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已经练出剑气了 江亭云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像往常一样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之后,便抓起挂在墙壁上的长剑,走出门去。 山里的雾气是很浓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四月里,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 但这些对江亭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与之相反,他甚至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他觉得,在这样的天气里,他反而能看清许多以前看不清的东西。 这样想着,他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村里人当然是建不起石梯的,从这里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是泥路,上山的路也只有一条,同样是泥路。 而他现在,便往山上走着。 春天是多雨的季节,而昨天晚上,山里正好下里一场雨,地是湿湿的,一般人走在这样的山间小路上,难免会心惊胆战。 但是他不。 江亭云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神色悠然。 他闭着眼睛,就像没有闭着眼睛一样,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脚步很平稳。 他似乎,看得清周围的路。 朝阳逐渐得升了起来,当第一缕朝阳刺破层层的云彩,照在山顶的青苔上的时候,江亭云已然安然地坐在了那颗老槐树下面。 他盘躯而坐,那柄长剑,便横放在他的膝盖上。 他依然闭着眼睛,入了定。 如果此刻有人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定”,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定。 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只有随着呼吸声,微微扇动的鼻翼,以及缓缓起伏的胸口,提醒着,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他几乎,与这山、这树、这清风,融为了一体。 他的面容逐渐恬淡,呼吸逐渐放松,他逐渐地,把握住了那一丝感觉,现在,他只需要等一个时刻。 他只需要,等风来。 “哗哗~” 山间的清风并不需要他等太久,很快,就有一缕清风吹起,老槐树响起了“哗哗”的声音。 有几片槐树叶,随着清风,慢慢地落了下来。 “钦!” 他动了,剑鞘中的长剑迅速出窍,随后,连出三剑。 第一剑,把他面前的,离他一米三的一片树叶,劈成了两半。 第二剑,把在他身后的,离他一米五的一片树叶,劈成了两半。 而第三剑,他同样把一片树叶劈成了两半,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片树叶在他的右侧,离他足足有两米。 而他的臂长,七十厘米,长剑,九十九厘米。 也就是说,从距离上看,他的长剑,是够不到那片树叶的。 把那片树叶劈成两半的,是剑气! 随即,他便满意地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自言自语道:“我终于练出了剑气……这下,终于有资格去江湖里闯荡了吧?” 是的,他是个穿越者,而他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武侠世界,嗯……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十二年前,长江改道,上涌的江水淹没了沿江村,他在这个世界的双亲也都淹死在了那场灾难中。 之后,他便靠沿江村剩下的村民的接济过活。 十年前,他在山间漫无目的地乱逛,便发现了一个山洞,在那个山洞中,他看到了一具枯骨,以及他身下箱子里的内功心法《忘忧决》,剑法《凭虚剑》,以及一把保存完好的宝剑。 那时他便明白过来,原来,我穿越过来的,是一个武侠世界! 而只所以在江沿村没有听到关于江湖侠客的传闻,也只是因为这里消息闭塞罢了,这个世界,是有侠客的! 之后,他便日夜苦练《忘忧决》,老实说,他的天赋不是很好,足足练了三年,才练出了气感。 更是足足花了十年,才练出了剑气,也就是《凭虚剑》的入门阶段。 这种天赋,在武侠世界中,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吧? 不过,他也早已经看开了,没有天赋就没有天赋吧,能够亲身体会一遍当剑客的感觉,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想着,他便从地上站起来,长剑入鞘,往山下走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明天就会下山去……真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他此刻的心情,既有些兴奋、好奇,也有些紧张、害怕。 他不知道传说中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的,而自己,在其中,又是什么样的水平。 “剑气……一般来说,应该还是一种比较稀少的技能吧?如果从我看的那些武侠小说来看。”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 在山里,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要不然,一直没有人对话的话,搞不好他都已经忘记这个世界的语言了。 很快他又是释然一笑:“管他呢?人生哪有一帆风顺……未来是从来看不清的。我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呆在山上吧?那可不是我想要的。” 这么想着,他便坚定了下山的决心。 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与自己的“师傅”告别。 他的师傅,自然是那一尊无名尸骨。 他虽然实际上,没有受过师傅的教导,但终究,学了他留下来的剑术,那么,叫他一声师傅,就是应该的。 而那具尸骨,也早已经被他挖了个坟,埋了起来,旁边竖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江亭云无名之师之墓。 他走到师傅的坟前,跪下,磕了个响头:“师傅,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仇敌,需要我去帮你报仇,但是,《凭虚剑》,我会将它好好流传下去的,这也算是了了你的一个心愿……这应该算是你的心愿吧?” 在武侠小说中,那些老剑仙一般都有这个心愿的。 磕完了三个响头之后,他便起身,往山下走去。 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与村民告别。 沿江村的村民毕竟养育了他那么多年,他要是不告而别的话,那也太不是人了。 很快,他就在下山的途中遇到了村民。 “那是……是剑仙!唉,你看,那不是剑仙吗?” 其中一个孩童眼尖,早早地看到了江亭云的身影,便拉着身旁的大人兴奋地尖叫起来。 第二章 沿江之村 第三章 告别与远行人 第四章 江湖夜话 第五章 聂隐娘 《聂隐娘》、《虬髯客》这两篇小说,江亭云当然是看过的。 事实上,二十一世纪的人即便没有看过这两篇小说,也大都对它们的情节有所耳闻。 《聂隐娘》讲的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十岁时被一老尼窃去,授以剑术,最终成为一名神秘而强大的刺客的故事。 至于《虬髯客》,更是创造了红拂夜奔这一典故…… 总之,这两本书,都相当叛逆就是了。 因此,他对于她这样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会喜欢这种小说,还是稍微有些惊异的。 见没有人表示看过这两本小说,那位大户人家的小娘子稍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露出了笑容:“没看过啊……那也没关系,反正那两篇小说本来也……没有多少人看过就是了。” 她很快就意识过来,自己不应该跟他们提这些的。 像《聂隐娘》这类小说,在文人的圈子里当然是很流行的,但问题是,他们不是文人啊! 她猜测,他们大概率是不识字的,那么,又何从去看什么小说呢? 因此,她很他们提起《聂隐娘》,除了让他们感到尴尬以外,并没有什么用处。 “额……哈哈。” 有人干笑道:“我等只是一群粗人,小娘子跟我们提这些……” 小娘子打断了他:“好,那我不说话,只听你们说,你们只需要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众人明显还是有些在意的。 不过,渐渐的,众人的讨论也逐渐地大声起来。 因为,有人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极好的,在自家小娘子面前露脸的机会! 当然,他们是不敢奢求攀上自家小娘子这棵高枝的。 但是,他们也不用非得攀上那颗高枝呀? 他只需要逗得自家小娘子高兴了,她一高兴,许不定他就提拔有望了呢? 毕竟,王管家还在旁边看着呢! 因此很快,众人便争先恐后地讲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话说我老家有一处荒废的房子,每到夜晚的时候,总能听到那边传来一群人杯盘交错、行令投壶的声音,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那里依旧是一处废墟……” “听说在南方有一种蛇,人面蛇身,人面呢,是二八年华的美人儿,而蛇身,是真正意义上的蛇身。听说每当傍晚,她都会伏在人家的墙头上,叫那户人家的名字,如果你答应了,那么就会……” …… 众人争先恐后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渐渐的,便有了秩序,排着队,一个人说完了之后,才轮到另一个人说。 江亭云在一盘听着,也有些感悟,想到,或许,《聊斋志异》就是这么写出来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发现,所有人都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江亭云一怔,问道:“怎么了?” 干嘛看我? “到你了呀。” 小娘子看着他,笑道:“我们这么多人都说完自己的故事了,要不,你也说一个自己听来的故事呗?” 小娘子看向他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 不得不说,江亭云的长相颇为俊秀,绝对可以当得一声“翩翩绝世佳公子”。 不过,她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很快,眼神便恢复了正常。 毕竟,像她这种大户人家的闺女,是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对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动心的。 江亭云稍微一思索,便点头笑道:“好吧。” 随后,他正了正身子,说道:“不过,这不是我听来的故事,而是我的亲身经历。” “嗯嗯。” 众人都似笑非笑地答应了一声。 在这种故事里,第一人称是极好的,增加代入感的讲述方式,至于声称这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更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手段。 关于这些,他们还是懂的。 江亭云陷入了回忆中:“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那天,山下有人跑上山来,向他哭述,山下的小村里有人在山里失踪,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枯骨了…… 是老虎食人啊,他们说。 于是,他便下定决心,要帮村民门斩杀那只老虎。 当天,他便走进老虎的巢穴中,盘躯坐下,等待那只老虎的归来,那天晚上,老虎果然回来了…… 之后,便是一段打戏描写。 因为是亲身经历的缘故,他描述起来绘声绘色,精彩非常,众人听得都入了神。 “最后,我便把那只老虎的皮拔下来,让村民们帮我卖了,卖的钱便卖了那匹白马。” 说着,他便给众人指了指那匹白马所在的位置。 最后,他有些惋惜地说道:“我原本还想再多宰几只老虎的,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老虎一见了我,就像见了什么凶神一样,转头就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宰它们了。” 有人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把杀死猛虎的宝剑,就是你现在带着的这把?” 江亭云点头笑道:“确实如此。” “哈哈!” 众人都哄笑起来,不过,也没有多少恶意就是了。 毕竟,大家都是在吹牛,谁也别嫌谁不要脸! 那位小娘子细细品味了一番,点头笑道:“不得不说,你关于跟老虎打斗的那段,说得挺好的,就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嗯……话说,你还不会真的宰过一只老虎吧?” 江亭云挺直了胸膛:“绝无虚言!” “哈哈!” 众人再度哄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气氛中,天色逐渐地深了。 很快,众人便都去睡了。 家丁们,王管家,跟江亭云,便睡在破庙里,只留几个人守夜。 至于小娘子跟丫鬟,便回到马车里去睡。 毕竟,以她们的细皮嫩肉,受不了这样的苦。 夜深了,江亭云躺在干草铺就的“床”上,依旧在胡思乱想。 一般来说,在武侠小说的“破庙”情节中,会有几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主角会在这里遇到一位世外高人,并且得到指点,以至于武功突飞猛进。 至于第二种嘛,也是更常见的一种,那就是,在这里过夜的其中一伙人,处于被追杀的状态,夜深了之后,追杀者便会追杀过来,而这时,就到了主角的装逼时间。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既没有遇到什么世外高人,而看那伙人的表现,也不像是处于被追杀状态中的样子。 哪有人被追杀的时候,还有心情听故事的? “所以,果然,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主角吧?”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就是一笑,慢慢地闭上眼睛。 睡觉吧,睡觉吧! 看来,今晚是无事发生了。 不过,在他彻底睡着之前,迷迷糊糊中,却似乎听到了一丝异响。 “嗯?” 他警惕地睁开了眼睛,回忆了一下,判断出,刚才的那丝异响来自于马车的方向。 “不会吧?还真的有剧情发生了?” 他不禁有些兴奋起来。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那位小娘子遭人暗算了吗? 他转头看了一眼守夜人,结果发现,守夜人坐在火堆旁边,正在打瞌睡,不时的,猛地抬起头来一下子,然后又继续打瞌睡起来。 看来他已经困得不行了。 江亭云一想,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几个人也顶不了什么用,而现在,事不宜迟! 这么想着,他便无声地从窗户那里翻了出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天上澄净得如同刚刚浸过水一样。 江亭云走近马车一看,果然看到有一抹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丛林中。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正是那位小娘子的身影。 出于好奇,他便跟了上去,不过不一会儿,他就回过了神来。 “我真是……这十年呆在山里人都傻掉了吗?” 他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那位大娘子哪里是遭遇不测? 她不过是因为突然之间有了尿意,所以想着去小解一下罢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叫人跟着,也仅仅是因为害羞罢了。 这么想着,他便转过身去,往回走。 “不,不对。” 他突然有又发现了一丝不寻常之处,重新转过头来。 “那边脚步声,似乎不止是一个人的,而是……三个人的?不,不是三个人,而是……” 这么想着,他便往那位小娘子消失的方向急速掠过去。 这时,那位小娘子正蹲在草丛间,裤子已经脱了一半。 “咳咳。” 江亭云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娘子,请把裤子穿上吧。” 那位小娘子心下一惊,迅速把裤子拉上,同时看向他的方向,就想要尖叫:“你是……唔!” 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同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江亭云满是歉意地说道:“抱歉,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之所以捂住你的嘴巴,只是不想吵醒其他人罢了。毕竟,他们要是过来看到现在的情形,肯定会误会的。” “……” 这还用得着误会吗? 你分明就是一个变态! 这个时候,她也已经认出来,他是谁了。 同时,她在心里咒骂起来,真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是一个变态,真是白长得那么好看了! 希望你以后生小孩没**! 不过,她也不是一个傻子,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因此便停止了挣扎。 见她安静下来了,江亭云想了想,便放开了她。 “救……” 一放开她,那位小娘子又想尖叫,吓得江亭云连忙再次捂住了她的嘴。 他没好气地说道:“小娘子,我真的没有骗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那位小娘子翻了翻白眼,并不说话,继续苦思起脱身之策来。 江亭云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不信我,那么,请看一下现实吧,诺,它就在你的左手边,对,再往右移点,你有没有看到……那双眼睛?” 那位小娘子依她所言,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在丛林中,看到了两只……散发着红光的铜铃大眼。 瞬间,她浑身如坠冰窟,打了个寒颤。 第六章 月下虎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 那双眼睛,慵懒之余又带着滔天的杀意,令人一看就会心神颤抖。 那是一种数千万年来,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而养成的骄傲、与漫不经心。 它混不在意地撇了它的猎物一眼,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哪怕,它的猎物已经发现了它的身影,它也没有丝毫的在意,在它看来,那两只直立猿,已经是它的盘中餐了。 “那是……老虎吗?” 这时,江亭云已经放开了那位小娘子。 果然,在见到这种景象之后,她也不嚷嚷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其他的了。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江亭云身上。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江亭云摇了摇头,说道:“不至于。” 他此刻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题。 “不至于?对!我们还没有死!我们还有希望!” 经他提醒,她也想到了什么,心下一喜,说道:“庙里还有人!我们只需要叫他们过来,就可以……” “来不及的。” 可是,江亭云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从庙里赶来的那段时间,足够它扑过来好几次了。” 老虎的速度,他是体验过的。 “来……不及了?” 那位小娘子呆呆地咀嚼了一下这段话,心中逐渐绝望了起来。 而这时,她眼神的余光注意到,那只老虎,已经逐渐地走了过来。 它从草丛里出来之后,整个身躯都呈现在月光之下。 一个人,不管之前有过多少心理准备,等到真的在近距离内接触一只老虎的时候,依然会震惊于它身躯的庞大。 长两米,高一米的身躯,对于人类来说,无疑是一只巨兽。 这样的巨兽,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摧毁大部分人的抵抗之心。 而此刻,那只巨兽,便迈着缓慢的步伐,慢慢地接近了二人。 它起了戏弄之心,就像一只猫,对付一只老鼠。 不,是两只。 