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至 第二章 突围 第三章 方略 后军的地位很奇妙,一般来说,大军的粮草辎重都存放于后军,后勤粮道也是有后军护佑,包括随军的民夫、商队、娱乐团体基本都是和后军接触,战事顺利时后军可随中军大阵同步行动,若阵前压力大后军也可作为全军预备队随时投入战场,而一旦后军崩溃,往往整个战场形势就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比如说三国时期曹操偷袭乌巢导致袁绍大军士气全无,明末皇太极猛攻松、杏后路,切断明军粮道,都不用真打明军自己崩溃了一半,历史上比比皆是如此案例,如今发生在三川口战场上,不仅李现所在这都刀斧手,包括周边聚在一起的数千长枪手和弩兵俱是心惊胆裂,张义在后方冲传令兵咆哮: “中军并没有崩溃,左翼无敌情,右翼我军也以稳定,后军哪来的敌情,你莫不是个奸细故意来乱我军心?啊!”说完就抽出身旁短刃抵在传令兵脖子上,传令兵红着眼睛也不解释咬着牙关恨声道: “张都头,黄德和那狗日的带着后军跑了,呜呜呜……少将军拉着姓黄的马不让他跑,狗东西不管不顾拖着少将军奔了数百步,少…少将军双腿俱断后背被地面磨得血肉模糊…少将军挣脱后急忙遣我们去给刘将军报信,刘将军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就有让我们分头到左右两翼报信,全军速速突围,目标为南方三里处后山山头!” 说完传令兵便再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张义看着,本来他是来寻左翼将军郭遵的,奈何郭将军已经在铁鹞子冲锋的时候因为抵前指挥被重骑兵斩杀了,其他各都头、指挥都是边军,只有张义是禁军都头,自古京官高半级,所以传令兵就来找张义通报。 “你说什么,后军并无敌情…”传令兵也不理他,张义缓缓放开他,身边还聚着七八位一起杀敌的友军的指挥和都头。 “张头,事不宜迟啊,我们赶快走吧。” “张头,我方全是步兵,三里多路就得走至少半个时辰,敌骑已然胆寒,我觉得咱么尽快退兵为妙,西贼若是反应过来再派骑兵压上我们想退就退不了了。” “那中军怎么办?”张义皱眉问道,“你们自己听听那边,中军那边和我们这里不一样,那边万把人被十几万西贼步兵压着呢,战失主将可是大罪!” 身边一个指挥打扮的将领沉声说道:“张头,我们也不想丢下袍泽和刘将军,但是军令不能违抗是其一,其二就是我们相信刘将军必能吉人天福杀出重围,如果我们提前占据后山也能接应中军的退兵不是?” 张义偏头不语,来自禁军精锐的他天生就对荣誉的看重超过了绝大部分军队,潜意识里他根本不想执行这种必然存在巨大牺牲的军令,那个指挥见他不语心中暗暗不快,暗想:我好歹比你大一级好吧,军中军职为尊,汴梁来的了不起啊。脸上却是毫无波澜继续说道: “而且这三川口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西贼下的套儿,三万人马被十几万西贼给困在这了,咱们右翼能接敌,西贼为什么就不能再迂回到后路,真到了那时咱们可不分边军还是禁军,统统交待在这里怕是跑不了了啊!” 张义动容,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荣誉还是卑鄙,重要吗?这个时候边军和自己一样,谁都不想死啊,右翼主将都阵亡了,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呢,大势崩坏了啊,这操蛋的黄德和,他这么一跑任谁能提起气来再去厮杀。 “好了,不用说了陈指挥,刚才是末将失礼了。”