才撂下手里的书本,清冷的目光落在连枝儿的脸上,“明日我要考你功课,若错了,十戒尺。” 连枝儿攥了攥拳头,手心还在隐隐的作痛,她眉毛拧成一团,“要不现在打了罢,这样稀奇古怪的文章,我实在背不出来。” 说完她竟真的将手给伸了出来。 那单光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趁势说,“郡主是北凉的人,哪里读的懂这些诗经,再说又不是要考状元,别这么认真嘛!!” 施染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二十戒尺。” 连枝儿忙道,“别……” “三十。” 那单光刚想说话,却见连枝儿满脸紧张的道,“三十就三十,可不能再多了。” 第2章 自求多福 第3章 挨打的郡主 然而第二日单光早早的便来了,只悄悄的打听昨日连枝儿挨打之事,却见府邸内并无风声,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正守在长廊处,却见连枝儿正黑着眼圈走了过来,好似一夜没合眼的样子。 “郡主这样的勤奋,想必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了罢?”单光满脸的讨好之意,越发显得獐头鼠目。 连枝儿耷拉着脑袋,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只记得几句……” 单光眼神中露出几分的惆怅,若今儿连枝儿再挨了打,只怕北凉王非揭了他的皮不可。可恶的是施染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只能另寻他策。 他又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很快便有了主意,忙笑道,“属下倒是有一个法子,保证您能背出来。” 连枝儿忙不迭的抬起头来,眼中顿现惊喜,急道,“快说!!” 那单光这才悄悄的低声说着,那连枝儿也脸色凝重的听着,直到他说完了,连枝儿才皱眉问道,“这样真的成吗?瞧着施染很吓人的,他若是抓住了岂不是要恼了?” “郡主只管放心。”说完他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等两个人去了书房,却见施染早已到了,正站在窗户旁,却是一身月牙白的衣袍,束发银冠,面如美玉,目如点漆。 而他的小厮落棋今日却也跟来了,见了连枝儿,眼中隐隐已有鄙夷和厌恶,竟毫不客气的转过脸去,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也难怪,他的主子可是崇贤馆的大学士,竟被威逼着来给这野蛮的女子教书。而且北凉军在京中更是无恶不作,已是人人嫉恨了。 他听见了声音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连喜怒的神色也从未有过。 连枝儿不由得有些紧张,用手指死死的绞着自己衣襟上用鸷鸟尾编成的穗子。却见那单光冲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害怕。 果然他让她背昨日学的几篇诗经。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竟将自己背了一夜勉强背下来的几句也忘的一干二净了,只八个字已经是磕磕巴巴的了。 那单光在一旁急的直跺脚,然后在后面发出了一声轻咳。 连枝儿会意,这才紧张的看向施染,却见他低头在纸上写着字,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她旋即将自己的袖子拽开了一截,却见细白的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小字,她低头流利的念了起来。 “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她念的正起劲,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咳声。 她的心几乎要从胸口里迸出来,忙不迭的要将自己的袖口掩上,而就在这时,却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扼住了她的手腕。 明明他的手腕那样的凉,她却还是脸颊通红。 施染此时已经看清楚了她手腕上抄录的正是昨日新学的几篇诗经,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伸手,三十戒尺。” 单光吓得脸色大变,急道,“施公子,打不得啊,北凉王岂能饶了你?” 第4章 她的心上人 而那落棋见连枝儿要挨打,只恨不得站起来拍手叫好,哪里能让单光出来阻拦,忙将他拉扯住,似笑非笑的道,“先生处置不懂规矩的学生,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北凉王敢将我家公子请过来,便该料到的。” 单光一时间竟不能挣脱,远远的竟瞧见施染已经拿过戒尺来,一下下的打在连枝儿那细白的手心里。 她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竟也不觉得疼,连眼底也带着那样的痴迷。 单光吓得几乎跪在地上,心想北凉王非得宰了他不可。又痛恨这施染竟这般的不识好歹,如今连皇帝也不过是看着北凉人的胁迫下苟且偷生而已,他打的倒是痛快了。 很快那三十戒尺便打完了,她在北凉的时候整日胡打海摔的,从马上跌下来也不觉得疼,这些戒尺自然不算什么。 连枝儿却睁着一双眸子,浅笑道,“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施染拿着戒尺的手还是禁不住的微微一颤,果然他的修养太好了,若是旁人只怕早就气晕过去,整个上京中除了他,谁也不能这般面不改色了。 正拦着单光的落棋气的浑身发抖,转身怒喝道,“难道你们北凉的女子竟这样的不要脸面吗?当着男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连枝儿往自己的手心里吹着冷气,“喜欢便是喜欢,我还要先生跟我回北凉成亲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如旷野中寥落的星辰,褶褶生辉。 即便被这样一个热情似火的北凉姑娘当众表白,施染的脸上依旧平静的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带着无尽的冷漠,“侮辱师长,二十戒尺。” “还要打?”她满脸的委屈。 “伸手。”他的声音清冷。 连枝儿还是乖乖的伸出手去,却是满脸的委屈模样,“那多少戒尺你才能跟我一起回北凉去,你只管打。” 她的笑靥清楚的映衬在他的瞳仁中,而他不过是如同顽石一般,除了淡漠再无其他。 结实的戒尺再次落在了连枝儿红肿的手心上,竟是实打实的,半点的偏袒徇私也没有。 单光急的直跺脚,没想到连枝儿竟这般的色迷心窍。 很快便打完了,她的手红肿的很高了。 *********** 晚上的时候,连枝儿的兄长连朔从城外军营里回来。他却是北凉第一猛将,更是杀戮成性的人物,却见自己的妹妹手里捏着羊腿,一边龇牙咧嘴的模样,不由得拉住她的手查看,却见已经红肿的跟腌萝卜一般。 而那一道一道的红印,分明是被人拿着戒尺打出来的。 连朔登时大怒,“天下竟有人敢打我家小连枝儿,老子这就命人剥了他皮。” 那单光正满心担忧的候在廊下,不敢离开,听见这话,生怕拖累到自己,忙不迭的跑到屋里去,忙回话道,“都是那施染,连郡主也敢打,属下拼命阻拦,却还是没拦住。” 连朔上去,一脚踹在了单光的胸口,怒骂道,“不中用的东西,你就是这样看着连枝儿的吗?” 那单光连求饶也不敢,只得满脸惶恐的求着饶命。 连朔越想越气,只嚷嚷着要让属下将自己的砍刀拿过来,要去杀了施染。 连枝儿知晓自己的兄长说到做到,忙挡在了他的面前,急的额头上直冒汗,“哥哥要杀他不如先杀了我。” 连朔这才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脸上的怒气刹那间变成明了的神色,“呦呵,莫非我家连枝儿有心上人了?” 第5章 赌局 连枝儿但笑不言,脸上亦涨的通红。只是喃喃道,“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 “那老子便将他拉过来,给咱家做上门女婿。”连朔几乎恶狠狠的说,“凭他是谁,只要我家枝儿瞧上的,便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单光脸上虽带着笑,但心里却暗暗的腹诽,果然是一丘之貉,连说出的话都着这般的惊世骇俗。 那连朔很快便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只满脸疼溺的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从路上抓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明日便让他们陪着你赛马。” 连枝儿摇头道,“他们都没有什么本事,还是将他们放了吧,再说府邸里能骑马的地方也就那么一块,不似我们北凉的草原,半点的意思也没有。” 连朔笑道,“城外皇家围院倒是个好地方,那里良马无数,妹妹见了定然会喜欢的。” 她霎时喜笑颜开,这几日北凉王将她拘禁在府邸中,众人不敢放她出去。既然她的兄长发了话,只怕明日便又成了脱缰的野马了。 ***************** 第二日连枝儿不必念书,便风风火火的去了皇家围院。 北凉王知晓现在上京的人皆恨他们北凉的人入骨,便让自己身边的贴身护卫亲自护送她去的。 那单光自然也巴巴的跟去了,他却早早的让人去送信,只让围院里的皇家护卫将那些闲杂人等赶了出去。 果然那些公子王孙们听到北凉人来了,跑的跑,逃的逃,根本不用人去驱赶。 等连枝儿去的时候,果然宽阔的围院里竟将一座山都围了起来,高大的围墙几乎遮天蔽日了一样。 她瞧着半座山葱葱绿绿的,偶尔有鸟兽穿过,竟是个极好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却见遥遥的传来一阵马蹄声,却见迎头跑过来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为首的那人生的英俊,眼中竟是灼热的深邃,瞧着那衣衫打扮,竟不知是哪个皇亲贵胄。 那单光却认识那人,难怪那些侍卫不敢赶人,这人竟是先皇长公主的嫡子,阮禄。 如今驸马和长公主在朝中颇有权势,这些人自然不敢轻易的得罪,也不敢驱赶了。 很快那人便勒马停下,一双炙热的眸子落在了连枝儿的脸上,又落在她身后的侍卫身上,身上皆是配着金刀,便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了。 