那位小姐抓住了江亭云的衣袖,焦急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逃走吧?也许我们能逃掉的呢?” 说吧,她转身就想走,但是江亭云叫住了她。 “不要背对着一只老虎,那样,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那位小娘子身体一僵,终究,还是慢慢地转过身来。 她拉住江亭云的衣袖,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 她喃喃地说道:“我还不想死啊,死在老虎的口中什么的……也太荒谬了。而且,听人说,被老虎杀死之后,还会变成伥鬼,一辈子不得解脱……” 这时,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捂住自己的脸,哽咽着胡言乱语起来。 江亭云没有理她,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老虎,有些疑惑。 为什么呢? 几年前,在那座山上,他只需要跟一只老虎的眼睛一对视,对方就会浑身一哆嗦,随后落荒而逃。 可是,眼前的这只巨兽跟他对视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点的生理反应? 是因为,他的威慑力只局限于沿江村附近的山丘,还是,这只老虎很特别? 不过,管他呢? 他想了想,也便无所谓地笑了笑。 反正,他又不是没有杀过老虎,大不了今天就再杀一只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把手掌放在剑柄上,眼神逐渐地冷厉起来。 “大胆虎妖,安敢挡我之路?” 说罢,只听“钦”的一声,他腰间的三尺青峰,便被拔了出来。 一时之间,剑气凛然! 接着,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便看到那只老虎眼神一“怔”,有些“恍惚”,随后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一下子便趴在了地上,把头埋得很低,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时,它的身躯依然在不停地颤抖着。 江亭云一怔,随后在很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可能的原因。 那就是,他变强了。 他在练出剑气之后,气息更加内敛,哪怕是老虎,也不能轻易地判断出他的威胁度。 可是,一但他起了杀心,对方就会感受到一股更加强大的威慑力,以至于连逃跑都不敢了。 听到他的声音,那位小娘子也是一怔,随后抬起头来,移开捂住自己脸蛋的手。 接下来,她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月下,一只老虎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而站在他面前的人,手持一把已出鞘的明晃晃的长剑。 因为角度的关系,在她的眼中,此刻的江亭云高大异常。 “你……” 她呆了一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亭云回过头来一笑,说道:“没事了,看来,这只老虎不是什么虎妖。” 说着,他便把长剑入鞘。 而那只老虎,也依然不敢起身。 他心中却有些庆幸,还好这只是个武侠世界,要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妖的话,他估计就得跪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时,看着他,那位小娘子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出来。 不过,江亭云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淡淡一笑,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物,大抵如此。” 她指的,应该是他之前所讲述的故事,在那个故事中,他就有这样令老虎惊惧的能力。 而之前,所有人都只把那成为一个故事,而没有人相信他。 那位小娘子看着他,眼中异彩连连。 她在确定了那只老虎没有了威胁之后,这才一下子就地上爬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她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我能摸一下它吗?它应该……不会反抗了吧?” “啊?” 江亭云闻言一怔,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她还真是奇怪,明明之前还吓得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结果现在,就又大胆起来了。 江亭云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可以吧?” “应该是什么意思?” 那位小娘子一笑,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害怕,反而再上前几步,俯下身去,轻轻地把手放在了老虎的脑袋上。 “哇哦!” 她有些兴奋地说道:“这是真的老虎唉!我竟然摸到老虎的脑袋了,以前我做梦都想摸的!” ……哪有人会做这种梦啊喂! 江亭云也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它。 随后他发现,那只老虎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那位小娘子当然也发现了这点,她回过头看,满是惊奇地看着他:“你……难道你就是那种传奇小说中仗剑千里的侠客吗?” 江亭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或许算是侠客吧,不过,也并没有仗剑千里……” 他对于她的惊奇,有些奇怪,心想在一个武侠世界中,有人会武功,又是什么奇怪的事呢? 不过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像她这种大家闺秀,一生大概没有多少出来走走的机会吧,那么,会对一个真正的武林人士这么惊奇,也就很正常了。 这样想来,她甚至还有点可怜。 那位小娘子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眼神中满是矛盾:“这个世界真的是有侠客的吗?我现在,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虽然喜欢那些豪侠小说,但不代表她是个傻子,她之前,是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豪侠的。 这个世间,哪有人能活得那么潇洒呢? 这么想着,她便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痛得发出了“嘶”的声音。 江亭云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了那只老虎。 他原本想直接打发它走的,不过想了想,眼神又冷厉了起来:“你……有没有吃过人?” 对方要是吃过人的话,他不介意为民除害。 可是,那只老虎除了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以外,并没有更多的反应。 他微微一怔,随即便有些好笑。 他这还真的把它当成虎妖了? 它就是一只普通的老虎罢了,哪能听得懂人话? 这么想着,他便挥了挥手,说道:“你走吧。” 接着,他便自己先转身走了。 为了避免那位小娘子在自己走后被攻击,他便拉着她一起走。 等他走了有一段距离,回头一看,果然,那只老虎已经落荒而逃了。 他放开了她,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说道:“那么,再见吧。小娘子,晚安。” “等等!” 那位小娘子还算说什么,江亭云便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小娘子,如果你想对我兴师问罪的话,那我实话实说好了,刚才天色已晚,因此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位小娘子一怔,随后,脸颊浮起了一道嫣红。 如果是在别的夜晚,你说这种话,还说得过去,可是,今天晚上月明星稀,可见度极高! 他刚才,一定什么都看到了吧? “等……”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觉,自己的裤子,好像有些湿润。 随即,她的脸颊通红,用手捂住自己脸,感觉自己的脸颊热得都能蒸出水雾来了! 她刚才,失……那啥了。 天啊,这一点,不会被他给发现了吧? 那样的话,她简直要找一个地洞来钻进去了! 不过,她随即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之所以走得那么匆忙,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这一状况,所以不想让她尴尬? 一时之间,她又是尴尬,又是感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 江亭云回去以后,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七章 目的地:扬州 第八章 美男计 第九章 江湖 第十章 江湖,是一处危险的地方 第十一章 老板娘、店小二、以及…… 店小二先回过了神来。 他看着翘着二郎腿的刀疤男,眼底颇有些怒气。 不过,他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咬着牙,紧紧地攒着拳头。 这时,老板娘急匆匆地过来,赔礼道歉道:“客人,万分抱歉,是我们照顾不周……” 那位刀疤男懒洋洋地躺在椅背上,一边剔着牙,一边嬉笑道:“然后呢?总不能,你只说一句抱歉,然后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了吧?” 老板娘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勉强笑道:“今天,你的肠粉,跟前几天一样,不收钱了……” 她特别强调了一句,“跟前几天一样”。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妥协。 不过,很明显,刀疤男只听出了妥协,没听出警告。 他笑嘻嘻地说道:“老板娘仗义!我决定了,这次不跟你计较,以后啊,我还来你这里吃肠粉!” 他这话说得,颇为“真挚”。 不过,老板娘听了,脸色却有些僵硬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嬉皮笑脸的男人,最终,还是只能屈辱地赔笑道:“好的,明天,你的肠粉里,一定没有苍蝇了。” “哈哈,希望吧。” 刀疤男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周,众人“莫敢仰视”。 于是,他便满意地拍了拍肚子,往店外走去。 不过,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回来,斜斜地撇了老板娘一眼,笑道:“老板娘,话说,你那死鬼老公都死了这么久了,也不考虑一下,再找一个?” 老板娘低着头:“我与先夫约好了白头偕老,不准备再找了。” 刀疤男闻言嘀咕了一句:“那孬种有什么好的?竟然能让这么一个美娇娘守寡?” 老板娘闻言一阵,随后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并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她也不是白白受人欺负的! 特别是,辱骂她的亡夫,她不能忍受! 很显然,刀疤男也被她突然的攻击性给弄得微微一怔。 不过,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嬉笑的表情。 他上前一步,笑道:“别生气嘛,老赵他活着的时候,我也认识他,他呀,有时候确实还算是个好男人。” 说着,他便一边伸出手来,企图摸老板娘的脸。 老板娘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到“啪”的一声,有人抓住了刀疤男的手。 老板娘一怔,回过头来一看,是店小二。 店小二的眼睛里喷着火焰:“姓金的,你别不知好歹!” 刀疤男一阵,使劲一甩,把那只手抽了回来,冷笑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店小二大声道:“你干了什么好事,还有谁不知道?” 他三步做两步走上前,拿起那盘肠粉,环视一周,大声说道:“各位,你们都是来福客栈的常客,对于来福客栈的食品卫生情况,你们是知根知底的。 你们说,有哪次,你们在肠粉里吃出了苍蝇?为什么,偏偏是他吃出了苍蝇?而且,昨天,前天,也都在肠粉里吃出来苍蝇?这世间,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依我看,这根本就是,他故意把苍蝇弄到肠粉里,陷害我们!” 他的话掷地有声,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相反,每当他看过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便会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对此,他有些失望起来。 刀疤男冷笑到:“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证据?这还需要证据吗?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店小二愤愤不平。 “谁都看得出来?” 刀疤男呵呵一笑,他环视一周,问道:“有哪位,来福客栈的常客,可以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 并没有人站出来。 刀疤男呵呵一笑:“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公道话,那就由我来说吧。” 他上前一步,戏谑地看着店小二,说道:“我三次来你们这里吃饭,三次都吃出了苍蝇,难道还不能说明,你们店的卫生习惯有多差吗?结果,你竟然还好意思反过来诬陷我?你怎么敢!” 说到最后,他用手指指着店小二的胸膛,眼神里迸发出滔天的怒意。 店小二闻言一怔,随后,再也忍受不住,打算跟他拼命了。 “我跟你拼了!” 他大吼一声,就想冲上前。 可是,这个时候,老板娘却突然开口了:“回来!” 店小二一怔,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不解道:“老板娘……” “回来!”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随后把他往后一拉,赔笑道:“客人,是我管教无方,我代他向您赔礼了。” 说着,她便朝刀疤男鞠了一躬。 刀疤男抱着胳膊,笑道:“好说好说,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人嘛。” 听了他这话,店小二再次被激怒了,他嚷嚷起来:“老板娘,我们不能这样!这样下去,明天、后天、大后天,他都会过来,继续栽赃我们,甚至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对他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就算他是长乐帮的人又……” “啪!”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时,老板娘狠狠地打了店小二一巴掌。 “回去!我叫你回去,你听不懂吗?” 她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有些后悔,可是,咬了咬牙之后,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店小二怔怔地看着她,感到了一阵巨大的屈辱。 他也知道,老板娘这是为他好,如果他刚才真的一时冲动,惹到了长乐帮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从某方面来说,是老板娘救了他。 可是,他还是很难过,不止是因为老板娘打了他,还因为,他隐隐约约间,听到了心中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 “长乐帮?” 听了这话,江亭云却是微微一怔,他问郑金雄:“郑老哥,你有没有听过长乐帮?” 郑金雄摇了摇头:“没有。”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也怒不可歇,可是,他终究也没有出头。 “你们竟然不知道长乐帮?” 这时,旁边却有人惊奇地说了一句。 江亭云看了他一眼,笑道:“哦?那不如,老丈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长乐帮呗?” 通过老丈的介绍,江亭云也知道了,所谓的长乐帮,是扬州城的一个势力极大的帮派,号称扬州城三大帮派之首。 长乐帮的人行事极为乖张,动不动就卸人手足,以此来建立威望,因此,扬州城没有不怕他们的。 而那位刀疤男,便是长乐帮的人。 而这,也是他可以在这里横行霸道,而没有人敢阻止他的原因。 这时,那位刀疤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老板娘曼妙的身材,猥琐地笑道:“不过,那毕竟是你的错,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一下吗?” 他的眼神已经不是暗示了,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骚扰。 对于她这种目光,老板娘颇为不自在,她不着痕迹地遮挡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赔笑道:“客人,我们已经道过歉了……” “道过歉?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公门干什么?” 刀疤男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这时,却有人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不明白。” 江亭云高声道。 他站了起来,一指刀疤男,环视四周,说道:“这等欺负人家弱女子的卑鄙小人,怎么没有人站出来说句话?” 他这句话,让很多人都怔住了。 对于他这句话,有不少人深感愧疚,不自然地扭过了头去,不敢与他对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怒视着他,怪他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不过,江亭云却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越过众人,走上前来。 “借过、借过……” 他很快,便站到了刀疤男与老板娘的面前。 见状,老板娘微微一怔,随后连忙说道:“客人,你不必……” 闻言,江亭云连忙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同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你这是……” 对此,老板娘不明所以。 江亭云警惕地说道:“你该不会想打我脸吧?事先说明,你打我可以,千万不能打脸!” 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闻言,旁边有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实际上,老板娘也有些想笑,不过,她这时候实在笑不出来,因此只能赔笑道:“客人开玩笑了,您是客人,我怎么会……打你呢?” 店小二听到这话,心中悲喜交集。 原来自己被打是因为自己与老板娘比较亲密吗…… 不过,他对于江亭云,也颇为好奇,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刀疤男对于他突然的出现,也有些错愕,不过,他依然保持了冷静,又或者说,有恃无恐。 他嬉笑道:“怎么?你有意见?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他的眼神里满是威胁,根据他的经验,这种不给他面子的人,大都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 而那些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往往会吓得屁滚尿流,比一般人还要不如。 “知道啊,不就是长乐帮吗?” 谁知,江亭云只是一笑,便看向了他:“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 第十二章 长乐帮,刀疤男,以及……苍蝇 第十三章 命 第十四章 世家子弟 “有……身份的人?” 老板娘闻言一呆,随即下意识地看向了江亭云。 