张义拱手躬身说道; “都是袍泽,我也心忧中军和刘将军,可我们边军经常遇到类似情况,有时候不能妇人之仁,晚了就大家一起完蛋,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就不信咱们大宋就一直能拿这些个西贼一直没办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张义是个正统的军人,只觉指挥说得有理,心中连叹,继续道: “末将受教,请陈指挥速速授以退兵方略!”转头又对传令兵说:“右翼大军听令退兵,请速禀刘将军,我们在后山接应他和中军诸部。”说完重重行礼,身边诸将俱是凝重施礼,传令兵点头上马飞速离去。 聚在一起杀敌那是军人的潜意识行为,可是退兵涉及到数千人的调动,这个弄得不好就是全线溃败,右翼大将阵亡之后这个问题就非常严重了,剩下的都是几个低级军官,以往军事调动都是个人负责个人的营伍,反正都是有将军或是相公们的调令,照着按时走就行了,现在让自己想办法突然觉得没法下手,这可怎么办才好。 右翼目前战线已经稳定,残余数千西夏轻骑距离右翼军阵大约500步左右打转,本以为重骑兵撕开防线就可以冲进去为所欲为了,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只铁甲重步兵杀得自己儿郎心胆俱裂,更糟糕的是这部兵马竟然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本来濒临崩溃的右翼宋军残兵又聚在了一起形成了战阵,看着前方影影约约密密麻麻的长枪和后面厚实的弩军大阵,西夏将领心中隐隐闪过丝丝寒意,他麾下原有部落骑兵8000轻骑,现在被耗死了2000余骑,余下的轻骑任凭叫骂也不敢冲阵了。 西夏虽说纸面上能随时拉出50万大军,不过里面正统军人很少,其他基本上都和蒙古、匈奴诸部类似,平时为牧民,战时跟随大军出征,这种“全民皆兵”好处就是可以随时得到充足的兵源,坏处就是打不了硬仗,一旦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很可能就会出现不愿意继续进攻的结果。 西夏将领只得派人回中军要求援兵,不过他们虽然打不进去,但宋军也打不出来,笑话,两条腿怎么追的上四条腿。 战阵僵持中,各部都头、指挥都聚在禁军刀斧手战线后,刀斧手战力超群,身后再安全不过了,李现心里想得很清楚,战场上是要死人的,多商量商量慎重一点好,可迟迟就是等不来退兵号令,回头一看一群基层军官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的,心中转念: “他们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安排退兵顺序吧,不就是裹着弩阵缓缓而退嘛。西夏骑兵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么磨蹭下去,李元昊一狠心再派铁鹞子冲一下,咱们这五六千人就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其实李元昊根本不会再派铁鹞子参战了,一个冲锋就伤亡了一千余骑,太心疼了,减员近半,幸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击破右翼宋军,接下来就靠跟上的轻骑驱赶溃兵冲击中军大阵,为此,自己还在右翼战事起后,发动中路继续渡河压迫宋军,迫使宋军无法救援右翼。 