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第一章 与君初相遇,却似故人归 第二章 捉妖 第三章 相助 第四章 画皮 第五章 痴情 第六章 梦魇 第七章 星星 第八章 难题 第九章 妖王 前辈何故现身?” 梅花仙负手而立,仙风道骨:“你知道妖王么?” 阮然诺闻言,睫毛微颤:“妖王凌幽?前辈问这个干什么?” 师父这些年带着他们师兄妹东奔西走不就是为了阻止妖王现世么? “妖王现世,血雨腥风。” “晚辈愚钝,请前辈明示。” “我知道你在寻他。他就在梅花山下,三个月后,月盈之日,功成破关。” 然诺紧了紧拳头:“前辈如何知道?” “三百年前,一场人妖大战,血染人间。而这挑起战争的,正是妖王凌幽。 “有一位隐世散仙不愿看到苍生受苦,与凌幽大战一场,以五分功力为祭,镇压了凌幽,就在这梅花山下。 “三百年来凌幽苦修功法,近来阵法松动,怕是要重现人间了。” “多谢前辈相告。” “几成把握?”梅花仙笑呵呵地看着然诺,现在的后生还真是有意思。 然诺犹豫了下,蔫蔫地答道:“一成……也没有。” “也是,你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凌幽了。那还去么?” 然诺轻咳了声,虽然是实话,但真的很伤人好么:“去啊,打不过也得去。能修好法阵就修,能斩草除根更好。” 一则那是师父多年的夙愿,二则身为道门子弟,为了天下苍生免再遭屠戮,斩妖除魔,天经地义。 梅花仙笑了笑,抬手在然诺额头上点了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咦?”然诺只觉得一股真气顺着梅花仙的指尖传入她身体,凉凉的,沁人心脾,她这是……到元婴了? 他们这些修真的,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元婴,她才十八岁就元婴了,上天还真是眷顾她啊。 然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先别急着谢。”梅花仙摆摆手,道,“修为可不是白给你的。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前辈请讲。” 然诺心里嘀咕,她虽达到元婴,论修为,定是比不过梅花仙的,梅花仙都做不到的事,她能做到么? “帮我寻一人。我为那为散仙守着凌幽,无法下山。” “何人?”难不成还有什么梅花仙找不到的人? “三百年前的一位将军。他擅长射箭,喜欢梅花,最爱梅花糕。”梅花仙唇角弯了弯,眸光中是少有的温柔。 将军么……阮然诺倒是想到一位,不会这么巧吧?那个“他”不是死了么? 于是试探着问道:“前辈在做梅花仙之前是位军师?” “你为何知道?” “前辈寻那人作甚?那人是朋友,还是心爱之人?”阮然诺避而不答,话说的露骨,盯着梅花仙道。 梅花仙低头不知在想什么,阮然诺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他。 许久,梅花仙才缓缓的开口:“是心爱之人。” 一字一句,阮然诺听的真切。 “那前辈寻那人做什么?”然诺唇角逐渐上扬,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梅花仙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找到他。” “如果那人丑陋不堪,前辈还喜欢么?” “……他本来就不好看。”梅花仙嫌弃道。 阮然诺扶额,她可算明白了,为何三百年前这二人会生生错过。 “这梅花观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三百年来,前辈为何独独选了我?”然诺问 。 梅花仙歪头看她,用审视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天煞孤星之命,难得一见。得遇故人,逢凶化吉。又缘法深厚,难见的好苗子。” 阮然诺笑得更加灿烂,毕竟被人夸奖是件很开心的事:“多谢前辈夸奖。这人晚辈自会去替前辈寻。只是……” “封印凌幽的地方是他的墓,就在山崖上,有处洞口,很隐蔽,你去了便知。” “晚辈记下了。”然诺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阮然诺睁开眼,见风随心他们都围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怎么啦?” 何千云咳了一声:“师妹,你跟师父学道法学的疯魔了?刚才打坐似是睡了过去,一会皱眉一会笑的,叫都叫不醒。” 阮然诺无奈掩面,道:“师兄,我梦见梅花仙了。” “嗯,他对你说什么了?”何千云一点也不惊讶。 然诺顿了顿,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哦?先说坏的。” “妖王现世,血雨腥风。那位就在梅花山下。所以,我们得去走一遭了。” 言宸逸用折扇掩着下唇,若有所思地道:“妖王凌幽,明夷帝王?” “哥哥也知道?”然诺挑挑眉,道。 阮然 “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梅花山下葬了一位前朝皇帝。这皇帝生性残忍,草菅人命,是位暴君。 “好大喜功,征战无数,民不聊生。又说这皇帝死后入了鬼道,不知为何成了妖王。据说,他叫凌幽。” 何千云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言宸逸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何千云撇了撇嘴,没再反驳,又道:“这也不算什么坏消息,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多亏了梅花仙,你师妹我到元婴了。”然诺笑的一张脸开成了花。 何千云伸手摸摸然诺的头:“不错,不愧是我师妹。前途无量啊。” 然诺抱着脑袋躲了开来:“师兄,你再摸我头我就长不高了。” “好好好,不摸了。” 然诺正色道:“好啦,不闹了。师兄,事不宜迟,我们下去走一趟吧。” “我同你们一起。”言宸逸合上了折扇。 “哥哥,下面很危险,你不要去。”然诺劝道。 言宸逸笑了笑,说:“既然很危险,那我就更不能让你们那么去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风随心也在一边应和:“对对对,你别看他弱柳扶风的,实际上可抗揍了……喂喂喂,你打我干嘛……” “好。”然诺答道。 “小风,你在这儿接应我们,听见了么?”言宸逸眼中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风随心瘪着嘴委屈道:“听到了……” 第十章 下墓(一) 第十一章 下墓(二) 第十二章 下墓(三) 第十三章 下墓(四) 别碰我!”何千云喝住了然诺,自己咬着牙艰难地怕了起来,“这些虫子血,有毒。” “师兄,我看着这些东西……很熟悉。”然诺犹豫了下,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何千云也当然想到了,捂着胸口道:“天下会用蛊的又不止他一个。但愿不是他。” “可如果是他,好像很多事情就能说的通了。”然诺说。 何千云叹了口气:“不论是谁,我们的责任是匡扶天下百姓,谁做了对百姓的有害的事,我们和师父都不会手软。” 然诺乖巧地点点头,轻轻搀扶着言宸逸。 “师妹,你的伤……”何千云抬手想给阮然诺包扎。 然诺摇了摇头:“不打紧,不过掉了块肉,未伤及筋骨。” 不打紧才怪,那块地方被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肉,血淋淋的,她整个左肩膀都成了红色,都能看到白色的肩胛骨了。 不及时包扎,日后左胳膊怕是不能用了。 言宸逸看到然诺头上冒出来的豆大的汗珠,心中生出一丝心疼。 剜掉一块肉,疼也得疼死,何况还流血。 然诺对上言宸逸担忧的目光,勉强笑了笑:“真没事,你忘了我是有修为的人了? “虽然法术在这里不管用,但一个灵窍未开的走尸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一会就自动愈合了。” 刚才被僵尸捅穿的地方,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何千云和言宸逸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朕还以为诸葛羽的徒弟能有多厉害呢。” 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然诺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凌幽的声音。 然诺毫不示弱地讽刺回去:“怎么,您老还活着?不嫌累?” 凌幽倒没有生气:“诸葛羽都没死,朕怎么能死?” “您老人家放心,贫道一定让您死在师父前面,师父他老人家寿与天齐,一定会看着您死的。” 然诺双手掐腰,怼起凌幽来中气十足。 “啧,小毒妇。你们出家人怎么一口一个杀人?” “彼此彼此。”然诺回呛,“对待啥东西啥态度罢了。” “你说朕罪大恶极,你见过么?” “啧,承蒙老天眷顾,贫道生的晚,不曾见过。” “没见过你为何口口声声要杀朕?”凌幽趾高气扬地道。 然诺面不改色地说:“贫道虽没见过,但师父失去的的五成功力是真,当年言家军死伤无数也是真,三百年来妖界大乱妖魔横行霍乱人间也是真。” 凌幽声音有了几分冷意:“是非对错都是相对的,人间是好,可这对妖公平么?妖生来就该活在肮脏血腥之地么?” “世间万物,有得有失,得到什么,就先得失去什么。妖生来就有比人类长千万倍的寿命和无尽的法力,自然也是要失去点什么。世界是公平的。”然诺平静地道。 “公平?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凌幽有些激动,声音高了好几个声调,“这个世界,强者为王。” “窸窸窣窣” 三人皆是一惊,不知道从哪儿爬出来许多的虫子,比方才那些大上好几倍,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就要包围他们了。 这些虫子与方才那些还不一样,颜色亮地令人作呕。 凌幽肆意地笑着:“好好享受吧,无知的人们。” 言宸逸皱了皱眉头,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粉末,洒在了他们周围。 这种粉末名叫断魂散,蛊虫最惧怕的东西,世间罕见,虽然师父那有不少,但……师父那是例外。 何千云不知道为什么言宸逸居然有,还随手一摸便是。 何千云也来不及多想,荡出剑气,砍死一片虫子。 言宸逸也不知从哪儿找出来许多五花八门的暗器,“乒乒乓乓”的声音从未间断。 然诺丢出去几道灵符,烧死了几只虫子,心里还有些心疼那些灵符。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让三人在多年后想起来还是后怕。 梅花山上梅花观。 风随心百无聊赖地坐在道观的大殿里,倚在供桌边,心里纳闷今天梅花观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喂,那个……梅花仙老头?梅花仙老头?” 见没有反应,风随心仰头看了看梅花仙的塑像。 “啊呀……”不知怎么回事,房梁上掉下来厚厚一层灰。好巧不巧,砸了风随心一脸。 “呸呸呸……”风随心一边疯狂吐灰一边拿帕子摸自己的脸。 站在不远处隐了身形的梅花仙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叫你不尊重前辈,哼,不给你点教训吃我就不是梅花仙。” 风随心欲哭无泪,不满地小声嘟囔:“啊呸,什么梅花仙,明明就是个小气鬼……啊……” “咚”房梁莫名其妙地掉下来块木头,好巧不巧砸中了风随心的脑袋。 这木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砸脑袋是很疼的。 鬼知道那冒出来的木头…… 风随心瘪瘪嘴,把吐槽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风随心无奈地道:“梅花仙大仙啊,我知道你在,是晚辈的不是,晚辈错了错了。求梅花仙帮帮晚辈呗?” 这次没有灰尘或木头落下来,风随心松了口气:“大仙能不能帮晚辈赶走那几个坏人?” 梅花仙自然之道那几个“坏人”是谁,摇摇头叹口气,走远了。 凡人之事,他不好干涉太多,何况……是那个不好惹的主儿。 他能做的,不过是给风随心清理下道观,到时候他舒展得开拳脚,不用避讳。 其他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如今这世道,哎…… 见梅花仙没有反应,风随心只能悠悠地叹了口气,害,求人不如求己,还得靠他自己啊。 他长安美男榜第二名、堂堂宁远将军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倒地吗? “哟,风将军怎么有空来道观里求神拜佛了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走进来一个男子,领着一群侍卫打扮的人。 男子头戴双蛟戏珠银冠,一身玄色暗花细丝褶缎衣裳,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风随心倚在供桌边并未起身,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手里剥着从供桌上顺来的一个橘子,不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长安头牌来了,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进道观。” 这男子叫酌,长安城有名的小倌哥儿,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皇后的暗卫,也是皇后心腹之一。 “你!”男子身后的侍卫一听怒了,“唰”地拔出了刀,直指风随心。 风随心看都懒得看,头也不抬地继续剥自己的橘子:“怎么,本将军说错了?” “没错,没错。”酌笑嘻嘻地伸手按在了那个侍卫的刀上。 那个侍卫有些不满:“头儿!” 酌不言,定定地看着他。 侍卫还是有些不服气:“头儿!” 酌依旧不言。 “害!”侍卫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刀收了回来。 风随心全神贯注地剥着自己的橘子,一群人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也全然不在意。 被人忽视的感觉很难受,尤其是被自己所轻视的人忽视。 “将军在这里干嘛?”酌压了压心里的不满,皮笑肉不笑地道。 管他笑的还是哭的,风随心连看都没看他。 “吃橘子呢,你眼瞎?哦,我忘了,你眼瞎,要不然也不会大白天跑这来咬人。”风随心心不在焉地道。 酌额头的青筋不住地跳,果然风随心“杀神”的称号名不虚传,战场上三两句话就能把气性不好的敌人气个人仰马翻。 不过……既然娘娘来让我对付他,就说明了娘娘对我的看重。 酌继续道:“将军千里迢迢来金陵只是为了吃个橘子?” “可不,听说吃了能长生不老呢。”风随心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酌耐着性子道:“那与将军同行的逸王殿下呢?” 风随心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逸王殿下来无影去无踪,本将军怎么可能知道。” “将军说笑了,逸王殿下不是一直与将军一起么?” “你猜。”风随心抛给他两个字。 酌弯腰施了一礼:“那请将军告知在下一声,逸王殿下在哪里。” 风随心伸手指了指地下:“土里。” “将军又说笑了,逸王殿下怎么可能在土里?”酌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风随心惊讶地看了酌一眼:“你不信我那你问我作什么?汝病乎?” “风随心!”酌终于忍不住了,“唰”地拔出腰间的刀,指着风随心道,“你适可而止!” 风随心用双指夹着他的刀往旁边移了移,往嘴里塞下最后一瓣橘子:“好的呢。” 风随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懒洋洋地扫了一眼一屋子的侍卫:“一块上吧。” 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讪笑道:“风将军,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动粗呢,是不是?只要您告诉我们逸王殿下在哪儿就成。” “干卿何事?”