江亭云的长相……不必再赘述,他是那种很俊秀、很俊秀的男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传奇小说中的所谓“翩翩绝世佳公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板娘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如清风、如朗月。 一个有着这样的气质的人,说他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似乎也太荒谬了些。 而且,经过这么几分钟中的交谈中,老板娘也不认为,他有智力上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还是有基本上的理智的。 而一个有理智的人,不可能无端地去招惹长乐帮的人,他肯定,有着某种底牌。 这么一想,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这位江郎君,是有底牌的,而根据郑金雄所说,他的这个底牌,很有可能是他的家世背景! 他其实是那种传奇小说中出现过的,扮猪吃老虎的世家子弟! 这么一想,老板娘也有了一种自己正在梦中的感觉。 在传奇小说中,扮猪吃老虎的世家子弟虽然经常出现,但是,在现实中,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江郎君,此言当真?” 老板娘看着他,有些期待地问道。 她都已经叫上郎君了。 事实上,对于郑金雄的这番话,江亭云也有些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我怎么就成什么“有身份的人”了? 郑金雄又为什么会认为他是个“有身份的人”? 这个问题,他一时之间想不到答案。 不过,他转念一想,不管是真是假吧,这倒确实是一招很有用的安慰她的技巧。 因此,他很快就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嗯……” “这……那,江郎君,你有应付金章的把握吗?” 老板娘闻言一喜,随后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至于直接把长乐帮连根拔起这种事,她不敢想,只希望长乐帮能给他一个面子,放他们一马就好了。 江亭云笑道:“老板娘,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 他都这么说了,老板娘也不好继续再问什么,只是盈盈下拜,说道:“多谢郎君相助。” 江亭云连忙把她拖住了,不让她真的跪下去。 之后,众人一通交流,也都知道了各自的名字。 老板娘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形貌昳丽,也难怪金章会对她迷恋那么多年。 老板娘也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叫徐甘嘉,可谓人如其名。 至于那位店小二,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他叫李二。 之后,老板娘便叫来了来福客栈的第二个员工,也就是厨师张三。 张三是一个高大威猛,肥肉乱窜的猛男。 不过,与他的外表很反差的是,他说起话来倒是轻声细语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老板娘给他们安排了任务:近期之内,不要出门了,就在客栈里呆着! 反正这段时候,她们的客人会急剧下降,也不用担心,食材会不够。 之后,江亭云便在他们恭敬的目光中,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郑金雄跟他告别:“江兄,我之前既然已经选择了站出来,那么,肯定会坚持站在你这边,不过,现在我有点急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你看……” 江亭云笑道:“我晓得的,如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的话,便先去忙吧?” 事实上,就算郑金雄借机逃跑,不会回来,他也不会怪人家的。 毕竟,并不是谁都跟他一样,会武功。 郑金雄会临阵脱逃,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他要是回来了,那就更好了。 毕竟,谁都不希望被欺骗。 郑金雄答应了几声之后,便转身下楼。 而等他走后,江亭云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他,之前为什么会说自己说个“有身份的人”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吧? 因此,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郑金雄为什么会急着离开? 那当然是因为,他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张娘子了。 而且,这件事情有点难办,张娘子要是不派人来的话,自己与江兄弟二人,估计就真的得被人割脚筋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感到张府,通报了门房,说郑金雄求见。 而张文若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让他进去了。 张文若此时正在看书,见他进来,她便把书放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问道:“你这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每天过来汇报一次情况吗?” 郑金雄低着头,不敢看她,连忙说道:“小娘子,大事不好了!江兄弟有了麻烦,所以我才不得不赶来见您!” “哦?” 谁知,听到他这么说了之后,张文若却突然来了兴致,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这才问道:“什么麻烦?” 见她说这种反应,郑金雄有些发怔,不过,他不敢多想,连忙把实情跟她说了。 “长乐帮……” 这是她第一次来扬州城,因此,也不知道长乐帮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那也不重要,只需要知道,那是由一群地痞流氓组成的组织就行了。 “他才来扬州城一天,就惹上了小混混……而且还是为底层人民出头,这倒是很传奇小说的情节。” 她低声嘀咕了一句。 因为声音太轻,所以郑金雄没有听清。 张文若越想越兴奋,如看那些传奇小说还要兴奋。 不过,仅仅是这些,依然不能证明,江亭云就是真的侠客了。 毕竟,如果他要假装一名浪迹天涯的侠客,演这么一场戏,是很有用的手段。 想了想,她问道:“那个时候,嗯……他有没有出手?” “出手?” 郑金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他有没有跟人动手。” 他要是三两下就把那个小混混打趴下了,那么,他真有武功的概率就高很多了。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他就是真的侠客了。 毕竟,打戏也有可能是演出来的。 她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武侠情怀罢了。 但是,郑金雄很快就摇摇头,说道:“并没有,他只是通过严密的推理,证明了苍蝇是那个刀疤男放的。” “这样啊……” 张文若有些失望。 她想了想,便说道:“那么,你便继续回去,跟着他,有什么情况再报告给我,特别是,长乐帮的人,究竟打算怎么报复他……” 郑金雄一呆,随后连忙问道:“那小娘子,你不派人过去了吗?如果只有我跟江兄弟两个人的话,我们一定会被人割脚筋的!” “额,这个嘛……” 张文若一时之间不知道应当怎么回答他。 想了想,她便一摆手,说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到时,我会让人暗中保护你们的,不用担心。” 事实上,她一个人都不准备派过去。 毕竟,如果江亭云如果真的传说中的剑客的话,那么,他一定有着极强的感知力,自己派人暗中保护他,一定会被他发现的。 这么一想,就显出郑金雄的重要性来了。 想了想,她便说道:“你下去吧,另外,去库房领两两银子。” 郑金雄一喜,连忙一鞠躬,说道:“是!” 随后,他慢慢地退了出去。 …… 很快,郑金雄便回来了。 江亭云见到他的时候,颇有些惊讶。 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江亭云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内里还是有些感动的,毕竟,他在山上的那些年,并没有一个朋友。 只是,隐隐约约地,对于郑金雄没由来的殷勤,他也有些疑惑。 毕竟,说起来,他们也只是偶然在一起喝了一次酒罢了,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接过,他竟然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吧? 只是,这丝疑惑,他也只是放在了心底,并没有说出来。 毕竟,目前来看,郑金雄对他并没有恶意。 而郑金雄看着他,心中想的可就多了。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位江兄弟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张娘子撑腰,可是,面对近在咫尺的长乐帮的威胁,却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而且,张娘子,对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 说喜欢吧,也不像。 那个时候,张娘子听到江兄弟有人身危险的时候,非但不感到担心,反而有些兴奋的样子…… 这也太奇怪了吧? 哪有女孩子是这么对待喜欢的男孩子的? 至于张文若为什么没有直接拍人来,而是派人暗中保护他们,他倒是能够理解。 张娘子,很明显并不希望,让江兄弟知道,她对他暗中的观察。 这么一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更加奇怪了。 当然,他只是一个下人,不应该想这些的,因此,很快,他就把这些事情抛到了脑后。 …… 很快,夜幕降临。 而一直到现在,长乐帮的人都没有出现过。 江亭云都要有些怀疑,长乐帮的可怕是一种误传了。 也许,长乐帮跟它的这个名字一样,是一个很友善的组织? 他们并不喜欢砍人手脚的? “咚咚……” 正当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第十五章 万事俱备 第十六章 打死白学家 他最后这句话,是对老板娘说的。 老板娘闻言一怔,把手放在了门杠上,依然还有些犹豫:“郎君,外面可不止一个人……”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甘嘉,开门吧。” 这是金章的声音,他的声音有种古怪的温柔感:“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要教训一下那小子罢了!他现在,应该在里面吧?” 徐甘嘉闻言一怔,随后冷声道:“甘嘉不是你叫的!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而且,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死心吧!” “……” 金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凭什么?当初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凭什么,你最后选择了他?当初如果不是阿福抢先下手的话,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 徐甘嘉不再说话,她已经不想跟对方有任何的交流了。 “呵……呵呵……” 金章突然怪笑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了,不就是因为,他比我长得帅一点吗?如果我也长得好看一点的话,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徐甘嘉摇了摇头,冷声道:“你不懂。” “我不懂吗,呵……” 金章又怪笑了一声,随后又冷声说道:“白天,那个小白脸,他长得可比阿福帅多了,所以,你现在又喜欢他了,是也不是?” 徐甘嘉闻言一怔,脸蛋微红,不过,她还是冷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我不喜欢你的原因。” 金章并不理会她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喃喃说道:“没关系的,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男人靠脸是没有用的……就像阿福,他不就是个没用的早死鬼吗? 还有里面的那个小白脸,他除了长得好看一点,还有什么用?你看现在,他只会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这种男人,根本就是废物!”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另外几个男人的嬉笑声:“对啊,老板娘,你看我们金章多好,像他这种男人,才能给女人安全感啊!你以前的老公,根本就是一个废物!” “对,对,还有躲在里面的那个小白脸,你到底出不出来了?该不会真的一辈子躲在女人的裙底下吧?” “哈哈哈哈……” 外面的几个男人哄笑起来。 当然,金章没有笑,他并不是很喜欢他们的比喻。 这时候,老板娘脸色铁青,抓着门杠的手微微颤抖。 店小二跟厨师也起得不行,纷纷跟对方叫骂起来。 见状,江亭云叹了口气,走过去抬起了门杠,一推,门打开了。 他此刻有些无奈。 你说你们要搞白学,那就自己搞好了,为什么非要牵扯到我呢? “郎君……” 见江亭云突然把门打开了,徐甘嘉微微一怔,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 其他几个人,也都被他突然的举动镇住了,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于是,江亭云便笑着跟金章他们挥了挥手:“嗨,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闻言,金章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眼睛往客栈里面瞄去。 江亭云这么有恃无恐,他本能地觉得,对方有什么底牌。 江亭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室内,笑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在客栈里藏了数十刀斧手吗?嗯……怎么说呢?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担心,毕竟,对付你们,用不着那么多人……”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生怕这样会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虽然这是事实。 金章又看了他几眼之后,终于确认下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顿时,他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你在耍我?” 江亭云闻言一怔,随后摆了摆手,笑道:“如你所见,并没有……” 虽然江亭云话没有说完,但金章分明从对方的动作表情中读出来那句话“对付你们,用不着那么麻烦”…… 顿时,他就是一阵怒火攻心,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底牌!敢这么看不起我?” 这时,他旁边的一个小混混却嗤笑出声,说道:“他能有什么底牌?你看到他穿的衣服没有?那种做工,根本就是自己缝的!一个穿着这种衣服的人,能有什么底牌?总不会,他是那种戏曲中扮猪吃老虎的世家公子吧?” 说罢,他便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哄笑起来:“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他以为他是谁?” 听到他们这么说,老板娘却是心下稍安,想起来了江亭云是“世家子弟”这个设定。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江亭云,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这件事,以及……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世家子弟? 该不会,世家公子这个身份,只是你们在耍我吧? 江亭云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便转过身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金章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这点小动作,顿时妒火中烧,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盯着江亭云的眼神,冷声说道:“说吧?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其实说起来,江亭云也只是冒犯了一下他,用不着以死谢罪,大不了打断手脚就好了。 但是,这时候,徐甘嘉看向江亭云的眼神却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已经在暗暗盘算,要好好地折磨这个小白脸了,他不仅要打断对方的手脚,最好,还要往他的脸上泼点硫酸!看他以后还怎么招惹女人? 江亭云打了个响指,说道:“简单,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低头想了想,接着便笑道:“那么,不如我们去那边仔细地讨论一下,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怎么样?诺,就是那边。” 他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一处偏僻无人的胡同。 长乐帮的小混混们往那边看了一眼。 有人笑道:“好啊,难得你那么识趣,那么我们就过去吧?” 说罢,他用撇了江亭云,想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 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好啊。” 江亭云答应得很痛快,他快步上前,伸手搭住了金章的肩膀,笑道:“来来来,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第十七章 男女之间的勾心斗角 第十八章 梦 第十九章 长生无尽时 第二十章 刺客 江亭云站得远远的,把一块石头扔进了院子里。 “啪!” 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随即,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屏住了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那个院里里。 再加上,此刻他站的位置,是一处的偏僻的,屋檐下的阴影。 哪怕有人被那块石子龙注意力,一时之间,也绝对发现不了他。 “……” 他静静地等待着,时间慢慢地流逝了? “嗯?” 他有些疑惑,因为,院子里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明明那块石子发出的声音那么大! 他们都耳聋了吗? 对面上一个聋子高手? 聋琴师? 江亭云又等了一下,院里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那么,现在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这里面真的没有武林高手。至于第二个可能……” 他的眼神中一道晦暗的光芒闪过:“那人,假装没有发现那丝动静,好引诱我进去,瓮中捉鳖?” 他觉得,第二个可能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按理来说,他这时候应该撤退了,毕竟在不了解一块地方的情况下,绝对不要轻易地踏进去。 只是,俗话说,来都来了…… “身为一个剑客,从来没有,还没有看到敌人,就退缩的道理!”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剑柄,心中稍定。 他今天,还真要走这么一遭“龙潭虎穴”了! 他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对方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帮派,一般来说,实力高不到哪里去,而他,勉强可以发出剑气…… 应该……还是他的赢面大一点吧? 