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后 第二章 命如草芥 “诶诶诶,姐姐饶命,妹妹再也不敢了。” 小憩的皇后娘娘,越听越匪夷所思。 心中百感交集,忙撑了竹竿,熟门熟路的划过莲蓬地。 九曲十八弯处小舟轻巧冒了头,岸上匍匐的众人身子战栗抖如筛子,龙恩的威圧感悬在心间。瞥眼瞧见舟头的华服女子,方歇了口气。 身着明黄色朝服的男子,戴着厚重的冠冕,一双锐利的眸如鹰隼直直射向那俏丽的身影。 “陛下!”皇后娘娘见了心上人甚是欢喜,少女般娇俏着跳下舟头扑进男子怀中。 晋殊修长的手指捏住皇后小巧的下颔,眸中的冷光扫过她身上的寸寸肌肤,语气不冷不热,道了句:“梓童好兴致。” “臣妾……” “来人将这些奴才全部打杀了去。” 皇后知他心中有气,欲解释自己一时兴起的贪玩。 乍然听闻晋殊冷冰冰的口吻,蓦地一惊抬眸稍后退了几步,杏眼睁圆不可置信。 自她高烧不退醒来后,晋殊一直都是柔情蜜意的。药膳皆由他手,一口一口喂进自己肚腹。 她若是被药苦的微微蹙眉,晋殊便会以吻渡糖,沾着甜味的吻足以驱散唇腔内的药味。 她脑子烧糊涂,不记得早些的事,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个遍,更是忘了与晋殊两情相悦琴瑟和鸣的点滴过往。 一向矜贵的帝王,揽着她柔弱的身子,温柔的吻细密的落在她的面颊上,低沉的嗓音柔声哄她:“梓童不记得也罢,总归如今梓童是朕的皇后,再无人可将梓童与朕分离。” 她娇娇的半靠在晋殊怀中,垂首敛眸,面颊飞上两抹羞赧,樱唇启转情意绵绵:“臣妾虽不记得前尘过往,然爱慕陛下之心,想必未曾变过。” 晋殊拥着她,眸中神色冰冷,大掌抚摸过她柔顺乌黑的长发,俊颜晦涩不明。 美人娇羞,玉颈纤细,如花茎可堪折....... 他压了嗓音,与沉下的面色截然相反的柔和道:“朕亦然。” “唔唔唔……” 被毒哑的一众宫婢,鬓发散乱,跪地磕头求饶,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皇后从回忆中抽离,难以想象枕边人如此的草菅人命。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与他们无关。陛下,可否放了这些奴才?臣妾甘愿受罚。” 皇后屈膝下跪,面色发愧,纤瘦的身姿随风微晃,孱弱动人。 “梓童当真是心善得很。” 晋殊眸中怒火中烧,没来由的烦躁,扔下莫名的话,甩袖离去,徒留瑟缩的一堆人。 皇后慌忙起身,对跪着的婢子道了句无事,遂紧追晋殊而去。 “在想甚?” 晋殊擒住皇后的下颚上抬,凌冽的眸直直撞入那双水光潋滟的招子里。 “臣妾一时贪玩……” 皇后拢起秀眉,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梓童何须为了几条贱命便与朕生分?” 晋殊是允了皇后无需行礼,以彰显他的宠爱。 明黄的寝衣只腰带松落,皇后娇软无力的趴在他的身上,寝衣下健硕的肌理上纵横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是经年累月留下的印迹。 晋殊对那段过往讳莫如深,俊美的容颜阴沉如蒙着一层雾,挥散不去。 第三章,分不清血脉的皇子 “婢子们固然卑贱,然身有疾仍活于世,又何必无辜剥夺其茂茂生机?” 椒房殿内的婢子都有哑疾,万般事皆难宣之于口。 晋殊只说是为了护她,才命人寻了些身有疾的婢子在跟前伺候着。 她不明内里的腌臜,待这些婢子颇为照顾。 “生来卑贱,自当如草芥,可为人肆意糟蹋。” 晋殊拢着她的腰身,薄茧指腹捻着薄薄的背脊,说出口的话恁的薄凉。 手握权势的人,生当睥睨蜉蝣。 他要他们开不了口,便能轻而易举地毒哑;他要囚了晋柔嘉,纵使她是大严朝最娇贵的小公主又如何,还不得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 “陛下,并非任何人都生来高贵。沧海桑田,前朝颠覆,岁月荏苒,又有谁料得到往后之事?” 应是没了前尘记忆,皇后豁达许多,凝着狡黠的眸,一眨不眨的望向心上人。 晋殊手握滔天权势,乃真龙天子。 早些时候,反他的迂腐书生皆酸溜是他捡了漏,才在先皇驾崩后一举登基。 前生的漫长岁月,在冷宫默默无汲。 分不清身上血脉的野种皇子,是晋殊背负了十几载的命运。 生母难产而亡,一缕香魂淹没于凄清冷宫,他自幼在瞎眼老嬷嬷的照拂下残喘苟活,吃穿用度远不如一个太监。 玉碟上刻录的“晋殊”二字,也不过是圣人醉了酒,得知冷宫中的妃子产下了皇子而随意取之,酒醒后圣人便忘了他的存在。 登基为皇那日,风和日丽,晋殊懒散的端坐于龙椅上,下了几道旨意,将妄论自己的酸腐书生诛了九族,游街斩首示众,堵上了悠悠之口。 俊美如斯的帝皇雷霆手段,大开杀戒,惩治了斗半朝堂上的党派,坐实了无为庸君暴君的名头。 他看着殿外鲜血染红的台阶,高高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唇角微勾,无声嗤笑。 而此刻,他的皇后,笑靥如花,与他说什么并非生来高贵。 从未身陷泥潭深处的人,向来是能轻飘飘吐出这些话的。 娇贵的晋柔嘉纵使失了忆,骨子里的血脉仍能引起他发自肺腑的鄙夷与厌恶。 他面色如常,心下阴郁潮生,手上的力道愈发的重了。 “陛下......轻些,疼......” 皇后一向怕疼,此刻也顾不得他在气头上,缩了身子往后躲。 “除此一事,梓童无甚相瞒了吗?” 皇帝陛下转过皇后的身子,令她趴在美人榻上,单手拢过她白玉般的颈子,唇齿相贴,染着戾气沉声逼问。 皇后娘娘蓦地心惊,汗湿的鬓发散乱贴在额间。 晋殊见她神情闪躲,心中笃定,欲要在诈她几分。 “臣妾,臣妾听闻……左相大人病了。” 薄唇在她的侧脸啄吻,闻言一顿。 他倒是忘了,左相那个老匹夫是他名义上的岳丈。 “梓童不必心忧,岳丈大人不过是无病呻吟,与朕演了一出戏同旁人看。” 皇后压下心中异样,侧过头迎合。 晋殊见着温软在前,不知怎的居然脱口而出:“晋柔嘉,你果真随了你下贱的娘,放浪的得很。” 第四章 殿下在怕甚 贵妃仗着生了一对玲珑可爱的儿女,将后宫搅得乌烟瘴气,多年把持着先皇的宠爱,身为贵妃但权大如皇后。 冷宫深深岁月,他不知道咒骂过此等毒妇几回,那弑母之恨早已深入骨髓,好在他一一报复了回来。 如今身下的小毒妇跟她那恶毒的娘一模一样,千娇百媚的勾人,青楼头牌怕也不及她万分。 “陛下?”皇后侧首,灵动的招子满是不解。 晋殊神色自若,谎话张口就来:“梓童听岔了不是?” “可那分明不是臣妾的名字,是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是先皇最为娇宠的女儿,与她同一日出嫁,远赴千里之外和亲。 此等事,亦是她偷听来的。 那些个小宫女左一句右一句,宫闱之事十之八九被她听了个囫囵吞枣。 “梓童听岔了。”晋殊笃定,颇有指鹿为马的架势。 “臣妾......” “梓童如何知晓的柔嘉?可是有奸佞小人乱嚼舌根扰乱宫闱?” 椒房殿内外都被他安排的妥帖,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她身边又都是些被毒哑不识字的奴婢,自她失忆后,晋殊哄骗了不少事实,绝口不提她自己的事。 晋柔嘉完完全全相信了自个儿是左相之女,与他感情甚笃后终成眷属。 晋殊想到此处,眸中冷冽,一个掌风灭了桌上的两盏油灯,徒留壁上的花灯幽幽的照着。 “陛下在怕甚?” 女子天生的直觉令皇后娘娘脑子愈发清明。 晋殊翻转着她的身子,低头在她的肩头咬了两口,似是在惩罚她的口不择言。 晋殊这辈子什么没干过,会害怕吗? 自然不会。 他从刀山血海,阴谋诡计里翻滚躺过,手上沾满的鲜血不比刽子手少,又岂会怕了这个小荡货? “朕怕梓童泥足深陷,朕的身边向来不大安全,自梓童久病初愈后,朕总是心慌难安。”晋殊面露忧色,口吐关切之语,剑眉凛然,星目盈盈,卖弄他的好颜色来蛊惑皇后。 寻常女子见了怕是要被他勾了三魂七魄去,任他为所欲为,然皇后心存异样,与他表面虚与委蛇。 “陛下待臣妾真真好。” 皇后娇软的攀附着晋殊的脖颈,像猫儿一样的蹭着,一下又一下。 “才知道朕的好?” 晋殊捏着她的手指放在嘴边啄了啄,端的是情深寂寂。 太医对于晋柔嘉失忆之事也不敢打了包票,晋殊对椒房殿的安排最放心不过,料想也不过是这荡妇微想起了几丝。 但这事并不影响他心中谋算,晋柔嘉未失忆前他便能将人拿捏住,更何况是如今。 皇后抿唇,下唇被贝齿咬出痕迹。 “梓童今日这般乖,可要什么赏赐?” 晋殊对待晋柔嘉的态度,像极了晋殊先前养在身边的那只波斯猫,打骂了一两句便给颗枣吃,那猫也不矜贵,伸舌舔弄他的手指似是在讨好他。 波斯猫是某年晋柔嘉生日宴,下边的官员进献上的。 那猫儿有些顽劣,甫一开了笼子便四处乱窜,将角落里的晋殊挠了一爪子。 第五章 父亲安否? 娇娇软软的小公主追着猫儿第一次走到了他面前,四目相视。 晋柔嘉道了歉想将猫抱走,但那猫窝在晋殊身边哪儿也不去。 进献的官员颤抖着身子跪在一旁只觉前途无望,晋殊冷笑阴郁的眸子直直射向晋柔嘉,背脊挺直,瘦弱的身躯透着股坚毅。 然后他就见那矜贵的小公主,甜糯的嗓音奶声向上座的贵妃撒娇:“母妃,既然猫儿喜欢这位好看的小哥哥,那柔柔可不可以把猫儿转赠给小哥哥?乳嬷嬷几日前教柔柔,君子不夺人所好,那柔柔今日就想做一做女君子可好?” 贵妃向来疼宠女儿,纵使内心再不喜见到他,仍是应了女儿的请求,将波斯猫赐予他,自那以后,这畜生的吃食都比他娇贵了不少。 而此刻晋柔嘉也应了那波斯猫儿,趴在晋殊身上,虚软无力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让人忍不住轻抚她的蝴蝶背,细碎的吻一一落在她面颊、颈侧。 