风随心抱着胳膊,缓缓吐出四个字。 “我们也是担心逸王殿下的安危嘛……”酌赔笑着说。 风随心傲然道:“你打得过本将军?” 酌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风随心…… “那还不滚?”风随心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 第十四章 下墓(四) 第十五章 下墓(六) 蛇身、蜥腿、鱼鳞、虎首、口角有须、额下有珠,是谓蛟龙。 《淮南子》曰:“介鳞生蛟龙,蛟龙生鲲鲠,锟鲠生建邪,建邪生庶鱼,凡鳞者生于庶鱼。” 蛟龙蛟龙,再不入流,也是条龙。 然诺吞了口口水,慢慢后退了两步。 四目相对。 然诺大脑一片空白。 “哞——” 蛟龙张嘴,朝着然诺吼了一嗓子。 然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箭步,,在它张嘴之前就闪开了,要不是她反应快,没被震死也得被熏死。 然诺干脆走的远远的,在一根柱子边坐下,开始考虑自己怎么出去。 打,是打不过的,封印凌幽花了一半修为,她现在不过是个……金丹。 还是个金丹初期。 这个蛟龙,刚才那一吼的功力,至少是渡劫期的了。 这是鸡蛋碰石头,找死。 而且祖上有规矩,龙之类的上古神兽打不得。 头疼。 凌幽就是算准了我打不过也不能打那条蛟龙。 若是不封印凌幽,折不折腾她不说,天下苍生又得遭受一场大灾;若是封印他,便是眼下这般情形。 进退两难。 啧,果然最了解你的还是你的敌人。 也不知道师兄他们怎么样了,哎。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候了,随心哥哥有没有等急了,难搞。 凌幽你个龟孙,崽种,王八蛋,呵。 “哞——” 那蛟龙又是一嗓子,震的然诺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哆嗦。 蛟龙,蛟龙,蛟龙,龙…… 对了,青龙蛟龙都是龙嘛,若论纯度,当然是青龙更胜一筹,况且,青龙的修为可比蛟龙强多了。 然诺一拍大腿,计上心头。 这厢言宸逸和何千云还未来得及去追然诺,那一堆不知道该叫什么的东西已经成了形。 不待他们二人反应,就吐出一口绿油油黏哒哒的液体。 二人忙忙闪开。 “师妹暂时不会有危险,大概是被带去了凌幽的墓室,我们去找她。” 何千云捂着刚才脱臼的胳膊,面无表情“咔”地一声给装回去了,言简意赅道。 言宸逸沉着声道:“何兄,我们暂时,怕是走不了了。” 再抬眼看周围,不知何时又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雾。 何千云一言不发地抬手捂着了口鼻,两个人不得不背对背靠在一块。 何千云本就少言寡语,言宸逸也不是多话之人,两个待在一块后,空气显得更凝重了。 碍于断魂散,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敢靠近,只是在他们不远处蠕动着,黏哒哒的液体在地面上划过的声音愈发清晰。 何千云心下却自有一番计量:果然是他……想不到他还敢出来,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这些机关,都是他布置的? 言宸逸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有对然诺的担忧,也有害怕。 毕竟,这种环境下,说不害怕,那才是骗人的。 这种虫子,杀而不死,死而不僵,可聚集成团,等等,他好像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虫子了! 言宸逸拔出腰间的匕首,划破掌心,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言宸逸眉头都没皱一下,嘴里念念有词,将手一甩,血就在他们周围撒了一圈。 好像是那堆虫子碰到了他的血,发出一种“滋滋”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何千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言宸逸,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好像是苗疆的驱蛊术吧? 传说苗疆王室之人的血,配合以特殊的咒语能杀死世间任何虫子。 这就是驱蛊术,是为了抵抗那些反噬主人的蛊虫的。 他……不是皇帝老儿的儿子么?为什么会流着苗疆王室的血?为什么会苗疆的驱蛊术? 这个逸王殿下……岂止是不简单……看来,我和师妹,上了条“贼船”啊。不过,好像也不坏。 等响声没了之后,言宸逸收回了手,松了口气:“我们走吧。” 何千云一言不发地拽过言宸逸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点布条,迅速给他包扎好。 “你给我师妹包扎,现在我还给你了,我师妹不欠你什么了。你救了我们,这次,算我的。” 言宸逸忍俊不禁:“何兄,我从未觉得小诺欠我些什么,我一直把小诺当做朋友当做妹妹看。” “希望你记住这句话就好。”不知为何,白雾又散了去,何千云丢下这么一句便去四周打探了。 帝王家的人,哪有什么谦谦君子,师妹这娃娃,最容易被骗。万一被他揪着不放就不好了。 言宸逸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也不去戳破何千云。 心里思忖:他方才肯定对我的身份有疑问,却不点明,看来是对我有几分信任了,不过还不够。只是……他好像不太喜欢小诺离我太近?他在怕什么? 白雾散去,何千云点了个火把,方才然诺的火灵诀在打斗中只剩下一点火星了。 火光燃起,何千云才看清楚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墓室,不过比较简陋。 墓室里只有几座棺椁,就堆在方才那个僵尸的棺椁旁边,不过方才没注意到罢了。 大概是给凌幽陪葬的。 不过……这墓室空荡地有些奇怪。 凌幽好歹在人间做过帝王,在妖界做过妖王,他做人的时候给自己修墓,就算是陪葬的耳室,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啊…… 罢了罢了,管这些做什么,先出去找师妹吧,等等,这里好像没有墓门? “何兄,你来看。” 何千云闻声走过去,发现言宸逸正在看墓室的壁画。 这一看,何千云是着实被惊到了。 方才光线昏暗,没有看到这些没有着色的壁画,现在细细看来,才知道里面大有千秋。 这壁画上画的是一些罕见的妖怪,他认识的譬如泥行者、琵琶亭怪、官塘鸡怪、腾豻等等。 壁画没什么奇怪的,问题是……这些妖怪,看起来是活的,只是,被封印在这里而已。 凌幽啊凌幽,不愧是妖王,原来许多销声匿迹的妖怪都到了这儿来了。 看着看着,何千云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扑过来,何千云条件反射般地去拔剑。 一剑没砍中,不,不是没砍中,就像是砍在了水上一样,软绵绵的。 那是个黑漆漆的东西,高约一丈,头约有三尺长,头发盖住了脸,脖子是有棱角的。 这东西,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看着奇怪,看着别扭,但是你又说不上它哪里怪来。 那东西被何千云砍了一剑,没敢再上前,瑟缩在那堆棺椁边那东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处于极度兴奋中。 言宸逸方才也被这突然从壁画里扑出来的东西给吓了一跳,走过去拍了拍何千云的肩膀。 “这是腾豻。” “腾豻?” 何千云看的志怪故事不如然诺多,有些记载稀少的妖怪不知道也不奇怪。 再说世上妖怪数不胜数,不可能个个都知道。 “《南越笔记》载:腾豻者,生高要四七十五里腾豻嶺,状类沐猴,颈正方,发长丈许,覆其面,欲有所视,輒搖頭以兩手披之。上树甚捷,故以名。 “本来以为不过是虚假的东西,想不到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只是我对这东西了解甚少,是若是强,我也难说。”言宸逸摇摇头,叹口气。 何千云难得的没有呛他,毕竟学识上是真的不如人家,哎,回去还是多看点书吧。 言宸逸心中暗暗计较:可是利器伤不了它,那它怕什么?还是说……它对他们没有敌意? 可是没有敌意为什么又要扑向何千云?它要做什么?墓室门究竟在哪里? 言宸逸一边思考,眼神一边细细端详着这些壁画,出神间,竟然忘了防备。 “小心!”何千云一把拉开了言宸逸,迅速后退几十步。 腾豻扑了个空,蹲在言宸逸方才站过的地方,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更响。 “别分神,一分神他就察觉了。”何千云迅速道。 “嗯。”言宸逸嘴上应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腾豻,心下却从未停止过思考。 能察觉人类的心思么?这样,不管它有没有动作,面对它的人都必死无疑。看样子,它大概是想跟我们死磕。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利器伤不到它么……有了! 腾豻好像又察觉到了言宸逸飘忽不定的心思,双脚往地上一蹬,急急的朝他们飞了过来。 两个人也迅速后退,闪身间,言宸逸在何千云耳边低语了句什么,何千云义正辞严地道:“不行。” 紧接着,腾豻又是一个飞扑,言宸逸道:“你再不答应,我们可都得交待在这儿,还怎么去找小诺?” 何千云受了不轻的伤,这会有些喘不上气来:“你要是死了,风随心那小子估计要一辈子不理我了。” 言宸逸推了何千云一把:“放心,咱都死不了,小诺算的卦,有惊无险,你师妹,你还不信么?” 何千云被他推的猝不及防,站稳了脚跟时,腾豻已经跟言宸逸近在咫尺了。 “手可摘星辰!”星云剑在何千云手中打了个旋,鸦青的剑气倚荡开来,奔向腾豻和言宸逸。 第十七章 下墓(七) 第十七章 重逢 咦……这个不是师父那老头么? 我是谁……?我在哪儿? 然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茶色的床顶。 然诺脑子一片空白,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痛……不,不止是胸口,是全身都跟散架了似的。 然诺机械性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之前发什么了什么,可脑壳又是一阵巨痛。 “啊……”然诺抬手放在额头上,整个人很茫然。 “吱呀——”悠长的开门声吸引了然诺的注意力,然诺转头去看。 何千云转身将门关上,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师妹你醒了啊,醒了就好。” 记忆一点点地回来,然诺的脑袋没那么痛了:“师兄……我好像看到师父了?我是不是做梦了?我睡了多少天?你伤心好了么?宸逸哥哥怎么样了?随心哥哥呢?” 何千云将药碗放到桌子上,走到床前,轻轻将然诺扶了起来,让她半倚在床上,又走过去端了药碗。 “你睡了七天。你没看错,是师父救的我们,不过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很快就走了。我的伤早就好了。 “言宸逸还需要几日才能好。风随心也受了点伤,之前打架打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贫嘴。你都不用担心,先担心你自己。来,喝药。” 然诺斜视着师兄递来的汤匙,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地道:“师兄,我还是自己来吧。” 然诺接过药碗,仰头,灌了下去。 熟悉的味道,果然是师兄熬的药,一如既往地苦。 何千云接过空药碗,递给然诺一颗糖:“良药苦口。” 然诺皱着脸接过:“谢谢师兄。” 何千云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然诺:“师父给你的信,看完了就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然诺乖巧地点点头,何千云端着药碗出去了。 然诺打开信,是这样的: “乖徒亲启: “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师父啊?师父可想死你啦!你咋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就剩一口气了你知道吗? “你跟谁学的这么折腾自己?才元婴的修为你就敢去?胆子不小啊!梅花仙那个玩意儿就是棵墙头草,他的话你也敢信? “哼,看在他给了你三成修为的份儿上,为师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了。 “你师兄也不拦着你点,他一个筑基都没圆满的嫩娃儿连你不如,仗着会剑法去凑什么热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要不是看在你捡回一条命和他突破了星云剑法的份上,我非让他抄五百遍《道德经》不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看言宸逸那兔崽子对你图谋不轨,你可别让他下套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我的傻徒弟…… “虽然他挺讲义气的,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修为等我人敢跟你们走一遭,冲这点就可结交。 “算啦算啦,你有想做的事尽管去做就行了,不要顾忌别的,那个叛徒你也不用管,遇上了也不用手下留情。 “你以为你的修为是大风刮来的啊?本来就不高的修为你拿去封印凌幽?你傻啊你!放着为师去做不成吗? “得了,为师知道凌幽那个孙贼让你想起了一些本该永永远远忘掉的事。 “乖徒,你不要理会那些,不要去想,也不必纠结愧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胡思乱想为师可就生气了啊。 “行吧,为师还有事,先走一步,乖徒啊,记得想师父!” 没有落款,但然诺一看这龙飞凤舞潇潇洒洒的草书,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师父写的。 毕竟……这么草的草书也是没谁了。 诸葛羽写的倒是潇洒,然诺辨认起来可是困难了。 好不容易看完了信,然诺把它塞回了枕头底下,躺了回去。 半个月后。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亏了诸葛羽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这不到一个月,然诺就又活蹦乱跳地了。 何千云这几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和言宸逸他们商量什么,然诺问他他也不说。 这日然诺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到言宸逸房间,敲门。 言宸逸开门,被然诺这副架势吓了一跳,还是让她进去了。 然诺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堆到言宸逸桌子上:“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呢?你尽管挑,或者全部拿去也可以。” 言宸逸轻轻合上门,好奇地挑挑眉:“小诺你这是——?” 然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在墓里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谢谢啊……我我我……你知道的,我是个女冠…… “我我我我我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就当谢礼了,你别嫌弃……我会努力算卦赚钱来还的……” “这些东西,对小诺来说很珍贵吧?”言宸逸看着桌子上那一堆各种各样的话本子和小玩意儿道。 然诺摇摇头:“不不不。” 然诺觉得不大对又点点头:“对对对。” 好像还是不太对…… “不不不……咳,这个不重要,你随便选好啦。” 言宸逸认真地道:“小诺,这些你拿回去吧,君子不夺人之好。小诺也不必觉得欠我什么,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么…… 怎么有种想哭的冲动? 见然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言宸逸柔声道:“小诺若实在想偿还我什么,那我们就一起实现那个梦想。” 