这么想着,他便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剑柄上,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靠你了啊,无名。 他并没有给他的剑起过名字,因此便叫它无名好了。 他轻轻地一跳,踏进了那个小院子。 可是,依然没有来阻止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中间的大房子,依然没有人来阻止他。 甚至,他都爬上了那间房子的横梁上来,依然没有人来阻止他! 这个时候,他都有些发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感情,这里真的没有武林高手啊? “呼!” 这时,陈基再次打累了,他瘫坐回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说吧,对面有多少人……看在你能忍住不出声的份上,你说出对方有多少人,我不会怪你的。” 他觉得,这位金什么章还真是挺好玩的,说什么“对方只有一个人”……讲笑话也没有这样讲的。 而且,他打起来手感也不错,是一块好沙包。 只是,这时,金章抬起头来,却依然当了复读机:“老大,真的,你听我说,对方,真的只有一个人,关于这一点,很多人可以作证。” 他此刻鼻青脸肿,嘴巴漏风,可是依然看着陈基,坚持这么说。 陈基对此也是微微一怔,随后彻底被激怒了:“我让你作证!让你作证!” 很快,他就第三次殴打起金章来。 而此刻在房梁上,看着他们的江亭云,却有些无聊起来。 看起来,这位长乐帮的老大,只是一个普通人……要说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嘛,也很简单,他要是有内力的话,直接一下子,就可以把金章的脑袋踢爆了,还用得着这么多下? 而且,他发力的方式也很不科学,与其说他没有练出内气,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练过武…… 也就是说,扬州城三大帮派之首,长乐帮的帮主,竟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一点都不武侠小说! 他突然发现,也许,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弄错了…… 这里确实是一个武侠世界没错,可是,并不是武侠小说里的那种世界。 小说毕竟只是小说,永远不会是现实。 在这个世界中,内力的普及程度,要比自己想象的,小得多…… 这么想着,他就起了离开的心思。 反正,这里,以为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不是? 不过,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切,依然有整个长乐帮演戏给他看的可能,因此,还是验证一下好了。 “呼!” 陈基第三次打累了,第三次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他看了一眼跪在他眼前的金章。 此刻,金章头发散乱,衣服是满是脚印,露出来的皮肤青一阵紫一阵的。 对此,他都有些佩服了起来。 这位金什么章,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从某方面来说,也是个人才。 而他作为一帮之主,一个重要的职责就是,把人才扔到合适的领域去。 他一边思考着,应该怎么安排这位金什么章,一边拿起了一旁的茶杯。 “咚!” 这时,茶杯里响起了一阵声音,溅起一阵水花,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只是,他这时候茶杯已经快要拿到嘴边了,出于惯性,依然把茶杯拿到了嘴边,抿了一口茶。 “嗯!噗!” 他喝了一口茶之后,微微一怔,随即便喷了出来。 那口茶,全喷在了金章的身上。 “这是什么啊?” 陈基往杯子里看去,之间,那里面已经乌黑一片,有什么东西,污染了茶水。 “有毒!” 陈基脸色一变,把手中的茶杯甩到一盘,发出“砰”的声音,茶杯成了碎片,那里面的黑色液体也流了出来。 “是谁?” 陈基心中一阵暴怒,猛地站了起来。 自从当上长乐帮帮主之后,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要杀害自己的人,可是,这么明目张胆地、胆大包天地跑到这里来给他投毒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刚才那团黑色的东西飞来的方向是……头顶! 他猛地后退,踢翻了身后的椅子。 他往房梁上看去,只见,上面空无一人。 “没人?” 陈基微微一怔,怎么会没人呢? 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他大声喊道:“来了!有刺客!” 这里是长乐帮的大本营,还是有相当多的帮众的。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许多帮众举着刀枪棍棒撞门冲了进来。 “刺客受死!” “哪里有刺客?” “老大!我来保护你!”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左顾右盼,想要找出疑似刺客的人。 很快,他们的视线便集中在了依然一脸懵逼地趴在地上的金章身上。 第二十一章 那人 理所当然的,金章便被当成了刺客。 而他,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慌忙地站起来,连连摆手:“各位兄弟,我不是刺客,我也是长乐帮的人啊!” 说罢,他便想陈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不是?”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便把视线投向了陈基。 陈基摆了摆手,正想说他不是刺客的时候,却突然迟疑了…… 对啊,谁能证明他不是一个刺客? 刚才,除了他以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而那时,却有一枚毒药投进了自己的茶杯中…… 那么,那个刺客除了他,还能有谁? 很快,金章也想到了这点,他脸色惨白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依然还在狡辩:“不是……不是我……” 可是,谁又信他呢? 陈基冷漠地摆了摆手,说道:“把他带下去,严加拷问!” “帮主,不要啊!帮主!” 金章慌忙想要解释,可是,谁又听他的解释呢? 不!我还不能死! 金章心里的求生欲疯狂上涨。 他慌忙的视线扫过地上的一滩茶水,心中一动,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涌现。 “等一下!帮主!我有话要说!” 金章大声说道,他看向陈基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陈基冷漠地看他一眼,说道:“什么话,你说吧。” 喜欢你的话还有那么一点假装,要不然的话……哼哼! 你会死得更快!更惨! 金章看着陈基,认真地说道:“那不是毒!我说,那不是毒!” “哦?不是?” 陈基有些意外,脸上出现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以作证!” 金章大声说道:“我可以喝下那杯茶水!以此来证明,那不是毒!” 这回,陈基是真的有点意外了。 他看了金章好一会儿,这才笑道:“去啊,去把那滩水舔干净。” 金章二话不说,便挣扎来开扭住他的人,跑到那滩水面前,趴下去,舔了一口乌黑的茶水。 然而,他很快便露出了狂喜的神情:“这不是毒!这绝对不是毒!这是……泥水!” “泥水?” “对!这只是泥水!刚才扔进您茶杯里的东西,只是一团污泥!” 泥水这种东西,生来就是人上人的陈基,并没有品尝过,因此认不出来。 但金章,对这种东西可太熟悉了。 这就是泥水! “泥水?” 陈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如果说,金章说的是话,刚才扔进自己茶杯里的东西,真的只是污泥的话,那么,扔这团污泥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这是一种侮辱! 这是一种,比直接下毒还要严重侮辱! 那人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时,金章抬起头来看着他,露出了一种疯狂的神情:“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来了!他跟过来了……” 陈基心中一动,正想问一问,“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的眼前就是一黑。 “呼!” 一阵清风吹过,房间四周的蜡烛,熄灭了。 众人先是一怔,随后,便都惊慌了起来。 “保护老大!” “所有人围成一个圈!” “那个真正的刺客,来了!” 众人慌忙地想要围成一个圈,只是,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他们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你是谁?” “我是阿七!啊!你干嘛砍我?” “抱歉,我不知道……不是!你为什么又用剑刺我?” “谁知道你是谁?看招!” 说罢,众人便乱成了一团。 “唉~” 这时,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中,似乎包含着浓浓的失望。 随即,众人的骚乱声便停了下来。 “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提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发现,之前的那声叹息,虽然像是从他身边发出来的,可是,具体分析的话,却根本分辨不出,那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那声叹息,即像是他的西边传来、又像是从东边,甚至南边、北边。 又或者,天上,地下。 那声叹息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又或者说,它是不是人? 这么想着,他的身体便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是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时,陈基只觉得脖子是一凉,他心下一惊,明白了过来——此刻,有一把冰冷的长剑,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人的声音更失望了:“重要的是,你们是谁……目前来看,你们不是我想要找的人。” 那人当然是江亭云。 之前,他扔泥球也好,吹灭蜡烛也好,此刻把剑架在陈基的脖子上也好,本质是都是想试探,长乐帮究竟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武林高手。 而现在看来,显然是没有的。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需要重塑了。 陈基咽了一口唾沫,强作镇定道:“你想找谁?” “找谁?呵,这个你不用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会……” 这时候,他的脑子飞快地运作起来,思考着,自己最近究竟得罪过什么人…随即他就发现,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谁都有杀他的动机。 “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呵。” 江亭云轻轻一笑,随后,把长剑收了回去。 “只是偶然罢了,现在,既然你们之中没有我要找的人,那么……” 江亭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那个,把我们所有人都打倒了的小白脸!” 金章拉住了陈基地衣袖,激动地说道:“不要相信他的话!他跟我们长乐帮有仇!他就是来杀我们的!” “嗯?” 江亭云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金章后退了几步,摸索着躲到人群后面。 “现在真是大好时机,杀了他!他之前虽然可以打倒我们七个人,但是,我们这里可是有几十个人呢。而且,那时候我们赤手空拳,而这时,我们有的是武器!”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相信起来:“而且,还有一点关键证据!那就是,他在装神弄鬼!如果他真的能够很轻易地杀了我们,还用得着这么装神弄鬼吗?他之所以这么装神弄鬼,就是因为,他在害怕我们。他在害怕长乐帮!” 第二十二章 善男信女 听到他的话语,所有人都是一怔,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不,不应该这么说,因为,此刻的室内一片黑暗,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孔,甚至身形,因此,他们只是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回应之前,陈基便身体一缩,往身后退了两个身位,抓住一个帮众的肩膀,把他推到自己面前。 “老大,这……” “别说话!” 陈基喝道,随即,他看向江亭云的方向,满是恭敬地说道:“请不要误会,我并非要与你为敌,只是不想,再次被剑刃抵在脖子上了。” 江亭云微微一笑:“好说。” 随即,他饶有兴趣地看了陈基一眼——他很别人不一样,他的视力极佳,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对方的面容。 这位陈帮主,很有趣。 他一边说,我并不打算与你为敌,另一边,也并不阻止,他的帮众要与谁为敌。 又或者说,他其实在期待,他的帮众会与我为敌? 很快,就有人叫嚷了起来。 “是啊!老大!别被他吓住了!他也就是靠着黑暗,这才能装神弄鬼,只要我们重新点燃蜡烛……” 他话音刚落,房间的角落里,就亮起了一根烛火。 那人手里拿着火折子,脸上是邀功的神色。 他早已悄悄走到墙角,随时准备点燃蜡烛。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过来的时候,随身带着火折子,要不然,他哪有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 他看向了陈基的方向。 一根烛火的亮度并没有那么大,他只能迷迷糊糊地看见,帮众的身影,帮主的身影。 “老大,怎么样,我……” 他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注意到了,众人的神情先是有些欣喜,随后便化成了恐惧。 怎么了? 他有些疑惑,随后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这是…… 他心中一动,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这是……血? 他微微一阵,随后脑袋一阵晕乎乎的,失去了意识。 只听“嘭”的一声,那人倒在了地上,死时,他的眼神中满是困惑。 这时,一阵风吹过,那根烛火熄灭了。 “……” 静! 众人鸦雀无声! 在这样的空间中,只有江亭云的叹息声传来:“唉,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你们长乐帮,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 随即便是一阵骚动。 “怪物!” “鬼啊!” “快逃!” 众人发出的声音嘈杂无比,说的的内容也杂七杂八,不过,总结起来,也就那三种意思。 “诸位,你们能安静一下吗?” 江亭云轻声说道。 他的话语很轻很轻,语调也很温和,可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宛如一阵惊雷。 所有人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他们慢慢地回过身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时,再也没有人当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刺客了。 这时,在他们的心目中,江亭云的神秘性被无限拔高,已经比实际上高出了不少。 点蜡烛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点,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出答案。 因此,他们便只能对江亭云进行妖魔化了。 江亭云轻声说道:“是我疏忽了,我记得,你们长乐帮,在扬州城可是威名赫赫。” 他的语气中似乎有某种暗示。 陈基强自镇定着,试探道:“剑仙,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什么剑仙,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妖魔! 不过,从正常人的角度出发,他觉得一般人都是喜欢“剑仙”这个称呼多过“妖魔”。 “剑仙?” 江亭云稍微有些意外。 自己在离开了那个小村庄之后,竟然还能听到这个称呼。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轻声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有点过分了,需要整治。” 陈基闻言一惊,连忙说道:“剑仙,请不要误会!我们长乐帮虽然不是什么可以见光的组织,但是,我们也不是完全的社会败类!我们确实对一些商家,收取一定的费用,可是,我们也实实在在地保护了他们的安全!” 他顿了顿,咬了咬牙,又继续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实际上,是我们维持了扬州城地下秩序!在扬州城,有些地方,是官府管不了的!而在那些地方,就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给他们基本的秩序。” 之后,他又有些隐隐的威胁:“你知道,扬州城不只有我们长乐帮,如果我们被灭了的话,那么,我们的地盘会被他们侵吞,在这个过程中,会死很多人,造成很多的混乱,而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江亭云听完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我并不是说,你们不能继续存在,而是……需要整治。像现在这样,随便一个人听到你们的名声,就先抖得三抖,这肯定是不行的。你们,确实越界了。” 像这种地下帮派,在这样一个年代,肯定是有存在的理由的。 事实上,可以这样认为,如这种帮派,实际上是对官府缺失的一部分职能的补充。 只有当一个政府,有足够的执行力,这种类似的帮派才会消失不见。 反而,对这种帮派的清扫,也只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罢了。 换言之,他们确实是社会败类,但在如今这个年代,几乎不可能让他们消失殆尽。 当然,“整治”还是可以而且必要的。 陈基闻言一惊,随后连忙解释道:“剑仙,我们虽然确实行事嚣张了些,但是……” 但是江亭云打断了他:“你杀过人吗?” 陈基闻言一怔,随后迟疑道:“剑仙,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杀过了。” 江亭云微微一笑,随后一剑削出。 陈基只觉得耳边一凉,随后便是一阵剧痛。 “啊!”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耳,此刻,哪里空空如也。 “我暂时不想杀你,不过,让你把长乐帮好好地管一管,还是可以的吧?” 江亭云笑道。 这时,陈基哪里敢说不可以? 他连连点头:“请剑仙放心!在下义不容辞!” “好。” 江亭云一点头,随后说道:“我再送你一件礼物吧。” 说罢,众人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随即,便是“唰”的一声,又是“嘭”一声,随后,那阵风又吹了回来。 “拿着吧。” 江亭云把一块圆滚滚的,蹴鞠一样的东西丢给了陈基。 “三天之后我还会来的,如果我对你们的改变不满意,那么,他就是你的下场。” 之后,再没有声音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道:“剑仙……走了吗?” 现在,已经没有人喊否认江亭云剑仙的身份了。 “应该……走了吧?” “那,我们可以点蜡烛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点亮了蜡烛。 此刻,陈基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头,准确的说,是金章的人头。 而众人却看向了另一处,靠门口的地方,有一具尸体,尸体没有头,面朝大门的方向倒下,他先前似乎是想逃走。 那,自然就是金章的尸体了。 第二十三章 江湖从不存在 第二天一大早,江亭云坐在客栈的大厅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扬州城,托着腮帮子,发了一会儿呆。 昨天,他也是这样,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可与昨天大不一样了。 