皇后闻言抬了抬懒散的眸子,被安抚的猫儿总是比白日里更为娇贵。 “陛下什么都能应了臣妾?” “梓童先说来听听。”晋殊颇有兴致,吮着她纤细的脖颈小意温存。 皇后一双碧藕撑起懒散的身躯,双手抚过晋殊舒展的眉眼,在他无意识勾起的薄唇上啄吻。 “臣妾想回左相府探望父亲大人。” “不可。” 晋殊抓住一节藕臂,双眸寒意凌然,沉着一副俊颜,那猫儿终归是比晋柔嘉乖巧可人许多。 “为何不可?” 皇后蹙眉不解,若是演戏,她这正经的左相府出嫁女自当奉陪,暗缩在宫中,不免遭人起疑。 “朕说了不可便是不可。” 帝王向来是霸道无理的,晋殊驳了她的请求,翻身下了榻,穿衣离去。 徒留风吹拂过的纱帐后的满室馨香,皇后瘫软在尚有龙涎香余温的美人榻上,闭目游神。 指尖轻点几下丝绦上系着的小铃铛,伺候的哑婢鱼贯而入,纷纷低垂着头,行动间只闻风声。 梳洗过后的皇后娘娘,伏在案前,提笔一手簪花小楷,零星洒了几滴墨汁儿,只好作废的揉成一团,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唤来婢女替自己揉肩捶背,那小纸条不经意间便没了影。 那婢女甫一出殿,向暗处打了几个手语,小纸条几经易手,终归是到了晋殊案上。 奏折堆砌成了小山,晋殊端坐在案前,面无表情。 总管太监垂立在一侧伺候着,暗卫来无影去无踪,不过须臾,簪花小楷的纸条就摆在了晋殊眼前。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夹起一点,勾唇嗤笑。 近日晋柔嘉小动作不断,他难免起了逗弄之心,偌大的椒房殿里外都是他的人手,晋柔嘉不仅失了忆,脑子也变得不好使,傻乎乎的垂死挣扎,怪可爱的紧。 【父亲安否?】 晋柔嘉还惦念着左相那个老匹夫,也不知先皇在底下听到自己最爱的女儿喊他人父亲,是何感想? 怕是那张老脸色彩斑斓,气喘不匀。 第六章 狸奴 “将狸奴送到椒房殿去。” 晋殊又起了兴致,指着窝在他脚下小憩的波斯猫,对身后的大太监吩咐道。 “陛下,这……柔嘉公主……” 太监总管禄安在宫中摸爬滚打了数十载,早练成了人精。 只不过面对从小看到大的柔嘉小公主,仍是心下动容,不免起了恻隐之心,趁阴晴不定的晋殊兴致好的时候,欲多嘴几句。 “怎得,你个老阉奴是要顶撞朕?年纪大老糊涂了不成,椒房殿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柔嘉那个小贱人怎配?” 晋殊侧身倚在上好黄花梨制的龙椅上,胸前大片肌肤裸露,其上红印掐痕点缀,他浑不在意被人瞧了去,眼尾上挑,波澜不惊的眸面无表情的斜睨太监总管。 禄安心惊胆战,年迈的身子瑟索,慌忙下跪磕头,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老脸下滑。 “罢了,将这小畜生给皇后送去,让皇后多与它学学。” 晋殊抬手一挥,踢了踢脚边的团子,捏住奏折的一角,眼皮也不抬的办起公务。 躲过一劫的禄安,连忙起身,抱起那团子,轻手轻脚退出了御书房。 步伐迈的轻快,一点儿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皇后领到那狸奴赏赐时,瞥眼细看手中绵软的一团毛球,心下熟悉感又增了几分,只觉似曾相识。 “多学学?陛下要本宫学这小毛球甚?” 皇后闻言诧异。 那团小毛球儿终归是留在了椒房殿,它也不怕生,在椒房殿内外四处溜达,惬意潇洒极了。 皇后略感疲乏,柔夷支着太阳穴,旭日洋洋散散照着,昏昏欲睡。 狸奴威风凛凛的扫视了一圈后,后腿提劲,一步跃上美人榻,蜷缩起绵软的身子,两只小爪子懒洋洋搭在皇后胸口,闭了眼打起了小呼噜。 晋殊处理完政事后已是日暮黄昏,他瞧了眼殿外昏沉沉的天色,夏日多变,晌午时分万里无云,到了夜间便疾风骤雨,隐约有落雷的趋势。 念及椒房殿内的娇贵人儿,脚比心快,不一会儿便到了殿外。 哑婢无声,七零八落跪了一地。 “个小畜生,倒是比朕还恣意。” 晋殊捏着狸奴的后颈一把扔在了地上,摔醒了迷迷糊糊的小毛球。 毛球儿被打断了美梦也不恼,猫眼圆睁见到熟悉的人,伸出倒刺小舌舔舔了自己的小爪子,又在那双大掌下轻蹭着自己毛绒的小脑袋。 “喵~” “噗嗤——自己出去玩。”晋殊见那猫儿的蠢样,轻笑一声,赶着小团子出了椒房殿。 那双鹰隼似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晋柔嘉的脸蛋瞧着,伸出一指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 皇后一弯柳叶眉似蹙微蹙,樱唇启合嘤咛几声,白藕臂在虚空轻挥几下,想将那恼人的东西赶了去。 白藕臂挥至晋殊刀削般的坚毅侧脸,被他一把抓住,惩罚似的用力握紧。 皇后猝然惊醒,意识逐渐回笼。 瞥眼瞧见小轩窗外,黑云密布,电闪雷鸣,白光惊然横劈,扰了一池春水。 第六日, 大婚那日,雷雨霆霆 第七章 醒不来如何? 俯身伸出冰凉的五指,捏住晋柔嘉瘦削的下颚,眸中冷意刺骨:“晋柔嘉,睡都被朕睡过了,装什么贞洁烈女?” 晋柔嘉吃痛蹙眉,敛眸不语。 身上的凤冠霞帔破破烂烂挂着,大红嫁衣底下不堪入目。 她肌肤娇嫩,那些个印记狰狞,时刻提醒着她前一日里所遭受的折磨。 被软骨散药倒的身子,无力跪倒在冰冷的地上,浑身瑟瑟,唇色发白,深切的恐惧感自心底延展。 惊雷劈天,恐惧撕扯着她破碎的身子,僵硬冰冷,身体不自觉的痉挛,娇艳的面容不复存在,宛如崖边遭受疾风骤雨的花骨朵儿,几欲凋零。 晋殊见不得她这幅模样,五指遒劲扯着她娇弱的身子重重扔到了殿外。 大雨滂沱,雷鸣电闪,狂风怒号,冷冽的雨水刺在晋柔嘉的肌肤上,透过五脏六腑。 蒙着一层厚重的雨瀑,晋殊俊美的脸庞面目可憎,二人身上皆被骤雨淋湿,宫婢们抑着呼吸抖如筛糠不敢上前,天地万物间仿佛只余她和晋殊。 “晋柔嘉!”晋殊厉声喝她,她意识有些许模糊,身上的凉意席入心肺,两日未尽斗滴米的残躯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她张了张干涸的唇,雨水润过唇腔,直抵喉管。 雷声自幕布划过,砰然坠在头顶,意识渐渐消散,娇弱的身子被雨水打压在冰冷地面。 “柔嘉但求一死......” 沙哑的嗓音透过雨幕传至晋殊耳侧,他凌然立于雨下,任雨水倾扫阴沉的俊容。 闻言嗤笑,薄唇无甚感情的倾吐:“晋柔嘉你若是敢自尽,朕便命人撅了贵妃的坟墓,鞭尸七七四十九日再悬于城墙,令上京内外百姓都好好瞧瞧妖妃贱妇的尊容,来往者皆可唾于其尸身!你这条贱命生来便是欠朕的,朕不让你死,你便得给朕好好苟活着。” “你!?” 晋柔嘉心头震荡,喉头涌血,一个惊雷刹那,喷涌而出,昏死在雨水冲刷的地面上。 “来人!召御医!” 晋殊大步向前,一把抱住晋柔嘉,怀里的人儿脆弱不堪,呼吸无力,几欲断气。 他睁着一双血眸,言色慌乱: “晋柔嘉!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准死!” 太医院的御医接二连三悬丝诊脉,老太医们佝偻着身子两三窃窃私语。 晋殊阴沉着脸,身上仍旧穿着那身湿漉漉的明黄色龙袍,坐在阔木床边。 御医们战战兢兢,塌上新娶的皇后长着一张柔嘉公主的脸,每个人都心照不宣,言谈间小心翼翼,踌躇半晌,在皇帝愈发阴霾的低气压下老太医哆嗦着年迈的身子,斟酌开口: “皇后娘娘体虚,身心郁结,多日未进斗滴米,又恰逢淋雨,便受不住晕厥过去。臣等开个温补退热的方子,煎服一二日,若是娘娘醒来自会无事,若是醒不来……” “醒不来如何?” 晋殊挑眉,额间沾湿的鬓发贴着那道凌冽的眉峰。 深邃的招子里压抑着滔天怒意,如坚韧刀锋直直刻向太医们瑟缩的身子。 第八章 是他的皇后 第九章 掌中之物 夏日无情,骤雨初歇,凭空便起了一层热气,令人无端燥热的很。 长明灯高悬于檐上,石阶任由雨水冲刷,威严肃穆的楼台高阁,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雨露滴答,在夜阑人静里惊起一汪水洼。 皇后的后腰咯着池岸,火辣辣的疼,白嫩的肌肤上红了一片,娇贵的很。 晋殊翻过她的腰身,手臂横亘在她前胸,抵着池岸。 “怎得这般娇气?” 皇后面上浮着一抹羞赧,面颊绯红,掩映桃花。 如此的美人儿,只叫那心头火灼灼的,恨不得将她揉进血肉里,将她藏在金屋里,将她刻进骨髓。 晋殊混浊的意识里,只留下皇后如花笑靥。 他好似是醉了,醉倒在上京的浮华,醉倒在晋柔嘉的柔情蜜意下。 “夫君笑话臣妾.......” 皇后手臂半撑着酥软的身子,扭头寻着晋殊,在男子坚毅的下颌处轻咬一口。 两颗兔牙般的暧昧印记,衬着那张俊美如斯的圣颜,如神祗下凡染了七情六欲。 晋殊似寻常夫妻,温言软语:“为夫怎敢,那狸奴可是给娘子的赔罪礼,不知娘子可欢喜?” “自是欢喜,骄矜如夫君,在椒房殿内如入无人处,肆意得很。” 皇后想起那团小毛球儿,肌肤白如雪无杂毛掺杂,高昂着小脑袋浑不怕生,异色瞳仁染着岁月星辰,熟悉感不免又增了几分,好似它合该是属于她的那团。 晋殊听出皇后的画外音,左不过是戏弄了她一句,转而就又戏弄回了自个身上,果真是比那猫儿还娇气。 “娘子还有闲心与为夫讨伐,看来是为夫不够努力,是为夫的不是。” 娇娇儿突然叹了口气。 “娘子在想甚?” 晋殊拂过鬓角沾湿的发丝,吻上她的面颊,素来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明晃晃扬着餍足,欢愉浮于表面。 “夫君,臣妾想为您生个小皇子.......” 皇后双手虚虚搭在自己腹部上,垂首盈着温情,半倚靠着晋殊。 自己虽日日承恩,却从未有过动静........ 嫁人生子是女子自古便遵循的女德,皇后自认是清流世家养出的深闺小姐,为心上人,为尊贵的帝皇开枝散叶刻不容缓。 