然诺抬头,对上他好看的眸子,坚定地点点头:“嗯。” 言宸逸忽然道:“小诺,你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觉得你自凌幽墓出来后就有点不开心。” 然诺低下头,又想起那些残酷的画面,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言宸逸柔声道:“小诺,你不说,我也不会问。只是,有什么事,你不要总是折磨自己。” 然诺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那些画面给甩了出去,点点头。 两个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番,然诺从他房里出来时已是繁星满天。 这然诺正往自个儿屋里走,忽然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然诺定睛一看,原来是羽衣人,现在也可以叫他红衣仙。 一看这委屈巴巴地羽衣人,然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辈……” “小姑娘……”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您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然诺捂脸,道:“前辈您找贫道何事?” 羽衣人有些不太好意思:“那个……你说……阿曾还活着吗?” “阿曾?” 借着月光,然诺发现羽衣人的脸莫名其妙地有些脸红:“就是……我的军师。” “前辈,若这世上还有一个深爱你的人在等你,你会怎么对他?”然诺没有直接回答。 羽衣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姑娘你说的是——?” 阮然诺迟疑了一会,调整好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猥琐,还是直白地告诉了他:“您当年喜欢的那位军师,他还在等您。” 羽衣人脸上表情一僵,僵硬地扯着嘴角:“小姑娘你可别开玩笑啊。” 阮然诺严肃道:“我没有开玩笑。他是梅花仙,要我帮忙找一人。他说那人他是三百年前的一位将军。 “那人擅长射箭,喜欢梅花,最爱梅花糕。我寻思着我认识的将军也只有前辈您了吧?” 羽衣人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那也不一定是我,将军可多的是。” 阮然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梅花仙从前是位军师,谈吐不凡。我问他那人是他什么人,他说……” 阮然诺故意顿顿了,侧脸去看羽衣人的反应,羽衣人果然上钩了。 羽衣人吞了口口水,手无处安放:“他说什么?” “他说,是心爱之人。”然诺轻声道。 然诺话音未落,羽衣人就不见了。然诺愣在原地,许久,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正当然诺打算回房的时候,“嗖”地一声,羽衣人又回来了。 看到羽衣人那张熟透了的脸,然诺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么……晚辈陪前辈走一趟?” 羽衣人点点头。 都到这一步了,然诺也不介意自己去做个碍事的了。 阮然诺摸出一张千里符来,拽着羽衣人,“嗖”地一下就到了梅花山。 到了梅花山下,然诺也不愿意再爬山了,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对着空气喊道:“梅花仙前辈——人——我给您老带来了,您老纡尊降贵——就出来见见呗?” 还没喊完,阮然诺和羽衣人就双双在原地消了。 这厢一下子被梅花仙拽到不知何处的阮然诺惊魂未定,瞧了瞧四周,发现他们大约是在屋内,梅花仙没出现。 屋子陈列清雅,挂满了画,画的都是梅花,千姿百态,书尽傲骨。 然诺又看了看紧张地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羽衣人,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道:“前辈啊,人,是您让我带来的。 “如今我苦口婆心地给您劝来了劝来了,您躲着不出来是几个意思? “三百年前是人家主动,三百年后您就主动一次吧。您俩都这么大岁数了,老夫老妻了,害什么羞。 “您呢,有事说事,有误会说误会,该表心意表心意,该办事办事……得,我碍事是吧?晚辈先出去了,您该干嘛干嘛。” 说着,然诺推门出去了,留下羽衣人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阮然诺还没来得及关门,门就“咣”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第十八章 谈心 第十九章 旧事 第二十章 棋局(一) 第二十一章 棋局(二) 第二十二章 棋局(三) 第二十三章 棋局(四) 上好的黄花梨桌椅被劈成了两半,掐丝珐琅烛台被打翻,刚好点着了黄花梨木,甜白釉的莲花托盏碎了一地,水晶帘也被人斩断,各色的珠子滚了一地。 “不好!中计了!”那人心中暗叫不好,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门就“啪”地关上了。 风随心“咚”地从房梁上跳下来,咧嘴一笑:“怎么?可还满意?刺史大人?或者我应该叫你……酌大人?” “将军说笑了,我不过一个奴才,担不起大人二字。” 来人笑眯眯地,也不再去找退路,话说的倒是恭敬,只是说着,刀就砍将出去。 风随心学他的样子,也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刀:“酌大人这是做什么?难道要与本将军打架吗?一个月前不是试过了么?酌的难道是忘了么?” 酌眼神染上一抹冷色,想到了某件屈至极的事,笑得却更灿烂:“卑职学艺不精,不敢与将军大人相比,不过,若是拼了性命,取一个人的性命还是可以的。” 风随心绽出一个更大的假笑,手一甩,将刀推了回去,抽出剑来:“哎呀呀,不巧不巧,大人想杀的那个人正是本将军拼尽全力,要守护一生的人呢。” 那柄刀在酌手里打了个旋:“卑职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将军大人别叫卑职难堪嘛。” 风随心用手指弹了下明晃晃的剑身,火光映在剑上,像是无尽的业火:“这好办嘛,你死了不就没事了嘛,干净。” 说着,手里的剑就刺了出去,那人也拿刀挡过:“大人这是做什么,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春风剑在风随心手里翻飞如燕,快的看不清剑招:“大人可知道这把春风剑名字的来历?” 酌的刀也刀刀奔向风随心要害:“剑刀就是杀人的,要那名字做什么,虚伪。” 酌被风随心的剑割掉一缕头发,风随心笑着道:“我一个粗人,哪懂这些呀。当年我出征时,逸王殿下给起的。 “出自‘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当年我还嫌弃这名字太娘,如今觉得这名字甚好。” 刀与剑抵在了一起,相交之处有白色的火花擦出,酌咬着牙,面上挑眉道:“哦,好在哪里?” “春风十里,也不如你血溅五步好看!”风随心喝道,一剑挑开了他的刀,春风没入了酌的胸口。 酌一脸不可思议,一丝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似是嘲讽,又似是解脱。 “将军杀了卑职一个,以后还会有千个万个。你们,斗不过皇后娘娘的。” 风随心冷漠地将剑从他胸口抽出来,拿出帕子细细地擦着剑上的血:“大局未定,酌大人莫要信口开河。兔死谁手,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了些。” 暗红色的血渐渐染红了酌紫色的官服,他却想感觉不到痛一样,仰天大笑:“哈哈哈,那卑职就在下面等着你们来求饶。” 风随心将帕子仍在地上,“唰”地收剑归鞘:“人,总归是要死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会先见到你的皇后娘娘。” 此时火已经烧了大半个房间了,再待下去就要被呛死了。 何千云和言宸逸从房梁上跳下来,言宸逸道:“走吧,别跟他废话了。” 酌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逸王殿下……真是好计谋呀。” 言宸逸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大人谬赞。” 风随心笑呵呵地勾上何千云的肩膀:“锐之~你刚才对我好凶啊,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何千云眼神瞟向风随心那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尽量没咬牙切齿地道:“演戏。” 风随心痛心疾首:“哎,对待我这样美少年,演戏你也那么凶~” 言宸逸发现何千云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幽幽地道:  “再腻腻歪歪,我就送你去易水军待两天好不好?” 风随心立刻正色收回了罪恶的爪子,易水军那是什么地方?言宸逸的精英部队。穿山甲进去也要脱层皮。 小巷间。 然诺看了眼正在出神的那只鬼,脑袋一激灵,以迅雷之不及的速度将那鬼收进了乾坤袋。 来不及多想然诺就几个箭步窜了出去,闭着眼睛冲进人群到处乱撞,推倒了好几个路人和小摊。 人群变得慌乱起来,有的人追着她喊,有的人追着她扔东西。 然诺一边跑一边喊:“对不起了各位哥哥姐姐伯伯叔叔奶奶大娘……贫道这厢告罪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在街上搜查的侍卫。 带头的那个一眼认出了闯祸的阮然诺,大喊道:“快追,她在那儿!” 让他这么一喊,满街的侍卫都追了过来,却又被混乱人群挡住了,过又过不来。 然诺急了,怕他们看不见, 追不过来,装作慌不择路飞上了房顶,接着有几个侍卫也飞了上来。 然诺脚下生风,第二次后悔没有跟着师父好好学轻功,哎 三十六计走为上,师父诚不欺我,可是我得走的了啊。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然诺肩膀一痛,低头一看发现肩膀上中了一箭。 然诺咬着牙,也顾不得疼了,不去拔箭,只是一个劲的跑,心说:“贫道的江湖之路怎么这么艰难……从金陵开始怎么就一直在受伤啊,为什么又是我……嫌我好得快了是吧?” 见她受了伤,体力不支后边就有人喊道:“别放箭,抓活的!” 然诺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看就跑到街的尽头了,然诺突然刹住了脚步——他娘的怎么前边也有。 呸呸呸,贫道又爆粗口了,无量仙尊在上不要介意弟子胡乱一说。 “前边后边下边都有,你要真有本事给贫道搞个天兵天将来。”然诺嘟囔道。 吐槽归吐槽,跑路步子还是不能停,脚尖轻点,然诺飞到了对面的房顶上,又几个翻身飞过了几条街。 眼看就要跑到城门了,这时侍卫头子喊道:“关城门——抓逃犯——” 城门又不是给你家开的,当然不能说关就关,守城门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然诺就窜出来了城外。 这时然诺累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眼睛迅速扫了四周,追兵蜂拥而至将然诺层层包围。 花这么多士兵来追贫道一个弱女子,节度使和皇后娘娘也真是看得起贫道。不过正好天时地利人和,天助我也。 然诺把气稍微喘匀了,直起身来,双指合并放在唇边:“两仪八卦阵,起。” 没反应。 有一个侍卫上来拔剑就刺然诺,然诺大喝:“别动” 那些人哪有那么听话,当即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冷笑几声:“我就动又能如何?” 然诺无奈地看他,平静地道:“三、二、一……” “搞什么……” 话音未落,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周围的侍卫一看就想上来制服她,刚一抬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心中无由地生出一种恐惧来。 然诺拍了拍手,嬉皮笑脸地:“都说了别动你还动,遭报应了吧?啧,不听贫道言,吃亏在眼前。” 方才她借着这里的地形和身上的符咒迅速布置了一个两仪八卦阵。 不过时间匆忙,她没师父那么大本事,只能用自己压阵了。 至于这期间再发生什么,她也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帮他们引开了这些人,少了些干扰因素,他们在那边做事大概会方便些。 看到大部分人都倒了下去,然诺松了口气,就地坐了下来。 然诺瞅瞅自己肩膀上的箭,叹了口气,一闭眼,咬了咬牙,拔了下来,“嘶——”疼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肩膀上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青色的道袍迅速被血染红了。 又是肩膀,你们下次能不能射别的地方啊,贫道这肩膀都要废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啊…… 然诺正愁着怎么处理伤口,再这么晾着伤口,然诺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 然诺刚抬手准备对自己的道袍下手,就感到脖子上一凉。 “又来……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突然在后面幽幽地出现,然后把剑架在别人脖子上!会吓死人的!”然诺心说。 她也懒得去躲了,泰然自若道:“你杀了我,你们都得死。” “反正我们也活不成了,再拉上个垫背的,也无妨。”背后那人淡漠地说。 “你不会杀我。”然诺虽然这么说着,但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她在赌。 那人轻蔑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大概还不知道,这是个两仪八卦阵,入阵者就会感到无形的压力,你能站起来已经耗了不少力气。 “现在眼前一片黑影,怕是连动一动剑的力气都没了,我说的对吗?” 那人没说话,剑却是再也没动,然诺松了口气,看来师父瞎扯这一套她是学精了。 不过她还真不敢保证有没有没中术的,毕竟时间匆忙,而且……他们也不是一般侍卫。 看来这天啊,要下雨了。 第二十四章 棋局(五) 第二十六章 棋局七 姑苏城近日有很多传说。 昨晚有个姑娘被一群侍卫追杀这件事姑苏城传的沸沸扬扬,今日节度使和刺史皆闭门不出。 还有人说,昨晚看到刺史府好像起火了,又说刺史府有尸臭味。 不过,传说只是传说,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百姓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不过节度使闭门不出,对他们来说倒是好事。 言宸逸雷厉风行,封锁了刺史府和节度使府防止消息外传。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眼下要紧的是尽快将这件事处理好,将姑苏官吏换上,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则怀,姑苏长史来了。就在节度使府外,要求见节度使。”风随心看了看旁边的言宸逸,道。 节度使前脚刚死了,姑苏长史后脚就来了,摆明了就是找事。 但是言宸逸又不能出面,对外,还是得说他们暂居刺史府。 风随心有些心疼言宸逸,为了这堆烂摊子,他都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小风,你易容成节度使的样子……”言宸逸当机立断,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外人都以为节度使府一切如常,实际上碗里的汤早就换了。 节度使府从前的侍卫被言宸逸弄到了节度使府的地牢里关着,现在外面守着的,全是易水军。 节度使的妻子儿女还有母亲皆被看了起来,节度使对外称病不出。 