昨天,他还抱着,这是一个武侠世界的幻想,畅享着今后的人生,自己会有什么际遇。 自己是否会于绿林强盗手中英雄救美,然后美人娇滴滴地低下头,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以身相取? 还是说,自己有一天会接到一封挑战信,约好八月八日于紫金之巅,决一死战? 但事到如今,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了。 这个世界上,内功的普及程度小得超乎自己的想象。 像扬州这种大城市,像长乐帮这种大帮派,竟然无一人学过武功!!?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这时,他也回想起了一些事,一些自己之前忽略了的细节。 那就是,几乎所有人,在看见自己的武功之后,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之前,自己还以为他们是少见多怪,但如今看来,那根本就是“不见极怪”啊! 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武林高手,对于自己的超自然,自然是惊为天人了。 不过…… 这时,他又想起了张文若,她那个时候,倒是对于自己武林高手的身份,接受得很快? 这究竟是因为,她自幼读过很多豪侠小说,还是说,她有亲眼见过如自己一般的侠客? 想到这里,他眼神闪烁。 也许,他应该从她身上找一些突破口? 他想了一会儿之后,便先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内功的普及范围如此之小? 这说不通啊? 对此,他觉得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很久以前,内功心法是在江湖上泛滥的,但后来有人认为,任由内功心法在江湖里泛滥,只会导致更多的犯罪,而没有实际的好处。 因此,有一位强人,做了秦始王的工作,收集天下所有的武功秘籍,然后付之一炬。 因此到了现在,江湖中已经没有侠客的身影,只留下了侠客的传说。 至于第二个可能则是,内功心法需要的天赋,超乎想象得高,根本就无法做到普及。 也就说,自己实际上是一个不自知的天才? 像自己这样的人,其实很少? 关于承认自己的天才这件事,他有些羞耻,但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并不小。 不过很快,他就又想到了第三种可能,也许,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武林高手? 除了自己以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练出了内功? 他很快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就算这个世界不是武侠世界,但是自己练的《忘忧决》,《凭虚剑》总还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存在过武林高手的,他们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传人的。 总不可能,自己就是那个唯一的传人了吧?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特殊。 这时,老板娘走了过来,亲手把炒粉放在了他的桌子上,柔声说道:“江郎君,请慢用。” “好的,多谢老板娘了。” 江亭云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说道。 “郎君客气了。” 老板娘连忙说道。 之后,她也不走,只是立在旁边,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江亭云脸上的表情。 江亭云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什么事吗?老板娘。”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事,我只是……闲得无聊罢了。” “闲得无聊?” 江亭云微微一怔。 “对,闲得无聊。” 老板娘苦笑一声,说道:“今天,店里几乎没有客人……我就是想忙起来,也忙不了。” 确实如此,今天客栈开门以后,没有一个客人。 之前,差点有一位客人要进来,还被人强行拉了回去,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些什么,那人便脸色煞白地离开了。 不用想也可以知道,这是因为长乐帮的关系。 看来,长乐帮干的坏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啊。 这时候,江亭云有些后悔,自己昨晚为什么不再多杀几个人立威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觉得,如果自己回到昨天晚上,也照样不会多杀人的。 这倒不是说,江亭云是一个圣母,而实在是,他对杀人这件事情,有本能的心理抵触。 特别是,“恃强凌弱”地杀人。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杀了太多人的话,会逐渐地对人失去同理心。 到了那个时候,在自己眼里,人只是一种动物,杀人跟杀猪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会成为一个变态杀人魔的,从内到外。 因此,除非迫不得已,要不然他不想杀人。 江亭云想了想,笑道:“这个不用担心,过不了几天,人们发现长乐帮的报复并没有来之后,慢慢地,也就会失去戒心了。” “也是。” 老板娘勉强地笑了笑,说道。 想了想,江亭云试探道:“老板娘,你有没有听过,关于侠客的传闻?” “侠客?” 老板娘微微一怔。 “对,侠客。” 江亭云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我说的侠客指的是,那种可以以一敌十的任侠之人。” 老板娘失笑:“那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人?”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认真解释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一个连对付两个人都难,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十个人呢?” 有啊,叶问可以。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回答。 “没有啊……” 他有些失望,不过也不算太事情,毕竟对此他早有预料。 老板娘看了他几眼,试探说道:“郎君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就是那样的人吧?比如昨天晚上,你就一个人打倒了他们七个人?” 江亭云微微一怔,随后承认下来:“确实如此。” “嗯……好吧,那我信了。” 老板娘掩嘴轻笑。 这时,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突然之间,就脸色煞白起来,看着外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江亭云微微一怔,随后也便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那边此刻已经鸡飞狗跳。 有一行十来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原本在路上悠闲地闲逛的人们,此刻却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慌忙地往道路的两边退去,给那伙人让出了路。 那伙人的目标很明显是这里,至于他们的目的,有不少人都已经有了猜测。 此刻,人们看向来福客栈的目光里,有怜悯、有同情、有愤怒、甚至,还有幸灾乐祸。 总之,在他们开来,来福客栈完了。 事实上,老板娘也是这么想的。 她脸色煞白地拉住江亭云的衣袖,说道:“江郎君,这……” 江亭云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用当心,我在。” 听到这句话,老板娘微微一怔,随后便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拉住江亭云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些。 江亭云没有注意这些,甚至也不注意来人,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早餐。 他只是很自然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炒粉。 这时,来人已经离来福客栈仅十米距离了。 这时,店小二走了过来,手里那着菜刀,身体虽然有些颤抖,但表情还是坚定的:“老板娘,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 老板娘咬了咬嘴唇,并不说话。 这时,来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跪下!” 来人中貌似是领头人的人喝道。 接着,还没等其他人有反应,来人中的其中六个人便一齐跪了下来,低着头,浑身发抖。 所有人都怔住了。 江亭云也有些以外,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六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们……是昨天过来的人!” 店小二惊呼,他看着跪下的众人,就跟见了鬼一样。 经他这么一提醒,江亭云也想起来了。 这六个人,自己确实见过。 昨天晚上,他们才刚刚跟自己的拳头亲密接触过呢。 这时,领头人恭敬道:“剑仙,是我们长乐帮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剑仙,在这里,我让他们给你赔罪了。您要如何处置他们,请不用客气。” 听到这里,那六个人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这时,一直观察着他们六个的老板娘突然说道:“金章呢?他不在这里。” 那位领头人微微一怔,随后不着痕迹地看了江亭云一眼,这才回答道:“金章罪大恶极,已经被我们事先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 闻言,老板娘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江亭云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 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知道他终于死了之后的大快人心,也有想到他终于无法再继续骚扰她之后的松了一口气,但同时,隐隐约约的,她脸上又有一种……不容易被察觉的惆怅,以及微妙的伤感。 那毕竟是一个曾经喜欢了她那么多年的男人,虽然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但是,怎么说呢? 一个人喜欢你,那么他在你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特别的。 当然,总体上来她还是很开心的。 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来,冷笑道:“他终于死了……死得好。” 第二十四章 云雾 长乐帮一行人大概十来个。 除了排在最前面,磕头陪罪的六人众以外,其他的几个人,也都低着头,不敢与江亭云对视。 他们或多或少,都是知情人士,其中有好几个人,更是在昨天晚上江亭云大显神威的时候,亲身在现场。 对于江亭云,他们即是惶恐,又是好奇。 不过,终究还是惶恐多一些,毕竟,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而听人说,像江亭云这种侠客,都是嫉恶如仇的人。 这时,围观的众人已经惊呆了。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眼前如同被欺负的小媳妇模样的这群人,真的是长乐帮吗? 这一切,简直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围,使得他们都有了些荒谬感。 因此,他们张大着嘴巴,瞪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江亭云看了他们一眼,笑着问道:“你们帮主呢?他怎么没有来?” 领头人一怔,撇了他一眼,随后连忙低头说道:“帮主他……有些不便,他的耳朵出了点问题,因此,今天实在是来不了。请见谅。” 陈帮主的耳朵,昨天晚上被江亭云给削了,此刻正在疗伤呢。 而且,突然之间少了一只耳朵,看起来也颇为滑稽,陈帮主这时候哪里好意思出门? 江亭云当然明白的,因此只是微微一笑:“这样啊……那我三天再去见他的时候,希望他能恢复过来。” 领头人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不过也不敢多说,只是连忙答应下来:“是……欢、欢迎。” 江亭云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即便站了起来。 他先前,之所以跟他们约好,三天之后再去见陈帮主一面,自然是想着,到时候去验一下货。 长乐帮的自我调整要是合格的话,他可以考虑饶陈帮主一命,要不然,就只好让陈帮主“退位让贤”了。 至于这跪在都上的“六人众”嘛…… 他转头看向了老板娘,笑道:“他们就交由你来处置吧。” 要说谁最恨长乐帮的人,那么,肯定不是自己,那么,还是由更有资格处置他们的人来处置他们好了。 “嗯?这……” 闻言,老板娘也是微微一怔,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江亭云朝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便转身往楼梯走去。 至于炒粉,在刚才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吃完了。 “江兄弟,好威风啊。” 长乐帮过来的时候,郑金雄刚好下楼,因此,便站在楼梯口,看完了全程。 “郑兄不要嘲笑我了。” 江亭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 “哪里?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郑金雄却很认真。 “啊……那行吧。” 江亭云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坚持太久,转而问道:“郑兄现在是要去哪里?” 此刻,郑金雄背着大包小包,看起来是要出远门了。 “你知道,我是张娘子家的护卫,而昨天我之所以有空,是因为那天,我家娘子终于赶到了扬州城。我家娘子念我们辛苦,便给我们放了一天假。但是今天,我可不得不要回去了。” 郑金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而且看起来,长乐帮的麻烦,你也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那么,这里自然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这样啊……” 江亭云想了想,朝他抱了抱拳,说道:“那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郑金雄同样朝他一抱拳,之后,便大跨步离开了。 一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实现诺言,在一起喝一次酒。 江亭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 有一件事很奇怪,那就是,郑兄似乎……一直以来,都没有对他武林高手的身份表现过惊讶。 如果这个世界上,内功的普及程度真的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少的话,那么,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那么,他究竟是对武林高手的存在习以为常,还是…… 再联想起,他张府护卫的身份,以及那个时候,张大小姐对自己的好奇,与试探,他已经大概猜得出来,事情的真相了。 当然,他也并不会因此便责怪郑兄欺骗了他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便笑了笑,走上楼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窗前,看着窗外。 他这时候的心情很复杂,其中,既有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平庸之处之后的失望,也有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可能已经是绝世高手的欣喜。 有想着自己以后的人生可能平淡如死水的担忧,也有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将一帆风顺的安心。 总之,他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甚至,他都无法用“好”,又或者“坏”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毕竟,对于如今事情的发展,他先前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想了想,他就是一笑:“管他呢?总不能,因为这个世界不是武侠世界,自己就不活了吧?生活,总还是得继续下去的。” 这样想着,他便拿起一旁的长剑,走下楼去——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武林高手的数量极其稀少,自己不太可能遇见了,但是,随身带着剑的习惯,一时半会是很难改的。 他下楼来,发现长乐帮的人已经离开了,客栈里也慢慢地有了客人。 只见,老板娘被一群人围在中心。 那群人满是好奇地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那群人真的是长乐帮的人吗?” “你们……背后有人?” 总之,就是这一类的问题。 见江亭云下来,老板娘神情一喜,招手道:“江郎君,你终于下来了!” 江亭云朝她一笑,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老板娘挣脱开人群的包围,走到他面前,朝他们努了努嘴,笑道:“他们……很好奇呢。” 这时,也又人认了出来,江亭云的身份,惊呼道:“他不就是……那天那个,嗯……那个人吗?” 他原本想说,“他不就是那天那个傻子吗”,不过,事到如今,这种话他却是说不出来了。 而且,认出来江亭云的身份之后,很多事情都顺其自然地被联想到了。 一如“拨开云雾见天日”。 第二十五章 风流 这时,众人眼中的江亭云猛然变得神秘起来。 不止是他们,其他的,坐在客栈里的人也都看了过来,他们的眼神中有些向往、又隐隐约约地有些恐惧。 一如他们对长乐帮。 一时之间,江亭云成了视线交集的中心。 对此,江亭云只是微微一笑,转而对老板娘说道:“长乐帮的人呢?” 老板娘微微一怔,连忙说道:“他们回去了……至于那六个人,我把他们交给其他人了。” “其他人?” “对。” 老板娘点了点头,解释道:“当时,长乐帮的其他人回去以后,只把他们六个人留了下来,我正头疼怎么处理他们呢。这时,旁边有人说,要不把人交给他处理吧?我就答应了。” 之后,她才有些担忧地问道:“我这样做,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 江亭云摇了摇头,笑道:“我本来就说过,把他们交给你处理了。那么,之后你对他们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是了,她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刚才,他确实听到,楼下的巷子里远远地传来拳脚相加、叫骂以及求饶的声音。 看来,那六位仁兄最后的下场不是很好。 不过,对于那些对六人众拳脚相加的人,他也不会轻易责怪就是了。 不要轻易劝人大度,特别是,在你不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他便对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我出去一下。” 说罢,他便越过众人,朝外面走去。 “嗯……好。” 老板娘答应了一声,随后意识到有些不妥——刚才他们的对话,怎么感觉,像老夫老妻? 随后,她连忙把心里的绮念压了下去。 她知道她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感觉了,因为,她的亡夫活着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对话就是这样的。 随即,她便有些伤感了起来。 江亭云走出去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众人的目光。 