晋殊闻言怔愣,抚着秀发的大掌一顿,眸底千般思绪换了遍,薄唇吮上皇后的耳垂,另一只手覆上皇后交叉的藕臂,抱着她上了岸,言辞透着风流子的散漫:“那娇娇便为朕再生个小娇娇.......” 殿内又是一阵翻云覆雨,春色扰的殿外洒扫的哑婢,纷纷红着脸垂首。 他从三千大梦里醒转,上京的浮华与他无关,皇后的柔情蜜意是他一手铸就的假象。 他的皇后自始至终是晋柔嘉,是前朝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亦是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妖妇之女。 他怎会让晋柔嘉诞下他的长子,日日恩宠不过是戏耍凌辱,他这样的人就算有真心,也不会给了晋柔嘉。 避子药掺杂在温补的药膳里,每日一碗,皇后无甚察觉。 前朝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过是他掌中的玩物,被他锁在椒房殿的金屋内,肆意践踏。 融融春色,心思各异。 第十章 你是柔嘉公主!你怎能是皇后!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小贩吆喝,孩童嬉戏打闹,市集里的嬉笑怒骂不绝于耳。 街道鼎沸的喧哗声无处不彰显着上京的纸醉金迷。 茶香茗茗,沁人心脾,说书人一个惊木,且道下回分解。 底下众人方醒,回味其中不愿抽身,骂腌臜、骂泼猴、骂痴人说梦、骂世道不公皆有。 皇后饮下最后一口茶,无奈摇了摇头,今日的戏份她还未听过瘾。 然而下一场说书又太过遥远,晋殊不久就会下了早朝同她一块进膳,她得抓紧时间偷偷溜回宫中,不让人抓包了去,所以只得先行离开。 “柔嘉?”低头逃窜的小身影猛然撞上一面肉墙,头顶倏地拦下一片阴影,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清润眉眼微诧。 皇后小声致歉,抬眸视线对上那人。 “殿下?竟当真是您!”贵公子惊喜,双手难掩激动的虚搭着她的肩,又想起什么似的迅速放下,后退一小步含着歉意的羞笑。 “你是?今日见到本宫之事切不可说与陛下听,不然......不然本宫就治了你的罪,对,治你的罪!” 既然唤了声殿下,那这人显然是认识自己的,想必是当值的高官显贵,皇后面露羞赧,玲珑心思慌忙转了几道弯,学了那话本里的作派,撑着跋扈的表象,对那人斥责道。 “殿下?您不记得臣了吗?” “后宫不该摄政,本宫又何须识得你?” 皇后蹙眉,留给她回椒房殿的时间所剩无几,这人又挡着她的去路,莫非是有求于自己? 若是这人为了一己私利而上达天听,让晋殊知晓她偷跑出宫,那可如何是好? “殿下当真忘了臣?” “你这人好生奇怪的很,让开,莫拦了本宫的路。” 温润公子瞧她那神情不似作假,巴掌大的小脸浮着恼意,浑不似记忆里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样。 又念及府中缠绵病榻的父亲,整日以泪掩面的母亲,那些个惊天霹雳的消息原来是真的。 他的嫡亲妹妹远嫁了他国,他原先定有婚约的公主殿下被帝皇狸猫换太子留在了宫中。 “柔嘉,我是宋钧孺,你的子安哥哥。”宋子安唇带苦笑,柔声道了一遍自己的名姓。 “柔嘉?宋钧孺?本宫是皇后,并非和亲的柔嘉公主。” 皇后愈发不解,瞥眼那人不似作伪的伤神,脑中陡然闪过晋殊床笫之欢时唤的那声柔嘉。 “皇后?!晋柔嘉!你是大严朝的柔嘉公主,陛下是你的皇兄,你怎能是皇后!” 宋子安骤然擒着她的双肩,俊秀面容贴近,双目呲咧狰狞,如玉泉叮咚的嗓音倏地拔高。 “你这人怎么胡言乱语?本宫虽说失了忆,不大记得先前的事,但本宫是左相之女,是陛下明媒正娶上了玉碟的正宫娘娘!你快些让开,不然本宫便以冒犯之罪治了你。” 皇后大幅度挣扎着被他紧紧擒住的身子,先前还是学着话本里的虚张声势,这次是当真起了恼意,娇声呵斥。 第十一章 皇后可有异动? 第十一章 皇后,到底是谁? “呵,你个老阉奴!莫不是又收了人好处,敢哄劝威胁朕?” 晋殊随手扔了本奏折,掷在禄安那一张皱纹遍布的老脸上,在沟壑处划下一道血痕。 禄安忙跪在地上,抖着身子,哂笑:“奴才可不敢,奴才是怕宋侍郎一会子冲撞了皇后娘娘,惹得陛下不愉。” “麻烦,传他进来。” “喏。” 晋殊凝眉闭目,每每看到宋子安,自有一股难言的妒火中烧。 他蓦地想起那年桃花烂漫时,御花园中的一对郎情臣妾意,着桃粉色宫装绾十字发髻的豆蔻少女微垂着头,侧颜映红如染了胭脂,双手捏着锦帕一角,端得是一幅秀丽端庄。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眉目染笑,一袭儒生打扮。 二人站在桃花树下,笑着说些趣事,突然一阵春风起,零落花瓣,洒在二人衣衫上,少女的肩头发髻亦沾了几瓣春意。 儒生打扮的男子神色微动,身子微倾,一只手缓缓伸向花瓣,从远处瞧去,那二人贴得极近,晋殊脚步极快,黑袍拂袖而过,带起一阵风,嗓音冷冷唤了声:“柔嘉。” 豆蔻少女倏地转头瞧来,避过了那只手,轻快道:“三哥哥!” 儒生打扮的男子尴尬收回手,迎着二人的目光,羞赧:“见过三殿下,公主,臣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晋柔嘉依着他的视线,寻到自己肩头的花瓣,忙慌乱伸手拂了去,面色绯红,带着小女儿的娇羞,不知所措瞥了一眼晋殊,方磕磕绊绊启唇:“并,并无大碍,子安哥哥不必介怀。” 晋殊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骤然握紧成拳,皮笑肉不笑讥道:“若无召见,外男不可擅闯后宫,宋公子莫不是忘了这是何处?” “臣......” “三哥哥,子安哥哥是奉了父皇的旨特来教本宫习字的。” 宋子安刚起了话头,便被晋柔嘉拦下,一句话道尽了缘由。 晋殊闻言冷意更甚,伸手捻了晋柔嘉发髻上的花瓣,漠然扔下一言甩袖离去。 “那本宫便不搅了二位的好兴致。” “诶!三哥哥!” 晋柔嘉怔愣半晌,随即提裙小步追着前方的一袭墨黑锦袍。 “三哥哥!等等柔嘉!” “何事?” “额......昨日送的糕点三哥哥可有尝尝,柔嘉做了些......命宫女做了些江南的口味,不知三哥哥可觉甜腻?若是腻了味,那柔嘉下次......” “明日派人来本宫这拿字帖。” “诶!?” 回忆戛然而止,停在晋柔嘉娇俏诧异的小脸上。 晋殊不耐睁眼,只见那宋子安胆大包天正沉着脸厉声质问他。 “晋殊!和亲的人究竟是谁?宫中的皇后究竟是不是我妹妹?” “放肆!”晋殊双手拍在木椅扶手上,面色沉沉,动了怒。 宋子安冷笑,步伐逼近,瞥眼瞧见扔在地上摊开的奏折寥寥几行尽是弹劾。 他双目直逼那已然沉了气压暴虐的帝王:“是我放肆,还是你瞒天过海!” 第十三章 送汤 第十四章 臣妾遇上了兄长 第十五章 放我回去和亲! 第十六章 卑贱之人 第十七章 是皇后,还是柔嘉? 晋殊抬眸讥笑:“那便请贵妃娘娘好好看顾好你的娇娇儿,莫要有落到本宫手里的那一天。” “柔嘉,今日你落到朕手里,焉有放过你的道理?” 晋殊粗暴的撕开她的小衣,衣帛撕裂的声音刺啦震于耳,晋柔嘉颤抖着身子,晶莹泪珠儿缓缓落下。 “哭什么?三哥哥疼你。” 他温柔的揩拭晋柔嘉眼泪的泪珠,指尖挑了一滴抿于薄唇,尝出些微苦涩,唇角勾出一抹快意,清隽的眉眼抚平,眸色深邃不可见底,双指微微用力合上被他卸下的下颚。 他语气轻柔,动作强硬,映衬在龙凤双烛的火焰上,好似两个情投意合的交颈鸳鸯。 晋柔嘉有些恍惚,泪珠断了线的流落,无声哭泣。 “不过是个供朕玩乐的金丝雀,若是惹朕不满意,朕就把你扔给那些没了根的太监做臣妾,想必千娇万宠的柔嘉公主的下贱身子,那些个阉奴会很欢喜吧?” 晋柔嘉抬眸,纵使被人凌辱,亦存着公主的傲骨,唇角带着苦笑:“晋殊,你真可怜。” 晋殊掰扯过她的脸,冰冷的薄唇吻在苍白的唇角,眼底是对玩物的揶揄:“朕在没玩够之前,可不会放过你。晋柔嘉,你且乖乖受着!” 回忆与现实纠缠,旁观的人在泣血,局中人却不甚清醒。 皇后紧蹙着眉,身子哆嗦得厉害,唇都咬出了血珠,在苍白的唇色上如同胭脂。 晋殊目光拢着一层阴森,那阴翳的双眸似是透着她在想其他的什么人、什么事。 她双目盈着泪,屈辱羞耻交加,泪花儿雾蒙蒙的遮住双眸,那骇人的英俊容颜变得扭曲不堪。 她恍惚中闪过一两个片段,深切的恐惧浮上心头,身子有些许僵硬。 记忆颠三倒四,她好似在挣扎,在尖叫,在害怕:“你天生就是个下贱货,装什么贞洁烈女?” 记忆虽是迷着一层雾,但那一层刻进骨髓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汹涌奔波而来,在她耳畔凄厉尖叫。 她如同砧板上濒临溺死的一尾鱼,那巨大的阴霾扑面而来时,余光只见一抹刺眼的锋芒,黑布将她包裹住,身躯被锋芒撕裂的七零八落。 她的挣扎微不足道,她的呐喊抑于喉间,只见一双带着干涸鲜血的手撕开她的筋骨寸肉,干嚼入腹。 她惨叫着,两眼一抹黑。 “皇后!” “晋柔嘉!” 濒死前的两声喝叫,浑教她分不清她是谁,是皇后,还是晋柔嘉? 亦或者她只是红尘里的一颗尘埃,身如浮萍,魂无所归。 皇后再次睁眼时,是在澄亮的椒房殿,寂静无人,哑婢进出时都了无生息。 她嗓子干涩,身上酸痛无力,索性那串儿铃铛就在枕边压着。 殿外的日光透过纱幔,散散洋洋刺着她的双眼。 闭目摸索着铃铛轻微一晃,不多时就有脚步交迭的声音,那人坐在她床榻边,动作轻柔地抬起她的上半身,一手递上瓷白的杯盏,温热的水润湿唇瓣,舌尖饥渴的大口汲取,水流浸润干涸的嗓子。 第十八章 母亲进宫 第二十章 起疑 第二十一章 祈福 那左相夫人不过是晋殊瞒骗她的幌子,名门闺秀出生的相爷夫人,指腹万不可能留茧子,手背也不可能粗糙不堪。 且身为母女,宋氏待她极其恭谨,浑不似娇宠在身旁的嫡亲女儿。 兴许,她果真是那柔嘉公主。 