连枝儿慢慢的走过去,只仰头瞧着他骑着的马,浑身漆黑没有半点的杂毛,竟是千里良驹,不由得伸手摸着那马脸,“好厉害的马,只可惜要被拘禁在经常这样的地方。” 阮禄勒紧缰绳,那马儿旋即往后退了一步,而他的眼中却多了一丝的不屑。 而连枝儿竟根本没有在意,如骄阳一般的脸颊上噙着灿烂的笑,“我在北凉也有这样的一匹马,是我从草原上捡回来的,不过它的母亲却被狼给咬死了,我捡到……” 她呶呶不休的说着,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她却毫不顾忌的说着,根本不会看人的脸色。 而就在这时,却见跟在阮禄身后的好友梁话却已经勒马停了下来,戏谑道,“听闻郡主经常掳人进府邸赛马,但凡能赢了您的有一千两的赏银,不如今日可愿意跟我们世子比一比?” 连枝儿许久未曾比马了,而且昔日里她兄长抓紧府邸里的人尽是些酒囊饭袋,不由得心下大喜,“好。” 阮禄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好友,心里也猜到了他是想趁机给北凉人难堪,却冷笑道,“本世子不缺那一千两银子。” 连枝儿正没有趣味,好不容易得了好玩的,哪里有放弃的道理,“你想要什么,本郡主都能给。” “郡主好大的口气,只怕连皇上也不敢说这样的话。”阮禄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的嘲弄。“果然很有令父兄的气魄。” 而此时梁话满眼的算计,忙趁机道,“那输了的人便跪下磕三个响头,如何?” 第6章 让她下跪 连枝儿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满脸欢喜的跟着侍卫去马厩里挑马去了,而单光却半路悄悄折回来了。 那单光之前曾有意投到公主府去,却不料被府邸的人给轰了出来,按照他小人得志的样子,自然一直怀恨在心。 如今仰仗着自己巴结了北凉人,自然仗势欺人起开。 “世子,您是个聪明的人,自然知晓什么人是惹不得的。”他阴恻恻的笑着,“劝您一会还是输了罢,郡主可是王爷的掌上明珠。” 阮禄倨傲的看着他,眼中却是无尽的厌恶。 而他身边的梁话却冷言嘲讽道,“不知廉耻的东西,不过是北凉人手下苟且的畜生,也敢在我们面前说三道四的?” 单光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长公主的嫡子,一个是少傅大人的儿子,虽然气的牙根痒痒,却还是毫无办法。 “滚,莫要脏了本世子的眼睛。” 单光气的跺了跺脚,这才冷哼着退到一旁去了。 很快连枝儿便骑着选好的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过来了,离着很远便听见了她“咯咯”的笑声,像只小黄鹂一般,竟不知哪里有这样欢喜的事情。 连枝儿赶着马飞奔过来,嘴里还嚷嚷着,“我适才瞧了瞧地势,只跑到北边的山头上去再折回来,如何?” 阮禄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的笑上,好似有什么东西直蔓延到心底。 他身边的梁话忙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些北凉的人也实在是太猖狂了,给他们些教训也好。” 梁话知道他骑射的工夫了得,身下的马又是良驹,自然不会输给一个女子的。 “驾……”连枝儿夹紧马肚,挥起鞭子,先冲了出去。 “好……”那些北凉人欢呼着,不断的拍手叫好。 阮禄冷哼一声,也追了上去。 很快马匹马便并驾齐驱的往北边的山坡上跑去,呼啸的风声从他们的身边吹过, 连枝儿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纤细的身子随着那马儿不断的晃动着,那鬃毛拂动,不断传来阵阵的马嘶声。 她的骑术极好,又是北凉王亲自教的,难怪上京中的那些人即便被摔得头破血流,也没有赢过她。 春风阵阵,吹落围院四角的蔷薇,无尽的花瓣迎风而起,偶尔吹过他们的身畔。 而连枝儿的乌黑的长发亦被风吹起,她并未带半点的首饰,只编着细细的辫子,尾端绑着纱绸,随风而动下,竟是那样的绝美。 然而紧随她身后的阮禄在转弯处还是超过了她,她心急之下,猛夹马腹,然而直到终点,却还是被他落在了身后数尺远。 而等她赶到的时候,侍卫们已经抱住了阮禄的马脖子,他却已经翻身下来。俊美倨傲的脸上带着几分的得意,连眉宇也不似之前一般的紧皱了。 连枝儿也勒紧了缰绳,停了下来。 然而她的左脚刚踩上马镫,正要下来的时候,却听见那阮禄的声音传来,“你输了,该跪下磕头了。” 单光一下子变了脸色,他知道阮禄这人是个狂傲的人,没想到竟这样的不是好歹,见事情不好收场了,忙走上去赔笑道,“不过是顽笑的话,哪里有输了便磕头的道理,大家都是身份尊贵的人……” 他正打着圆场,却听阮禄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传来,“原来北凉的人都是这般的言而无信。” 第7章 葬身之地 原本跟随着连枝儿而来的护卫听见这样的话,顿时面露怒意,双手皆放在佩刀上,只等着连枝儿一声令下,定要将阮禄大卸八块。 梁话见气氛紧张,又知晓北凉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忙见好就收,“郡主乃是千金之躯,不跪就不跪。”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连枝儿竟真的跪在地上,清澈的眼底璀璨至极,却没有其父亲和兄长的狂傲和狠绝。 阮禄未曾想到她真的会跪在他的面前磕头,适才答应这场赛马也不过是想煞一煞这些时日对北凉人的怒意而已。 他站在那里,眼神中却是一闪而过的错愕,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她抬起头来,却已经是那明媚的笑靥,梨涡处如洋溢着光。 “我们北凉的人说到做到,输了便是输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拨弄着鬓角处的碎草屑,头上绑着的纱绢做成的花也微微的颤动着。 那单光趁势忙道,“郡主当真豪爽,不愧是北凉的女子。” 阮禄和梁话听见他满是谄媚讨好的语调,只觉得万般的厌恶,不由得眺向别处。 而连枝儿却命侍卫们将适才自己骑着的马牵回去,而她的目光看到那马后退出暗藏着的伤疤的时候,不由得面带惋惜的叹了口气。 很快她便前呼后拥的离开了。 阮禄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的背影,却见她一边蹦蹦跳跳的走着,一边跟身边的单光说着话。却见她身上的砑罗裙随风而起,隔着很远依旧能听见她欢快的笑声。 上京中的女子皆被礼仪规矩束缚着,便是最下等的奴婢也不敢如此放声大笑。但明明是为世俗不容的事情,在他看来竟是那般的美好。 “真的吓死了人了。”梁话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这女人果然够令人吃惊的,若不是她选的那匹马后退处有伤,只怕今日你便要输了。” 即便那北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阮禄的目光还是不曾收回来,“她果然不一般。” 他身边的梁话长长的叹了口气,“啧啧啧,没想到北凉王那样奸诈狡猾,穷凶极恶的人,竟会有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儿,也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竟不得善终了。” 梁话说完之后,见身边的好友良久没有搭话,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正是连枝儿消失的方向。 “世子殿下,您不会是瞧上这北凉的郡主了罢?!”他几乎是满脸的痛心疾首,“令尊大人对北凉那些野人可是恨之入骨,只恨不得生啖其肉,岂能同意您娶这北凉的女子?” 阮禄唇畔便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过是瞧见了有趣的猫儿想要驯养,怎么就牵扯出谈婚论嫁了?” 梁话转头看着自己的至交好友,心里知晓他这人孤傲,但凡想得到的东西便会费尽心思的占有,有时连他可看不穿他的心思。 很快,很快这上京便会是北凉那些虎狼之徒的葬身之地了,只愿别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第8章 不成体统 第二日施染按时辰来府邸里给连枝儿授课,还未进书房里,却见府邸的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府邸的在找他们丢了的郡主。 王府外侍卫无数,连只苍蝇也撞不出去,怎么会让一个大活人跑出去。自然人还在府邸里,可被北凉王霸占的府邸极大,一时间竟翻了一遍也没找见人影。 那北凉的侍卫们只恨不得将老鼠洞给挖开寻一遍。 即便周遭的人乱的不可开交,而施染却还是满脸云淡风轻的站在书房外。 遥遥的,他听见房顶上的琉璃瓦上,隐隐的传来细碎的铃铛声,却正是她罗裙上坠着的银铃。 “下来。”他的声音很淡。 果然房顶上隐隐的露出一朵纱绢堆成的花,然后是一张睡眼惺忪的脸颊,那原本松散着的发辫更是乱糟糟的模样,想必竟是在房顶上睡了一夜。 见到了施染,她忽的笑了起来,如朝霞一般明媚。 她趴在房檐处,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满脸欢喜的说,“昨夜十五,我躺在房顶上看月亮了,不过上京的月亮没有北凉的圆,等将来你去了北凉,我带你去看雪山的月亮,还有大漠,草原……” 他站在芭蕉树旁,只仰头看着她,却好似看见了大漠孤月,雪山之巅,或许他一生也不会瞧见了。 连枝儿呶呶不休的说着,却见适才那些找她的人又急匆匆的奔了回来。 她知道若是父王知道她又睡在房顶上,只怕被抓来侍奉她的那几个侍婢只怕性命不保了。 正在着急的时候,却见她昨晚搬过来的梯子不知被何人给移走了。 慌乱间却有几块砖瓦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碎裂的声音,旋即满地的狼藉。 连枝儿急道,“快,快接着我。” 施染微微一怔,连眉宇也不由得紧蹙。 她瞧着远处已经越来越近的侍卫,只伸出两个胳膊,如断翼的残蝶一般从房顶上落了下来,竟直奔着施染而去。 眼看着她就要跌到他的怀里,施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她却直直的跌在冰冷的地上,虽用手肘撑着,却还是摔的万般的狼狈。 她良久才爬起来,却见她的手心处隐隐的已有血迹。 “你为何不接着我?”明明是质问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却分明没有半点的气恼。 