有不少人目光热切,同时又有些畏缩。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上来搭话,而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已经不想再过一次,被人围起来齐呼剑仙的日子了。 先前,他就是受不了那种日子,所以才搬到了山上。 而现在,他下了山,可不是为了继续过那种生活的。 离客栈远了之后,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扬州城的大街上。 他刻意地不去想以后的事,而只是顺着自己的本能,慢慢地走着。 扬州城还是那个扬州城,跟他刚来的时候,没有分毫的差别。 只不过,在他眼中,扬州城已经大不一样了。 这里不是江湖,这里只是一个繁华一点的城市,与其他的城市、小镇,甚至沿江村,都没有分毫的区别。 在褪去了那层光环之后,扬州城一下子就显得庸俗可笑起来。 扬州城没有变,变了的人,是他。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一会儿,行人便慢慢地稀少起来,但是,也可以看出,这边的行人要贵气得多。 羽扇轻摇的公子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的家奴,坐在小楼上红袖招展的女子,无不显示着,这里的风流。 很快,江亭云就明白了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扬州城的青楼一条街。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他。 “喂,那位郎君,看这边!” 楼上的女子笑得花枝招展,尽力地摆出自己自认为最好看的姿态。 “小红,你在看什么呢?” “那位郎君,难道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哪里哪里?” “那边啊!” “哪里?哇!你说的是那个吗?” “对啊!除了他,这里哪还有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儿?” 这些声音,江亭云当然听到了。 莫名的,他想起了一句诗。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首诗的作者是韦庄? 说起来,他也是个唐代诗人,虽然如今,他还没有出生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便慢慢地好了起来。 是了,至少,他还有青春不是吗? 这么想着,他便回了那些姑娘们一个微笑。 “哇!他笑了唉!” “真的!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我死了。” 江亭云没有停留,径直往前走。 很快,视野便开阔了起来。 一条如白练般的,闪烁着点点阳光的河流,横穿了整个扬州城。 秦淮河。 这个名字,几乎是一瞬间,就跃上了他的心头。 秦淮河! 无数文人墨客杯中笔下的秦淮河! 梦里的秦淮河! 此刻,秦淮河里的画舫停靠在岸边,金石丝竹之音远远地传来。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去那边看一看。 不过,他才刚刚走了半步,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风流是要花钱的,而他,没有那么多钱。 虽然近期之内,他的银子还能支撑,但实在是不好进行大综娱乐消费了。 甚至,他这时候都有些为以后的消费发愁起来。 现在,他知道了,江湖是不存在的,那么,他作为一个剑客,以后又怎么去弄钱呢? 总不能抢吧? 这时,突然有一个小郎君走了过来,在秦淮河边站定,“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慢慢地摇起来。 江亭云刚想离开,那人便说话了:“江郎君,好久不见。” 江亭云微微一怔,不仅是因为,对方竟然认识他,还因为,对方的声音有点……女性化。 他朝那人看了过去,怔了一下之后,便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张娘子,你这副打扮,蛮不错的。” 那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张文若。 此刻,她着文士青衫,头发也像男人那样系了起来,脸上还贴着几撇小胡子。 她此刻,正是传说中的女扮男装,但怎么说呢……这女扮男装的效果不是很好,只要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能够一眼看出来,她是个女的。 “不错吗?我也觉得不错。” 张文若闻言一笑,随即便提着衣裳,转了一圈。 “嗯……” 江亭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算你的女扮男装真的很成功,也没用啊,你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女性化了些。 第二十六章 两半 张文若似乎对此毫无所觉,转了一圈后,她脸上便带着淡淡的笑意,“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的视线往旁边一斜,笑道:“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去那边坐坐?” 她指的,是秦淮河上的画舫。 江亭云一怔,随后微微沉吟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好。” 他听得出来她的意思。 一般来说,先提议去某个地方的人,是要付钱的。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还是一位大家闺秀,那么,肯定是不缺钱的吧? 那么,让她付钱,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毕竟,他们是朋友嘛。 至于她的性别…… 那也没关系,不说男女平等的事,就说,她现在女扮男装,大概也是希望别人拿她当男人看的,那么,自己就顺她的意好了。 他们慢慢地往那边走了过去。 这时,画舫上其实没几个客人,这个时间,其实还不是她们的营业时间。 不过,在银子的开路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客人,抱歉,现在,这……” 张文若给了老鸨几两银子,老鸨的话语便是一顿,满心欢喜地抬起头来,正想说话,却突然又怔了一下。 “郎君,这……” 很显然,她一下子就看穿了张文若拙劣的女扮男装。 这种地方,平时可没有几个女人会来。 “怎么了?” 张文若问。 “没,没什么。” 老鸨连忙低下头去,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热切神情。 “两位郎君,里面请。” 她热情地招呼道,她特意在“郎君”两个字上加强了语气。 张文若点了点头,先江亭云一步走了进去,同时说道:“叫两个姑娘过来,嗯……” 这时,她突然看了江亭云一眼,眼波流转地问道:“两个姑娘,够了吧?” 江亭云一怔,随后有些好笑地点头:“当然。” 他们进去,很快就听到老鸨在后面招呼着:“好的。烟儿,小玉,快起来!来客人了!” 烟儿跟小玉两人起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毕竟,昨晚她们很晚才睡,这时候,又叫她们起来,是个人都会不可心的。 不过,在梳妆打扮、掀开帘子、见过两人之后,她们却是眼前一亮,那原本很不好的心情也好了些。 “郎君,你们是想听曲子呢?还是……” 烟儿的语气神情都很是暧昧,至于小玉,则配合着羞涩地低下头来。 这是他们的一贯营业习惯了。 江亭云此刻坐在窗边,对面是张文若。 他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听曲子吧。” 现在张文若在场,他就是想干什么也干不了啊。 “哦。” 烟儿的语气难掩失望,明明以前这个时候,她们应该开心的。 很快,琵琶特有的那种,略带愁绪,却又充满亲切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小玉走了过来,问道:“郎君,你们是要喝茶还是……” “喝酒吧。” 江亭云说道:“今天我想喝酒。” 闻言,张文若微微一怔,神色间若有所思。 随后,她对姑娘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上来。” “是。” 小玉满心欢喜地退下了。 慷慨的客人,总是受人欢迎的。 江亭云斜了她一眼,笑道:“你很熟练嘛。” 张文若闻言一怔,随即移开了视线:“那可不是?” 实际上,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至于她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熟练”嘛…… 这个就得归功于,她平时看的各种奇怪的书籍了。 很快,“这里最好的酒”便端了上来。 小玉也看出了张文若的性别,因此,视线在他们之间交错了一会儿之后,正想退去,张文若却一把把她揽住了过来,笑道:“小娘子,你要去哪里?陪陪我呗?” 小玉闻言一怔,随即也便温顺地靠在她怀里坐下。 江亭云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便拿起那起酒杯,跟张文若碰了一下,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这时,船慢慢地离岸,江风慢慢地吹了进来。 张文若跟小玉调笑了几句之后,也觉得无趣,也便挥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她把手撑在座子上,托着腮,看了江亭云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道:“你似乎有很多疑问?” 江亭云点了点头:“是。” “那你问吧。” 张文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好。” 江亭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她:“你是否,没有见过我这样的人?” “你指的是,侠客?” “对。” 江亭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对。” 张文若一点头,把酒杯放下,说道:“确实,你是我在现实中见过的,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侠客。” “这样啊……” 江亭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又问道:“所以,你对我很好奇?” “对。” 张文若又是一点头。 “同时,你对我的身份,也有些疑虑?觉得我那时候可能是再装神弄鬼?” “对。” “所以,郑金雄是你派过来的?目的是打听我的情况?” “对。” 张文若再次一点头,再次把酒杯放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因此而怪我吧?” 江亭云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会。” “那就好。“ 张文若松了口气,这便继续说道:“我现在之所以会过来,也是因为……长乐帮的事。” “你知道了?” “当然,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的话,那郑金雄也就太不称职了。” 张文若笑道。 “那也是。” 江亭云点了点,随后,他想了想,疑问道:“你相信了?你相信,长乐帮是因为我的剑法,才做出让步的?而不是别的原因?” 张文杰朱唇轻启:“当然,长乐帮做出那种让步,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你的剑法,那依然有可能是你跟长乐帮联合起来,演给我看的一场戏。只不过……” 她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道:“我有一种直觉,这回是真的了,你真的,是传奇小说中的那种侠客。”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自嘲地笑道:“怎么样?很好笑吧?可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江亭云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那么,你需要证明了吗?” 张文若闻言一怔,试探道:“证明是指……” “你应该有钱陪人家的杯子吧?” 江亭云问。 “……有。” 张文若话音刚落,便看到剑光一起,当剑光落下时,她眼前的酒杯,便碎成了两半。 第二十七章 开元十四年 第二十八章 珍贵之物 先前的十来年,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一个武侠世界,因此并没有太过关注年号的事。 毕竟,在武侠世界里,朝代、在位皇帝、年号,都只是背景设定罢了,没有太多的意义。 而且可以想见,一个有着侠客存在的世界,历史肯定跟原本的历史有很大的出入的。 至少武侠世界的力量平衡,肯定跟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 因此,哪怕他早已知道,目前的朝代名字为唐,他也没有真的把这个朝代与中国历史上的唐朝对应过。 那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但如今,他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侠客依然是一种稀罕的东西之后,就开始意识到,也许,他真的穿越到中国历史上的唐朝了? “那么,现在的在位皇帝是唐……” 他原本想说,唐玄宗,但随即就意识到,唐玄宗是谥号,现在,可还没有“唐玄宗”这东西呢。 “当今圣上是李隆基,睿宗之子。” 张文若看向江亭云的眼神中,已经越发不可思议了起来。 当今世上,还有人不知道在位皇帝是谁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说自己人生的前十来年都呆在山上,那么,他会不知世事,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且,隐隐约约的,她也觉得,他这种“不知当今圣上”的作风,颇有豪侠风骨。 这才是她向往的豪侠风范啊! 仗剑江湖,舍身取义,视豪门如弊履、钱财如粪土,这才是她向往的人生啊! 这样想着,她看向他的眼神里,越发憧憬了几分。 江亭云当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笑道:“你在想什么?” 张文若一怔,连忙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出了一会儿神。” 她不敢说她想学剑,那也太突兀了些,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她目前的设想是,先跟他打好关系,然后再徐徐图之。 当然,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极难,成功的机会并不高,不过,管他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本来就是豪侠精神的一部分。 江亭云轻笑一声:“你想学吗?” 张文若一怔:“学什么?” “学剑,剑术。” 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笑意消融在月色中。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教你。” 张文若闻言,彻底呆住了。 她的脑袋猛地就是一空,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怎么?不想吗?” 江亭云皱了皱眉头,神色间有些失望。 张文若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磕在船板上,发出“嘭”的声音,大声说道:“我想学!师傅,请教我吧!” 这回,轮到江亭云怔住了。 你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不过,将心比心地想一想,他也大概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 前世,要是突然有一个真有功夫的人愿意教自己武功,自己也会叫师傅叫得比谁都快的。 “你……起来吧。” 他有些别扭地说道。 在沿江村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被人跪过,但是,怎么说呢? 沿江村的男人大都灰头土脸,妇女也大都五大三粗,而张文若不一样。 她衣着华丽,面容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见过的人中,长得最娇艳的那一个,因此,被她这么一跪,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所以,师傅你……是答应收我为徒了?” 张文若双手支撑起上半身,天生妩媚的眼睛看着他,又确认了一遍。 “嗯……” 江亭云答应了一声,随后严肃道:“起来吧,我虽然会教你武功,但是,你没必要真的把我当师傅……你像以前那样,叫我江郎君就好。” “那不行。” 不成想,张文若却拒绝了他这个要求,认真看着他,说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这世间,哪有直呼父亲姓名的道理?” “额……” 我怎么又成你父亲了? 我都不一定有你大啊! 因此,他有些犹豫:“这……你不要以为,我会一直教你,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消耗在这种事情了。顶多,我在扬州的时候可以偶尔指导你一下,但我终究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扬州的。” “没关系!” 张文若立马说道:“师傅愿意教我剑法,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苛求太多。不过,我还是想叫您师傅,可以吗?” 说罢,她便用一种楚楚可怜的,恳求般的目光看着他。 在她这目光下,江亭云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行吧。” “谢谢师傅!” 张文若答应得飞快,一下子就爬了起来,三两步上前,又转到他背后,一边捏着他的肩膀,一边笑道:“师傅,我们现在就算是师徒了?没有什么拜师仪式的吗?师祖当年收你为徒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就这么一拜,他们就成了师徒关系,她总感觉有一种不真实感。 江亭云有些别扭地抓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笑道:“师祖当年收我为徒的时候,已经是一具枯骨,哪有什么仪式?而且,我说过了,我们不是师徒。” 张文若一怔:“可是……” 江亭云拿来了她的手,向前一步,转过身来,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收你为徒吗?” “为什么?” 这点,她确实很不理解。 有她这样的徒弟,难道不好吗? “其实之前,我也教过不少人……” 江亭云陷入了回忆中:“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人真正意义上地入门,也就是练出气感。与其说,他们是我的徒弟,倒不如说,他们只是我的听众罢了……我想,你应该懂这两者的区别。”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严肃了一些:“这件事情,我先前忘了跟你说了,好在现在说也不晚。那件事是,剑术,不是那么好学的,据我所知,在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没有学剑术的天分。 至于那少部分人究竟有多大的比例,我也不清楚,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没有见过,除了我以外的练出气感的人。即便是这样,你还愿意学吗?” “当然。” 张文若不假思索地笑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简简单单就能学到的,而越是珍贵的东西,想要得到它,就越需要付出努力。关于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这回,轮到江亭云怔了一下。 她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或许,她真的能够入门? 突然的,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第二十九张 白衣人 第三十章 名剑 “故人?” 白衣人微微一怔,随后拱手向月,感慨道:“故人已西辞,今乃闻斯诗。惜我少年时,不得与君识。” 江亭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前的白衣人。 他突然发现,这位仁兄挺有趣的。 随后,白衣人转头看向他,问道:“不知,那位故人姓甚名谁?乃何方人士?我这也算是,在他故去之后才与他相识了。” 