只不知晋殊缘何要如此待他的皇妹,她又是如何与原本的皇后换了身份...... 皇后闭目躺在阔木床上,身侧躺着疲惫的皇帝,白日里睡够了,夜间有些便有些失眠辗转反侧。 “娇娇儿?” 晋殊嗓音慵懒,沉着声轻慢了句。 “陛下。” “可是睡不着?朕陪你说会话?” 晋殊揽过她的身子,伸出一只手臂垫在她脑后,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如玉娇颜,困眯着眼,迷迷糊糊地从她额间、眉眼、鼻尖,双唇一一吻过。 “臣妾……臣妾无事,陛下睡吧。” 皇后埋首在他怀中,舌尖绕了几转,终是没能说出心底的疑问。 “好。” 耳侧是他砰砰的心跳,自有记忆来的欢好,他眼中的绵绵情意,皇后反复说服自己那都是真实的。 她与晋殊两情相悦、共结连理,夫妻间本该是同林鸟,浑不该多了一层猜忌,倒教人寒了心肺。 “陛下,臣妾心悦你。” “……好。” 晋殊累极,殿内的安神香扰着他的思绪,半梦半醒间,他恍惚中听到晋柔嘉道了句什么,他囫囵应了声。 皇后将养了几日,选了个天清气朗的日子,摆着架从宫门口出发。 两三辆看似不起眼的马车,前后都跟着侍卫和婢子,慢悠悠的前行。 马车内铺了一层毛绒绒的毯子,其上摆着一方矮桌,置了几盘点心,一壶茗茶。 皇后懒散的靠在马车壁上,手捧了书卷,半敛着眸,昏昏欲睡。 晋殊推开厢门,弯身挺进,凉风爽意吹着皇后骤然惊醒。 “陛下你怎么来了?” 皇后惊呼道,话刚落,禄安紧随其后捧着一摞奏折卑躬而入。 晋殊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额间沁着汗,刚下了朝匆忙赶来,骑着马追上了慢行的队伍,皇后忙起身捏着帕子在他额间轻柔擦拭。 晋殊握住皇后的凝脂柔夷,递到唇边轻吻:“朕陪梓童一道儿去,为梓童求个平安。” 皇后垂眸,晋殊将她看顾得紧,片刻都离不得身。 她只能见机行事,去寻个一二。 “在想甚?” 晋殊俊美面容贴近,双手捧着她的面颊,和她唇齿相贴,细密轻柔的吻,一下一下点过她的娇嫩肌肤。 浑然不顾马车内的其他侍从便与她亲热起来,皇后羞得额头抵着他肩窝处不言语。 “乖娇娇羞了?”他眉眼染着笑,俯首咬着她的一侧耳垂。 马车平缓前行,车内的随侍悄然退去,晋殊隔着轻薄的罗裙揉捏着皇后的小腿,踢开毛毯上的桌案,禄安安置在上的一摞奏折均凌乱四散在一侧。 皇后深蹙着眉,双手推了下晋殊,略有些抗拒。 晋殊像只猫儿般用鼻尖在她脸上轻蹭,“朕舍不得与娇娇分离片刻,娇娇可欢喜?” 晋殊压着皇后倒在毛绒毯上,身下的奏折硌着白皙皮肤,不多时便起了红印。 “别......陛下,批阅奏折要紧......” 第二十二章 拜佛 车马行于官道,来往行人纷纷避让,小声琢磨又是哪位大人的威风做派,车帘上下翩飞,里外声响都传得一清二楚,若有眼尖之人往车厢一瞥,兴许还能窥得些许春意。 晋殊今日心情颇好,整个人如沐春风。 ”娇娇儿,今日心情可好些?嗯“ 男人耳鬓厮磨间,弄乱了皇后的云发。 她拢起一弯细眉,眸含春晓。 “怎的这般含羞?” 晋殊擒着笑,双指捏着耳垂轻拢慢捻。 “陛下…..” 皇后泪珠盈睫,又羞又恼。 二人春情浓浓,忽闻马蹄哒哒疾骑而来,马鸣疾声,片刻后车厢外有人扣了弦:“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 “………” 里面的人忙的很,懒应。 马车骤停,车厢外的人又大着胆子扣了弦:“陛下,八百里加急!” 只听车厢内细细索索、衣裙抖擞,扣弦的手一顿,送信的官吏两股战战,恨不得双耳失聪。 车厢推开一层缝隙,骨节分明的手探出衣袖,帝王餍足的嗓音冷着声:“拿来,滚开。” 官吏忙低着头送上手中的信件,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抹炫目的白,心头震颤后退了几步滚开。 马车复又行行,皇后垂首,泪声嘁嘁。 晋殊两指拈着书信的一侧,粗糙的信封抬起皇后的下颌,她双眸盈泪,纵使被欺负狠了,也不敢出声。 “乖娇娇莫羞了,晾他们也不敢多嘴。” 晋殊背靠着车壁,一把捞起软若无骨的娇美人。 明黄色的龙袍皱皱巴巴的披在皇后身上,遮了她大半个身子。 马车离了官道往深处去,皇觉寺隐在山林间,若是骑马徒步则可走官道,然他们一群人架着马车,只得走另一边的石子颠簸路摇晃着上山。 马车停了好一会,皇觉寺的僧人皆前来相迎,然马车内的二人仍是不见动静,禄安虚抹着额间的汗,轻扣了弦:“陛下,皇觉寺到了……” “在后厢房前停下。” “是,陛下。” 晋殊哄着皇后,而皇后一脸羞赫,明眼人一看便知。 不一会儿车厢又扣了一声,晋殊裹着皇后,大步跨下马车,径直走向后厢房内。 一双莹白的玉足在虚空中快速划过,眨眼便消失在宽大的龙袍内。 众人纷纷低垂着头,缄默不语。 边关八百里加急来的突然,晋殊换了衣后,交待了几句方寻了个僻静处处理政务。 皇后歇在屋内,要了水。 ************* 寺庙正厅只有洒扫前阶的僧人,主持盘坐在地上敲着木鱼念经。 皇后正了衣冠方款款踏入,燃了香火虔诚叩拜三下,主持身后的小僧抱着签筒俯身递到皇后面前。 闭目念佛的主持缓缓开口,老态龙钟道:“娘娘抽个签罢,兴许能解了心中的忧。” 那双眼蓦地睁开,只瞥了一眼就好似看遍了她前生百态。 皇后伸出手摇晃签筒,须臾跳出一支签。她伸手欲捡,那小僧眼疾手快捡了签递到主持手中。 “主持这是?”皇后不解。 第二十三章 解签 “请娘娘随老衲移步厢房一叙。” 主持起了身,虽显老态,然步伐稳重。 侍卫斜跨一步,横了刀亘在二人面前,无声警告。 主持道了声阿弥陀佛,静立一侧。 皇后耳热,沉声呵斥:“退下!” “娘娘,属下奉了陛下的命!” “荒唐!本宫命尔等退下!陛下那边自有我说道!” “请娘娘恕罪,属下只听陛下的吩咐!” 那人拱手不依不饶,皇后恼极,一时僵持不下。 主持这时才悠悠开了口:“若不然叫这位小兄弟随了娘娘一同去解签。” “......也好,还望主持原谅则个。” “娘娘言重。” 厢房燃着紫檀香,不大的空间内立着好几个大书柜,满面经书。 一眼尽收入底,主持盘腿坐在垫子上,一手捏着竹签,闭目沉思。 皇后抿了口茶静等。 主持沉吟片刻,掐指卜算不得其解。 “娘娘恕老衲才疏学浅,此签唯有老衲的小弟子方能解出,只他自小有疾,口不能言,老衲让他写在纸上交由娘娘可好。” “有劳主持。” 不一会儿,一青衣僧人躬身而入,身形削瘦,可见风骨。 行了个礼,拿过竹签,阅其上签文,染了墨提笔书了几个字。 皇后接过,只见那僧人写了两行诗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敢问大师,何解?” 青衣僧人抬眸,双目清澈,若细瞧了去,是与她相似的眉眼,他似是包涵深意的一瞥,而后摇头离去。 “主持这?” 主持含笑:“只看娘娘是否是那有缘人。” 皇后欲要再问,厢房外脚步声迭,晋殊朗声唤她:“梓童可解好了?” “臣妾......” “娘娘,此签已解。” 主持打断了皇后的话,老神在在的闭目念佛,一丝眼神都不愿分给帝王一分,若不是念着皇觉寺在百姓中的威望,晋殊才不会轻饶了这群仗势的秃驴。 他本就不信佛,在他看来,这群僧人和那些个道士一般,惯会坑蒙拐骗的。 “那便回吧。” 晋殊揽着皇后,大步离去,一群人缓缓来又急匆匆的离去。 青衣僧人矗立在寺前,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马,不太确定的问身旁的老僧:“主持,您说她能懂吗?” “殿下聪慧,想必会有回应的。” 晋殊如此着急回宫,全因那八百里加急件。 他择了一处厢房,起了信上的朱漆。寥寥数语看罢,心火怒烧。 晋殊猛地拍上书案,木质的桌子砰然碎裂。 “这群蛮夷!反了天了!” 自踏上车厢,晋殊便一直蹙着眉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皇后猜测兴许是那加急件出了事,一双柔夷轻轻捏上他的太阳穴,按压穴位为他解乏。 按压的力道如一阵清风,柔柔洒在他面上,皇后身上那股子馨香钻入鼻间,晋殊一时动容揽着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胸膛上,俯首埋在她颈侧,源源不断汲取她身上的气味,僵硬紧绷的身子渐渐松缓,双手不安分的在她腰侧摩挲。 “陛下......” “叫我的名字。” “阿殊。” 二人依偎了好一会,皇后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道:“陛下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晋殊轻抚着皇后的乌发,转了个话题:“梓童解了什么签?” 第二十四章 确定身份 皇后从袖口中拿出那张纸,递给晋殊看:“臣妾愚钝,解不出。” 晋殊拈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会,没瞧出什么名堂来:“故弄玄虚的东西,也就欺瞒你这般的小姑娘。” 皇后不依,攀附着晋殊的肩膀撒娇:“臣妾就这般好骗吗?陛下可是有什么欺瞒了臣妾不成?” 晋殊唇角微勾,轻笑了声不答她,双指轻摸过她的脸,停留在两片柔软的唇瓣上。 唇瓣募地被晋殊吻住,大掌横在腰腹上掐着她的纤腰,二人难舍难分,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皇后渐迷了眼,腰肢一软,心道自己果然好骗得很。 那签文转了圈回到了皇后手中,晋殊只当是普通的纸张,皇后定了心神,娇软的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听着那声声沉稳的心跳,只愿自己多疑了。 椒房殿内有一处小庙堂,皇后一回宫便退了众人,只说自己要手抄佛经祈福。 