施染一愣,却见她的手已经死死的拽着他的袖袍,很快她手上的泥污和血迹便将他的衣衫弄得肮脏不堪了。 施染紧紧皱眉,只将自己的袖子给拽了回来。 然而她却依旧不肯放弃,只以为他要离开,情急之下竟踮起脚尖,竟直接环住了他的脖颈,而她的脸颊几乎贴在他的胸口处。 “为什么不肯接着我?”她声音中满是委屈,好似他不回答,她就誓不罢休了。 从未有过的亲昵,她衣衫间的熏香充斥着他的鼻息,他的身体刹那间变得僵硬,只觉得无数只虫蚁在身上乱爬一般。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怪异,“成何体统,快放开。” 而她却扬起脖子,眼中璀璨,“说啊,你为什么不接着我,难道是因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你是我未婚的夫君,有肌肤之亲也是无碍的。” “放肆。”他竟从未见过这等不要脸面的女子。 第9章 绝情的人 此时却见在府邸里寻她的侍卫听到声音,已经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见到了两个人的情形,那些北凉人皆露出了然的神色。 其中为首的侍卫笑着打趣道,“哟,我们小郡主有女婿了,恭喜恭喜。都是我们的罪过,打扰了小郡主的好事。” 连枝儿这才放开环住施染的胳膊,只吐了吐舌头,“就你们这样多的话,还不快去忙。” 很快那些侍卫便打趣着离开了,而北凉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便是连主子也玩笑也可以开的。 等她转过头的时候,却见他脸色不悦的看着她,而不知何时他竟退了几步远,一副避之如蛇蝎的模样。 “我不会娶任何人。”他目光凝重,声音中带着疏远和冷漠。“与我而言,情爱不过是累人之物,我早已顿悟,不会去触碰。” 她恍惚想起单光的话来,他果然是个断了情的人。他连自己的母亲死了都不会伤心,又怎么会爱上她呢?她年纪很小的时候母亲也不在了,那时候她哭了整整半年,跟天塌了一般的难过。 忽然间她的眸中蓄满了泪水,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却哭的如丧考妣一般,满手泥污的脸上满是泪珠儿,用手捂着嘴,活脱脱的一个疯丫头。 “呜呜呜……” “你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才说这样狠心的话,呜呜呜……” “她比我生的漂亮吗?”她越哭越伤心,“我知道你生的好看,眼光高,但我也不差的,很多人都跟我阿爹求亲的……” 这时施染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竟不由得想到要拔腿就跑。 可良好的修养却还是让他有些无奈的站在那里。 “别哭了。”他的声音有些无奈,旋即将袖口中的帕子拿出来,想要送到她的手中,却还是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就在这时,却见那听闻连枝儿寻到的连朔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见到哭的歇斯底里的妹妹,顿时怒不可遏。 “你对我家枝儿做了什么?老子今日便宰了你。” 连枝儿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没想到这个不识抬举的施染竟动戒尺打自己的妹妹,抓起砍刀来,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额头上的青筋也“突突”的跳。 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要杀了施染,她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挡在了他的面前,急的满头的大汗,“不要。” 连朔气的脖子都粗了,“这白脸书生有什么好的,老子这就宰了他,一会哥哥便带着侍卫去上京里搜,不管是谁家的,哥哥就替你绑回来。” 这也是他昔日的作风,上京中被她掳掠来的美人更是不计其数。 连枝儿动了动眼珠,急的直跺脚,“我们刚才闹着玩的,你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连朔听了这话才细细的查看自己的妹妹,却见她衣衫凌乱,头发松散,而施染的衣衫上却也是皱皱巴巴的。 就在他满脸狐疑的时候,身边的侍卫却附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眼睛还若有似无的往两个人身上瞄,带着说不尽的暧昧。 连枝儿隐隐的听见了什么,“搂抱”“衣服”之类的话。 连朔听完之后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果然是老子的亲妹妹,只是要‘闹’的话去屋里,这样谁也不会坏了你的好事了!” 第10章 丑态 第11章 指婚 第12章 她要退婚 第13章 洞房花烛 然而第二日她却早早的命人去跟施染告假,只说有事情要忙。 才吃了早饭,她便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堆胭脂水粉的,自己在屋子里鼓捣了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妆容连爹娘也认不出了。 守在外面的单光瞧着眼前的的女子活脱脱的一个丑八怪,尤其用胭脂膏子涂抹的脸蛋,跟猴屁股似的。 “郡主,您这是?”单光急的脸色有些怪异。 她踩着小靴子蹦蹦跳跳的走,头上的流珠帽簌簌的响着,脸上的粉几乎不断的往下跌,“去退亲。” 连枝儿从府邸里挑出十几个侍卫,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往长公主府去了。 街上的人见北凉人出来了,皆吓得躲藏,那些来不及的人看见了骑马的连枝儿,不知昏过去了多少。 “鬼啊……” “鬼来了。” 等众人风风火火的到了公主府的时候,却见公主府的侍卫却是如临大敌的模样,那侍卫首领毕恭毕敬的问,“不知郡主前来,所谓何事?” 她的声音很大,好似故意说给周遭的人听的,“本郡主是来看我未来的夫君的,快叫你家世子出来。” 很快已经有人进去通传了,很快就有一个身穿绫罗,仪容不俗的丫鬟出来,见了北凉的人,没有半点的畏惧。 “公主有请。” 连枝儿并没有什么底气,听了这话心里也打了退堂鼓,却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她走了。 进府之后,又过了垂花门,不知走了多少的雕梁画柱的长廊,却见一处极奢靡的房舍,深吸了口凉气之后,便咬牙进去了。 然而才进了屋内,却见主位上坐着一个正襟危坐的妇人,身穿金丝软烟罗的衣衫,头戴累丝攒珠髻,自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架势。 却正是当朝的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姑姑。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生的却是削肩细腰,虽年纪小,但自有明媚动人处,却是个美人坯子。 这小丫头却是长公主和言侯的嫡女,阮霜霜。 连枝儿进去之后,打量着满屋子的人。 却见那丫鬟们瞧着她怪异的打扮,皆是目瞪口呆的,然后低着脑袋偷偷的笑,或是死死的咬住唇,不敢笑出声音来的。 那长公主身后的阮霜霜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一副见到鬼的模样,似乎不忍再直视,目光只落在连枝儿的手腕处。 长公主掀起茶碗,却依旧端庄,“不知郡主来我府邸有何要事?” 连枝儿清了清嗓子,找了一把椅子便盘腿坐下,又端起身边的茶碗,咕咚咕咚的一口饮尽了。 然后又将茶碗往桌上一掷,“本郡主是来瞧瞧我爹给我找的男人的,生的俊不俊。还不让他出来,给本郡主瞧一瞧……” 长公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冷声说道,“在中原从未有女子未过门,便来上门找夫君的道理。” 连枝儿笑的跟吊死鬼一样,脸上厚厚的粉也呛在了她的喉咙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本郡主的那些面首们,本郡主都瞧得厌烦了,这就将自己的夫君带回去,今晚便洞房花烛。” 第14章 不想嫁给他 听到这样的话,满屋子的丫鬟皆是目瞪口呆,而那阮霜霜更是一个踉跄,若非身后的奶娘护着,只怕这会子得栽倒在地上了。 长公主怒道,“简直是不知廉耻。” “这又什么可廉耻的?难不成只许男人三妻四妾的,女子便不成了吗?”她这张嘴,天生的就会胡言乱语,“放心我爹只给我掳来了五个俏公子,每月亦有几天能陪着令郎的。若是令郎生得好,或是能讨好本郡主,说不定被本郡主独宠也说不定。” 长公主是什么身份的人,哪里容得她这样的侮辱,只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声道你,“这门亲事尚未定下,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连枝儿听了这样的话,心底狂喜,只暗叹自己的兄长有计谋,可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道,“我父王定下的,哪里能有什么变故,难道你们敢去我父王的面前退了这门的亲事不成?再说你们还不是觊觎着我北凉的权势,你们怎么会不答应这门亲事?” 若是旁人早就气的昏过去了,但长公主什么阵仗不曾见过,脸色虽难看,却还是很镇定。 “北凉王权势是大,但我们却并没有巴结的道理,论身份犬子也是当朝世子,亦统领三万禁军,我们不算高攀。”长公主冷颜道,“看来这件婚事是谈不成了,郡主还请自便,恕不远送。” 连枝儿只恨不得拍手叫好,费力的隐忍着脸上的表情,只装出蛮横无理的模样来,“那你们有本事便去跟我父王退亲,若等本郡主嫁过来,定要你们公主府鸡犬不宁。” 说完她抓起身边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 伴随着巨大的碎瓷声,众人皆露出惶恐的神色来。 但连枝儿却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一副恶霸的模样。 她才出了门,便笑的前仰后合,只想着适才众人脸上的神色,竟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廊下的柱子,满脸都是泪珠儿。 就在她歇斯底里的狂笑中,一个身影却慢慢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抹了一把泪,错愕的抬起头的时候,却见竟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倒像是哪里见过的。 “是你呀!”她抹了一把自己吊死鬼一样的脸,想要他认出自己来,但却更丑了,“是我,那日在围院里赛马,你赢了我。” 施染扯了扯唇角,“原来是郡主,不,应该是本世子未过门的妻子。” 听到这话,她露出诧异的表情来,“原来我父王给我找的男人就是你啊,早知道我几就不这么麻烦了,害的我昨晚一直都没有合眼。” 要是知道是熟人,哪里用得到这样大的阵仗。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却如鹰隼一样的凌厉,“哦?原来郡主这般的想嫁给我?听到咱们的婚事竟一夜未眠?!” “不是!”她踮起脚来,费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很熟稔的样子,“我今日是来想法子让你们退亲的,都是我阿爹的胡乱的指亲,可坑害死我了!” 第15章 待宰的羔羊 阮禄微微的眯着眼睛,目光从她惨不忍睹的脸上滑过去,“哦?本世子就这么入不了郡主的眼吗?” “不,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就是施染……”一提及施染,她眼中带着璀璨,“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亦是我这辈子要嫁的人。” 阮禄在听到施染的名字的时候,眼底现出嗜血的光泽。只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欢喜的女子,竟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等着他一口咬断它的脖颈。 “原来是他。”阮禄笑了笑,他与施染同朝为官,自然是旧相识。 而她却丝毫未察觉出来他此时的冷然,依旧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这辈子是没有缘分做夫妻了,瞧着你骑马的工夫还不错,那本郡主便认你做兄弟,以后咱们便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兄弟?”他慢慢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她说完便要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袖子拖拽上去半寸,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来,然后却伸手将腕上的那琥珀给摘了下来。 “适才你那个小妹妹一直盯着我的手腕看,好像很喜欢我这个琥珀。”她说着将那琥珀手链递给了阮禄,献宝似的说,“这是我小时候在焉支山下找到的,里面有一朵格桑花,听说是几千年前被封在里面的。” 阮禄低头去看,果然见那琥珀的中央有一朵极小极白的花。 这东西他的妹妹霜霜未必会喜欢,而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那串青金石的手链上,不由得扯了扯唇角,只怀疑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今日进宫便听闻那连朔打死了宫中珍宝库的奴才们,将宫中的珍宝劫掠走大半,连这无价的青金石也难逃毒手了。 连枝儿虽舍不得她的手链,但想着适才那小丫头差点吓得昏过去,便只当赔罪了。 她正想要拽下袖子来,却见自己的手腕上还挂着那条沉甸甸的青金石,一点也不喜欢,便直接褪了下来。 然后她瞧着长廊旁的西府海棠树上有几只鸟儿在嬉戏,冲着那鸟儿砸了过去。 受惊的鸟雀尖叫着飞走了,而她却“咯咯”的笑了起来。 阮禄这才相信她是真的傻,没想到那万两黄金难求的青石金,在她的眼中竟如同石子一般,用来砸鸟雀的玩意。 连枝儿这才笑嘻嘻的告辞而去。 而他站在原处,耳朵总算是清净了,只是想着她那张吊死鬼的脸,竟也不觉得丑了。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眼底更多了些冷冽,“果真有意思,还真让人舍不得放手了。” 他将那琥珀手链放在自己的怀里,又命经过的小厮将那手串从海棠树上摘了下来,便转身去了母亲的院子里。 然而却见自己的妹妹阮霜霜搀扶着丫鬟出来,眼底的惊恐尚未退去。 等她见了自己的哥哥,忙重重的松了口气,“哥哥,那北凉的女人是个夜叉星,绝不能让她进府来。” 她自小便畏惧这个大哥,这番话却也是壮着胆子说的。 第16章 祸起 第17章 如临大敌 第18章 占他便宜 第19章 情定三生 第20章 无人敢娶 情急之下她竟嘴笨了起来,竟不知说什么,只转身看着自己的父亲,“阿爹,难道就为了外面那些破东西,便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了吗?” 大怒之下,北凉王伸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她的脸颊上,她雪白的脸颊上霎时红了一片。 这是她自生下来第一次挨打,那火辣辣的疼从她的脸颊上传至四肢百骸。 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阮禄的身上,只因为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的。 可他的脸上俸禄露出了狡黠的笑,好似看着自己的猎物,露出森森的獠牙。 “滚。”北凉王怒声骂道,“回自己的屋子里去,没有本王的吩咐,半步也不能出来。” 连枝儿不知自己怎么回去的,也似乎忘记了自己脸颊上的疼痛,只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瞧着外面的天色,竟是惨淡的白。 不知过了多久,房屋的门被人给推开了,她只以为是丫鬟,连头也不抬,只自己悄悄的抹了一把泪,“你们出去罢,别管我的死活了。连我阿爹都动手打我,我还活着做什么,还不如跟着阿娘去了。” 她越说越委屈,不断的抽泣着,肩膀也一耸一耸的。 然而那人却分明没有要离开的样子,等她抬起眸子来,却见阮禄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脸,“放心,郡主死了我也要将您的尸骨抬到长公主府邸去。” 连枝儿是个脾气性子极好的人,从不仰仗着身份便觉高人一等,而今日却恨极了言而无信的阮禄,竟开始恶言相向。 “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出去。”她气的站起来,正要唤人进来将阮禄给赶出去,却见他猛地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然后她整个人往后跌去,而他附身过来,亦将他压在身下。 刹那间她半点也动弹不得,一双眸子里竟满是惧意,她正要呼喊,却听他冰冷的声音慢慢的传来,“郡主不是有面首无数吗?怎么这样的害羞了?” 因为愤怒她的脸颊通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上,手指慢慢的从脖颈往上移,直到落在她嫣红的唇畔上,才慢慢的停下,“你不嫁给我,这世上便没有人敢要你!” 连枝儿心底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本郡主非施染不嫁,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他不敢。”他说完便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唇齿间传来,她拼命的想惊呼,没想到他丝毫不费力气的便将她死死的禁锢在床榻上。 她自出生以来,便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不成想自己竟白白的被人占了便宜去了。她眼中皆是泪水,顺着惨白的脸颊一滴滴的落下,跌进锦褥之中。 唇齿之间的纠缠,让她的脑中一片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滚烫的唇才离开。然后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眼中却是冰冷残忍。 “我要我父王杀了你。”她气的胸口不断的起伏着,却还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第21章 十里聘礼 第22章 坏了胚子 连枝儿见自己的兄长肯为自己做主,忙破涕为笑,“那怎么办?阿爹连婚书都写了,只怕改日便要定下出嫁的日子了。” 连朔满脸心疼的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别怕,有哥哥在这里呢。” 果然第二日的时候,北凉王不知被谁请去饮酒了,连朔便从军营里带着一万的北凉铁骑出来,直奔着京中而来。 一时间轰动上京,众人只以为是叛军进京了,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整个上京里闹得是人仰马翻的,连皇上和太后也惊动了,可唯独没有人去回禀赴宴的北凉王。 而连朔却命那士兵将那些聘礼全部搬出,众人抬着直奔着长公主府邸而去。 一万铁骑将长公主府前的整条街都围住了,然后他硬逼着言侯退了婚书。一时间长公主府竟成了世人的笑柄,只说言侯和长公主欲巴结北凉人不成,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言侯几乎将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只恨不得与北凉人的人彻底的撕破脸,但自己手上的兵马根本不可能是北凉十万铁骑的对手,只得强忍了这口气。 等连朔将那婚书还给妹妹的时候,她喜笑颜开的接过,扯着兄长的胳膊直蹦,“好哥哥,以后妹妹定会好好的孝敬您。” 连朔揉着自己妹妹的脑袋,满脸宠溺的道,“哥哥该做的都已经替你做了,那便只等着未来的妹夫给我敬酒了,倘若那施染的酒不够好,哥哥可不将宝贝妹妹许给他。” 她的脸颊霎时羞红一片,只跺脚跑开了。 连朔在后边继续嚷着,“四日后便是你的生辰,哥哥自然会给你送个好东西。” 连枝儿回到屋子里,便将那婚书撕的粉碎,然后扔在地上又狠狠的跺了两脚,她发狠似的气道,“哼,看你还怎么娶本郡主。” 她这才解了气,一时间竟破天荒的在屋子里抄了几十篇的文章,只想着明日见了施染,瞧了她这样的刻苦,一定会十分的欢喜的。 然而她正用着晚饭,却见单光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还未进屋,便急喊道,“郡主快去瞧瞧罢,大公子快被王爷给打死了。” 她差点被嘴里的包子给噎死,忙胡乱的灌了一口茶水,便急匆匆的跟着单光往北凉王的住处而去。 