昨夜刺史府的尸体都被很好地就地掩埋,妻妾也看了起来,对外说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一个官员病了倒是没什么,但节度使和刺史这两个地方上的主心骨一块病了问题就大了。 能在官场上混下去的都是些人精,言宸逸最清楚不过。 只恐夜长梦多又生是非。 所以要他们看见节度使是真的病了才能让他们安分几天才好再想解决之法。 “不必了,叫他在外面等一会吧。”然诺和何千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风随心魂差点吓没了,这不是刚才死去的节度使吗? 风随心吓得“花容失色”,后退几步:“这这这……诈尸了……” 言宸逸比他淡定许多,却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何千云给他们解释一番然诺的想法,却并未指明这个鬼魂是谁。 “节度使”也一直未说话,更没有看言宸逸。 “好,多谢了。”言宸逸略一思忖,便答应了,但他觉得,这个“节度使”身上有一种熟悉感。 节度使卧房内。 “咳咳咳……长史大人与本节度使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咳咳……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望本节度使?” 床上的“节度使”脸色苍白,看起来真的是病了。 姑苏长史尴尬地笑两声:“节度使大人这说的是哪里是话?今日刺史大人病了,公务都送去了我那儿,刺史大人又不见我。 “想着节度使素来与刺史大人交情不错。下官担心二位大人,便来探望探望。” “想着他死了你好从中捞油水?”姑苏刺史哪能不知道长史那点小心思。 闻言姑苏长史脸色一僵,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尬笑。 “死了这条心吧。本节度使累了,来人,送客!”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便有人来请他出去。 姑苏长史碰了一鼻子灰,僵硬地施了一礼,一拂袖转身离开了。 躲在内室的然诺松了口气:“还好没露出破绽来。” 何千云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 言宸逸也摇摇头:“你以为这个长史他真的没看出什么来吗?他是泽王的人,看着呆傻,实际上比谁都精明。 “节度使是武将,又没有旧疾,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他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 “那如何是好?” “放心,他翻腾不起什么浪花。小风,折子写好了吗?” 风随心搁下笔,心道,我这个打手当得真是辛苦,又是易容又是做笔录又是写折子的,这么憋屈的将军他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嘴上还是老实地道:“写好了。” “好,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到皇帝那儿,记住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 “嗯,我这就去。” 四人出了内室,风随心转身办事去了,屋内只剩下何千云阮然诺言宸逸和“节度使”四人。 然诺看了看“节度使”,明白了他的意图,对言宸逸道:“宸逸哥哥,委屈你到外面等一会。” 言宸逸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节度使”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何千云扶着“节度使”从床上下来,接过然诺递过的纸笔:“我的时间不多,‘节度使’必须尽快‘死’掉。 “我以刺史的身份写一份认罪书,就说刺史畏罪自裁了。 “这样也好交代些。我书房那个蓝色的花瓶里有刺史印玺。 ” 说罢,提笔“唰唰唰”写下一张认罪书。 然诺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抖。 写完,“节度使”支撑不住,就倒在了地上。然诺打开乾坤袋,将魂魄收了进去。 他比她预算坚持的时间多。 言宸逸敲门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节度使”和桌上的认罪书,眸光一闪,说:“青石,我知道是你。 “我知道你有许多的无奈也知道你身不由己做了许多事。对不起,我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护住你。 “你有错,我也有错。可是,你为什么要躲我呢?” 乾坤袋微微抖动,然诺提起来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叹了口气:“他说,属下自知对不住王爷,罪孽深厚,无颜面对王爷。 “属下未能守住那颗赤子心,未能做一个年少时向往的清官。这一生,属下做了许多错事,悔之晚矣。 “属下这种人,必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此生已了结,这是属下能为王爷做的最后一件事。 “王爷的知遇之恩,属下无以为报,若有来生……罢了,属下这等肮脏之人,来生怎配再见王爷。 “王爷的征程是星辰大海,不必记得属下。往后余生,万望王爷珍重。王爷雄才大略,必是一代明君。属下青石,在此,叩上。” 无端地起了一阵阴风,然诺朝某个方向看去,点点头。 阴风吹的人身子冷,但人的心,更冷。 说着,然诺的手也有些颤抖,深呼吸了好几次,略微平复了心情,才道:“他已经很虚弱了,万不能再留在阳间了。方才,黑白无常已引他去了。节哀顺变。” 言宸逸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何千云抱着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这二人也是因诗相遇,然诺不禁想到了自己。 世间万般缘法,有因有果,如这二人,皆是聚散匆匆,只道造化弄人。 诗曰: 寒风入长安,蓦然与君逢。 一别经年后,仍记花下柳。 胸中韬略隐,骑马倚斜桥。 生死两茫茫,冰心在玉壶。 风随心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做事的效率是极高的,不多时便回来了。 一推门就发现了屋内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似的。 风随心吞了口口水,扫了一眼屋内联系“借尸还魂”,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则怀是重情重义之人,他未能在刺史最需要的时候相助,导致刺史一错再错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现在他一定很自责。 风随心识趣儿地没说话。 言宸逸长叹一声:“小风,去宣布节度使暴毙这个消息,:然后将他的罪证公之于众。这份姑苏刺史的认罪书,你也保管好,等信任刺史来了,将它公之于众。” 风随心会意,马不停蹄地转身办去了。 何千云看了一眼言宸逸:“节度使母亲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先好生安置着,等罪定下来了,我会尽全力保她周全。” “他妻儿呢?” “想必节度使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些,如今节度使暴毙的消息传出去,必会惊起他贩卖私盐的同犯。 “待会找人审问,问完了,按律处置。” 然诺抬头,说:“不必了,我去看看吧,我也是个女人,女人和女人,会好说话的多。” 言宸逸顿了顿:“万事小心。” 然诺应下,转身出了门。 言宸逸又对何千云道:“节度使一倒下,其他的官员也就蠢蠢欲动了。走,我们去会一会他们。” 节度使夫人卧房。 节度使夫人虽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未及然诺开口,节度使夫人就冷冷地看着阮然诺,傲然道:“我知道你们杀了我夫君,你们什么也别想知道。” 然诺无奈地叹口气:“第一,你夫君是畏罪自裁,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比你更希望他活着。 “第二,我不是来问你那些事,我想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节度使夫人一怔,苦笑道:“都是死路一条,还用想吗?” 然诺咬了咬唇:“他做的事罪大恶极天理不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痛苦的,还是活着的人。 “ 你作为他的妻子,或许劝诫了没有用,或许没有劝诫,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无辜的,但孩子是真的无辜。按律,你怕是想死都不能。” 第二十六章 棋局七 第二十七章 棋局 八 第二十八章 棋局 九 细细看来,这穿青色官袍的人,不是姑苏长史又是哪个? 言宸逸没理他,自顾自地喝茶,聚精会神地听说书人讲故事,何千云也冷着一张脸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茶馆内人不多,却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对劲。 他们讶异地是,这位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长史如此恭敬地行跪拜大礼? 不过也就诧异了那么一下,心思便也回到了书中的故事上,这位长史大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史跪那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跪的膝盖都发酸了也不敢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近日天寒,各位路过的打尖儿的过来听小老儿说书的,别忘了带把伞多加件衣裳,咱们呐,明日再见。”惊堂木一拍,一场戏落了幕。 台上的故事落了幕,这边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言宸逸余光瞥了眼跪在地下的姑苏长史,装作讶异道:“呀,这位是——?跪我作甚?” 长史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叩首道:“小臣姑苏长史,叩见逸王殿下。” 声音不大不小,整个茶舍的人都一惊,逸王? 这人问哪门子逸王啊,那人道,还能有哪门子逸王,自然是那个风流无双的逸王殿下了。 又有人道逸王殿下怎会在此,那人道许是为我等洗刷冤屈。 这时众人都反应过来,呼啦啦地下跪,喊道:“拜见逸王殿下。” 言宸逸站起身来:“诸位乡亲平身吧。你们随意即可,不必在意我。”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倒让百姓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 众人又呼啦啦地起来了,只有那长史还跪着,言宸逸眯了眯眼睛:“长史大人请起吧。” 长史这才敢颤巍巍地站起来,跪的腿有些麻,差点又一下子跪地上。 何千云眼疾手快地扶住长史,笑道:“哎,长史大人可要站稳了,磕了碰了可就不好了。” 何千云假笑这门功夫学的不如风随心精,假的不能再假了。 长史站是站稳了,手上又是一痛,分明是何千云刚才使了阴招。 他也不敢点明,只得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恭恭敬敬地道:“请逸王殿下为下官做主。” 言宸逸重新撩袍坐下:“我一个闲散王爷能为长史大人做什么主?” “殿下可知节度使暴毙一事?” 言宸逸挑眉,饶有兴趣地问:“哪个节度使?” “自然是姑苏节度使。” “本王倒是不曾听说。谁啊,很有名吗?” 长史被言宸逸的话噎了下,才道:“请逸王殿下为下官申冤!” “申冤你不找大理寺不找御史台不找皇帝,你找本王作甚?”言宸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哼,好你个言泽,想看蚌鹬相争渔翁得利是吧? 长史继续道:“天高皇帝远,若是等到圣上知道,真相怕是永远也无法大白于天下了!此事十万火急,还望逸王殿下为下官申冤!” “哦?说来听听。” “逸王殿下有所不知,节度使暴毙非偶然。” “说下去。” “我方才去看望了节度使,刚从他府上出来就听到了节度使暴毙的消息。而刺史大人也告了假。下官怀疑……” 长史偷偷抬头瞥了言宸逸一眼,希望他能接下去,谁知言宸逸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毫不感兴趣。 长史只得硬着头皮道:“下官怀疑是刺史害了节度使。” “刺史害了节度使关你屁事,不在其位却谋其政,诽谤上司,长史大人,你该当何罪啊?” 言宸逸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这声音在长史耳中格外刺耳。 吓得他慌忙跪下,连连叩首:“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死罪……” 言宸逸站起身来:“也罢,借你府衙一用,本王也正好无事,就去看看。” 长史心中一喜,站起身来:“殿下这边请。” 言宸逸对何千云小声:“何兄,派人去请刺史,然后去搜搜节度使府,切记要有分寸。” 何千云应下,转身离开。 言宸逸又道:“诸位父老乡亲若有兴趣,可随我同去看看这场戏。” 百姓们自然是乐意的,冒着雨浩浩荡荡地跟在言宸逸身后向府衙走去。 衙门内。 言宸逸高座大堂之上,正应了顶上挂的“公正廉明”四字。 醒木一拍,开始审问。 这刺史自然是没请来,因为刺史“病”了。 节度使家里贩卖私盐的证据被搜了出来,他儿子也被押到了大堂上。 言宸逸凤眸微眯,这节度使他儿子一会不见是不是胖了许多? 何千云看了看手中的状纸和“胖”了许多的节度使儿子还有一旁怒气未消的然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笑着摇摇头。 “本王问你,你爹怎么死的?”言宸逸道。 大少爷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肉不疼,他战战兢兢地道:“家父……隐疾突发,不治身亡。” “不是刺史所害?” “不是。” “那长史大人为何这么说?” 长史又扑通跪在了地上:“王爷饶命,下官也是一时担心节度使大人……” “哼,担心节度使?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小算盘!滚回去闭门思过!” “是是是,下官这就滚这就滚。”说着就真的滚出了衙门,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 百姓们心中自然清楚节度使不可能死的这么简单,管他怎么死的呢,死了就好。 然诺不用看也知道,现在那长史的脸色肯定比被喂了师父做的饭菜还难看。 言宸逸使了个眼色,一个易水军悄无声息地出列,跟在了长史后面。 言宸逸继续问大少爷:“那这贩卖私盐一事可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 “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 “那你知道存私盐的地方在哪儿吗?” “回殿下,草民只是知道先父做过此事……” “啪”惊堂木一拍,大少爷打了个哆嗦 “公堂之上,还敢撒谎?” “草民不敢……” “你说你不知,这状纸上可写的明明白白的!你说你不知?前面那些话是不是也是假的?你该当何罪!”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逸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如实招来!” “在……在我家暗室里!” “来人,去节度使府上搜!” 话音刚落一队普通捕快打扮的易水军出列直奔节度使府。 人群中很混乱,几乎没人注意到有两个打扮普通的人对视一眼,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去。 何千云对言宸逸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转身跟上。 这一切,行云流水。