现在倒好,中路宋军大阵眼看就快撑不住了,反而自己精心安排的迂回策略遭到了失败,所以李元昊这会听着右翼塔尔埋部落大首领的求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宋军才多少人,三川口总共才30000人不到,右翼顶天10000人,据回来的重骑兵讲述,他们撤离的时候宋军中部2000人的长枪大阵已经崩溃,轻骑已经随缺口冲入后面弩阵,宋均接近全线溃败,谁知道现在什么情况,进攻停止了,西夏骑兵反而成了求援方。 李元昊听完后似笑非笑,摩挲着手中的马鞭,转头吩咐道: “妹勒” “陛下,臣在。” “刚才你没去,现在你带着你的人,去把塔尔埋拿了,然后你指挥他的人冲上去,他的人没死光之前就不用回来。”李元昊一边看着前方焦灼的战线一边和他的铁鹞子亲军队长妹勒如此吩咐道。 “记住了,你自己别上,让塔尔埋的那几千人冲,死光了你就回来,宋军要是崩溃了就继续驱赶他们冲击中路军”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妹勒几眼,妹勒在马上躬身道: “陛下,我会尽力保全部下,臣知道怎么做,静候佳音!” “好,功成后我定不吝封赏!”李元昊昂首道。 一席话下来,李元昊身边的心腹大臣和将领们都是会意微笑,这塔尔埋有亲戚在投靠宋军的党项人部落中,谁知道他这会不愿进攻是什么意思,反正也看不透,那就弄死算了吧。 宋人田况《儒林公议》所记元昊侍卫军十队的队长:“一妹勒、二浪讹遇移、三细赏者埋、四理奴、五杂熟屈则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母屈勿、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 据《宋史·夏国传》记载:元昊“选豪族善弓马五千人迭直,号六班直,月给米二石。铁骑三千,分十部”。 不说西夏兵事,李现可憋不住了,豁出去了,顶多就是个对上官不敬,下定决心转身朝张义走去,待到身边拱手大声道: “张头,小的有话分说。”张义回头一看,脑子一紧; “怎么又是你,谁让你离开战阵的,给我回去”其余的人都若有所思的看着一个刀斧手小兵的突然出现,张义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推李现回战阵中。 “张头张头,听我说完,不就是退兵帷幄之策吗,小的懂,啊……别推我左胳膊。”左臂伤口被张义推到了,痛得李现都站不稳了,那钻心的疼眼泪要快忍不住了… “你懂个屁,在我都里都快两年了,你读没读过书我能不知道,滚回去!” “张都头,你的弟兄要是真能帮我们筹划一下,那咱们听听也无妨,反正我们都没头绪不是?”刚才劝张义的陈指挥在身后沉声说道,虽说刀斧手隶属禁军,自己好歹比张义大一级不是,主要也是实在是想不出法子来解困,古时作战不像后世,通讯手段落后,一个不慎就是全军溃败。 张义刚才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都是一群军官在说话,一个小兵冲过来插嘴,还是自己的兵,这样让别人看自己会觉得治军无能,借个台阶就下来了,再说了人家官还比自己大一级不是,这种时候没有友军配合,就自己一都不到的人马,分分钟不就歇了。 “陈指挥说话了,你起来分说。”说着扶起了李现,刚才有点急碰到李现的伤口,心中大愧,其实张义对手下极为爱护,看到李现痛得龇牙咧嘴抱歉安慰道: “还疼不,刚才没收住力气,小现儿受苦了。别往心里去啊…”说完拍拍李现的肩膀,带着他朝上官介绍了下, “都上一小兵,叫李现,扬州府人,今年才17,今天左臂被西贼捅了一刀,有点犯迷糊,咱们就当随便听听,如果不行诸位同僚上官还望给我个面子,勿怪李军士。”说完向四周拱了个环礼。 “张头我们怎么会…” “这说什么话,如今咱们得一条心…” “有什么办法就说,能活着走就成!” “张头说的什么话,禁军精锐,听听也没坏处…” 身边众人七嘴八舌说完一通,就齐齐看着李现,看的李现心里发毛,这要是说不出来个可行之策,估计刚才不会怪罪的话就是个笑话,活宰了都有可能。 