而众人皆站在院子的外面,竟是北凉王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求情。 北凉王想来说一不二,却是极有威信之人,众人不敢忤逆,却只得将连枝儿给请了来。 然而她竟瞧见了阮禄正站在一棵垂柳下,却见身姿挺拔,形容俊美,浑身上下自有一股气派,与旁人却是不同的。 她气的忙跑了过去,大声的质问着,“是你告了我哥哥的状?你好生的卑鄙!” 他迎上她的目光,忽的一声冷笑,“本世子是来府上请罪的,你误会了。” “你这人简直坏了坯子,一定是你的阴谋。”她气呼呼的说,但深信就是他在父王面前煽风点火了。 第23章 并非良人 “多谢郡主的夸奖,实在愧不敢当。”他噙着笑,“郡主还是快进去罢,若是令兄被打死了,只怕郡主要伤心了。” 连枝儿才进了半月的门,便瞧见自己的兄长正跪在院子里,身上的铠甲已经脱下,只穿了件白缎的绸衣,而父亲手里执着长鞭,往他的后背上打去,而连朔的后背上隐隐已有血迹。 那条用麻绳扭成的,中间又拧了几条铁丝,若再打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而连朔自始至终只跪在那里,即便鞭子打下来,也不闪躲,只自己硬生生的受着。 却听北凉王怒喝道,“马上去长公主府上赔罪,将这门亲事从新定下来,老夫就饶了你的性命。” 连朔即便挨了打,但眉头也不皱一下,只红着脖子,“绝不可能将枝儿嫁给那样的男人。” 她一下子扑了上去,一把拽住父王手里的鞭子,哭的泪眼婆娑,“阿爹,都是我的错处,您只管打死女儿罢。” 北凉王气的眼睛瞪着,连声音都变了,“先打死他再打死你也不迟,你们兄妹两个倒是真有本事,若非阮禄过来告诉本王,竟不知道你竟喜欢上了施染。” 北凉王当初让自己的儿子将施染逼迫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折辱与自己处处作对的施染的父亲,而且他也不知施染竟是这样秉绝世风姿的人物,没想到竟将自己女儿也赔进去了,这叫他如何不气恼。 若非今日阮禄上门请罪,说不该知晓郡主有爱慕之人却还上门求亲,才酿成了今日的大错,只怕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阮禄这招以退为进,彻彻底底的惹怒了北凉王,毕竟北凉王现在最嫉恨的便是在朝堂上与自己处处做对的施家父子了。 连朔生怕伤到自己的妹妹,忙道,“枝儿,还不快回去,你也是知道的,哥哥是北凉的第一勇士,这几鞭子算什么。” “你们……”北凉王恨恨的道,“你们兄妹两人可坏了我的大计,没想到这些时日的筹谋,竟功亏一篑了。” 原来北凉王也知晓上京并未久居之地,但若想要将自己的权势和威慑永远停留在上京,便要扶持一个人上去。 而最好的选择便无异于身份尊贵,又手掌重兵的阮禄。 连朔何尝不明了父亲的心思,但他还是咬牙道,“咱们北凉铁骑二十万,您一声号令便可踏平上京,何必牺牲妹妹的幸福,若她嫁给阮禄,只怕这一生再难回北凉了,您当真舍得吗?” 连枝儿跪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扬起惨白秀丽的小脸,“女儿真的很喜欢施染,就像您喜欢娘亲一般,若离了他,女儿便再也活不成了。” 北凉王看着自己的女儿,便是铁打的心肠也软了,良久方叹道,“你不嫁阮禄也成,只是那施染并非你的良人,这上京中的王孙贵胄,不管你喜欢谁,爹都成全你。” 连枝儿正要说话,身后的兄长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明白自己的父王能让步已经是不容易了,便只得点头答应了。 第24章 惹恼他了 候在院子外的人很快便被叫进去了,阮禄也在其中。 而等他进了屋内,却见连朔已经离开了,北凉王端坐在椅子上,又恢复了往日盛气凌人的模样。 连枝儿垂首站在自己的父亲身后,见了他进来,只冷哼一声,便将头转了过去。 他看着阮禄,声音里却是难掩的和善,“都是本王教导无方,这丫头竟有了私情,想必她与你也是有缘无分的,既然那婚事已经退了,那便作罢了。你倒是个好孩子,明明不是你的错,还上门赔罪,倒是叫老夫无地自容了。” 阮禄脸上虽平静无波,但绣袍下却是双拳紧握,“那便愿郡主配的才貌仙郎,夫妻和顺。” 站在北凉王后面的连枝儿满脸挑衅的冲着他吐了吐舌头,那模样要多得意,便有多得意。 阮禄知道,他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北凉王对自己女儿的溺爱。没想到狡诈成性的北凉王竟做了这样的蠢事,无异于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利益。 他很快便要告辞了,那北凉王对他十分的赞许,便要连枝儿亲自送他出府,只想着如今与长公主府还是相安无事的好,自己的儿子又做了那样的荒唐事,连枝儿能趁机赔罪也是好的。 连枝儿也没有推脱,两个人一直出了屋子,走到一处假山竹桥处,两个人竟未曾说过一句话。 春风夹着花草的清香迎面而来,亭台楼阁下悬着的铜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不由得看向他,连背影都似乎带着冷然。她加紧了脚步追上去,一下子挡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亏得本郡主还拿你当兄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阴险的小人。”她气呼呼的模样,眼睛也瞪得滚圆,像是炸毛的猫儿,挥舞着自己的爪子,“以后咱们便各不相欠了。” 她是个纯粹至极的姑娘,从未嫉恨过任何的人,哪怕是再坏的人,她亦是找出千万般的理由原谅他。 忽然他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好,好的很,你是彻彻底底的惹恼了我了。” 连枝儿只感觉头皮发麻,心也骤的收紧,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他瞧出自己被吓破了胆子,但声音中却还是掺杂着几分的颤抖。 “我们北凉有二十万铁骑,我父亲又是北凉王,你能奈我何?” 他的眼中越发的犀利起来,唇边也勾起了一丝的冷笑,“那便要瞧瞧,你们北凉的人还有多久的时间能为所欲为。” ************ 北凉王知晓自己女儿的事情之后,便越发的恼怒,也不让施染进府来教书了。 甚至在朝堂上更是气焰嚣张的训斥施染,连芝麻大的事情都能说出万般的不是来,什么“竖子”“欺世盗名”“枉读圣贤书”。 朝中的人皆知施染的父亲在连朔在城外诛杀数百百姓之后,便彻彻底底的与北凉王翻了脸,甚至大做文章,昭告天下北凉人的杀戮成性,那些受尽北凉人欺压的人,见有人做主了也自然敢反了。 第25章 相思病 众人皆不知施染与北凉郡主的这场是非,只以为施染的父亲称病不上朝,便拿着他撒气而已。 那些污秽的字眼落在风霜高洁的,令天下读书人景仰的施染身上,实在是让人愤懑不平。 然而北凉王再怎么训斥,他依旧是处之淡然,好似根本不放在心上。 后来北凉王也觉得没意思了,在朝堂上也不斥责他了。倒是连朔与北凉王相反,对施染却是极好的,甚至还几次三番的往施府送珍宝古玩,或是古董字画。 这日才下了朝,施染顺着金銮殿前的台阶往下走,却见一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然后停在了他的身边。 等他侧身去瞧,却见竟是阮禄。 虽是同朝为官,但两人并不曾有什么私交,况且一人是文官,一人为武将,又都是争相瞩目的人物,难免会被人拿来比较。 “何事?”施染的声音低沉。 “大学士果然好本事,竟能让北凉的郡主这般的喜欢。”阮禄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唇叫也微微的勾起,“不知大人可会娶她?” 施染的声音很凉,口吻也是带着淡漠,“我不知情爱是何物,亦不会去碰。” “好,果然是超凡脱俗的人,只听说北凉的郡主在府邸里得了相思病,难道你真的不心疼吗?”阮禄的眼神中带着审度,似乎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与我无关。”施染说完便做了揖礼,便起身告辞了。 “她是我瞧上的人,送她去地狱的人只能是我。”施染背后的阮禄眼底闪现出一抹诡谲的光泽。 然而他施染还没有走出去几步,一个洪亮的声音遥遥的传来,“妹夫留步……” 此时众位大臣才下了朝,只顺着台阶往下走,猛地一听见连朔这一嗓子,忙吓得都站在原地,皆不敢再动。 却又听他喊着妹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谁,皆满脸狐疑的往阮禄的身上瞧,却不料阮禄却满脸的淡然模样。 而施染并未停住,继续往前走。 “施公子,等等……”连朔猛地一嗓子又传了过来。 连朔原本就身材魁梧,身姿矫健,几乎就走到了施染的身边,毫不避讳的笑道,“今儿是老子妹妹的生辰,这几日她在府邸里被禁足了,却还是没日没夜的喊着要见你。今日你就随了老子去,那傻丫头定会心中欢喜……” 即便对面的人是蛮横霸道的连朔,他的脸上依旧无波无澜,“我与她师生情谊已尽,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的瓜葛。” 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连朔竟这样被拂了脸面,若是旁人他早就一刀下去砍了,可偏生是自己的妹妹放在心尖上的人,只得气的牙齿咯咯作响。 说完就在众位大臣错愕的目光中,施染翩然而去。 连朔一拳打在白玉栏杆上.,上面玉雕的龙头断裂,顺着台阶滚滚落下。 “好,那便别怪我了。” ************ 连枝儿在府邸里果然害了相思病,整日的对月长叹,或是黯然神伤,便是有时吃着饭,竟不由自主的滴下泪珠来。 当初如明媚骄阳的女子,不过两三日的工夫便亦是憔悴不已。 便是从院子里经过的时候瞧见丫鬟们正在给花木施肥,她还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众人只问她怎么了,却见她眼中垂泪,“施肥,施肥,施染……” 第26章 生辰礼物 “……” 众人哭笑不得,只当她是魔怔了一般。 这日是她的生辰,北凉王命人送来了无数的珍宝,可她也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倒是晚上的时候,一家子难得和和气气的在一起吃饭。 在北凉的时候若是过生辰不过是吃几碗马奶酒,而在中原的规矩倒是很多。 丫鬟们巴巴的做了一碗长寿面来,只说要连枝儿一口吞下整整一根,才能长命百岁。 她“哧溜哧溜”的吞着,鼓着腮帮子,倒是十分的俏皮可爱。 然而她正吞到一半,北凉王斟了口酒,猛地灌在了嘴里,然后说道,“枝儿,咱们很快便要回北凉了,父亲想着临行之前弄一个篝火宴会,到时候上京中的王侯公子都会来,你选一个心仪的……” 连枝儿正吞的尚且不足一半,听了这样的话,那面条竟被她猛地给咬断了,只噎在喉咙里,猛地咳嗽起来。 