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状纸上说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大少爷连连磕头,再也没了嚣张的气焰。 言宸逸抬头:“诸位乡亲可有什么状要高?” 来看热闹的百姓支吾了半天也没个敢上前来的。 言宸逸倒也不急,静静地等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出一个妇人来,咬咬牙,跪下了:“民妇,状告节度使,砸了民妇的摊子。” 一个摊子在那些少爷小姐看来是没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一个摊子,可能就是普通百姓一家所有的生活收入来源。没了这个摊子,一家子老老小小都要挨饿。 比死更难的事是活着,比活着更难的事是好好地活着。 言宸逸没有笑,细细问了大少爷是否属实,大少爷供认不讳。 言宸逸宣判了从节度使府拿出那摊子两倍价钱的银子给那妇人。 那妇人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百姓们这才挤着上前告状。 有的告官有的告商有的告苍天,什么奇葩都有,但是言宸逸很有耐心地一件件地在阮然诺的帮助下处理妥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衙门内。 言宸逸和阮然诺还坐在侧室里翻着状纸,言宸逸忽然道:“今天多谢你了。” 然诺头也不抬地道:“不用谢。” 然后又只剩下了“唰唰唰”地翻状纸的声音。 “姑苏的官员这是多少年没好好办案了,你看状纸都堆成山了。”然诺看的有些眼睛疼。 “这些年节度使手握兵权,占据一方,官员们不敢跟他硬杠。再加上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不少,鱼龙混杂,所以姑苏看着繁华,实际上不堪一击。” “嗯。”然诺抬头,烛光映着少年的眉眼,少年身躯单薄,肩上却担着万里山河。 戏文说的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大概就是这样吧,然诺如是想。 “所以这两年积攒下了不少案子,在新官上任之前,我们还要这么过几天。”言宸逸拨弄了下烛光。 “嗯。” “为什么只会‘嗯’?” “你心情不好。”然诺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不是问句,而是陈述这么一个事实。 她知道,言宸逸现在需要一个倾听者。 言宸逸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 “直觉。” “你想听吗?”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青石给你讲过我们的故事吗?” “讲过。” “他怎么讲的我们的初遇?” “唔……大概是英雄救‘美’,在他快被冻死了的时候,你把他带回了逸王府。” 第二十九章 棋局 十 第三十章 交锋 一 第三十一章 交锋 二 第三十二章 交锋 三 第三十三章 交锋 四 第三十四章 交锋 五 第三十五章 轻狂 第三十六章 故人 一 第三十七章 故人 二 第三十八章 故人(三) “咣当”一声,黄花梨木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走进一个中年男子来,身后跟了一群侍卫。 原来他就是那个人渣,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金陵太守。 何夫人起身,冷冷地看着来人,沉声道:“你干什么?” 那个眼神……跟师兄的简直一模一样。然诺心道。 中年男子身形清瘦,看的出来年少时也是位令无数少女痴心的少年郎。 中年男子道:“听府里下人说有个妖道在此妖言惑众,掳走我小妾,怂恿我夫人和离,特地来此拿她。” 何夫人将然诺护到了身后,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她是我女儿,你休想动她 “夫人何时又有女儿了?难不成又是个野种?”中年男子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带有威胁的意味。 “噗”然诺没忍住笑了出来,越笑越开心,最后笑的弯了腰。 中年男子不满地看向然诺,冷哼道:“你笑什么?” 然诺起身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贫道笑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好,你说要拿贫道,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拿贫道的呢?太守大人!”  然诺故意咬重了“太守大人”四个字。 中年男子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讶异又复归平静,最后换成了狠厉:“来人,给我把她捉起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侍卫就围住了然诺和何夫人。 然诺又“嗤”地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中年男子彻底愤怒了。 然诺笑着摇摇头:“傻子,真是傻子。” “你说谁是傻子?!”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夺过旁边侍卫手中的剑,直指然诺。 何夫人一下子握住了他的剑,怒视着他:“我说过,你敢动她试试?” 剑刃划破夫人的掌心,鲜血顺着剑刃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格外刺眼。 然诺一下子慌了,冲上去推开夫人:“娘!” 然诺看着何夫人鲜血淋漓的掌心,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您这是何苦呢,我与您不过刚认识啊……” 何夫人笑着摸了摸然诺的头,眉眼间是无尽的温柔:“你既然唤我一声‘娘’,当娘的就要护住孩子啊……” 然诺忍住了眼眶中要冲出的液体,一言不发地撕开道袍,给何夫人处理伤口。 “拿下她!”这时中年男子怒喝一声。 侍卫们正欲上前,听得然诺怒吼了一声:“我看谁敢过来!” 这一吼,还真把众人震住了,天呐……这还是个女人吗…… 然诺红着眼眶给何夫人处理好了伤口,转身对中年男子道:“你想用贫道去威胁逸王殿下?你未免也太看重贫道了,太守大人。 “贫道笑你如此傻,我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闲散女冠,想用贫道去威胁他?你觉得他会接受你的威胁吗?” 然诺当然明白金陵太守的意图,她从前干过的好事,皇后怕是已经知道了…… “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拿下!”中年男子咬牙切齿地道。 然诺也不是个吃素的,自己被欺负没关系,只是阿娘她…… 何夫人不愧是习武世家的女儿,一眨眼功夫就撂倒一个,然诺不再担心,专心应对起来。 挨着何夫人在这,然诺不好用符箓和法阵,手中也没有武器,只能拼蛮力。 屋子不大,对方又是五六个人,所以也折腾不开,“乒里乓啷”地桌子椅子被砍的稀烂,瓷器什么的也碎了一地。 然诺不敢正面杠,只能边躲边想法子。 “可恶,没有顺手的剑,下次见着师父我要求求师父帮我造把剑……”这是然诺此时唯一的想法。 然诺肩膀上又光荣负伤,然诺捂着冒血的肩膀一脚踹倒了那个侍卫,疼的呲牙咧嘴。 姑奶奶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伤刚好没几天,又光荣负伤,我最近这是中了什么邪啊……虽然死不了但是很疼啊…… 顺利撂倒了最后一个侍卫,然诺扶着腰气喘吁吁地想。 也不知道是侍卫太弱还是她们太厉害,不一会功夫所有的侍卫都倒下了。 何夫人转头就看见然诺一手捂肩膀一手扶腰喘气,于是慌忙上前:“小诺,你没事吧?” 然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呼……没事。” 然诺气喘匀了,抬头看向对面愣住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跑。然诺哪能让他跑成,伸脚把他踹在了地上。 谁知那个中年男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翻身一把药粉就朝然诺面上奔去。 “咳咳咳咳……”然诺躲避不及,着了他的道,眼睛鼻子都火辣辣地疼,胸腔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时喘不上气来。 何夫人见此,一下子扑过来把中年男子摁在了地上。 然诺也没顾眼睛和鼻腔里的疼痛,闭着眼睛蹲下身就骑在了中年男子身上,伸手去扣中年男子的嘴里的毒药。 “呜呜酷酷咳咳咳咳……”中年男子被她扣的直翻白眼。 确定毒药扣出来后,然诺忍着恶心把手往他身上抹了抹。 “咳咳咳……”然诺又是一阵咳嗽。 何夫人明显被然诺吓坏了,关切地问:“小诺,小诺……你没事吧?” 然诺忍着嗓子里的不适道:“咳咳咳我没事……” 说着举起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中年男子身上抡,一边抡一边喊:“咳咳咳……我叫你欺负我娘!我叫你欺负我师兄!我叫你欺压百姓! “我叫你给言宸逸使绊子!我叫你威胁我!奶奶的,老娘不发威,你当姑奶奶我是病猫啊!你大爷的! “你个人渣!败类!你个坏东西!你非人哉!你猪狗不如!气死我了!我叫你欺负我娘……我去你大爷的……” 然诺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他脸上,中年男子彻底被然诺砸懵了,鼻血横流,满脸淤青,身上也不知道哪是哪儿了。 嘴里只知道呜咽着求饶:“奶奶……姐姐……大哥……别打了,我招我认行不行……别打了呜呜……” 然诺哪里听得进去,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撒了出来。 何夫人被然诺惊到了,这……这……这这这比我当年还剽悍啊,不过……我喜欢。打得真痛快。 看然诺气撒的差不多了,何夫人又开始担心然诺的眼睛和肩膀:“小诺……你的眼睛……” 风随心来到这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屋里的家具都被摔的砍的弄了个稀巴烂,然诺头发松散,袖子撸起,肩膀被血染红了,闭着眼睛骑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往他身上抡拳头。 那一下下的,风随心看着就疼,脑海中一下子蹦出一个词来——剽悍,太剽悍了 。 风随心开始为言宸逸担心,自家兄弟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剽悍的女人有意思,万一以后宸逸被家暴了他该帮宸逸还该帮小诺…… 嗯,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风随心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法抛了出去,上前拉开了然诺,劝道:“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了? “不管谁惹到您了,您这气也撒了,就放过这个人渣吧,留他一命,待会还得用到他。你这眼睛是怎么了这是?还有,您这肩膀怎么又伤着了?” 不待然诺回答,风随心就嗅到了空气的辣椒粉味,忍住了笑意,心说,这招还真是百用不厌啊……自己前几天就着了道,他们还是百用不厌啊…… 然诺听声音知道是风随心来了,瞬间安静了下来,回到了那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人畜无害的样子。 其实她心里慌得一批:他是不是看到我刚才那副模样了,是不是很吓人?他会不会告诉言宸逸,我形象是不是要毁了?不对……我为什么要在意他怎么看我? 看着然诺六神无主的样子风随心差点笑出来:“行了,我的小祖宗,消消气,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不然那两位见着你这副模样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说着就要去扒然诺衣服,何夫人一拍掉了风随心的爪子了,不可置否地对风随心道:“我来给她处理,你去打水,快点。” 风随心被她吓着了,这……这个语气和眼神似曾相识啊,一时间竟然忘了问何夫人的身份,乖巧地打水去了。 这时然诺的嗓子好些了,迷茫地“看”向何夫人的方向:“娘您没事吧?” 何夫人小心翼翼地帮然诺把被血染湿的衣服撕下来,轻轻给她擦拭着伤口:“嗯……刚才那个男的是谁?怎么那么轻薄?” 看他那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然诺这才想起这茬,揉了揉火辣辣的眼睛道:“他是我和师兄的朋友……也算是同僚,师兄和我现在在为逸王做事。” 这时风随心打水回来了,何夫人抬眼看他:“把眼睛闭上,走过来,把水放下,出去。” 风随心乖乖的照做了,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风随心听见何夫人在他身后温柔地对然诺说:“你们师兄妹做什么就去做,娘不管,只是你们要护好自己,莫要再伤着了。” 风随心恍然大悟,这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这不就是何千云吗? 难不成这位夫人好像是锐之的娘?她好像不太喜欢我……怎么办…… 第三十九章 璧人 第四十章 审讯 三月杏花微雨很美,桃花也开的正艳。 然诺回到房间时心跳还是很快,脱下斗篷,然诺低头闻了闻斗篷的味道。 “嗯……是草木味的,是他独有的。他为什么要给我披斗篷啊……为什么要让我陪他演戏?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然诺坐在桌前,茶色桌子上摆了一份卷宗。然诺盯一页盯了很久,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宸逸哥哥今天好好看,可是我为什么有一种熟悉感?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他? “不对不对,我怎么会见过他呢?一定是我想多了……宸逸哥哥真的是如天神一般的人呢,难怪卫姑娘会喜欢他。 “只是……卫姑娘那么好的人儿,他为什么不喜欢呢?” 然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蹦出一个吓人的念头来,然诺又很快把它掐灭,让它死在摇篮里。 然诺瞬间清醒过来,将斗篷挂了起来,又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阮然诺啊阮然诺,你想什么呢你。 “人家只是把你当朋友而已,你怎么就生了这些混蛋想法?醒醒吧你,你又不是什么人间绝色,忘记教训了吗?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默背完一段后,然诺心静了许多,不再去乱七八糟地想,专心看起卷宗来。 衙门 地牢。 牢狱很暗很窄很脏,而地牢更暗更黑更脏。 地牢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一丝风也没有,死气沉沉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偶而传来几声犯人的惨叫,更让人以为误入了地狱。 言宸逸看着被绑在柱子上鼻青脸肿的金陵太守,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眼神飘向风随心:“你对他动私刑了?打得不够狠啊,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风随心又想起了那恐怖的画面,浑身上下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哪儿敢啊? “不知道他哪儿惹毛了小诺,被小诺揍的。你别看小诺平时温温和和地很好说话很爱笑,碰到她底线,她可是谁都揍……我看着都疼。” 言宸逸不由得想象了下那像兔子一样欢快的小姑娘生气的模样……还真是个炸毛的兔子,想想都好笑。 言宸逸没有察觉自己唇角微微勾起,风随心可是察觉了,心说:“您还端着,明明对人家有意思,还非要说是做朋友,啧啧啧,口是心非的东西。” 