江亭云摇了摇头,笑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有趣。只可惜,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枯骨了…… 这么说来,其实我也是在他死去之后,才与他相识的。至于那首诗,是我从他身旁的一本书上看到的。” “枯骨?” 白衣人闻言一怔,随后感慨道:“此等人物,到头来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 随后,他想了想,意识到了什么,又问道:“一本书?在那本书上,他可还留下了别的诗作?” 江亭云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说道:“并没有,那应该是他的遗作。” 那本书上,可不就是只有一首诗吗? 听罢,白衣人顿时更加感伤了,摇头道:“这等人物,竟然只有一首诗作存世,而且,也没有留下一丁点的声名,实在是文坛不幸。” 他熟读天下文章,那其中,并没有与那首诗风格类似的,而这,也是他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原因之一。 见他这副样子,江亭云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兄台觉得,那首诗写得很好?” “好!” 白衣人简洁明了。 他赞叹道:“漫漫黄沙,一人一剑一马,此等意境,使我久久无法释怀。” 江亭云插嘴道:“可是,它好像平仄都不怎么对……” 白衣人一挥手,说道:“平仄之类,是庸人所创,天才不用管这些。” 江亭云看着他,久久无语。 他这话说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这种话,是只有大佬才有资格说的啊,普通人说的话,就只能徒增笑料了。 问题是,你是大佬吗? 江亭云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他虽然没有留下太多诗作,不过,倒是留下了一把剑……再结合他诗作中的内容,我觉得,他可能不是一位诗人,而是一名剑客。”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早已发现,白衣人的腰间也系着一把剑。 现如今,他已经知道,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上不存在的,但是,他还是本能地对随身带着长剑的人有些好感,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同类。 果然,对方对这一点很感兴趣:“剑客?这么说来,他诗作中所说的故事,是真实的?” “可能吧。” 江亭云含糊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便笑着问道:“兄台对剑术很感兴趣?” 白衣人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我从小就对剑术感兴趣,这么些年来,寻访天下名师,也算略有所得。我平生的愿望就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随后,他看了江亭云一眼,笑道:“如方才听到兄台所吟之诗,我就颇有所感,恨不得立刻过来与君相见。现在,我虽然知道了,那首诗并非兄台所作,但是,我从兄台的口中,听到了故人遗作,那我与君,也算是有缘了。” “呵,这样啊……” 江亭云心中颇有些怪异的感觉,今日,他才彻底得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江湖这件事,结果,却在一天之内,连续遇到了两位,颇有江湖气息的人。 第一位是张文若,她是一位渴望进入江湖的无知少女,虽然无知,但也有无限可能。 而这位白衣人,他身上有一种剑客的气质。 那种气质,怎么说呢? 他这种人,在武侠小说中,一定是一位绝世高手吧? 当然,事到如今,江亭云已经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中二的幻想,不过,人不中二枉少年啊! 因此,他对着位白衣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剑术者,犯禁之术也!” 说到这个,白衣人一下子就来了兴致,“钦”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在船头乱挥了几下,朗声道:“我十五岁学剑,至今已经十年有余,不敢说世间罕有敌手,却也可以说,有点心得了。只等眼前有不平之事,我便可用三尺青峰,血溅七尺。” 江亭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嗯……怎么说呢? 他的剑术,确实可以看出来,是练过的,普通人握剑不会这么稳,不过,水平嘛……很一般,至少跟他比是这样的。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点头笑道:“好剑。” “哦?兄台对剑术也有心得?” 哪曾想,听他这么说后,白衣人却是来了兴趣,看向他腰间的长剑,笑道:“兄台腰间佩剑,想必,在剑术上必有所持,何不露两手,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闻言,江亭云微微一怔,他有些迟疑地说道:“你……确定吗?” 白衣人一怔,随后笑道:“确定啊?我平生最喜欢结交英雄豪杰,兄台若在剑术上有所心得,那便是我的好朋友了。” 想了想,江亭云便点了点头,笑道:“好。” 在这种气氛中,他不由得也有了些“江湖气”。 他慢慢地把长剑从剑鞘中拔出来,剑刃反射着月的冷光,看起来颇为不凡。 不知怎么的,白衣人见了江亭云手中的长剑一次之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手中的剑,很不一般,就好像周围的船、河水、月色,都融入了那把剑一般。 “兄台,此剑可有姓名?” 白衣人情不自禁地问道。 他总觉得这样的剑,不应该籍籍无名。 江亭云闻言一怔,随后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笑道:“此剑名曰画舫。” 这个名字,当然是他临时起的。 至于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嘛,那当然是因为,此刻他们就在一艘画舫上了。 先前,他一直觉得这是一个武侠世界,而这把剑质量虽然不错,但终究还属于凡铁。 因此,他原本的打算是,等找到更好的剑之后,便把这把剑丢弃,因此并没有给它起过名字。 第三十一章 千古第一人 但事到如今,他已经知道,江湖不存在了,那么,传说中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也理应不存在了…… 而他这把剑,如果不跟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比的话,其实也算是一把好剑的。 在这个世界上,比它更锋利的剑,并不多。 而且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对这把剑是有感情的,他不想随意抛弃它。 不管怎么说,那把剑也陪了他十年不是吗? 这十年来,他们相识、相知,如今,互相之间已经很熟悉了。 他熟悉这把剑的触感、温度、重量、长短,这把剑对他也…… 也理应是熟悉的吧? 嗯,应该是这样。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把剑还会陪他很多年,那么,它理应有一个名字。 而现在,它名曰:画舫! “画舫?这个名字……” 白衣人眼前一亮,赞叹道:“好名字!” “嗯。” 江亭云只是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并不说话。 这时,“画舫”已经从剑鞘中被拔了出来,它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白衣人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把剑,他总觉得这把剑很不平凡,可是,它究竟哪里不平凡,他却说不出来。 只见,那把剑在江亭云的手中,慢慢地划了一个圈。 恍惚间,白衣人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天上的月亮、黑色的天空、月色下的秦淮河,被一道剑光一分为二,一半是现实,一半是梦境。 “……” 过了好一会儿,白衣人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那是……梦吗?” 江亭云看了他一眼,笑道:“似梦非梦,世间之事,大抵如此。” 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切,当然是梦境。 江亭云总不可能真的把秦淮河削成两半吧? 他只是个剑客而已,又不是修仙的。 他刚才,只是使出了一缕剑意而已。 不过,白衣人竟然能感受到那股剑意,对此,江亭云还是有些惊讶的。 能感受到剑意,并不能说,他就有剑术上的天赋,但是,他的“灵感”肯定是很高的。 这时,白衣人这才彻底回过神来,看向江亭云,拱手道:“兄台之剑,果真精妙绝伦,在下佩服。” “不敢,这也只是些微薄之学罢了。” 跟他在一起久了,就连江亭云,也学了些文人的客套习气。 “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 白衣人迟疑着说道。 “我不收徒的。” 但是江亭云很快就打断了他。 江亭云一下子就看穿了对方的意图。 他虽然不介意收徒弟,但也不是随便遇见一个人,就愿意把剑法教给对方的。 不说别的,就说,在他与对方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把剑法教给对方,对方用他教的剑法来作恶,那么,是有他的一份责任的。 他现在虽然也觉得,白衣人是个挺有趣的人,但一个人有趣,不能代表一个人就是好人,这完全是两回事。 因此,他是必须要拒绝的。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更具体地展现出自己的剑术,也是怀着这个心思。 “不收徒?” 白衣人闻言一怔,随后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那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以后,也好登门拜访。” 江亭云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相逢即是缘,至少在今天,我们相谈甚欢,那么,还是不要因为今后的交往而破坏对彼此的好感吧?因此,我觉得,我们还是相忘于江湖比较好。” 说罢,他便朝对方一拱手,转身朝船舱走去。 白衣人在他身后大声说道:“兄台既然不原因说出自己的名字,那我便只好先介绍自己了,我姓李名白,字太白,住在通化坊东起第四排南起第五列的一处小院子里。至少在这一段时间,我都会在扬州。如果兄台要来找我的话,我随时欢迎!” “好。” 江亭云会有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 至于他会不会去嘛……那肯定是不会的。 不过这个人道是有趣,姓李名白吗?姓李名白啊…… 等等! 姓李名白!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一下子便转过身来,盯着白衣人的眼睛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白衣人一怔:“李白啊?怎么了?” 李……白!!? 李白哎!中国人的精神偶像!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 虽然有人认为,杜甫才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但他个人还是认李白的。 而李白见他神情有异,微微一怔:“你认识我?” “认识你,很奇怪吗?” 江亭云反问,中国人有谁不认识你? “倒也不是奇怪,只是……稍微有点意外罢了。” 李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江亭云怔了一下之后,也明白过来。 看李白这时候的样子,应该只有二十来岁,这时的他,还没有达到一声名气的巅峰。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一生名气的巅峰应该是,应该是他四十二岁时,受到唐玄宗的召见。 而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虽然也很有名气了,但终究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这么想着,他便笑道:“我读过你的诗,很喜欢,特别是那首将……” 他原本想说《将进酒》的,但转念一想,这首诗……好像不是李白二十几岁的时候写的啊? 这时候,李白还没写这首诗了。 而他虽然读过很多李白的诗,但可不知道,其中有那首是他这时候已经写了的啊! 因此,他一时语塞。 “额……算了,反正我很喜欢你的诗就是了。” 随后,他便跑回船舱里,找小玉要了纸笔,又跑出来说道:“大佬,给我签个名呗?” 李白的签名唉! 放到后世的话,可以拍卖个几百万的吧? 李白对于他这种需求,稍微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拒绝。 “好。” 他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走近船舱里,把纸张放在桌子上铺平,挥手写下了“李太白”三个字。 想了想,他顺手又写了一首小诗: 一剑随风起,半月映城孤。星辰皆啜泣,月色满平湖。 赠秦淮河上无名剑客。 李白写罢,便放下笔,后退一步,笑道:“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 江亭云哪有不可以的道理?连连点头。 他看着这首诗。 这首诗可是为他写的唉!那么,好坏都已经不重要了。 见他这副样子,李白迟疑道:“不知……可否……” “没问题。” 江亭云回头笑道:“我会教你剑法。” “此言当真?” 听了他这话,李白先是一怔,随后便是一阵狂喜,就想行个拜师礼。 江亭云连忙托住了他,认真说道:“我虽然教你剑术,但我不是你的师傅……倒不如说,我还要向你学怎么写诗,因此,我们像之前那样,以兄台相称就好。” 第三十二章 三年 第三十三章 箱子 老实说,张文若对诗歌还挺喜欢的,但也只是“挺”,并没有到特别喜欢的地步,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传奇小说一些。 因此,她对李白的了解仅仅是:他是一个写过一些诗的,挺有名的诗人。 她之所以对“李白”这个名字表示惊奇,仅仅是因为,突然之间听到了一个名人的名字罢了。 因此,她很快就又转移了话题,转到内气入门之法的注意事项上来。 江亭云对此也不藏私,基本算是知无不言了。 …… “对了,说起来,你不用回去吗?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 江亭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打量了张文若几眼,这才问道。 看她的样子,她应该是一个大家闺秀,像她这种家庭,规矩应该很严的吧? 这种家庭,真的会允许子女在外面过夜的吗? 更不用说,是在青楼画舫这种地方了。 张文若朝他神秘一笑:“当然不用回去啊,至于原因嘛……” “为什么?” 江亭云下意识地问。 “原因当然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出来了啊,那么,自然也就不用回去。” 张文若笑道,笑容里颇有些狡黠。 江亭云一怔:“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对啊。” 张文若回答得理所当然:“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让我来这种地方呢?” 这里可是青楼画舫啊! 一个女孩子来这种地方,也太奇怪了吧? 如果不是为了他……不,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剑法的话,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呢。 “你……不会被发现?” 江亭云又问。 “不会啊,我父亲很信任我的,再加上红云帮忙掩饰,除了一些亲信以外,没有人会发现我偷偷跑出来的。” 她的语气中满是自信。 喂喂,你就这样辜负你父亲的信任真的好吗? 江亭云已经无力吐槽了。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江亭云喝了一口茶,问道。 “看情况吧,嗯……我觉得,只要在天亮之前回去就没有问题。” “也行吧,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我准备继续练习内气入门之法,至于师傅你嘛……” 张文若歪了歪脑袋,笑道:“这里是秦淮河上的画舫唉,一般男人人来这里……能干什么?” 她的语气间颇为暧昧,说完这句话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留下江亭云在原地发怔,对啊,青楼……还能干什么? 不会他很快就把那丝旖旎扫了出去,不说别的,就说,现在张文若还在这里呢。 她算是他的半个徒弟,因此,还是要在她面前保持一点师道威严比较好。 于是,没办法,他也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练习起内功来。 说起来,自从出山以后,他还没有好好地练过内功呢,也是时候练一下了。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张文若便来敲他的门。 他这才从入定中走了出来,下床去把门打开:“怎么了?你要回去了?” “对啊,现在船已经靠岸了。” “这样啊……” 江亭云便跟着她一起从船上下来。 老鸨在后面笑道:“两位郎君,欢迎下次再来。” “下次一定。” 江亭云笑道。 他觉得,他下次应该不会再来了。 老实说,就今天晚上,他的感受都不是很好,他竟然在秦淮河的画舫上练了一晚上的内功! 这像话吗? 说出去的话,别人一定会笑掉大牙的吧? 他跟着张文若走了一段路,她便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笑道:“好了,师傅,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你……真的可以吗?” 江亭云斜了她一眼,问道。 现在,天可还没有完全亮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会不安全吗? 张文若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笑道:“没问题!其实我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啊,还是有些人在暗中保护我的,我没那么蠢。” 像她这种人,可是绑架事件的高危人群呢,她没那么蠢。 “那是你的人?难怪……” 事实上,他也早已经发现,有些人在盯着这里。 于是,他便不强求了,让她一个人回去。 但他往来福客栈的方向走了几十步之后,果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转过身去。 最终,他偷偷地跟在张文若后面,一直到她回到家,从围墙边上爬了进去,这才放下心了。 “张府……” 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张府的门匾,老实说,张府的占地面积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也豪华得多。 “看来,我这位弟子,是真的大家闺秀啊。” 江亭云一笑,随后,便往来福客栈走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他来过。 …… “江郎君,你终于回来了。” 这时,来福客栈已经开门,而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老板娘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 她跑到他面前,笑道。 “嗯,回来了。” 江亭云也笑了一下,便往客栈理走去。 老板娘跟在他身后,问道:“江郎君,你昨晚,去了哪里?” 她隐隐约约地,似乎闻到了……胭脂水粉的味道? 那他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江亭云随口说道:“哦,昨晚有点事。” “有点事啊……” 话说到这了,老板娘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毕竟,她跟他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 “哦,对了。” 老板娘很快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刚才,客栈刚开门的时候,有一伙人搬了一个箱子过来,说是要送给你的,所以我便先帮你放到了房间里。” “箱子?” 江亭云微微一怔,问道:“里面是什么?” “我没有打开过。” 老板娘迟疑道:“不过,那个箱子很重,就好像是……银子?” “银子?” 这回江亭云是真的怔住了,他快步上楼,回到房间里一看,果然有一个黑色的箱子。