等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她的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 北凉王知晓女儿的心思,但施染终究不是他心仪的女婿,尚未用完饭,便被手下叫走了,只留下兄妹两个人。 一见父亲走了,连朔顿时如脱了笼头的马,满脸神秘的道,“好妹妹快吃,一会子沐浴更衣,哥哥给你准备了极好的礼物,你瞧着定会喜欢。” 连枝儿压根没对他的礼品有半分的期待,去年的时候他给她了一张刚剥下来的虎皮,血淋淋的差点没让她魂飞魄散,前年的时候是一条碧绿色的小蛇,十分的好看,然而等她拿出来看的时候,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臂上,差点没有被毒死。 还有之前送的小豹子,数百斤的弓,还有一副银甲…… 但毕竟也是自己兄长的好意,只得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谢哥哥。” 北凉王府内引了温泉进来,连枝儿只泡了半个时辰,便觉得口困又乏,便让婢女们将自己的绸衫穿上,迷迷糊糊的往自己的住处走。 直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屋内并未燃着火烛,只隐隐的有无数暗红色的光,竟不知是什么东西。 她有些疑惑的站在门外,只满脸的狐疑模样,“怎么感觉不对?” 那婢女们忙笑着道,“大公子给您备着的礼物呢,奴婢们这就退下了。” 连枝儿只怀疑有洪水猛兽在屋内虎视眈眈的等着自己呢,只怕一进去便将自己的喉咙咬断。 她虽有些怀疑,但自己的亲哥哥总不会谋害自己罢。但转念一想,连毒蛇都给过她,这次弄不好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然而她前脚刚踏进屋内,却见一股热气迎面而来,此时不过是春日将近,竟比暑天还要滚热。 她这才发现地上置放着的却是十几个炭盆,里面还“噼噼啪啪”的燃着暴炭,烤的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顿时满头的大汗。 就在她要转身询问的时候,却见身后的门已被丫鬟们锁上,连窗户也一并的落了锁。 连枝儿赶忙唤人开门,可半晌竟无人搭理,便气的直跺脚,“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第27章 水深火热 她才沐浴,却又是浑身湿腻腻的汗,连身上单薄的绸衫也黏在身上。 连枝儿不由得想到床榻上还置放着一把团扇,昨晚自己还拿着扇风了,便忙找了蜡烛出来,等在炭盆里勉强点着了之后,这才一边擦着滚滚的汗,一边往床榻处走。 撩开纱幔,她睁大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 却见自己的锦被竟是隆起的,好似里面藏着什么东西,顿时感觉背后发冷,莫非这便是她的兄长送她的生辰礼物。 难道是什么豺狼虎豹不成?她不由得怀疑自己今晚得被啃得连骨头渣子也剩不下了。 她壮着胆子,屏住呼吸,只擎着蜡烛,慢慢的凑了上去,才掀开被角,顿觉脑中“嗡”的一声。 却见她朝思暮想的施染正躺在她的床榻上,漆黑的眸中黑的如同深渊,生的再是俊美无双,却终究让人不敢靠近。 而他的身上好似并未穿衣衫,连乌黑如鸦的长发也只用一根白玉簪束着。 在惊骇间,她手里的烛台一歪,滚烫的蜡油全落在了他的胸口处,如玉的肌肤上刹那一片通红。 她顿时急了起来,只拿着自己的袖子替他擦拭起来,声音中也带着几分的慌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疼?!” 连枝儿脸颊通红的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擦,却见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的阴霾,终于淡弱的声音传来,“还不住手。” 连枝儿见他连声音也这样的弱,想必是不能起身的,一定是自己的兄长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了。 她忙将自己的手给收回,然后忙跑到窗户旁,一边用力的拍着,一边大声的喊道,“快去找烫伤的药来,施先生被烫伤了。” 被安排守在外面的人偏生是个半聋半昏的老婆子,却只听到一个“药”字,忙呵呵的笑道,“是了,大公子说您的了相思病,这便是他送您的药。” 连枝儿又热又急,忙喊道,“糊涂的东西,还不快将我兄长给叫来,他这要坑害死我,等我告诉了父王,他也活不成了。” 那老婆子耳朵背,只勉强听了“父王”两个字,忙笑道,“郡主只管放心,大公子都安排妥当了,王爷今日是不会回府邸的,您只管随意。” 连枝儿气的脑袋都昏了,也知道跟她纠缠无意,这才重新回到了床榻处,良久方敢抬起眼睛去看施染。 微弱的炭火光中,施染的脸色有些惨白,不过额头上却尽是汗珠,那被烫了的胸口处更是火烧似的一大片,只瞧着便觉触目惊心。 偏巧这会子那外面的老婆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公子让老奴传话给您,他想过了,要想王爷答应这婚事,必须得生米煮成熟饭才是,等您有了身孕,王爷哪里有不认自己亲外甥的道理。” 连枝儿只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而那外面的老婆子说完也走了,想必是跟连朔复命去了。 此时屋内的炭越来越旺,只将人点着了一般,她忙去看施染,却见他身上还半盖锦被,身上的汗珠竟似滚水似的。 第28章 轻狂之人 第29章 坑害她 可连枝儿偏生就是那样单纯无暇的女子,竟察觉不出眼前这个秉绝世容姿的男人眼底的冷然。 “我的手不脏。”她伸出自己的手,细细的查看着,却还是拽过身边的帷幔,死命的擦拭起来。 然而她却还是不敢伸手去触碰他了,好像自己的手爬满了蛆虫一般,只会玷污了他。 可见他的样子分明是渴得很,而且屋内又热的如同蒸笼一般,岂不是十分的难受。 她思来想去,只觉得万般的心焦,一咬牙便将手里的茶一口灌进了嘴里,然后猛地凑了过去,吻住了施染那滚烫的唇,温热的茶顺着她的唇齿慢慢的滑进他的喉咙之中。 即便他身上的药效尚未过去,但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将连枝儿从自己的身前推开,连声音也似乎比适才浑然有力了些,“龌龊不堪。” 连枝儿狠狠的跌在了地上,手腕碰到了那滚烫的炭盆,顿时钻心的疼痛传来。 “不,我是想喂你喝水而已。”她又巴巴的凑了过去,将下巴支在锦榻上,“你是不是恼了?” 施染脸上的愠怒未消,却只是沉默着,似乎牙根不想搭理她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 连枝儿也知今晚是睡不成了,但在她看来能与施染在一起一夜也是天大的喜事,便又不断说着北凉的事情,在她的口中,杀戮成性的北凉王是个和蔼的父亲,残暴的连朔是个和善的兄长。 施染只听着,但似乎被她说的故事渐渐的吸引进去了,竟也不觉得聒噪了。 然而渐渐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她竟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疲倦一阵阵的袭来,屋内的炭也已经烧尽了,那种逼人的灼热也渐渐的散去了。 连枝儿是被一阵怪异的声音给吵醒的,等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却见屋内的窗户和门被一并的打开,然而进来的却不是人,竟是一筐筐的冰被人倒了进来。 那冰砸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阵响声,直到那地面上被冰块给覆满了,她才觉得阵阵的寒气直逼上来。 此时外面却传来适才那老婆子的声音,“郡主,大公子说了,若是冷了,挤到一处才会暖和。” 连枝儿气的浑身乱颤,直梗着脖子喊道,“回去告诉他,我是他的亲妹妹,便是从北凉的山坳中捡来的,也不能如此的坑害。” 然而外面安静的出奇,想必那些人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适才的那些话都听到了没有,便是听到了想必也不敢去回连朔。 连枝儿这才气呼呼的坐回了自己适才呆的地方,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了冰火两重天,屋内的冰渐渐的化开了,却是锥心刺骨的寒意不断的席卷而来。 施染也醒了,身上单薄的被子也并不能阻挡多少的寒意,他的脸色也被冻得惨白。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然后悄悄的扯了扯衣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只让人瞧着,心如同被揉碎了一般的疼。 然而施染的眼中却依旧是无尽的冷漠,但已经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男女授收不亲,还请自重。” 连枝儿这才不敢再说,忙委屈的撅了噘嘴,这才又哆哆嗦嗦的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第30章 一生无喜 她紧紧的蜷缩着身体,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放亮,却听簌簌的声音,忙抬起眼来,却见施染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鸦色的长发垂在他的肩头,眼神中竟是难掩的冷,想必他的药效过了,但是没有衣衫,却不能起身。 连枝儿正不知说什么,却听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是一个熟悉的妇人的声音,“枝儿和那个男人可是被关在了这间屋子里?你这做哥哥的也实在是太荒唐了,以后你妹妹要怎么见人?” 连枝儿大喜,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兰姨何时来的上京?” 施染亦是知晓北凉的事情,连枝儿口中的兰姨,便是北凉王续娶的王妃,亦是他嫡妻的胞妹。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连朔垂头丧气的声音,“儿子已经知错了,您已经骂了一路了,也累了罢?!” 她忙不迭的将帷幔给扯住,而此时却见房门打开,有侍婢过来,将施染的衣衫奉了上来。 连枝儿忙转身扔在床榻上,然后转过头去,却听见身后衣衫的簌簌的声,良久才听见施染的脚步声。 她这才乖乖的跟着他出了屋子,却见北凉王妃正站在院内,连朔站在她的面前,耷拉着脑袋,被骂的也不敢吭声了。 