言宸逸嘴角的一抹笑很快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风随心腹诽:“呵,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俩还真是绝配……” “罪已经定了,你还是不肯招吗?” 言宸逸负手而立,一袭青衫衣冠楚楚的他与这阴暗肮脏的地牢格格不入。 金陵太守冷笑道:“呵,我都招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一个小小的金陵太守有那个操纵画皮和暗卫的本事?” 言宸逸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他。 风随心注意到,金陵太守在听到“暗卫”和“画皮”时手指动了下,头也低的更低。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言宸逸也不急着反驳,慢慢地牢内来回踱步,玩味地道:“每个人都有弱点,那你弱点是什么呢?太守大人? “你夫人?不,你不在意。你儿女,不你更不在意。你母亲,哦,忘了你早就没有母亲了。 “让本王猜猜……是皇后娘娘呢,还是侠心姑娘呢,嗯?”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言宸逸故意将音调挑了上去。 说完,言宸逸也不再讲话,站在那静静地等着他反应。 金陵太守本来无力垂下的手越握越紧,许久,咬牙切齿地道:“言宸逸,你到底想做什么?” 言宸逸用白玉玲珑扇轻轻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掌心:“皇后娘娘想做什么,本王就想做什么。” “言宸逸!你痴心妄想!”金陵太守猛地抬头,头发散落,怒视着言宸逸。 “是不是痴心妄想你可以去地狱等着,看着本王叱咤风云,坐拥江山。” 言宸逸一点也不因为他直呼姓名而感到恼怒,依旧淡定从容。 言宸逸扇子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道:“皇后娘娘吧……本王暂时动不了她,不过侠心姑娘嘛……” “言宸逸,你卑鄙!” 言宸逸一步一步上前,挑起他的下巴,淡淡地地道:“没错,本王确实卑鄙,不过,本王从未说过,本王是什么好人。” 金陵太守眼中燃烧折仇恨的烈火,瞠目欲裂,眼神仿佛要将言宸逸千刀万剐,一口银牙咬碎。 “你要对她做什么?” 言宸逸松开了他,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手里的折扇,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划花她的脸,然后将她做成人彘,然后,一点一点……折磨她。” 风随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饶是知道言宸逸只是说来吓唬金陵太守的,还是一阵怕。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他……”风随心腹诽道。 冷面侠客遇上娇媚狐妖,想想都有趣,若是传出去,茶馆的说书人又多了一段胡编乱造的材料。 风随心摸着下巴,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琢磨着怎么让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动凡心。 “你敢!”金陵太守气的一张脸都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是真的对言宸逸恨之入骨了。 “本王有何不敢?”言宸逸“啪”地打开折扇,一下一下地不紧不慢地摇着,一点也不着急。 “呵,想不到草包逸王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金陵太守冷哼一声。 “你说谁是草包?!”风随心瞳孔一缩,脸上刹时就度上了一层寒冰,身上的懒散之气也被戾气取代,一个箭步上前就捏住了金陵太守的脖子。 言宸逸是他兄弟,是他的信仰,平时他们之间打打闹闹,他自己腹诽下可以,但旁人若是敢说他一个不好…… “桥松。”言宸逸轻声唤道,手中的折扇轻轻放在了风随心的手腕上。 桥松是风随心的字,取“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之意,也是言宸逸给他取的。 “咳咳咳咳……狗东西就知道仗势欺人咳咳咳……”金陵太守被风随心掐的喘不过气来,嘴上的讽刺之意未减半分 。 “则怀……”风随心转过头,委屈地看向言宸逸,眼中有一丝不甘,手没有松开,但力道没有再加重。 言宸逸缓缓摇摇头。 风随心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站到一边,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金陵太守,眼神凌厉,仿佛要将他凌迟一般。 言宸逸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侧眼意味深长地看着金陵太守:“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是因为凤凰就是凤凰,总有翱翔九天的一天; “龙游浅滩遭虾戏,若回了汪洋,龙依旧是受万民敬仰的龙;可有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再怎么改头换面,也变不了它猪狗不如的本质。” 妙啊,妙,实在是妙! 风随心简直要拍案叫绝,不愧是言宸逸啊,拐着弯骂人不带脏字的。 金陵太守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言宸逸在骂他,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一时间换了好几个颜色,好不精彩。 金陵太守气的直喘粗气,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最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言宸逸,士可杀不可辱!” 言宸逸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声中带了一丝愉悦:“小风,去关照关照侠心姑娘。” “好嘞。”风随心强忍笑意,应声准备走出去。 “言宸逸,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言宸逸瞥了一眼风随心,风随心会意,上前给金陵太守松绑,递给他纸笔:“没什么,就是让太守大人写份和离书。” 金陵太守握着笔的手骤然握紧,浑身发抖,一字一句道:“言宸逸,你好狠。” 言宸逸“啪”地合上折扇,谦虚道:“不敢,不敢,哪里比得过太守大人。” 风随心笑眯眯地把金陵太守提溜道桌子边:“太守大人,请吧。” 一纸书成,言宸逸将和离书折好放进怀里,和风随心出了地牢。 牢外已是繁星满天。 风随心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抬头看星星,心思也不知道在何方:“我还以为你要逼他透露出皇后的消息呢。没想到只是一纸和离书。” “皇后的事,你我心里都清楚。再说皇帝老儿也不能凭他一纸口供就定她的罪。 “我们要做的,就是一点点地剪去她的羽翼,然后彻底掰倒她。” 风随心撇撇嘴,没反驳:“嗯,我就是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 “好奇你为什么会主动为何夫人求和离书,你向来不爱管闲事。”风随心觉得这实在匪夷所思。 “方才小诺来求我了,再加上她是千云的娘,这个顺水人情,自然是要给的。” 风随心腹诽:什么嘛,明明是你想要多跟人家待一会。明明就是你对人家上心了。你个啥子,你自己心思现在还不明白。 第四十一章 往事 第四十二章 相认 “你大爷的……姑奶奶我才不稀罕你!你以为你是谁?姑奶奶我祝你不孕不育子孙满堂!嗝~” 风凌白? 言宸逸想起了她和何千云遇上风随心时那奇怪的反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风凌白是风随心的三弟,风家的嫡子,才华横溢,名满长安,他与小诺有什么渊源? 不知道为什么,言宸逸心里堵得慌。 杏花满地,月下红衣少年舞剑,好一幅人间绝色图! 言宸逸可没心思去看,风随心收了剑,走过去,就闻到一股酒味,嫌弃地扇了扇鼻子:“您老大半夜的去哪儿借酒消愁去了?” 言宸逸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盯地他心里发毛,心道着孩子又怎么这是。 言宸逸一双丹凤眼要把风随心看穿了,风随心打着呵呵后退了几步,不明白他周围怎么这么冷。 “小诺,和,风凌白,认识吗?”言宸逸盯着风随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风随心恍然大悟,怪不得,啧啧啧…… “小诺跟你说了?”风随心打趣道。 “没……”言宸逸有些失魂落魄,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心里堵的慌。 风随心摸着下巴,唇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也没什么……不过是,三年前,小诺差点就成了我弟媳妇而已。……不过我那弟弟眼瞎,没那个好福气。” 弟媳妇弟媳妇弟媳妇…… 风凌白风凌白风凌白…… 后边的言宸逸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里更难受了。 风随心看着言宸逸六神无主的样子,嘴角荡漾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 哈,您老继续端着吧,活该你哈哈哈哈。看,伤心了吧?看,在意了吧? 翌日,何千云回了姑苏,几人商讨火药在临安的具体位置。 金陵太守被抄三族,秋后立斩。姑苏节度使男子抄斩女子流放沦为军妓。姑苏刺史助纣为虐,全府流放。 公事已经讨论完,然诺一双杏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何千云,何千云被她看地发毛:“师妹,怎么了?” 阮然诺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 然诺看了一眼旁边多余的风随心和言宸逸,二人会意,乖乖出去了。 门外,风随心歪了歪脑袋,戏谑地看着站在一旁出神的言宸逸:“在想什么?” 言宸逸回过神来,轻咳了声:“你说……她喜欢风凌白吗?” 风随心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道:“要是不喜欢怎么可能差点成了我弟媳呢?不过……现在还喜不喜欢你自己问她不就成了?” 言宸逸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怎么……怎么能问女子这种问题?” 风随心小算盘打地啪啪响,深以为然:“嗯……大概是喜欢了。” 言宸逸试图辩解:“不……不是,她怎么可能喜欢风凌白那种……那种……” 风随心挑了挑眉,声音上扬:“哦,哪种?” “呵,文弱书生一个,弱柳扶风地。”言宸逸恢复了往日的风度翩翩,不屑道。 风随心拍了拍他肩膀,叹道:“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呢。” 风随心留给他一个高冷的背影……然后风随心被石头绊倒了。 言宸逸叹了口气,走开了。 再说这屋内,何千云一脸严肃地盯着阮然诺:“师妹,你告诉我那个狐狸精怎么回事?” 阮然诺莫名心虚,眼神飘忽:“这个……那个……说来话长……这个……师兄我跟你……”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房间门就何夫人被推开了。 何夫人见了何千云就笑容满面,也不问是谁,上前一把抱住了何千云:“乖儿砸年纪你回来了啦!为娘可想死你啦!” 何千云原地懵了,彻底懵了,活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懵。 儿……儿砸? 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千云眼眶有点酸。 何千云把求解的目光投向阮然诺,然诺无奈扶额,本来她还想着怎么解释来着。 这下好了,何夫人不按套路出牌,连解释都不用解释了。 然诺觉得她用尽了这辈子最好的口才,才好不容易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何千云还是不能接受,他……他有娘了? 何千云处于极度震惊,何夫人处于极度兴奋——她捡了一个宝贝儿砸! 不仅长的端正而且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再加上一个捡的宝贝闺女,她可以在姑苏横着走了! 何夫人绕着何千云转了一圈,又伸手拍了拍他头:“乖儿砸,叫声娘听听。” 何千云没有吭声。 ……所以,他爹就是那个穷凶恶极罪不可赦他一直在追查的金陵太守? 所以,他就是个罪人之子,是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上的,是被人丢弃的,是万恶之源。 何千云一把推开了何夫人,面如寒霜,决绝出了房间。 何夫人当场愣住了,眼神空洞,呆呆地看向然诺,问道:“小诺……他不喜欢我这个娘亲吗?” 然诺又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以师兄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这件事。 太突然了,若是现在有个人冒出来说他是她爹或她娘,她也接受不了,她也会生气。 明明都不要我了,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明明我过的很好…… 可然诺明白,何千云虽然倔,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父母的爱的。 只是,缺少一句解释,缺少一个台阶。 她也一样。 然诺将何夫人送回了房间,道:“阿娘,师兄他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他需要一个接受的时间和一句解释。 “阿娘你放心,师兄他很快就会好的……我去劝他。” 阮然诺在何夫人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 然诺在姑苏城外的一片树林找到了何千云。 果不其然,何千云躺在一棵树的树杈上看天,周围的树不知道为什么叶子都掉光了。 何千云头都没歪就知道是阮然诺,声音里一点感情也没有:“师妹如果是来劝我的,那就回去吧。 “我不需要什么爹娘,咱们和师父三个人就够了,我不需要别人。我就躺一会,一会就回去。” 然诺仰视着他脖子疼,伸手揉了揉发酸脖子,扫视了一眼那些无辜的叶子,无奈地道:“师兄,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但是你何苦拿这些叶子来撒气呢?人家也是从一棵树苗开始一点一点长大的。” 何千云不说话。 阮然诺干脆走到那棵树树下坐着,陪他一起看云卷云舒:“师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何千云依旧不言。 “我就当你同意了。”然诺倚在树上,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话说,长安城里住着一位小姑娘。小姑娘脾气不好——被家人宠的呗。 “小姑娘有个青梅竹马的将军未婚夫。那个将军很喜欢小姑娘,小姑娘觉得嫁给这个像哥哥一样的男人也不错。 “后来有个穷书生爱上了这个小姑娘。穷书生爱的不是这个小姑娘,而是另一个人。因为小姑娘跟那个人很像。 “穷书生外表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小姑娘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穷书生。 “但是小姑娘家里人心疼小姑娘,不想让小姑娘嫁给穷书生。穷书生就骗了小姑娘做了只有婚后才能做的事。 “小姑娘怀了个小生命,家里人不得不把他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小姑娘嫁给了穷书生。 “穷书生靠着小姑娘做了大官,也确实对小姑娘好过一阵,仅仅一阵时间而已。 “后来穷书生原形毕露,他开始纳妾养外室,开始疏离小姑娘。