那青衣僧人递上签文时,在自己手背上快速描了几笔,诗文中又带着火,皇后略一思索,在烛台火焰上,铺开签文用火熏之。 浮于其表的诗文渐渐晕染散开,看似普通的纸张大有文章,皇后一目十行,匆匆阅完。 颤抖着手,颊边苦笑,任烛火点燃签文,湮灭于虚无中。 点点星火灼烧签文上的每一个字: 皇姊安好?弟昌明依汝之言藏匿于寺中,本欲独身一人览山川河流,前往边关同阿姊汇合。忽闻和亲事变,阿姊被囚于椒房殿内,做了他掌中雀。弟从暗道而入欲救阿姊逃脱,然椒房殿内外防备森严,亦闻阿姊高烧不退,弟心焦而无奈,谋划多日方知阿姊一醒便忘却前尘。了悟主持劝弟谋定而动,弟只得在寺中借机行事。三皇兄暗杀其他兄弟姊妹,又借左相那老匹夫之力谋权篡位,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不知阿姊在他身侧可安好?弟心忧之。阿姊若有疑可写了信告知弟,并置于暗道口,弟自会收到。 皇后并未回信,她又寻了个晋殊上早朝的机会偷溜出去。 那青衣僧人虽与她样貌相似,然她忘了所有的事情,一切皆不能偏听偏信,以防又被谎骗了去。 在她那天听戏的茶楼,小坐片刻,茶刚喝了一盏,戏刚起了个头,宋子安便匆忙赶了过来。 见到人方知自家小厮并未看走眼,他径直坐在皇后左侧。 “殿下。” “本宫当真是那晋柔嘉?” 皇后直言,抿了口茶直视宋子安。 另一只隐在袖口里的手微微蜷缩,看似平静的面容下,胸腔内那处跳得厉害。 “是。” 宋子安怕她百般不信,被晋殊牵住了深思,故而此次出门带了许多能证明她身份之物。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给公主和胞妹画的画像,而柔嘉那副画像上还有她自己提的一手簪花小楷。 画卷缓缓展开,一妙龄少女含笑立于其上,栩栩如生,笑颜动人。 一身水蓝色的留仙裙如天上仙子飘然下凡,挽了个双刀髻。 小巧的瓜子脸肤白如雪,一弯柳叶眉如月微拢,一双迷人的桃花眼被她的娇羞平添了几分憨意,流转间不经意泄出翼翼光彩;高挺的鼻梁,小巧可爱的鼻头下,缀着唇珠饱满的樱唇,红润透亮,樱唇微抿。 画卷上留有宋子安的印章还有晋柔嘉自己提的一行字:柔嘉于太昌十八年元月十五日赠子安。 第 二十五章 与虎谋皮 “殿下,这字当真是您提的。” 宋子安指着那行字,复又展开另一副画卷:“这是胞妹的。” 那副画卷上亦是个妙龄少女,温琬清秀。 皇后观其眉眼间,确实多与宋子安有相似之处。 而后宋子安仔细收敛了画卷,从袖口掏出一个紫檀木装得黑匣子,那匣子上落了个别致的小锁,宋子安一一解开,皇后还以为是什么金贵物什,熟料解了锁后那匣子里是一沓信笺。 宋子安有些羞赧的递上了几张信笺给皇后:“殿下,这是您与臣所通书信。” 皇后一一接过,粗略看了几张,大抵是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事。 “殿下可信了臣?” “本宫需得回宫了。” 皇后阅罢,递还给了宋子安,内心毫无波澜,这信笺上的字与她一般无二,然这上面的小女儿娇羞之语浑不似她能写下的。 若依宋子安而言,他们二人方是两情相悦的一对鸳鸯,可如今的她只当宋子安是个臣子,毫无其他情感。 这其中的儿女私情,可待商榷真假。 宋子安瞠目,起身拦下皇后的去路:“殿下!” “宋侍郎,本宫不愿再被人欺瞒,待本宫细细琢磨了其中一二再与你细说。” 皇后深蹙着眉,冷了脸色,宋子安闻言只得让了她去,只恨自己当初不该下放了闽南去闯一番业绩,而延迟了与柔嘉公主的婚期....... 皇后,不,她已然确信自己是晋柔嘉,皇后的名头并非是她。 梦里闪过的几个片段,想必就是她失忆前的记忆,脑海中蓦地浮现晋殊那张冷峻讥诮的神色,视她如蝼蚁般,任她在雷雨交加中瑟缩狼狈。 晋柔嘉慌不择路,在宋子安面前强装得镇静自若,自无人处时皆争相而出. 怪道晋殊说她是个好骗的小姑娘....... 他将她耍得团团转,甚至不顾人理纲常,强要了她。 是当真欢喜她,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那......她呢? 情投意合的梦境骤然破碎,心上人成了瞒骗于她的兄长,她又该如何自处....... 浑浑噩噩自暗道偷偷回到宫中时,早朝还未结束,禄安遣了小太监到椒房殿内,道了声“不必再等陛下用膳”。 晋柔嘉囫囵应了好,她自个儿早没了胃口,面朝着小轩窗外的宜人景色兀自发愣。 ********** 晋柔嘉在书案前,写了无数遍“静”,但她的心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她无法瞒骗自己不在意,无法瞒骗自己不知情,晋殊这出戏唱得太好,她不仅失了身,还失了心...... 可她并非寻常女子,还有许多事她未理清,她目前只知晓自己的身份并非晋殊的皇后,而是那本该前去北国和亲的柔嘉公主。 而自己的弟弟,一个皇子,流落到皇觉寺中躲躲藏藏又是因为什么? 宋子安作为自己曾有过婚约的未婚夫,又是如何没有迎娶自己? 他的父亲左相又是缘何选了晋殊扶持,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龌龊? 公主与生俱来的骄矜时刻提醒着她,划开一丝缝隙的真相下藏着晋殊巨大的阴谋,她丝毫松懈不得、沦陷不得,暂未完全恢复记忆的自己,只凭那几个一闪而过的片段很难拼凑出全局。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委曲求全,装作不知,与虎谋皮。 墨汁晕染开,整张字帖渐渐染上墨色,不再澄澈,这层白纸上终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黑点。 晋柔嘉收了笔,摇晃铃铛,命人搬了塌怀抱着小狸奴置园中乘凉。 睡得迷糊间,下颌一痛,愣怔着双眸,氤氲的雾气后是晋殊俊俏的脸,布着一层寒霜,俯下身来擒着她的下颚,双目阴翳。 “朕如何好哄?” 禄安午间又遣人来了一次,直道圣人自早朝后便大发雷霆,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时又发了好一通脾气,上半晌滴水未进,他求皇后娘娘能去劝解一番。 禄安左不过是个太监,又如何能有胆子来请她,这椒房殿内外森严,侍奉的宫婢皆是哑奴,隐在暗处的暗卫更是日日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不是那暗道建的巧妙,机关精妙,失忆了的她只能做了那金丝雀被晋殊金屋藏娇。 晋柔嘉耍了小性子,只道:“本宫乏累,陛下好哄得很,约莫一会子便歇了气,禄安莫急。” “怎么?本宫的话没听见?愣在这里作甚。” 传话的小太监两股战战,抹着额头的虚汗,在晋柔嘉的直视下颤颤巍巍说了个“喏”,又小跑着离了椒房殿。 晋殊听着小太监的回话,将手中批了一半的奏折掷在地上,朱笔划了一道长横,阴沉地脸气笑了。 边关不稳,朝堂叵测,他贪恋的温柔乡今日还使了小性子。 晋殊当即扔下一大摞的奏章,大步流星向前。 “朕如何好哄?” 晋殊又问了一遍,俊脸逼近,双唇磨蹭着晋柔嘉的修长的颈子,锋利牙尖时不时显露出一点,晋柔嘉如同他嘴中的猎物,只肖牙尖再往里刺一分,这脆弱的肌肤便会见了血。 晋柔嘉霎时清醒,敛眸换上娇憨,双手揽着他弯下的脖颈,轻昵的蹭上他冰冷的侧颜:“陛下......”晋殊探出的锋利牙尖一顿,收敛了回去,舌尖自颈侧一路向上,留恋在那娇气的樱唇上,大掌提着她的身子在的背上轻拍了几下:“莫撒娇。” “陛下这不就是歇气了吗?” 皇后娇软着嗓音,令晋殊酥麻了半边心,那股子盈满胸腔的气早被皇后占据了满怀,她引着自己前来,又向自己示弱撒娇,抚平自己的暴虐,他可当真是好哄,皇后并未说错半分。 晋柔嘉见他神色变幻,提着她身子的手臂骤紧,又软了几分:“陛下......可还气?” 晋殊沉吟片刻,一脸正色:“若娇娇......朕自不会气。” 一双眸子在她身上扫过,带着兴味,戏弄她。 晋柔嘉羞赧,嗔了他一眼,扭动着腰肢欲脱离晋殊逐渐炙热的胸膛:“臣妾要下来。” “乖娇娇,日头尚好,不该如此蹉跎时光......” 晋殊话里有话,晋柔嘉内心焦急,咬紧了唇。 她和晋殊关系复杂,如今她知道了这层身份,又如何能安然无恙的与他亲密? 可晋殊抱着她直往寝宫去,接下来要做的事,昭然若揭。 “陛......陛下,臣妾......臣妾来葵水了......” 晋殊跨步的动作一顿,心尖的痒意被怀里的人撩拨起,待他起了念头时,又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他抱着晋柔嘉的手缩紧,依然不管不顾的往寝宫内的床榻走去。 晋柔嘉急红了眼,胸腔内七上八下的,若是晋殊用强定然会发现她说了谎,从而会怀疑她为何会拒绝自己。 她双手紧紧抓着晋殊朝服胸前皱巴巴的龙纹,红着耳尖,满面酡红:“臣妾......臣妾用,用其他办法可好?” 她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因着所谓的身子不便,不忍他难受似的主动服软。 晋殊挑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若有所思:“娇娇要用何办法哄朕?” 晋柔嘉失忆后一直都是娇娇软软的,对帐子里那点事并不热衷,稍微不顺心便眼眸氤氲着雾气,赌气不看他一眼,浑似个不经人事的闺阁小姐。 晋殊好整以暇,抱着她放在床榻上,坐在了一侧,眼神含着调戏,不再动作,只那有意无意泄露的威亚迫着晋柔嘉。 晋柔嘉双手抓了抓底下的床铺,乌发自肩后倾泻,她敛眸,胸腔内那颗跳动活跃的心脏骤紧,贝齿咬了咬涂了胭脂的唇瓣。 晋殊瞧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一下子失了耐性。 