见两人出来了,北凉王妃的眼睛这才落在了施染的身上,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丝的欢喜和满意,这才走了上来,对施染恭恭敬敬的道,“都是那畜生做的荒唐事,改日我定会让他去贵府负荆请罪,只是已经铸成了大错,为了我家连枝儿的名声,这门婚事不能再拖了。” 施染毕恭毕敬的作揖,声音竟比昨晚的寒冰还要凉,“微臣与郡主并未有任何逾越规矩之处,况且微臣已绝情爱,还请给郡主另择良婿。” 连朔适才被骂的狗血淋头,正垂头丧气的站在远处,只听闻了这话,只觉怒气横生,欲要上来将施染一拳打死,却被北凉王妃喝止住了。 连枝儿站在他的身后,眼泪簌簌的往下落,“他是个正人君子,哪里能喜欢上我这样的野丫头,你们莫要平白无故的冤枉他,若是因为我坏了他的名声,便是我下阴司地狱也难偿罪过了。” 北凉王妃忙命侍卫将施染送回府邸里去。 连枝儿这才转身跑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伏在床榻上哭的歇斯底里,自从母亲去了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哭的这般的伤心。 他为何就不能正眼看她一眼,她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床榻上隐约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檀香,不断的充斥着她的鼻翼,于是她哭的更加的声嘶力竭。 直到哭的没有力气了,她瘦小的肩膀不断的在颤抖着,瑟缩着,而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手慢慢抚摸着她的头顶,“枝儿,听兰姨的话,忘了那施染罢,他终究是个冷心冷意的人。” 她爬起来扑在北凉王妃的怀里,“可我就是喜欢他,离了他,我这一生都不会欢喜了。” 北凉王妃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样的痴心,迟早会吃了大亏的。” 第31章 选夫婿 第32章 踏平公主府 “众位大人这样匆匆忙忙的,不知何事?”单光忙不迭的从轿子里出来了,迎了上去。 “我家郡主不知去了何处,还请大人见谅,我们要搜查一番……” 那侍卫的话尚未说完,马车上的箱子刹那间被人给掀开了,却见一个娇小的人影像只兔子一样钻了出来,只奔着人群中冲了过去。 北凉的那些侍卫忙驱马追赶,一时间上京的街道被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连枝儿在北凉整日游鸡逗狗的,跑的比兔子还快,但北凉的铁骑皆是日行千里,很快就追到了她的跟前,眼看就要将她捉拿回府了。 就在她急的恨不得插翅逃的时候,却不料跌跌撞撞的竟跑到了长公主的门前去了。 正巧阮禄从府邸哪里出来,见街上吵闹的不成样子,不由得驻足一看,却见一个绿衫女子疯了一般的往这里跑来,嘴里喊着,“世——子——哥哥,千万不要说见到我了。” 说完她竟跑过来,毫不客气的钻进了人家的轿撵中。 梁话正站在阮禄的身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摇着手里的扇子,“好生腻人的称呼,我怎么不知殿下竟何时与郡主这般的熟稔了?” 阮禄并未说话,却见远处跑来十几个北凉铁骑,士兵身上的银甲折射出光如同碎镜,所到之处掀起漫天的尘土。 很快那些人便勒紧缰绳停了下来,伴随着马的嘶鸣声,却听为首之人问道,“世子殿下,可瞧见我家郡主了?” 连枝儿藏在轿子里,紧张的心一阵乱跳,忙悄悄的将帘子掀开一道细缝,只有阮禄能瞧得见。 就在这时,却见阮禄的目光已经瞧了过来,狭长的眼中凝满了异样的光泽,就像是一直露着森森的獠牙猛兽。 她轻轻的摆在手,满脸的乞求。 然而阮禄却用似笑非笑的口吻道,“你家郡主藏在本世子的轿子中,你们即刻将她拿去归案。” 果然是卑鄙小人,她竟错信了他能替自己隐瞒。 连枝儿咬牙从轿子里跑了出来,眼瞧着那些人来捉她,上去便毫无廉耻的攥紧阮禄的怀里,死死的扯住他的胳膊,“本郡主今晚与他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那些北凉人见状皆是满脸的错愕,目光皆落在阮禄的脸上。 连他身边的梁话也是满脸的震惊。 “是啊,本世子今夜与你家郡主要在一起,你们只管去回禀你家王爷,明日凭他处置。”说完他捏住连枝儿的下颌,慢慢的吻住了他的脸颊。 连枝儿见当众被他占了便宜,虽恨得牙根痒痒,只恨不得将他一拳头给打死了,却只得忍气吞声。 那些北凉人听闻这话,也知道北凉王一心要与长公主府结成儿女亲家,自然不好阻拦,只得匆匆忙忙的回府复命了。 等那些人走后,连枝儿一把从他的怀里挣开,然后气呼呼的道,“你居然敢占本郡主的便宜,那你得送本郡主去姻缘庙,否则本郡主叫人踏平你长公主府。” 第33章 失心 第34章 成全她的心意 第35章 一场空 第36章 其后也悔 第37章 究竟是谁 直到他的虎口处扼住了她的喉管,但似乎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慢慢的收了回去。 “若是你答应娶我,便摸摸我的右耳垂。”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却比往日更安静沉着,“你知道我喜欢你,今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是我想知道你究竟对我可有喜欢?” 对面安静的出奇,甚至连传来的呼吸也淡的若有似无。 原来又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只庆幸自己瞧不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否则不知要多么的难受。 “没事。”她笑得苦涩,黑暗中她慢慢的伸出手指,去解自己的第二颗衣扣,然后第三颗…… 而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指慢慢的抚向了她的右耳垂。 她浑身一个战栗,却是无尽的欢喜,她只恨不得此时将眼上蒙的布帛摘下,能看见施染。 滚烫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熟悉而又陌生。 马车被很快便旖旎一片,她身下的薄毯很冷,而她的肌肤却那样的滚烫,好似空荡荡的胸口被慢慢的填满,她要带他去北凉,去将她最喜欢的一切都摆在他的面前。 她的手中还紧紧的攥着那块温热的玉,半刻也不舍得放开。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有人将她送到了昨日离开的西北门处,很快不知哪里来的小丫头又将她搀扶进了府邸,才将她搁在院子里,便又不知所踪了。 连枝儿只慢慢的往屋子里走,不时磕碰到台阶或是围栏,疼的龇牙咧嘴的。 就在她感觉自己跌跌撞撞的要到了时候,身边似乎传来了一个细细的脚步声,旋即却是北凉王妃的声音慢慢的传来。 “还不快说,你昨晚又去哪里撞鬼去了,现在才回来?”北凉王妃的声音里带着责怪和无奈。 原来她今日天刚亮便来了女儿的屋子里,却见床榻冰冷,连枕褥也是平平整整的,只以为她又去躺在哪里胡乱的睡觉去了,她如今眼睛又瞧不见,想必也是走不远的。 她一时间也没有声张,只怕又闹得府邸里人仰马翻的。 没想到一才出来寻便撞见了连枝儿,便只得责备了起来。 说起昨晚,连枝儿脸颊红涨的青紫,但她还是毫无隐瞒的说,“我昨晚与施染在一处了,我们……” 北凉王妃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顿时脸颊惨白,“你,你说什么?你与他……?” 连枝儿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的娇羞,“他答应要娶我为妻了,他一定会跟着咱们回北凉的。” “你这丫头。”北凉王妃又气又急,“你糊涂啊。” 北凉王妃正在气恼间,却忽然想到昨日北凉王回府的时候,又怒斥了施染一番,只说他竟上书皇帝和太后,请他们下旨,北凉人无诏不许入京。 北凉王气恼之下命他在翰林院稽查史书,连朝堂也不许他踏足半步了,竟如同被囚禁在崇文馆内,怎么可能夜晚与她在一起?况且施染怎么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第38章 都要死在这里 第39章 去见他 第40章 怜香惜玉 第41章 退避三舍 “她是北凉王的独女。”阮禄的声音里带着讥讽,一字一句的说出她的名字,“连——枝儿。” 只听到了这三个字,众人吓得忙后退了一步,皆是满脸震惊的模样。 这也难怪,如今坊间已经将北凉的郡主描绘成蛇蝎鬼怪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难道画了皮不成? 还有人连手里的剑也握不住了,只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连枝儿见众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知自己再装柔弱会惹人笑话,只将自己的胳膊从阮禄的手里扯出来,又摆出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阮禄,咱们当初也谈婚论嫁过,也算是旧相识了。”她用手托着自己沉甸甸的发髻,袖子落下,露雪白纤细的胳膊,“你就说个情,让我进去好不好?” 阮禄冷哼一声,目光却如寒霜利刃一般,手指却遥遥的指向翰林院北边的一处房舍,却见那里竟是黑乎乎的一片断壁残垣。 “那是令兄烧的,只为了逼迫施染去贵府教书。”他的声音里带着冷然,“这世上谁还敢拦北凉的郡主呢?!想必您有万千的法子进去,何必来求我?” “干嘛这么大声,弄得人心里害怕。”她小声的嘀咕着,脸上已有愤愤之色,但她依旧没皮没脸的央告,“您就抬一抬手,放我进去罢。” “我凭什么放你进去找男人?”他的声音里六分的不屑,四分的鄙夷。 连枝儿知晓他不过是拿着自己撒气,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竟撞到了他的气头上,平白无故的自己找了晦气。 “不帮就算了。”她冷哼一句,“恭送世子殿下。” 阮禄也不理他,竟直接拂袖而去。 等他走后,翰林院门口的侍卫才重重的松了口气,适才跟施染回话的那侍卫捂着心口,重重的松了口气,“怎么世子殿下今日这样大的火气,可吓死人了。” 连枝儿尴尬的站在远处,也气的跺了跺脚,冲着背影低声的咒骂着,“跟阎王似的,只愿你一辈子也讨不到老婆。” 正在走着的阮禄似乎听见了一般,竟停下了脚步。 