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长剑把箱子挑开,便被晃了一下眼——那里面,果然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还真是……银子?” 站在一旁的老板娘,也在一瞬间被晃花了眼。 第三十四章 胭脂水粉 第三十五章 凭虚 第三十六章 刀 “嗯。” 江亭云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走上前来,笑道:“你的柴劈得怎么样了?” 张三一怔,连忙说道:“挺好的,快……劈完了。” 他低头聚拢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柴火,低声说道。 “是吗?” 江亭云不置可否,只是轻声一笑。 “是。” 张三低声说道,接着,便抱起一堆柴火,说道:“江郎君,那么,我先去煮饭了?” “好的,请随便。” 江亭云答应了一声,便看着他转过身去,快步走向后门。 就在他的背影即将消失不见,一只脚已经跨过了后门的门槛的时候,江亭云突然轻声说了一句:“刀不错。” 张三的脚步猛地一顿,手中的柴火差点掉了下来。 他的身体猛然之间有些僵硬起来,头也不回地说道:“江郎君,你说什么?” “没什么。” 江亭云摇了摇头,笑道。 接着,他从地下捡起那本柴刀,轻声说道:“我只是说,这把刀,挺不错的。” 这把刀就是一把很普通的柴刀,漆黑、沉重,像钝器多过锐器。 而且因为寿命比较长的缘故,已经长满了锈痕。 这样的一把刀,真的能用“不错”来形容吗? “……” 张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点头道:“是的,挺不错的。” 说完,他便跨过了门槛,消失不见了。 “师傅,怎么了?” 张文若也注意到了他这边的情况,情不自禁地问道。 江亭云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要分神!” 张文若一怔,随后连忙点头:“哦哦。” 随即,她便又继续全神贯注地练习起江亭云教给她的剑招起来。 江亭云看着张三消失的方向,露出了绕有兴趣的神色。 “挺不错……吗?” 他先前说的“不错”,指的当然不是那把生锈的柴刀,而是张三的刀法。 刚才进到小院子之后的那一撇,江亭云已经看出来了,张三在刀法上有些研究。 这里所谓的刀法,指的不是杀猪的刀法,而是……杀人的刀法! 张三,他必定是杀过人的,可能还不止一个,那种感觉……不会错。 江亭云喃喃地说道:“杀过人的厨师……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发现啊。” 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张三的刀法水平很高,虽然依旧看不出内气的存在,不过,在“普通人”的层次上,已经是难得的高手了。 他大概相当于两个,嗯……三个李白的水平? 他的水平,甚至已经跟江亭云在沿江村的三个徒弟的水平相差无几了。 嗯……江石江竹两兄弟可能打不过他,不过,宋理理对上他的话,应该还是有相当的胜算的。 在一瞬间,他的心思风驰电掣。 最后,他看着张三消失的方向,幽幽地想到:看来,这位张三同学有着很多的故事啊……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告诉他,那么,他也不好强求。 之后,他便坐在一旁,看着张文若练剑。 等她练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时候,他这才走上前去笑道:“好了,你之前不怎么运动,突然之间进行大量的运动的话,很容易出现肌肉酸痛的现象,因此,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呼……” 张文若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此刻小脸红扑扑的,胸口不住地起伏,衣裳已经湿透,散发出一阵酸涩的味道。 而她,显然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蛋微红:“师傅,我练得怎么样?” 说着,她便双手把“画舫”递给了江亭云。 江亭云接过长剑,让它归鞘,笑道:“挺不错的……你比我想象的要努力得多。” 他原本以为,像她这种大家闺秀,对于剑术也就是三分钟热度罢了,坚持不了多久的。 至于练剑,她更是很难习惯那种辛苦——剑术的潇洒,是建立在无数个日夜的勤学苦练当中的,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好在,她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至少在今天,她还挺努力的。 听到被人夸奖,张文若也是本能的有些开心,稍微偏过头去,用手撩了一下散落在耳边的头发,说道:“是吗?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江亭云看了她一眼,她这个时候,还真的有点“纯情女学生”的味道。 他把视线转了回去,笑道:“好了,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张文若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可能,要洗一下澡?要不然,就这样回去的话,会露出破绽的。” 随后,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发出了轻轻的“啵”的声音,她的衣服材质本来就很薄,这么一湿透,一下子就沾到了皮肤上。 听到那道声音,张文若微微一怔,随后脸蛋越发红润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江亭云也是一怔,随后笑道:“好吧,那你去吧。” “是。” 张文若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之后便小跑着跑回了客栈里。 而这时,红云也正好走了过来,想着去后院逛一逛,因此,两人差点就撞上了。 看着眼前的张文若,红云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姐,你到底干了什么啊?怎么弄得这么湿?等一下回去的话,要怎么跟老爷交代? 而张文若却没有想那么多,见她过来,就是一喜,连忙伸手把她拉了过来,嘱咐道:“我这件衣服不能穿了,你去另外买一件吧,最好款式跟这件一样,如果实在找不到一样的,也没关系,只能说,尽量吧。” “哦哦。” 红云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答应下来了。 而这时,江亭云也从后院走了回来,见了她,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了一丝友好的笑意。 啊啊啊,他笑了他笑了! 而且,他竟然跟小姐一起从后院出来,所以,小姐之所以会变得这么湿,果然是因为你吧? 所以,你们到底在后院干了什么啊?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而且,你为什么要对着我笑啊?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难道你还想着三人一起……那个啥吧? 不行! 绝对不行! 拒绝多人运动! 她的脑子晕乎乎的,很快就脸蛋通红地转过身去,快步跑出去了。 只留下江亭云有些懵逼,她这是……怎么了? 之后,张文若要去他的房间洗澡,他作为师傅,肯定是不能呆在房间里的,因此,便只好下楼来了。 他在楼下等了一段时间之后,张文若这才洗完了澡,换了新衣服下来。 “换下的衣服我带回去了……明天,再带来。” 张文若轻声说道。 她是想把这套衣服作为练功服的,因此,原本还想着,把这套衣服留在这里。 不过再三考虑之后,她还是决定把衣服带回去。 江亭云没想那么多,只是轻轻地一点头,说道:“那好。” “嗯,那……师傅再见。” 张文若最后看了他一眼,恭敬道。 “嗯。” 江亭云答应了一声,然后便目视着她走去客栈。 然后,他再从院子的后门出去,悄悄地跟上了她。 张文若是为了找他才偷偷跑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会良心不安,所以,他估计以后都得护送她了。 唉,他这个师傅当得,也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 晚上的时候,照旧是由老板娘把饭菜送上来。 他给她开了门,她进了房间以后,一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一边轻声问道:“江郎君,白天来的那位姑娘……可是公子的心上人?” 江亭云闻言一怔,随后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说道:“不是,她算是我的,嗯……朋友吧。” 他没有说是师徒关系,要不然,还得解释一堆东西。 “这样啊……” 老板娘轻轻地说了一句,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对了。” 倒是江亭云想到了一些事情,眼睛微眯,问道:“张三……是什么时候来到来福客栈的?” 老板娘闻言一怔,说道:“江郎君为何要问这个?”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江亭云摇了摇头,笑道。 “这样啊……” 老板娘回想了一下,这才说道:“说起来,他来来福客栈也有一段时间了……那大概是三年前吧,有一天,先夫在后街的胡同里发现了他,那时,他就像一个乞丐,浑身脏兮兮的,饿晕在了地上。 先夫可怜他,因此,便给了他一碗饭吃。之后,他便赖在来福客栈不走了,非要我们收下他,没办法,先夫之后收下了他当徒弟。好在,他的天赋很好,也踏实肯干,因此,慢慢的,我们也就接受了他……” “这样啊……” 江亭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这是一出武林高手隐姓埋名,躲在一家小客栈当厨师的戏码? 上次,长乐帮的事要是自己不出手,是不是他就会代为出头了? 然后上演一波装逼打脸的好戏? 这么想来,还是自己堵了他的装逼之路啊。 他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很快,老板娘便出去了,留下他吃完了晚餐。 晚上,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 他起床打开房门一看,是张三。 第三十七章 张三 第三十八章 真人何处 第三十九章 笔来 第四十章 大病初愈 第四十一章 叙旧 第四十二章 红鸾 第四十三章 所谓剑客 第四十四章 小确幸 第四十五章 新年 第四十六章 长安,长安 京城? 自荐? 江亭云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他对于这种“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是,在拒绝的话即将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停顿了一下,想起了别的事情。 说起来,唐朝的京城岂不就是……长安吗? 长安唉,长安城,大概是整个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城市了吧?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长安,是一座活在诗歌里的城市。 很多年后,哪怕唐朝已经覆灭,只余尘土,但在很多人的梦中,长安城依旧栩栩如生。 从某方面来说,长安已经是唐朝的象征了。 唐朝的故事,至少有一半是在长安发生的,大唐的荣光,也至少有一半属于长安。 因此,他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我考虑考虑。” 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毕竟,他本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地,那么,去一下长安,似乎也无不可? 毕竟,他不容易才来了一趟唐朝,要是连长安都没有看过的话,那也太不值当了。 见他答应,张刺史也便点了点头,笑道:“我就知道,先生必非池中之物。” 江亭云一怔,随后失笑:“张公,我只是想着去长安城走一走,可没有说,要自荐于朝廷。” 张刺史一摆手,摇头道:“我自知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先生去了长安城之后,就算不自荐于朝廷,也必将名动京师!” 江亭云闻言一怔:“张公谬赞了。” “非也,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刺史摇了摇头。 他确实是实话实说,而且,不管怎么说,江亭云都是他女儿的老师,江亭云若是有了名声,对他们张家有益无害。 想到这里,张刺史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先生是小女的老师,那么,与我张家也算是有缘了。先生去了长安之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家兄。” “哦?不知家兄是?” “张说,张说之,不知先生可曾听过?”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刺史故作淡然地撇了他一眼。 张说? 江亭云闻言一怔。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位好像是一位唐朝名相? 因此,他便含糊地回答道:“张丞相么?” “正是。” 张刺史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江亭云没有太过惊讶的样子,他稍微有些失望,不过,同时又有些庆幸。 像江亭云这种传说中的人物,竟然成了他女儿的师傅,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幸事吧?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相互告别。 江亭云把张刺史送出门外,看着他逐渐远去,若有所思。 之前张刺史隐隐约约地暗示过,张文若会在今天启程。 他为什么要“隐隐约约”地暗示呢? 他的心思,江亭云是可以猜出来的,他大概,不希望自己与张文若同行吧。 对于他的想法,江亭云也能理解。 毕竟,张文若是回去定亲的,这时候,还跟同龄男人那么亲密的话,影响不太好。 而江亭云也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自然也不会去干那种不知趣的事。 …… 几天后,李白来找他告别。 “咚咚咚,江兄在家吗?” 李白敲门道。 江亭云过去把门打开,见他衣冠整洁,身后跟着几个仆人,一辆马车。 江亭云微微一怔,问道:“白兄,你想好要去哪里了?” “没想好。” 李白摇了摇头,笑道:“因此,我便一路向北,走到哪里是哪里吧。” “这样啊……” 江亭云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听人说,圣人有旨’民间有文武之高才者,可到朝廷自荐’,以白兄的才华,若到京城去,必得朝廷重用……” 他把张刺史跟他说的话,又转述给了李白。 然而,李白只是闻言一怔,迟疑道:“长安……” “怎么了?” 见他神情有异,江亭云问道。 “没事。” 李白摇了摇头,笑道:“多谢江兄相邀,只是,我暂时没有去长安的心思。” 江亭云微微一怔:“为什么呢?”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回过味来。 话说,李白要是真的去了长安,就能得到朝廷重用吗? 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李白的人生,可不是那样的。 他这时候,大概也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得到朝廷重用的希望很渺茫,所以,才不愿意去自取其辱的吧? 自己这话倒是在人家的伤口里撒盐了。 好在李白看来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摇头笑道:“江兄莫不是忘了?我先前说过,我的人生理想是浪迹江湖,快意恩仇。可不愿意去朝廷里当什么官员。” 江亭云也笑道:“这倒也是,当了朝廷的官员,可就没有此刻的悠闲了。” 之后,他便绝口不提长安的事。 两人互相告别之后,江亭云这才目送李白的离开。 …… 江亭云离开扬州城时,买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个车夫。 马车里是几箱银子。 没办法,他去了长安,也是需要钱的,而这个时代的银子,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运送。 这天傍晚,他便踏上了长安的旅程。 …… 这一路出乎意料的平静,江亭云再长安买下了一处小院子,住了下来。 几个月后的一天傍晚,江亭云沿着一条无名的河水悠悠地走着。 这里也跟扬州一样,画舫游船,往来人烟,只是,跟秦淮河相比,规模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呼救声:“救命!” “有人掉水里去了!你们有谁会水的?” 人是从画舫上掉下去的,而此刻,画舫的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会水。 而要是再等上一时三刻,人就没救了。 有人提议道:“用竹竿!把竹竿伸过去,让她抓住,爬上来!” “对对对。” 众人这在连忙去找竹竿。 这时,岸边突然传来了“扑通”的声音,有人跳下了水,此刻,正往这边游过来。 众人都是一怔,随后便是一阵惊喜,想着终于得救了。 那人自然是江亭云。 此刻,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而此时,落水的人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钻进水底,从背后抱着她,把她托了上去。 “好!好!上来了!上来了!” 众人连忙把人接住,放平在船板上。 江亭云这才跟在后面,也爬了上来。 “多谢兄台了,若不是兄台及时相救,只怕,就要出人命了。” 有一个男子走了过来,朝江亭云拱手道。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江亭云同样朝他拱了拱手,笑道。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见,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来岁,身材丰腴美好,长相颇具风韵,唇边有着一粒黑痣的女人走了过来。 那男子转过身去,解释道:“刚才有人掉进了水里,是这位兄台把人救了出来。” “是吗?” 女子看了依旧躺在船板上咳嗽的女人一眼,是个丫鬟。因此,她的视线很快便转到了江亭云身上,随即眼前一亮。 此刻,因为刚刚浸过水的缘故,江亭云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若是一般人,恐怕形象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江亭云……此刻的他,在这种状态中,还反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即所谓“粗服乱发,不掩国色”耳。 那女子缓步上前,站在江亭云面前说道:“那真是多谢小郎君了,请小郎君受我一拜。” 说着,她便朝江亭云行了一个万福。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颇为宽松,因此,这么一弯腰,江亭云便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她胸前的雪白。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笑道:“无妨。” 那女子抬起头来,笑道:“那这位小郎君,你身上衣服都湿了,不如,便去船舱里换一件衣服吧。要不然,可能会受了风寒。” 江亭云摇了摇头,正想说不必,毕竟,以他的体质,也根本染不了风寒。 这时,之前跟他搭话的男子便上前一步,笑道:“你快去换一件衣服吧,等一下,我们再一起喝几杯酒,暖暖身子。” 江亭云闻言一怔,喝酒啊…… 说起来,他只从来到长安以后,就没怎么喝过酒了呢。 主要是因为,他在这里没有朋友。 这么想着,他便点头笑道:“那好吧。” “请。” 那男子点了点头,伸手说道。 江亭云便跟着他进去,去换了一件衣服。 等他出来时,之前掉下水的丫鬟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过来跟他道了谢。 “在下姓张名洎,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先前领他过来换衣服的男子说道。 “哦,在下姓江名亭云,幸会。” 江亭云也便自我介绍了一下。 这时,先前那位女子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之后,笑道:“你看,换了衣服之后,是不是清爽了许多?” “确实。” 江亭云点了点头。 之后,他还想着要不要出于礼貌,问一下她的名字,她便先开口了:“妾身李持盈,不知小郎君的名字是……” 江亭云也便跟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第四十七章 传言 第四十八章 剑客 第四十九章 出尘 第五十章 长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