小姑娘脾气不好,她不会去解释去讨好也不愿去解释去讨好。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全做了黄粱一梦。小姑娘心灰意冷了。但是这时,那个小家伙出生了。 “小家伙是小姑娘唯一的温暖唯一的支柱。不管别人怎么看小家伙小姑娘一直爱着小家伙。 “小姑娘那时就想啊,没有旁人来打扰,就他们母子俩也好啊。 “等小家伙长的差不多大了,她就送小家伙去读书,然后她可以教小家伙习武。 “到时候小家伙去科举也好,去做别的也好,只要他开开心心地就好。可老天又跟小姑娘开了个玩笑。 “穷书生的小妾因为嫉妒小姑娘,诬陷小姑娘与别人有染,小姑娘在那个冰冷的家里过的更不好了。 “这时小姑娘的爹娘又去世了,小姑娘悲痛欲绝,可她还得打起精神来,因为她还有个儿子。 “老天总是喜欢跟那个小姑娘开玩笑,有一天,她儿子在街上玩耍被小妾的人丢了,小妾还诬陷是小姑娘丢的。 “小姑娘心如刀割,可她能怎么办呢?她找啊找啊,很多年过去了,那个将军一直在等小姑娘。 “可是小姑娘选择了留在那个冰冷的家,师兄,你知道为什么吗?”然诺抬头仰望何千云。 何千云躺在树上,双手抱在胸前不说话。 然诺默默地摇了摇头,她并不指望师兄能回答,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堵的胸口。 然诺继续道:“因为,小姑娘一直在等她的儿子啊。她怕有一天她儿子回来了却找不到她了。 “小姑娘等啊等啊……还是没等到她走丢的儿子啊……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第四十三章 相认(下) 第四十四章 心动 卫吟松在一边憋笑憋的好辛苦:“喂,既然今日出来了,你总要跟我说点消息吧。要不然……咳咳咳……”让他这个卧底怎么做? “临安的眼线究竟是谁我还不清楚。不过我会去拜访下临安太守”言宸逸道。 “真的假的?”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卫吟松又想说什么,言宸逸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只有靠谱的消息,她才会比较信任你。后面做事才好办。” 卫吟松这才闭了嘴。 过了一会,又道:“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要践行宴吗?” “不用。记住,我跟你不是特别熟。” 卫吟松叹了口气:“哎,你们这些王爷过的也太辛苦了。 “可日子还得继续不是吗?”言宸逸轻轻地地看了他一眼。 这厢阮然诺抱了一纸袋洞庭红桔刚准备转身跟言宸逸和卫吟松分享,一个脸脏兮兮衣衫褴褛的小娃娃拽住了然诺的裙子。 然诺低头去看,小娃娃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然诺。 然诺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才明白过来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桔子。 然诺在心里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把怀里的桔子递给他,温柔地说:“你能告诉姐姐,你几岁了吗?” “四岁……”小娃娃小声道。 “那你为什么会出来要吃的啊?” “阿爹……阿爹生病了……” 然诺眼神黯淡了几分,勉强笑道:“那姐姐给你买糕点好不好?你太小,你阿爹又病了,不能吃凉的。” 然诺把手里提的一堆海棠糕、蟹壳黄、哑巴生煎等,全递给了小娃娃,又故意把袋子外表弄的脏兮兮的。 然诺摸摸他的头头:“如果以后实在没吃的了,就让熟人带你去姑苏节度使府,去找那个青衣哥哥旁边那个哥哥,懂吗?” 小娃娃点点头,有模有样地学大人施了一礼:“谢谢姐姐。姐姐你是个好人,以后要是你嫁不出去……我就娶你。” 说完小娃娃兴高采烈地抱着一袋子糕点跑了。 然诺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小兔崽子谁教你的……谁嫁不出去了,姑奶奶我才不稀罕!” 卫欲语在一旁捂着嘴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小诺你被一个小孩子调戏了哈哈哈哈……” 然诺气鼓鼓地发作不得,胡乱拍了拍自己的脸:“呼……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好巧不巧,言宸逸又刚好听到了那句“我娶你”,心底生出一阵无名的怒火,抬步朝然诺走来。 “他刚才说什么?”言宸逸尽量温和地开口。 然诺有些莫名其妙:“他说他娶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气死老娘了……这什么崽子这是……” “可孩子说的话才是真的。”言宸逸悄悄打量着然诺的表情。 “等他长大,我就多大了啊……老牛吃嫩草啊?我可没那个爱好。”然诺捂脸。 言宸逸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又悄悄看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小时候说的那句话算数吗?” 然诺歪着脑袋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哪句话啊?” 言宸逸淡然一笑,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无奈:“无事。” 她果然不记得了哎……不对,我怎么又瞎想了? 卫欲语看看阮然诺,又看看言宸逸,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诺道:“那个孩子……” 言宸逸说:“放心,前几天我已经让人去建救济处了,专门收留孤儿和乞丐。” 然诺松了口气:“还是你想的周全。” “不过……你方才为什么要问他问题?” “他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他吃的,天经地义。我不是施舍,他也不是乞讨,我们都是平等的。” 言宸逸第二次被她震到了。 卫吟松目瞪口呆地看着阮然诺,卫欲语一双美目眨啊眨,看的然诺都不好意思了。 然诺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不愧是小诺啊,总是能震惊到我。言宸逸心道。 然诺有些不自在,看到前头人群聚到了一块,好奇心作祟,拉着卫欲语跑了过去。 卫吟松勾上言宸逸的肩膀:“喂,你那个红颜知己,确实有点意思啊……啊啊啊……你又打我干什么? 言宸逸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干好你自己的分内事,别想不该想的。” 说罢就抬步走了,留下卫吟松一个人在原地一脸茫然。 “我说什么了……?真是奇怪……”卫吟松皱着眉头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他不会也来月 事了吧?” 原来今日有名伶搭台唱戏,所以人们才去围观。 然诺在人群后面蹦啊蹦,就是看不到名伶的样子。 只依稀听得几句:“姹紫嫣红开……似这般……断井残垣……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哎,我的娘啊,您生我时候咋不让我长高点呢? 卫欲语倒是比然诺高一些,踮着脚依稀能看到。 笑意在言宸逸眼中荡漾开来,上前熟练地伸手揽过然诺的腰,脚尖轻点,抱着她飞到了对面的茶楼上。 然诺蒙了。 她不自然地站的离言宸逸远了些:“谢谢,下次不用了,我可以自己飞的。” 卫欲语反应过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愣在原地——她是不是把小诺丢了? 卫吟松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拽过卫欲语:“我的傻妹妹啊,哥哥带你去旁的的地方看戏吧,不去找他们了啊。” 于是卫欲语一脸茫然地被卫吟松拽走了。 茶楼上阮然诺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呸,到手的卫欲语,呸,好姐妹卫欲语就要飞……不对,就要跑了,急的差点要下去拉住她了。 言宸逸把阮然诺拽了回来:“他们兄妹回去有事情。今日我无事,小诺若是想多玩会便多玩会吧。” 店小二被着凭空出现的二人吓了一跳,捂着嘴差点就叫出来了。 在言宸逸“和蔼”的注视下,店小二把声音吞进了肚子里。 小二接过言宸逸抛过来的银子放下糕点茶水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可是我还没跟小语告别……”然诺失望地道。 言宸逸觉得自己好像做的过分了,试探道:“要不明儿叫卫吟松办践行宴?” 然诺摇摇头,坐下了,道:“不必了,你们计划已经定好了,就不能再变。缘聚缘散,皆是天意。心在一起,总会再见的。” “心在一起么……”言宸逸好像又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喃喃道。 待言宸逸回过神来时,阮然诺已经沉浸于戏中了。 她单手支在檀香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头发松散,慵懒至极,看那名伶的眼神却熠熠生辉,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言宸逸也不忍心去打扰她,静静地看着她。 恍惚间,言宸逸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好像……动心了。 言宸逸看了看那名伶,好像是个男人,又看了看自己,也是个男人。 同为男人,言宸逸觉得自己大概也许或许可能比那名伶好看些…… 言宸逸有些郁闷,捻起一块海棠糕送至然诺嘴边,然诺想也不想,就着他的手含住了海棠糕。 少女的唇离他的手指很近。 有那么一瞬间,言宸逸有想亲上去的冲动,但是很快言宸逸就赶走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言宸逸怔怔地瞧着自己的手,他不会真的心动了吧? 等然诺海棠糕吞到一半时她才反应过来自个儿嘴里的海棠糕是被言宸逸喂的。 她一下子噎住了:“咳咳咳咳……” 我的亲娘啊!要不要这么刺激! 逸王殿下给我喂糕点!阮然诺你醒醒啊!这是朋友间该做的事么?! 言宸逸手忙脚乱地给她递水,然诺一边悄悄打量言宸逸一般想他今天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等阮然诺喝完茶水,言宸逸悠悠地来了句:“好看么?” 然诺又被呛着了:“咳咳咳……” 言宸逸哭笑不得地给她递帕子:“我是说名伶。” 然诺松了口气:“咳……好看,唱的也好听。他一开口我就想嫁人了。” 这次被呛到的是言宸逸,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 他言宸逸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如此直白的女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这这…… 然诺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话了。 那名伶就是好看啊,腰肢比女人还软,水袖翻飞宛如梁上燕,一颦一笑眉目含情,唱腔一开就让人拜倒在石榴裙下,说是祸国殃民蓝颜祸水也不为过。 言宸逸折扇掩唇,惊恐地看着然诺:“你……你喜欢这样的?” 然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长得好看,唱曲儿也好听,若是有这样的美少年常伴左右,想想都开心。 “我可算明白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不过……” 然诺一顿,言宸逸的心也跟着一提。 “不过我只是爱他的皮相,并不了解他的为人,也并不懂他,所以算不得喜欢也算不得不喜欢。 “毕竟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然诺说这话时,眼睛完全贴在那名伶身上 第四十五章 心意 世人都认为伶人脏认为伶人下贱,然诺这般直白地表达欣赏之意的,言宸逸打落地以来还是见的第一个。 说着阮然诺的眼神又飘到了那名伶身上……不对,这名伶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这唱腔也不像地道的姑苏话啊…… 然诺眼神都直了,目瞪口呆地盯着名伶盯了好一会,好不容易缓过来,木木地伸手戳了戳言宸逸:“宸逸哥哥,你瞧这个名伶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言宸逸心里有些不舒服,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但眼睛不由自主地向那名伶飘去,这腰肢,这神态…… 不是风随心又是哪个! 言宸逸一口茶堵在嗓子眼里,差么点被呛死。 许久,言宸逸低低地笑了出来,风随心啊风随心,你太闲了是不是。 做事不好好做,打架不好好打,来这勾搭别人了是吧……好啊,风随心你给我等着…… 此时风随心正朝阮然诺抛了个媚眼,并有注意到言宸逸那可怕的笑容,也并不知道自己多舛的命运。 阮然诺神情恍惚,喃喃道:“从前我以为随心哥哥不过是风流多情,如今看来,扮起女人来也是不遑多让。” “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风随心唱着,又朝言宸逸抛了个媚眼,言宸逸额头的青筋不住地跳。 阮然诺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瘆得慌,再想想随心哥哥上阵杀敌肆轻狂的样子…… 然诺实在联想不到。 谢了幕,风随心羞答答施了一礼,脚尖点地,奔言宸逸而来,戏台下的公子小姐和寻常百姓早已如痴如醉,尖叫不绝。 见他奔言宸逸而去,都把把愤恨的目光投向了言宸逸,又一瞧言宸逸是个比他还俊俏的少年郎,就觉得心理平衡许多。 风随心朝言宸逸扑过来:“来,小逸逸抱抱~” 言宸逸冷着脸,用折扇抵在了二人身子间,以保持距离:“立刻滚去卸妆换衣服,回来跟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风随心收回了那几滴就要流出来的眼泪,从善如流:“好的小逸逸。” “……” 阮然诺在一边捂着嘴笑的不能自己,见风随心走了,阮然诺笑嘻嘻地对言宸逸道:“哥哥你别说,随心哥哥扮起女人来有模有样的,若我是男子,怕是都想娶他了。” 言宸逸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慢悠悠地道:“是么,改日我把他送进宫里去吧。” 说着,言宸逸很自然地剥了一个桔子,递给阮然诺。 阮然诺受宠若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吧,觉得这动作太暧昧了些,不借吧,觉得太驳人家面子了。 然诺慌忙起身,跳下了茶楼:“我我我我想起有个东西还还还没买,我我我我去看看。” 言宸逸看了看手上的桔子,失落地笑了笑。 风随心换好衣服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很自然地俯身从言宸逸手里叼走了那个桔子。 言宸逸瞪他一眼,风随心慌慌忙忙把桔子吞下去:“听我解释。锐之说他自己要去看看金陵太守,我就落了单。 “我想起来我在花楼还有个红颜知己,就去看了看她,她刚好今天生病了,我又刚好学过两句曲儿,就替她登了台子。 “然后我想着,这样能让皇后放松警惕,认为姑苏一事不过是你误打误撞搞定的。这段时间内大概就不会来刺客了。” 言宸逸手指扣在桌子上,瞥了风随心一眼:“你放心他自个儿去看金陵太守?” 风随心大咧咧的坐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再说,没有你的默许,狱卒怎么能放行?” “行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风随心又从言宸逸手里抠了个桔子。 “说什么?”言宸逸反问。 “刚才,你那小动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以为我瞎啊?”风随心戏谑道。 言宸逸咬牙切齿地道:“风随心,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风随心立刻正色了,语气诚恳:“宸逸,你不会到现在都不清楚你自己的心意吧?” “心意?什么心意?”言宸逸一脸漠然。 