闻了闻她身上的小女儿馨香,似是逗弄又似是倾诉:“朕乏了。” 他的谋算里出了缺口,朝堂诡辩莫测而边关之事又迫在眉睫,千钧重担强压着他,登基时依仗的左相野心不止,对他的龙椅蠢蠢欲动,内忧外患。 他只不过是个看似尊贵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实则处处遭人限制,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那陛下要歇息吗?” 晋柔嘉闻言松缓了身子,压着欣喜关怀道。 晋殊勾唇邪笑,小姑娘的神色动作尽收眼底,薄唇贴近她的耳畔道:“不,朕要亲自教乖娇娇,省得娇娇偷奸耍滑戏弄了朕。” 晋柔嘉霎时垮着小脸,嗔怒于他。 晋殊转而开怀大笑,心中阴霾散了几分。 薄唇难以自已的吻上她,将内心的无尽阴暗转于唇齿间的缠绵悱恻。 晋柔嘉蓦地僵直着脊背,险些迷失了自己。 同他虚与委蛇的策略,反复提醒着她,告诫她此刻是与她的兄长在做违逆人伦之事。 晋殊敏锐的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变化,大掌抚摸着她的脊背,柔声细语:“怎么了?浑像个小狸奴似的一惊一乍?” “臣妾......臣妾身子不爽利......” 撒了一个谎便要用另一个谎掩埋,晋柔嘉低垂着头,拈着谎话。 晋殊抚着她脊背的手一顿,良久叹了口气道:“不爽利还要勾着朕?” 第二十六章 暗算 这话晋柔嘉没法接,她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他的怒气而向他撒娇讨饶,睁眼时,晋殊阴翳的目光直愣愣的射向她,她险些以为自己露了破绽。 晋殊抬起她的下颌,垂眸直视她,那双鹰眼似的招子勾在她心底,好像能透过她的眸子勾住心底掩藏的秘密。 她还是太嫩,先行败下阵来,慌忙别过眼去。 “为何要骗朕?” 晋殊滚了滚喉结,他清楚记得晋柔嘉的小日子,并非今日。 从一开始她就在欺瞒他。 主动的撒娇,慌乱的眼神,僵直的脊背和说谎时不安分抠弄衣袍的小手,一早便明晃晃的告诉他,晋柔嘉在撒谎。 他想由着她继续欺瞒下去,看看她要作甚。 可是那撩人的小妖精勾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满口谎言的坏东西就地正法,沉声质问她为什么要撒谎。 晋柔嘉自认为可信的谎言一朝被他戳破,他擒着她的下颚,阴郁的目光咄咄逼人。 “臣妾......”贝齿紧咬着唇,一双眸子雾蒙蒙的,梨花带雨的美人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惜。 但,晋殊平生最厌恶的便是那些,仗着姣好面容为非作歹的蛇蝎美人。 他沉着声,压抑着怒气:“莫哭了,告诉朕,为何要撒谎?”他低头吻上晋柔嘉的眼睑,薄唇抿着鸭睫上的泪珠,教晋柔嘉此刻七上八下,浑不知他在想甚。 晋柔嘉小声抽噎:“臣妾,臣妾怕......” “怕甚?” “那日在御书房,陛下,陛下对臣妾......” 娇软的身子在他怀中害怕的直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还未对她做些更过分的事,她就哭了起来,扰得他不知所措。 晌午时批阅那些个奏折,气得心肝脾肺都充了血,边关之事臣子们争相吵个不停,晋殊深蹙着眉头,隐瞒了一二,可这事一旦拖久了便瞒不下去。 那蛮夷在信中言辞猖狂,直言若不交出真正的柔嘉公主则要撕毁条约,掠夺边关城池,大肆屠戮边关百姓。 他如何交得出柔嘉,这本就是个计谋,只这蛮夷狡猾得很,既要人又要他免贡。 单方面撕毁了合约,还胆敢猖狂挑衅,也不知那叛变的替身同他吹了什么耳根子。 本就是个附属国,养得野心大了同左相一般双双与他施压威胁。 左相那老匹夫依然称病抱恙,他的那些个属下老神在在的看着朝堂上的其他党派争吵,更是令他心头怒火冲天。 于是他便念起了在椒房殿不记前尘安然享乐的晋柔嘉,念起了那日怒火扰了理智,压着她在书案上寻欢作乐,弄脏了好几张奏折...... 才着人寻了个由头,欲哄骗晋柔嘉前来投怀送抱。 晋殊有些心虚,掐着她下颌的手顿时卸了力道。 “朕疼娇娇还来不及。”他顿了顿又添了句:“日后可不能再因这事而瞒骗朕。” 晋柔嘉长睫微颤,止了哭声,弱弱地应了句,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遭。 晋殊见怀中小狸奴止了哭声,安抚似的在她樱唇上蜻蜓点水般啄吻。 晋柔嘉定了心神,靠在他胸膛上,耳侧是胸腔里那颗怦跳的心脏发出的声响。 二人久久不语,空气中一片静谧,忽传来他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抱着她身子的手臂横亘在她后背,骤然缩紧,迫使两人又贴近了几分。 “乖娇娇,莫动了。”晋殊沙哑着嗓音,藏不住的星火。 在寻欢作乐一事上,晋殊不止一次失控,他也曾寻了其他美艳女子,然而一旦她们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便了无兴趣。 傲人的玲珑身段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令人作呕的一团肉,可只要,一想到晋柔嘉那张殊色娇容,他便蠢蠢欲动。 晋柔嘉不知不觉中好似成了他的弱点,而人但凡有了弱点便会有所顾忌,从而处处受人要挟,他大可将人送到蛮夷身边,牺牲她保全边关,亦可送到宋子安身边,让左相那老匹夫与嫡子生罅隙好让他趁虚而入,扼制他的勃勃野心。 然而他做不到,他只想为晋柔嘉铸造一个金制的鸟笼,将她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任何人都窥视不得。 “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吴太监慌慌张张的在殿外扣门,高声喊了下。 晋殊抚着柔嘉乌发的大掌一顿,眉间隐有怒气,显然被打断了与皇后的温情令他十分恼怒。 晋柔嘉见机在他唇边啄吻:“陛下政务要紧。”若是忽视她倏地亮起的眸子和浮于表面的喜悦,晋殊当真会觉得皇后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晋殊无奈一笑,寻上她的樱唇,温柔的舔吻:“你呀......”后头的话他未说出口,吞没于唇齿间,说再多也变得无关紧要。 待晋殊走后,晋柔嘉招了哑婢伺候自己梳洗,又偷摸往暗道留下了纸条:边关有异。 晋昌明静候几日,终于等到了胞姐的信件。急匆匆的拿着纸条就去找主持商议。他一边吩咐先帝原先留给他和胞姐的暗卫去打探边关之事,一边洋洋洒洒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通通书于纸上,传递到暗道里。 晋柔嘉深蹙着眉,久久不能平复心绪。她万般想不到,促成晋殊登基的谋划里还有她的一份力。 再说这方,晋殊怒气冲冲得瞪着手中的信件,胸脯上下起伏,手背青筋暴起:“混账!”他一把拂过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墨汁四溅,染上了明黄衣袍。 阿奇勒可汗在密信上用粗俗的语言再次逼迫他命他交出晋柔嘉否则便开战,还定了时限,给他七日之期。 晋殊阴沉着脸色,琢磨着该如何是好。他双指轻扣书案:“暗一。” “在。”一道黑影倏地出现在狼藉的书案前,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左相可有动静?”想起那日宋子安的咄咄逼人,晋殊深觉背后定有左相的推泼助澜,若被他拿捏住了左相通敌卖国的把柄,他就能携以要挟。 “左相几日前送了信给可汗,被属下拦截。” 晋殊阴翳的目光,森森然扫向跪在地上的黑影,隐有怒火:“为何不报?” “娘娘病了。”暗一僵直了脊背,承着圣人的怒火,不卑不亢道。 晋殊被他一噎,蓦然想起,御书房那日后的事情,暗一好似是与他说了些什么,然他猩红着双眸,浑然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关切着晋柔嘉一人。 “咳,说了些什么。” “恭贺可汗和柔嘉公主大婚,问了些好。” 晋殊冷笑出声,这老匹夫倒是谨慎,浑教人抓不住把柄,若此信被人拦截也看不出任何谋反之事,还能教他更确信宫中待着的是晋柔嘉而非他的女儿,若安然送至可汗手中,他也可说服阿奇勒这个粗鄙莽夫与他共谋。 晋殊当初使计不仅算计了晋柔嘉自然也算计了左相,强娶了他最为珍贵的嫡亲女儿,迫使左相不得不表面与他为谋,只不过,左相千算万算,算不到他怎会将那等奸佞之人的女儿冠上他正妻的名头。呵,现如今这左相府的娇小姐也不知是去了哪处投胎。 先帝留给晋柔嘉姐弟的暗卫俱是高手,只是在柔嘉公主出嫁前曾下了死命令,一旦她出了任何事都不得现身,只能待在晋昌明身侧护他周全。 因此她失忆被囚于宫中那些时日,这些个暗卫寸步不离紧跟着十一皇子,任他打骂激将也不应他。 晋昌明那些洋洋洒洒的书信里有一部分是对这群暗卫不知变通,榆木脑袋的控诉。晋柔嘉阅之好笑,遂又思及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又是从小金尊玉贵长大得皇子,哪曾受过这般委屈,在皇觉寺东躲高原地,不见天日。大约是同胞所生,虽未恢复记忆,然那股子疼爱怜惜他的感觉刻入了心扉。 也就应了胞弟的撒泼打滚,要了一两个暗卫跟在自己身边。椒房殿内外都被晋殊的暗卫把持着,只不过他毕竟自小长在冷宫,招揽且愿意誓死效劳他的暗卫不及先帝留给晋柔嘉的。 暗卫打探消息颇快,第二日她便收到了边关的所有消息,包括阿奇勒屡发密信催促晋殊交出她本人。