人啊,这种生物,如果被吊起来的希望又被打成绝望,任谁都想把这挑事儿的家伙给撕了。 “张头,众位军主,敢为各部所余军士数量?”李现沉声问道。 众人一人一句,形势已明,长枪手还余2300人不到,弩手还余3000人左右,刀斧手还余87人,全军5400余人。 “我军将长枪手分列前后左右,中军为弩兵,号令严明,军阵严谨,最外侧军士点火把,这样只要敌军袭击,中军弩手可以在暗处打明处,给敌军大量杀伤,这些都是轻骑兵,西夏人重骑兵已受重创,定然不敢肆意再来碰我坚硬大阵。” “次策关键就是最外层的长枪兵和垫后的部队,因为此两处是九死一生之地,需要坚甲精锐之军方可担任,如果敌军近我军阵,就全靠军士反应,所以最外层军士非百战精锐不能担任!” “众位军主也切勿担心,天色已晚,西贼见我军遁走,运动之中西贼调兵也是困难,如果夜袭几次无果而终,敌军本已丧胆,这样就更不敢袭扰我军,所以我认为我们受到的突袭次数也就两三次,只要挺过这段时间,西贼必然不敢再犯我军!” “待我军行至后山-西南山,枪兵以一部寻大路边险要高地层层列枪阵从山脚至山顶,弩兵迅速砍伐树木制成巨盾,全军藏于巨盾后。” “西贼若追至不管,则我方弩兵居高临下射之,若西贼攻山,枪兵扼守巨盾间通道,弩兵以强弓劲矢消耗贼军,若我所料不差,只要刘将军中军未破,追击的西贼当会顾虑重重不敢袭击我军防线,必会远离,然后我等即可静候刘将军中军退来,西南山地势险要,与敌相持,修整一两日后我军当可全身而退!” “至于何军可为何部但凭都头与各位军主定夺,属下说完了!” 众人听完后神情奇妙,军略一听大家都明白了,关键是这么个小兵哪里懂得还这么多,还说得头头是到,众人都自觉在战场上做出的反应绝对不会错,可这种接近战略级别的调动安排就是两眼一抹黑了,所以有宋一朝将门层出不穷,将门就能学到这些知识,但是不能外传,所以导致宋朝单兵战斗力不错,但是战役级别的战斗基本都输的结果,毕竟那些个领兵的文人也没法学到所谓的兵法。 战场是变化无常的,哪有人能够做到战前能把所有的危机都预料到,不会临机应变顶多损兵折将,但战略目标如果模糊,导致行动错误,那就是劳苦无功了。 “李军士,途中若遇我军溃兵如何处理?”一个都头问道。 “不管,不得冲击我军阵,违者射杀”李现说道,这大晚上的,谁知道谁是谁的人,西贼可以穿着宋军衣服混进大阵,关键时刻引发营啸那就惨了,不能冒险! “若中军先于我军崩溃怎么办?”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种情况就无解了啊。 “那我军当尽快寻一险峻之处,以刚才立寨之法坚守,静候援军了。”众人都摇了摇头,西贼势大一时半会不会退兵的,延州必下,要不这大冷天的跑来干嘛,那么我军如果立坚寨如此,就如一把匕首插在了李元昊大军的小腹上,西夏人必将拼死消灭他们以除后患啊,哪里还能等到援军,他们本身就是援军啊,不过众人常年军伍都是心志坚强之人,总归是个方法不是,总不能说中军一崩溃大家都跪地伸着脖子让西夏人砍吧。 不过李现却知道西夏后方生变,宋军都已经打进西夏境内了,李元昊在延州城下最终也是折戟而回。只要坚守三五天,西夏人必定退兵。 当然,需要地势险要,防守得力。 “那就这么办,不要磨蹭了,我刀斧手自愿以横阵断后!”张义见众人都不再提问便立下决心,最难啃的骨头自己扛了,那么其他就简单了,没多久,军阵计划做好了,陈指挥帅本部及一些友军组成300长枪手前军,后面为1500名弩手,中间一横阵400长枪手(左右支援预备队,由四个指挥的残兵组成),后再一阵1500弩手,阵左右各400长枪手,后阵800不到长枪手,最后刀斧手横阵,众人商定回去与部中各伍长分说清楚,分批出发,尽快整军,不要让军士以为是临敌遁逃,众人约定互相通信以火光和金鼓为号,然后各自回去准备。 “行啊,小现儿,你这被捅了一刀,通了你的任督二脉?”张义心情稍微舒畅了些,还拿起李现开启了玩笑。 “张头您平时教导有方啊,这西贼的兵器粗陋不堪,怎能通我华夏好男儿的穴道?”张义一听,这说的什么跟什么,自己大老粗一个全军皆知,什么教导有方,这家伙迷糊劲儿没缓过来吧? “不对,你怎么知道后山叫什么名字的?我都没听人说过,你来过这里?”张义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一直困扰他。 说漏嘴了啊,李现悔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反正这会回军阵,假装没听到脚下加快回了自己位置,这时周边友军有些军官已经开始做退兵动员了,张义也知道这会还有正事儿,反正这会西夏骑兵也不敢冲过来,就站到刀斧手战前两步大声说道: “后军黄德和那混蛋跑了,中军还在苦苦支撑,刘将军冲在前面杀敌,我们也稳住了右翼,弟兄们都是好样的!”张义呼了口气,接着道:“可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待了,西夏人挖了坑让我们跳,本以为会让我们折了腿,谁知道我们还干掉他一千多重骑兵,杀得他几千骑兵不敢冲阵!”众人呼吸都渐渐粗重起来,是啊,我们是掉在了陷阱里,不过鹿死谁手还得另说呢,“弟兄们都是好汉子,真爷们,可我们刀斧手还是死了13个弟兄,按照刘将军的安排,我们要去南边三里的后山给大军掩护后路,这是刘将军传的军令,咱们是依令行事,这仗,我们已经打得够好了,咱们带着战死的弟兄回家!” 张义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刀斧手成军极难,每个刀斧手都要经过层层历练,皆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平时张义与部下都亲入兄弟,损失一人都让人唏嘘不已。李现心里也是沉重,但是他也不知道,这场仗若是能够打完,这都刀斧手还能留下多少人… “我们刀斧手以横阵断后!”众人一听,气氛猛然一滞,谁都知道这个断后意味着什么,张义继续道: “弟兄们别觉得委屈,整个右军,只有我们可以扛得住西夏人的骑兵,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孤军奋战,我们的身前和两侧还有800多友军长枪手,还有弩军大阵届时会掩护我们,天色已晚,西夏人敢进攻几次?挡住个两三回我们就安全了,弟兄们咱们说句良心的,这断后除了我们还能是谁?” “张头别废话了,俺刘三儿上刀山下火海从不说个不字!” “就是张头,跟个婆娘一样!” “张头,你是想你家娘子了吧,哈哈哈……” 刀斧手的调笑声不之,紧张之情一扫而空,虽说内容粗俗不堪,可张义确红了眼睛,他也不想领这活儿,可一眼看去除了自己还能是谁呢?换了别人张义自己还犯怵后背呢! “弟兄们,一会出发后不接敌时不得喧哗,听从号令,紧跟前军,临阵脱逃者——斩!不听号令者——斩!”张义忍住情绪狠狠喊道,“我们退兵!回家!” 众人大喝: “退兵!退兵!退兵!回家!回家!回家!”渐渐呼应声响彻右军,数百步外西夏骑兵听得心惊不已,立刻回去向他们的首领塔尔埋禀告。 距宋军1里出,塔尔埋听完汇报,暗道:“宋军撑不住了,这是要跑了,唉,部落中的勇士死伤太重了,他们走就走吧,部落中的勇士万万不能再折损了!”正想着,身后三百余骑兵从大阵迂回而来,领头的正是妹勒,看到塔尔埋转头迎接,妹勒眼中一丝杀意一闪而过,冲塔尔埋说道: “陛下让我来指挥,你先回去候着,有处置!”