风随心恨铁不成钢道:“你对小诺,半点意思都没有?您可别跟我说只是把她当朋友,搂人家腰,给人家喂东西,这是朋友做出来的事? “难不成,你就是想逗逗她?我可跟您说好了,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逗的。我还帮你瞒着她师兄,要她师父师父知道了……啧啧啧,你小命就没了。” 言宸逸沉默了。 ……心意么? 风随心继续道:“回答我之前可想好了啊,你不能骗你自己。小诺她是个好孩子,值得任何人去爱。” “那你呢?”言宸逸一双眸子突然盯住了风随心,冰冷地能把人冻死,“你好像很了解她?” 风随心一阵咳嗽:“咳咳咳咳,我不是我没有咳咳咳……” 风随心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戏台上看的混账事,整个人都不好了:“咳咳咳,宸逸,你听我说宸逸…… “我就是想试探试探你对她的心意,她对你的心意。” “你好像很了解她,嗯?”一个“嗯”字尾音上样,言宸逸一双丹凤眼微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风随心。 风随心无端地出了一身冷汗,打着哈哈:“没有,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她哈哈哈。 “我只是听她师兄和风凌白说的哈哈哈……所以,宸逸,你明白你的心意了吗?” 言宸逸又沉默了一会:“我不想把她拉入这个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圈子。” “但是从你邀请他们师兄妹共谋天下的时候,她就已经入了这个局。 “宸逸,到现在了,你还不明白你的心意么?别跟我说什么大局未定。 “则怀啊,你对小诺什么感情,你心里想必是清楚的,我就不说了。我看的出来,小诺对你也有意思。” 言宸逸摇摇头,道:“逸王府和皇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小诺是天上自由的鸟儿,不该做那牢笼中的金丝雀。” “可是你呢?则怀啊,你明明都情难自禁了为何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风随心向前坐了坐。 言宸逸垂眸,看不出情绪:“不可唐突,道路还长,她心思未定,现在说了,只会吓跑她。 “此事不必再提了,莫要误了她的修行……我以后,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方才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说罢,言宸逸起身下了楼。 风随心缓缓地叹了口气,是啊,逸王府和皇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但那二人心意相通 他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二人都有自己不得已,不敢踏出那一步罢了。 现在还好,然诺还未曾察觉,可等她发觉了…… 罢了罢了,还是怪这世俗,要不然该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啊。 言宸逸找到然诺时,她正站在胭脂摊前和何夫人还有一个男人说话。 言宸逸挑了挑眉,走了过去:“见过何夫人,见过沈将军。” 风随心跟言宸逸后边大老远就看到沈将军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跟沈将军的渊源,不是一般地深。 幼时沈将军教他和言宸逸习武,言宸逸每次都做的很好,而他每次都把沈将军那个老古板气的吹胡子瞪眼。 后来他更是直接薅掉了沈将军的胡子,气的沈将军追着他满长安城揍。 沈将军也是最看不惯他的,一直拿鼻孔瞧他。 没错,沈将军就是那个在朝堂上骂风随心,被言宸逸怼了的老将军。 可以说言宸逸说欺师灭祖了。 虽然风随心到哪儿都很嚣张,可若说他在这世界上怕的人,还是有三个的。 一个是言宸逸,一个是他阿娘,一个,就是这位沈老将军。 说起来,这沈将军也算他半个师父了。 风随心一身武艺和抗揍的皮都拜沈将军所赐。 沈将军为人带兵都讲规矩,最死板,不知为何偏偏教出来风随心这样一个轻佻风流的来。 风随心不知道为什么一看着他就心虚,正琢磨着三十六计走为上,那沈将军早就注意到风随心了:“小崽子长这么大了?” 风随心打了个激灵,乖乖地走了过去,老老实实地见礼:“沈将军,何夫人。” 风随心不傻,他也看明白了。 原来为何夫人守身如玉的情郎就是沈将军,原来小逸逸怼沈将军只是为了配合沈将军从朝堂那个漩涡出来。 明明天气还不是很热,风随心觉得自己格外身心虚。 沈将军年逾不惑,却因为常年带兵显得格外年轻,只是肤色黑了些。 沈将军背着手端详着风随心:“哟,小崽子,长的挺高了嘛。干的不错嘛,听说,是你带兵赶走匈奴?” 风随心打着呵呵:“都是将军教的好。” “是嘛,听说你很嘚瑟?赶明儿咱师徒打一场?”沈将军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风随心。 风随心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不不不不,将军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我连锐之都打不过……” 第四十六章 父子 何夫人在旁边噗嗤一笑,拉住了沈将军:“行了,你也别吓唬孩子们了,咱们赶紧走吧,把空间留给孩子们。” 沈将军从善如流:“都听夫人的。” 临走前,沈将军瞥了眼言宸逸:“逸王殿下,名不副实啊。” 这话莫名其妙地,然诺听的是一头雾水。 言宸逸莞尔,不置可否。 言宸逸低头去看一直没说话的然诺:“小诺你喜欢胭脂么?” 然诺回过神来:“啊?我只是刚才在陪阿娘选胭脂罢了。我们走吧。” 沈将军二人走了,风随心瞧了眼正说话的言宸逸二人,决定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是不要去问言宸逸事情了吧。 所以他选择了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小诺可有喜欢的东西?” 言宸逸浅笑着,从然诺的角度来看,阳光在他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色,衬着他宛若谪仙般的容颜,如梦如幻。 “唔……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若说有,大概只有书了。”然诺咬着唇道,“哥哥你呢?” 言宸逸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小诺猜猜看?” “天下。” “小诺猜对了呢。” “这个哥哥不是早就跟我说过了么?” 言宸逸看着然诺,眼神炽热地让然诺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言宸逸中暗思量:遇你之前,我韬光养晦、以退为进是为天下。遇你之后,我步步为营、算尽人心只是为你。 从前我的心很大,我想要天下,如今我只想要你。 我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可一见到你我就陷了进去,不能自持 若不是我以深处深渊无法脱身,我定要带着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待到云开见月明,我才能对你诉说心里的爱意…… 然诺在言宸逸面前晃了晃手,见他没反应,惊恐地回头去找风随心求救。 风随心耸耸肩,呵,您不是说您能控制得住吗?我叫你嘴硬哈哈哈哈。 言宸逸回过神来,粲然一笑:“那小诺陪我一起好不好?” “好啊。” 姑苏地牢。 “嗒”“嗒”“嗒”不知道是血还是水从哪儿落下滴入臭水沟中,本来很细小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地牢黑漆漆的,又冷又湿,唯有那幽幽的烛火才让人明白此处还是人间。 “哗啦啦” 是牢门打开的声音。 见到眼前有光亮,金陵太守艰难地抬头,扯动了手上的锁链,又是一阵哗啦响。 微弱的烛火映着那张脸。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阵寒意从他心底滋生。 何千云看到他那张,与自己有着五分相似却脏兮兮的脸,皱了皱眉头,抿着嘴没说话。 “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金陵太守沙哑着嗓子冷笑道。 何千云喉结滚动了下,嗓子有些发干,心中微微刺痛:“你不问问我是谁?” “一个孽种罢了。”金陵太守低下头,不再看何千云。 何千云心中有些酸涩,面上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后悔过吗?” 金陵太守恶狠狠地道:“我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如今落到你手里,也算是报应。” 三月末的姑苏已经比较暖和了,可何千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比腊月的漠北都冷。 何千云勾了勾唇,俯身对金陵太守说了句什么,金陵太守瞳孔骤然放大,眼中燃着烈火,愤怒地看向何千云。 何千云轻笑一声,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也没有再回头。 方才何千云说的是:“你只是皇后的一枚弃子,她现在自顾不暇,不会再来救你了。 “侠心,她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拯救我阿娘,自始至终,她没有爱过你。 “那些你以为快活的日日夜夜,不过幻术罢了。甚至,你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侠心的帮助呢。” 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从地牢出来,何千云伸手挡住了阳光,眯了眯眼睛。 真是讽刺呢。 “师兄!”还没等何千云适应过来这阳光,然诺就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然诺在何千云面前站定,担心地看着他。 何千云眸光一闪,伸手摸了摸然诺的头:“我没事,我们走吧。” 站在不远处的风随心用胳膊捣了捣皱着眉头的言宸逸,低声道:“你不爽也没用,人家是你未来的大舅子。想要抱得美人归,你还得争取你大舅子的同意。” 言宸逸看都不看他一眼,言简意赅字正腔圆:“滚。” 三日后,归安境内。 阳光懒洋洋地撒在人间,小舟不疾不徐地在水面上划着。 四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 几天前,他们离开姑苏之前,金陵太守说要见何千云一面,说了一些关于皇后的事,但大多数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要说,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大概是他对何千云这个他唯一的儿子的愧疚之情。 何千云对这件事完全放下了。 何夫人本来想随着何千云一起来,但前路坎坷,在何千云的劝说下,何夫人和沈将军暂时定居姑苏了。 何千云一上船就被风随心敲晕了——防止他又晕船。 为了防止何千云醒来后揍他,风随心也把自己敲晕了。 对此然诺表示——是个狠人。 然诺不知道的是,风随心把自己敲晕,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给她和言宸逸留空间。 然诺趴在窗边侧过脸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又不忍辜负这好风光。 言宸逸垂着眼帘给然诺倒了杯茶:“顾渚紫笋,小诺尝尝?” 言宸逸一袭青衫,跪坐在榻上,发丝如墨,一张白脸棱角分明,眉目如星,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 当真是蓝颜祸水。 然诺低头接过茶,注意到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有力,然诺想到了春雨过后的青草。 然诺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小胖爪,有些惭愧,不知怎的双颊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绯红,低低的道了声谢。 如果这时然诺抬头,一定可以对上言宸逸那双满是笑意和欢喜的眸子。 茶水入喉,苦涩中带了丝甘甜,然诺的倦意也扫去大半,忽然想起一桩往事来:“宸逸哥哥,你上次讲的那个故事,后来呢?” 言宸逸轻轻放下茶盏:“后来啊……” 莫小柒抬头看他。 少年继续道:“我放你走,别再让老二找到了,该放下的放下,别做刺客了。” 女子猛然抬头:“为什么?” 少年勾唇一笑:“我伤了一个人,伤了一次,绝不能再伤第二次。”他笑得那样凄然。 莫小柒一愣,这个笑,她是不是曾经见过? 少年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人以为那个笑是错觉: “你这样的美人,难道甘心做老二无数个妻妾中的一个吗?想让他浪子回头?你还不如让我浪子回头。” 莫小柒翻了个白眼。 少年蹲下来给莫小柒松绑:“走吧,刺客莫小柒已经死了。我给你找了安身之所,你以后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了。” 莫小柒站起身来,猛地退后几步:“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要杀你,你……” 少年勾住莫小柒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又迅速放开了她:“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行不行?” 莫小柒捂着额头往后推,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要脸!” 奇怪的是,她只是感觉羞窘,并没有太生气。 那种奇妙的感觉,似曾相识。 少年眼疾手快的点了莫小柒的睡穴,莫小柒昏睡过去。 少年拦腰抱住她,低喃道:“虽然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对不起了,柒儿,让我再自私最后一次吧。下辈子……” 后半句被他咽了下去,哪有什么下辈子呢?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就想予她十里红妆盛世婚礼,与她耳鬓厮磨生儿育女长相厮守。 少年看着莫小柒的眉眼出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景鸿小声提醒道:“公子……莫要误了时间。” 少年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莫小柒交给景鸿。 后来,莫小柒醒来后,成了一家商户的女儿。那家商户对她很好,她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成了一名侠客 只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在江湖上闯荡时认识了于墨。那时的于墨还不是剑仙,只是个富家公子哥儿。 “小生于墨,三生有幸,得遇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在下……莫小柒。幸会。” 于墨待她极好,他们常常一起游山玩水,济弱扶贫。 后来于墨拜师学剑,成了剑仙。 “小柒,我……我……我想娶你,可以么?”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能做到吗?” “我只要你。” “嗯。” 所以她嫁给了于墨,成为金陵最大的酒楼莫愁阁的女主人。 后来莫愁阁就改名小柒阁了。 至于言子庚为什么会那样对莫小柒…… 原来,莫小柒原本是一位将军家的嫡女,皇帝赐婚的太子妃。 言子庚是太子。莫小柒与言子庚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这刚好合了言子庚的心意 第四十七章 试探 第四十八章 白蛇(上) 第四十九章 白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