且代替她和亲的并非左相亲女而是晋殊身侧的一个暗卫,只不过阿奇勒一眼便识破了真假,挑断了那暗卫的筋骨软禁在营帐中。 晋柔嘉倚在美人榻上,琢磨着接下来的事,她能不能恢复记忆全看天命,然而就算日后都恢复不成,她也不能任由了那天命囚着她,正如她先前谋算的每一步。 所有人都在一张以天地作局的棋盘上,她、晋殊、左相,边关各执一子,分不清身旁的棋子是敌是友,她如今因为失忆落了下乘,而晋殊被边关和左相钳制住,也未必比她处境好。既然在他登基路上有自己的一份谋算,那暂且他们二人是友方,边关那处棋子不明敌友,她得寻个时机试探一二,左相及其党派自然是敌方,一个威胁到了皇室的敌方,她需得在暗中帮衬晋殊一番。 第二十七章 忆起 第二十八章 替朕生个皇子 第二十九章 向死而生 第三十章 你放我吧 第三十一章 有孕 第三十二章 堕胎药 第三十一章 出征 晋殊挥军北下那日,天清气爽,战士们斗志昂扬,军马身姿矫健,他褪下朝服着一身铠甲,端的是气宇轩昂。 临出发前,他抱着半躺在塌上的晋柔嘉告别。 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柔嘉半睡半醒,迷糊以应。 只依稀记得,他走前落在她额间的一吻冰凉。 腹中胎儿愈发稳固,呆了三月有余,晋殊才敢放心离去。 兴许是不想要孩子的心绪强烈,柔嘉平日里做梦,还能梦到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奶团子,吱吱呀呀喊她母妃。 她每每都被吓醒,浑身起了一层冷汗。 晋殊亦是被她惊醒,双手怀抱住她,在她后背轻拍安抚:“乖娇娇,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他不知道柔嘉做了什么梦,太医说不清,只道娘娘忧思过甚。 晋殊发了好大一通火,转头又事事照顾着她,替她作画,为她做些小玩意讨她欢心。 不论柔嘉如何不给情面,如何跋扈骄矜,又是如何讥讽挑衅他,他都始终柔和着眉眼,未曾再摆个臭脸。 “是不是皇儿又闹你了?”头几个月的孩子还未成个人型,如何能闹,不过是寻个理好安抚了柔嘉:“莫闹你母妃,不然父皇就不欢喜你了。”他低顺着眉眼,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传到柔嘉仍旧平坦的小腹上,满面的慈和,晋柔嘉抓紧了身下的床铺,抑制住陡然加快的心跳,翻了个身背对他闭眼。 晋殊当她又使了小性子,太医说怀了孕的女子脾性最是怪异,他便软了嗓子,柔情蜜意的哄着:“乖娇娇,可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想吃些什么?” 原先是柔嘉做了吃食欢喜地捧到他面前,现如今则是他为了哄柔嘉,甘愿破了君子远庖厨的规矩,向御厨学了好些孕期能吃的小点心。 柔嘉起先孕吐,什么也吃不下,闻着味都亟欲作呕。 见着晋殊便又哭又闹,较之往常更为娇气,着实令晋殊松软了不少,便对她放松了警惕,皓碗上的锁扣也去了一道。 晋殊头次端着自己做了数次才满意的小糕点,坠着一颗不安的心,拈了一片喂到她唇边,深邃的眸子浮着星光点点。 柔嘉蹙着眉咬了一小口,装模作样的要吐不吐,吓得晋殊碎了那碗碟,歉意道:“莫吃了,莫吃了,让娇娇受苦了。” 柔嘉本就是装模作样,双手推拒着他,抿唇横眉:“既如此,何必逼着本宫生下这孽种!”晋殊颤抖着手,垂了眸,呼吸急促几分又渐渐趋于缓和,开口便是略显沙哑的疲惫:“莫生气了,生下了他,朕认打认罚,就算是要刺朕一刀,朕也甘之如饴。乖娇娇,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好不好?” 一向骄矜百般折辱她的帝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匍匐在她脚边,唉声乞怜,柔嘉闭目塞耳,浑不在意。 没有什么能动摇她不要这孩子的决心。 自此后晋殊愈发待她小心,事无巨细。临睡前侧耳听着她腹中平静的动静,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轻笑出声,还同她商量起皇儿的乳名。 柔嘉不是敷衍以对,便是拿戳了心的话堵他。他抿着唇,细密轻柔的吻,从她额间轻点到她唇上。 “柔嘉,等朕回来,朕想好好同你说些心里话......” 晋殊将出征的日子推了一日又一日,在柔嘉身边,在皇儿身边,待得越久就越不肯离去,对边关和左相也越发恼恨,恨不得生扒了皮,啖其血肉,啃其筋骨。 晋殊最终还是走了,带走了千军万马,带走了对她的禁锢,徒留下一个冰凉的吻。 这偌大的紫禁城回归永夜寂静,暗黑的幕布下阴谋诡计跌出,只是再也困不住晋柔嘉,她执了棋子在棋盘上开始收尾。 困兽之笼关不住她。 左相逼宫那日,是万家灯火的寂静长夜。 晋殊率领铁骑在边关作战了七日。这七日无非都是些小打小闹,阿奇勒可汗逗着他时进时退,仗着有利的地势神出鬼没。 晋殊还得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抵挡趁乱围攻的其他小国,属实有些吃力,紫禁城中的动向还要时刻牵挂着。 他万万没想到阿奇勒如此狡猾,两军胶着七日后,他给暗卫下了死令,回上京护着柔嘉,一旦发生宫变,先将柔嘉转移去安全的地方等着他杀回来,城可空人万不能出事。 紫禁城内,万籁俱寂,长夜漫漫,月牙儿高挂,灯火耀如繁星,左相一身铠甲提着长剑,从宫外一道门杀入朝阳殿前。 巍峨的宫殿,坠着夜明珠,龙纹盘踞在正前方,面前的龙椅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让他陡然年轻了许多。 他目光如炬,步步逼近那座椅。 晋柔嘉领了几个暗卫堵在他面前,横眉讽他。“先生旧时也曾是个满腔抱负,忠君爱国的良臣。”她今日一身公主的朝服,端得高贵端庄,站在龙椅前,冷着脸蔑视左相。 “公主与那野种不知廉耻前,老臣也曾是欢喜过公主这个儿媳的。” 左相耷拉着眼皮,当着众人的面戳穿她与晋殊的那层遮羞布。 晋柔嘉沉着脸,气定若闲,任他羞辱。 “左相当真以为今日能逼得了宫不成?” “宫外是我的兵马,宫内就你一个妇孺,老夫还需怕甚?”左相捋了捋胡子,横着刀在胸前,只肖他一声令下,他的兵马就会涌入这紫禁城,这骄矜的柔嘉公主便会成为他的笼中囚徒。 大严朝的全新历史也将由他改写,远在边关的晋殊不过是个没有任何血缘的野种,死在战场上也算得上是给他个体面。 晋柔嘉懒散的抬眸,拨弄手上的丹寇,在左相最为得意之时,一群兵马反涌而入,将左相团团围聚。 “父皇看人最是精准,他道左相不过是个莽撞的匹夫无所惧,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再如何乖顺的狗养久了也会起些别的心思,本宫仁慈,就留个全尸安葬了先生,以全了往先的教导之情。” 宫墙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弓箭手,直直指着左相带来的兵马,就连着朝阳殿亦是暗扣重重。 “好你个晋柔嘉,老夫竟还被只鹰啄了眼!”左相气得抖了抖脸上的皱纹:“哈哈哈,只肖老夫伏诛,晋殊野种的身份便会人尽皆知,晋柔嘉你难不成想自己称帝上位吗?” “皇室血脉,轮得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晋柔嘉蹙眉,左相一口一个野种的称道晋殊,难不成便是拿着这个把柄牵制着晋殊?她面上不显,沉了气势,继续与左相虚与委蛇。 左相老神在在,知道自己无力抗衡,便要用言语动摇柔嘉:“公主难道就不好奇是谁杀了十四皇子,又是谁嫁祸给了其余皇子?” “喔?本宫何时死了不成?”晋昌明一身铠甲,提着剑,器宇轩昂的踏入了久违的朝阳殿,他在皇觉寺躲藏时,也是当真剃了发,如今一副武僧打扮,眉目里是同柔嘉相似的骄矜。挑了眉,噙着笑问左相。 左相蓦地睁大了双眼,年迈的身子直颤,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你……你!不可能……绝无可能!” “如何不可能?” “定是你个娼妇使得计谋!”左相再也淡定不下来,指着晋柔嘉破口大骂:“好啊,易容个皇子便好操控了这朝政,你这娼妇后宫乱政,当真是……啊……” 晋昌明冷峻着眉眼,提剑一刀砍下了左相的臂膀,鲜血淋漓的从剑柄滚落,左相扭曲着一张老脸,疼晕在地上。 “尔等还不投降?” 一瞬间的凌然气势,令晋柔嘉噙着笑缓缓下跪:“恭祝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三十二章 晋殊的身世真相 第三十三章 阶下囚 晋殊的铁骑被拦截在上京外。 他就地扎营,同京师抗衡。 晋昌明恼怒他曾百般折辱过胞姐,不止一次提了剑就要出城去同他杀伐。晋柔嘉跪下求他,孱弱的身姿透着坚毅:“陛下,让本宫一人去解决了这遭恩怨吧。” “阿姊!你要朕如何放心!这野种就是个混不吝的,一旦你入了他的营帐,你要如何从他那处脱身!朕绝不允许阿姊以身试险!阿姊就好好待在宫中,容朕提了他的人头来见你!”晋昌明猩红着双眸,双手扶着柔嘉,任她如何游说都不肯松口答应。 柔嘉垂眸苦涩,攀着他的双臂:“就凭,他是我腹中孩儿的生父,我也要去见他。” 晋昌明踉跄跪倒在地,怒睁着眸:“畜生!阿姊是他逼迫你的?阿姊!这孩子万万不能要!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晋昌明提着剑就要起身,被柔嘉死死拦住。“你回来!是我心甘情愿的!这是我与他的事!” “阿姊!” “休要再说了,本宫心意已决。” ...... 晋殊在营中查看布防图,城内对他的兵马严防死守,他得寻个好突破的,好杀了进去,将宫中的那个小骗子抓到自己怀里,好好欺负她一番方能解了自己的气。 