他虽未回过头来,但连枝儿一觉得背后发凉,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眸子睁的很圆,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然而他并未转身,停下片刻之后便又走了,连背影都是那样倨傲的不可一世。 连枝儿气的跺了跺脚,这才又捡起适才被自己丢下的金簪子,有蹲在那里拨弄着鹅卵石。 眼看着竟已经到了未时,越发的热了起来,天上几乎要流下火球一般,连她藏身的狮子底下也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着。 门口守着的侍卫自知晓了她的身份,对她却是避之三舍,连目光都不敢我那个她的身上放,一个个低着头,好似她是蛇蝎虎豹一般。 而此时那适才给阮禄回话的侍卫用过饭不情不愿的赶回来了,腰间好别着装满酒水的袋子。 连枝儿一直滴水未沾,喉咙里直窜火,见了那酒袋竟像是闻见肉腥味的狼,两三步的就窜过去了。 第42章 被他鄙视 第43章 终于见到他 第44章 选他为夫君 第45章 赶尽杀绝 施染慢慢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气质到神态都带着冷漠,“不愿。” 她手里的玉如意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摔在石台上,从中间应声而断。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里,亦将施染冷漠残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耳边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以及兄长连朔掀案而起的声音。 连枝儿眼中很酸,但泪依旧没有落下来,为什么?他为何要反悔?为何不要她了,明明是他答应过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我是拿你取乐呢。”她的脸上满是笑,可眼底分明含着泪,语调却是那样的欢快,“你这样无死气沉沉的人,难道以后想要本郡主憋闷死了吗?!” 此时连朔已经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眼底充血,只恨不得将施染给一拳打死了。 他见自己的妹妹居然这样的说,却是满脸的狐疑,“枝儿你当真是这样想的,若是他让你伤了心,哥哥这就往他的身上戳几个透明的窟窿给你赔罪。” 连枝儿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父王身上,他虽没有说话,但手里的珐琅金杯已被他捏扁。她知道,父王这一发怒,便是要血流成河的。 她俯身捡起地上已经断裂的玉如意,裂痕处的锋锐扎进她的肌肤里,竟是针扎一样的疼。 “上京的这些公子哥们都不过是些绣花枕头,有什么好的。反倒不如咱们北凉的男儿勇猛威武。”她的目光落在施染的脸上,再欢快的语调也掩盖不住心底的绝望,“我才不嫁给施染呢!” ************ 原本一场给郡主选夫的闹剧却草草的收场了,连枝儿当夜便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她浑身滚烫,更是睡得人事不省,只是偶尔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滴滴的泪顺着眼角往下滑,嗓子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好似在哭。 北凉王夫妇守在她的身边,片刻也不敢离开。北凉王妃更是哭的泪天泪地的,只指责北凉王道,“都是你们胡闹,好端端的让她选什么夫婿,如今折腾出病来了,可如何是好?” 见女儿如此,北凉王也是十分的懊恼。 而就在这时,连枝儿慢慢的睁开眸子。 两人忙围了上去,只忙问她想要什么,或吃些什么。连枝儿转了转眼睛,勉强有了几分的精神,良久才喃喃道,“父王,咱们回北凉罢。” 北凉王伸手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一个鲜艳明媚的女子竟成如今病怏怏的模样,或许不该她接来上京,“好,阿爹带你回家去。” 金銮殿内,小皇帝在龙椅上规规矩矩的坐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瞧着殿下的大臣,时而露出惶恐,时而露出好奇的神色。 最后他的目光不断的在施染和阮禄身上转,果然是有爱美之心了,这满屋子的朝臣里面,最出挑的便是这两位了,好似连他也分不出伯仲。 此时太后却坐在小皇帝身边的,虽用纱幔挡着,却见她强撑着柔弱的身子,来支撑今日的局面。 “众位爱卿,今日北凉王上书要请辞回北凉。” 只听得这话,朝堂下的那些大臣们一下子炸开了锅,若非在金銮殿内,只怕要拍手称庆,痛哭流涕了。 北凉那些屯于阶陛的虎狼们终究要走了,再也不必战战兢兢的,过每日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 “可是北凉王要咱们拿出一千万两的白银做军饷。”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这该如何是好?” 一千万两,这北凉王可真会狮子大开口,那些大臣们脸上的欢喜尚未退去,便又开始满脸愁容,唉声长叹起来。 这成山成堆的银子便是在太平盛世也很难拿的出,况刚历经藩王之乱,北凉人又在皇宫国库里经常搜刮,如何能拿的出这样多的银子?! 而就在这时,却见阮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单膝跪地,“还请太后娘娘下懿旨,允许北凉人在京中劫掠商贾富庶之家。” 只闻得此言,众人却是瞠目结舌,一时间朝堂上竟如市井一般,闹得不可开交。 而施染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一副淡然于世的模样。 终于太后带着几分孱弱的声音从帐幔后面传来,“就依此计。” 朝臣虽有反对者,但还是以大局为重,北凉的兵马不走,朝堂便一刻也不得安宁了。 众大臣退朝之后,太后唯独留下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大臣商议此事。 森森的宫闱中,静的连笼中鸟儿拍腾翅膀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金碧辉煌中,压抑的让人几乎窒息。 后宫一处偏静的小院里,皇后与长公主坐在殿内的两把椅子上,而在屋中站着的却正是施家父子,以及言侯父子。 几个人神色凝重的商议了几个时辰了,终于太后揉着酸痛的肩膀,慢慢的站起身来。 “明日若不成事,那北凉王定会要反了,咱们是拿着江山社稷去做赌注啊。” 施太傅道,“绝不能放北凉王父子回北凉,况又带走这些金银,无异于放虎归山,以后中原便如同他家的花园子,岂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言侯亦冷笑道,“明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受了北凉人这些时日的窝囊气,是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终于阮禄冷声道,“即是如此,何不赶尽杀绝,为何要放那北凉的王妃和郡主离开?” “北凉十万铁骑岂能说便杀尽的,况且北凉王进京原本是护驾的,咱们终究得念着他的功劳,放那些败军一条生路。那些北凉人万一走投无路在京中大开杀戒,岂不是要血流成河了?”施太傅淡淡的道,“放那些妇幼离开罢。” 殿中,阮禄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然起来,只吹垂下眼帘来,目光却落在施染腰间的那块玉佩上。 第46章 他要跟她去北凉 寥落的星辰挂在天上,连那轮弯月都带着几分的朦胧。 连枝儿站在卧房内,瞧着北凉王妃命丫鬟们将她往日用的东西都装箱子。 见众人忙的不可开交,她喃喃自语道,“兰姨,咱们明日真的要回北凉了吗?” 北凉王妃忙走过来,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笑道,“不是你嚷嚷着要回家,难道还舍不得了吗?” 连枝儿沉默良久,才慢慢的扯了扯唇角,“外面怎么那么吵?” “京中那些当官的知道你父王明日要回北凉,送了些东西来而已。”北凉王妃满脸宠溺的捏着她的脸。却知她心思单纯,不忍将劫掠上京的事情告诉她。 而就在这时,却见丫鬟匆匆忙忙的进来通禀,“郡主,有一个叫落棋的前来求见。” “什么?!”连枝儿一下子喊了出来,“他在哪里?” 这几日她病怏怏的,半点精气神也没有,突然间这一嗓子喊出来,众人是瞠目结舌,好似她回光返照似的,竟不知这“落棋”是哪一路的神仙。 连枝儿跌跌撞撞的便往外面跑,浑然不理会北凉王妃在后面喊着她,“鞋,你的鞋子掉了。” 等她跑到院子外,果然瞧见了满脸鄙夷的落棋。 连枝儿跑的太急,一时间接不上气,连话也说不齐全了,“你……你家公子……” 她的话尚未问完,却见落棋将一封信扔到了她的怀里,声音依旧不怎么好,“这是我家大人给你的。” 说完便转身而去,半刻也没有停留,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送信的而已。 连枝儿捧着那信,竟似得了天下的奇珍一般,急的都等不及,只赶紧撕开,凑到廊下的羊角灯下一照,顿时脑中“嗡”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一时间不相信这是真的,只迷迷糊糊的觉得那信封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忙小心翼翼的倒在自己的手心里,却见竟是施染的那块玉。 压抑不住心底的狂喜,她猛地用自己的脑袋往廊柱下撞去,真疼,不是做梦。 北凉王妃正急匆匆的赶出来,却见她竟拿着自己的脑袋往柱子上撞,忙过去扯住她,急道,“可是那施染又说什么混账话了?你别恼……” “兰姨,他说明日要跟着咱么一起回北凉去。”她摇着北凉王妃的手,像只兔子一样乱蹦,“他说明日巳时在北城门旁的菩提树下等我。” 连枝儿知道那棵古树,离着北边的城门不过半条街的距离,远远的就能瞧见,竟比城墙还要高。 她刚进京的时候还觉得稀奇,赶着马还过去瞧了一番。 北凉王妃忙接过她手里的信匆匆忙忙的看了一遍,眼底有一丝的诧异,却想着即是落棋送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的。 她忙将连枝儿搂在自己的怀里,满脸的慈爱,只打趣道,“如今你可好了,白白的赚了一个小女婿回去。” 整整一夜,连枝儿欢喜的跟什么似得,几乎整夜未曾合眼,也不觉得困。 第47章 命悬一线 第48章 沦为阶下囚 第49章 恨别 第50章 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