他正凝眉沉思,忽闻营外传来莫名的争论。 “营外何事喧哗?” “陛下!皇后......公主来了。”跟在他身边的暗卫突然撩开营帐的帘子,匆忙跪下,才将营外争吵之人说与他听。 晋殊执笔的手一愣,猛地站起身:“就她一个人?” “是,公主说要见您。” 晋殊舒展了眉头,心中念着这小骗子,她倒好,不躲远些,还敢明目张胆入了他的营内。 他沉了沉嗓子:“带她进来。” 复又坐回了椅子上,执笔勾勒防布图。 晋柔嘉被人领进来时,就见他一身铠甲,长发高束,眉峰凌冽,冷峻的脸上无甚表情。他懒散的抬眸觑了她一眼,唇角噙着冷笑:“长公主多日未见,朕甚是想念。” 晋昌明登基,她俨然成了大严朝的长公主。 “三哥哥......” “朕可当不得长公主这声三哥,朕不过是长公主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棋子,殿下当真是好算计。” 晋殊那眼神愈发阴翳,像是猝了毒的匕首,刀刀刻在她身上。 她今日一身长公主的华服,胭脂敷面,施施然踏入晋殊的营帐,浑不像是入了虎口。 “三哥哥......”晋柔嘉轻唤着他,拖曳着长裙小步挪动到他身边,双手虚搭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呼吸逼近他。 晋殊的鼻尖霎时充盈着她身上的馨香,诱着他一个天旋地转将人揽抱到了自己怀中。 大掌抚摸上她的腰腹,透过华服,摸着腰腹略微凸起的一大块,心方定下了神。 软和着嗓音,在柔嘉耳侧叹息:“怀着孩子还敢乱跑,娇娇当真是不乖。”晋柔嘉攀搭上他的脖颈,揽着他,侧首靠在他坚硬的铠甲上,拨弄他的大掌整个儿覆在自己腰腹上:“三哥哥,你听。” 晋殊不解,柔和了眉眼,大掌依着她的拨弄,掌控着她柔软的腰腹。 突然,一下凸起,又接着一下,踢着他的大掌。 许是感受到腰腹外的热源是与之血脉相依的人,这动静格外猛烈。 一恍惚,孩儿在她腹中已然待了四月有余,这动静也一日比一日强烈,腐蚀着她那颗七窍百孔的心,要她如何舍得再去喝下那冰冷苦涩的堕胎药。 “娇娇!?”晋殊不可置信,掌下的触觉是如此的不真实,又是如此的牵引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在和三哥哥亲热呀。”晋柔嘉孕育着为人母的柔和,眉眼噙着笑,如破冰后的流水潺潺,溢着生机。 晋殊双臂横在她胸前,用力又小心的抱着她,颤抖着嗓音,埋首在她肩窝,晋柔嘉只觉肩头好似湿了一小块:“娇娇......我心悦你。” 晋柔嘉浑身一颤,脊背陡然僵直。 腔子里的跳动都平白加速了几分。 她圆睁着眸,满面不可置信。晋殊瞧着她的反应,逗得直笑,眉眼弯弯,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双唇抿着她的一片唇瓣,含情脉脉。 “出征前,就想同你说了,熟料你这个小骗子,耍弄了这么多人,才耽搁了这些时日。” 晋殊佯装生气,勾弯指骨剐蹭柔嘉挺直的巧鼻。 “我说的俱是真心话,我也不知从何时起,就将你这小骗子放在了心上,兴许是那次宫宴后的高烧,兴许是你头一次给我做的糕点,兴许是........”越回忆越深,心下越是将柔嘉包了个满怀,这一点一滴,竟然悄无声息将两人间的羁绊越刻越深。 “娇娇,我前半生的苦楚大抵都是为了遇见你。真好,这老天也不曾亏待了我,让个小骗子牵了我一颗心。”他唇角一直勾着温柔的笑意,小骗子三个字都唤的轻昵,带着百般缠绵。 “我才不是......” “你是,是我的小骗子,骗了我一颗心。”他一手抓住柔嘉的皓碗,引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腔子里那颗心脏跳的是如此的快又是如此的有力。 “娇娇,我心悦你。”晋殊又道了一遍,带着满腔的柔情蜜意,眸中星火璀璨,刺得晋柔嘉别过眼去。“孩儿也是心悦三哥哥的。”她拿腹中胎儿做了借口,堵着晋殊。 “我不要他心悦,我要你心悦,娇娇,看着我。”晋殊捕捉到她的一抹慌乱,霸道的扳正她的脸,擒着她的下颌,逼迫她直视自己,直视自己晚来的爱慕。 柔嘉敛眸,双手圈过晋殊的脖颈:“三哥哥......” 她又使了惯常的撒娇手段。 刚表明心意的晋殊自然是招架不住的,他当是柔嘉羞怯,双眸噙笑如沐春风般,定定的看着她。 两人安静的对视,是不含杂念的柔,是心意相通的悦,是熠熠生辉的星子。 这爱意来得迟缓却又如滚滚后浪,在她面前炸开一朵又一朵浪花儿,将她浇的全身暖烘烘的。 柔嘉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就算是晋殊在欺瞒她,她也无憾了。 又有些可怜起晋殊,两人到底还有着一层恩怨隔阂,这布满了棋子的博弈间,还未分个胜负。 这份罪恶背负得太久,她已然累了。 晋殊身上的铠甲硌得娇气的她微拢着一弯月眉。 她双手抚摸上多年前就肖想就百般描摹过的俊脸,胡渣硌了下娇嫩的肌肤,她愈发蹙了眉:“三哥哥......” 晋殊一把抱起她,轻柔的放在营帐内的榻上。 唤了勤务的小兵端来洗漱的水,正对着铜镜细细处理他下颌上冒了头的胡渣。 柔嘉侧躺在榻上,单手支着额角,一手软搭在小腹上。 待晋殊洗漱完,脱了铠甲,再回榻上时,她半垂着眸,昏昏欲睡。 晋殊心下一片柔软,叹了口气,心里默念了几遍心经才轻手轻脚上了榻,半抱着她一同入眠。 这一觉睡得舒服安稳,醒来时犹觉不真实。 晋殊抱着柔嘉,任她的小手勾着自己垂下的一缕发耍玩。 “醒了?”柔嘉抬眸,自然而然地在他唇角啄吻。 晋殊深邃着双眸,喉结微滚,嗓音低沉:“怎么又撒娇?” 他嘴上嫌弃着柔嘉的娇气,心里柔软成了一摊蜜意。 “三哥哥不欢喜吗?”柔嘉的娇憨模样,当真是极具欺骗力的,晋殊眸色深谙,揽紧了她娇软的身躯:“莫招我。” “我偏不。”柔嘉狡黠一笑,柔夷在他的胸膛上轻佻的一通乱点,直惹得晋殊眉头紧皱。 他暗哑着嗓音一把擒住她做乱的手:“娇娇不可。” 纵使他已经想她想疯了,然而念着她腹中的孩子,他只得强忍下啃咬心肺的酥麻难耐。 似是叹息又是无奈地轻昵唤了声:“小骗子……到底是栽倒在你手里了……” 无人处,双眸一闪而过的清明,氤氲着浓重的爱意,虔诚的吻上她的眼睑,迫她闭眼。 “我知晓你为什么而来。” “我不在意了,到底是欺负的狠了些,小兔子也是要张牙舞爪咬回来一口的。” 他身侧的小兔子僵硬着身子,演技到底是拙劣了些,他心甘情愿的上当受骗也不止一次了不是? 这香味强硬的钻入他的五脏六腑,他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给她盖上被子。 “柔柔,我输了……” “……三哥哥!” 柔嘉挣扎着身子,小脸煞白,腹中的孩儿似是觉察到了它双亲的无尽纠葛,在腹中翻滚的动静陡然增大。 晋殊蹙着眉,将大掌轻柔放在她腹上,柔声安抚:“乖,莫要闹你娘亲。” 血脉相连,孩儿渐渐安静。 “三哥哥,我……” “嘘——别说话。” 晋殊与她五指相扣,唇角勾着笑意,晃了她的眼,他当真用尽了平生的耐心与温柔,妥协了一次又一次。 黑云压城城欲摧,柔嘉矗立在城墙上,面对压迫城池的兵马,毫不惧色。 晋殊坐在马背上,抬头望城墙上的人儿,她依然是一身公主的盛装朝服,不论在何时何地都持着柔嘉公主的骄矜,他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耳畔是呼啸的风,和她翩跹的袖袍。 “柔嘉。” 风将他的声音,温柔地带到她耳侧,一如昨日的缠绵悱恻。 柔嘉僵硬的身子微微随风晃动,垂眸看他。 昨日同他交颈而卧,她身上别样的馨香混合着抹在唇瓣上的药粉,扰着他的思绪,饶是意志在强硬的人,在浓情蜜意之时也不受控制。 双眸不受控的阖上,浑身乏力,手臂骤然一松,昏睡而去。 柔嘉起身,缓缓为自己穿衣,将他紧闭的眉眼一一刻在自己心上描摹。 她在他身上拿到了足以掌控一半大严朝兵马的虎符,这是她此次只身前来的目的,她用自己的爱情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去赌晋殊的一丝松懈。 唯独没料到他的爱慕和坦然,在他将自己毫无防备的袒露后,千般种情绪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无时不刻不在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险些骗不下去。 临了,还被他识破,他竟然心甘情愿地同她演完了这一出戏。 迫得她连夜落荒而逃,暗卫不敢拿她如何,士兵更不敢,她就那样穿梭于敌营中,袖袍里藏着是沉甸甸的虎符。 没了虎符的晋殊,还是那般泰然自若。 他还是那一身铠甲,胡须刮得一干二净,俊美如斯的脸庞勾着一弯浅浅的笑意。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心摊平,五指指向她:“下来,和我走。” 能将私奔和诱拐当朝长公主说得如此光明正大和理直气壮,大概整个大严朝也就他一个人了。 柔嘉轻笑,弯着一拢月眉,带着少女的狡黠:“三哥哥,走不了啦。” 说罢,从袖口拿出从他那里偷到的虎符,合二为一,指着城下的千军万马,朗声:“众将士听令,擒住庶人晋殊者,加官进禄,荣宠加身,绵延子孙。” 晋殊无奈勾唇一笑:“小骗子……” 他未多作抵抗,就被人轻而易举地擒拿住。 柔嘉微愣,手中的虎符似是有千斤重,坠在她七窍百孔的心上,那个人,就这般从容不迫地成了她的阶下囚,他被反剪着双手,头颅仍是高昂的望着她在的方向。 这场冠之以谋反的逼城,未损一兵一卒的落幕。 第三十四章 送他上路。 第三十六章 大结局 第三十七章 番外之合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