说完挥挥手,左右冲出两骑架起塔尔埋绑好了塞住嘴巴,身边众多贵族和头人背着一系列操作都给吓傻了,两个塔尔埋的亲卫暴起要救塔尔埋,刀还没拔出来,两支弓箭破空之声响起,双双咽喉中箭倒下马去,聚在一起的各部落小首领一个个都不敢吱声,妹勒瞥了他们一眼,心道: “哼,无胆鼠辈,全是小人,都该杀了……”嘴上却说 “你们效忠谁?地上的胆小鬼还是天上的神君?” “我等效忠陛下!”各小首领下马跪下颤声道。 “很好,收拾你们的兵马冲击宋军右阵,每个首领为一波,死光了换下一个,现在,让陛下看到你们的忠心吧,忠心者不死!”冷冷的声音就如催命符一般从妹勒嘴里说出来,是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呢?铁鹞子可不是他们这种联合部落的部落兵能够抵挡的了的,好在自己不用死啊! 西夏骑阵立马骚动起来,一波波骑兵硬着头皮在各头人和李元昊亲军的压阵下,鼓起余勇,向着已然成形跳跃着向南缓缓而去的火把方阵呼啸着冲去…… 是夜,血光冲天,生灵溟灭! 第四章 战事一 第五章 战事二 第六章 休整 疼痛! 梁七在李现伤口上的大力运动,让李现感受到了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那滋味就像有人用一把顿顿的锉刀,割开皮肤,从肌肉表面开始慢慢向骨头里面一下一下的划拉着。 李现早已如被侵犯的少妇般放弃了抵抗,双眼翻白,全身肌肉紧绷,嘴里无意识的呻吟着: “七哥…七爷…啊…啊…不…要…不要…轻点……” 梁七皮肤黝黑,脸庞方方正正,从军也已经有七八年时光了,据说家中先祖从前是太祖麾下亲军,不过不知为何从他父辈起家道中落家用难以为继,良田宅院也败光了,也不知是否军人体质遗传,他们家里男丁个个人高马大,待母亲病故后就卖了最后一点祖产,来到汴梁加入了禁军。 由于是军武世家,再加上先祖名讳在军册上俱是可考,所以当兵每两年就被选入神卫军,归属神卫军右厢下破阵军丙营乙都张义麾下,当然这也是李现所在部队的正式番号,不过一般大家在营中都自称自家都头名字区分,在外都称自己为破阵军张义都头麾下将士。 也亏得刀斧手身高体壮平时训练强度大,要不然普通人会在这种疼痛感下直接休克,甚至危及生命,李现不仅挺住了这种非人的摧残,还打趣道: “七…七哥威武…豪迈,啊…再洗下去就到骨头了,上药吧…啊…” “这哪儿能呢,小现儿今天表现优秀,刚才又传我医术,可我没有挨刀子只能用你的法子在你身上多试试,好好学学挨刀子后该怎么处理伤口,你说是吧…”梁七手上不停淡淡的回道,这是任谁都能听出来不对劲,刀斧手因为一直都是冲锋在前所以军士之间从不拿受伤说笑,李现命大,一般情况下刀斧手负伤也就意味着至少成残废了。 “哪能呢…七哥,呃…啊…咱们全都的伤都冲我一人来了,您神灵附体…福…福泽深厚,能挨着你的刀绝对还没打出来呢,啊……!”李现痛得直拿右手捶地,睚眦欲裂的哭嚎道:“七哥,兄弟我真的撑不住了,上药吧…啊” 周围人看李现认怂,都是轻笑起来,也不知是谁在旁边说了声: “七爷,小现儿不行了,差不多得了,弄坏了以后不能手撕西贼咯。”梁七哈哈一笑,也觉得李现装逼装得有趣,挖出黑乎乎一坨伤药啥也不管往李现伤口上抹了起来,然后再用布带牢牢包扎好,伤药效果出奇的好,左臂两个窟窿一条道三处伤口都觉得清清凉凉,左边半个身子的麻木也减轻了许多。 李现转眼看了看左右,这堆篝火旁七七八八坐了十来个一样铠甲打扮的刀斧手,经过一阵子修整,各人都是吃完了干粮做好了包扎烤火休息。 神卫军是禁军上四军之一,宋太宗赵光义时,将原来沿袭后周殿前司的铁骑马军和控鹤步兵,侍卫司的龙捷马军和虎捷步兵的军号改称为“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是禁军的上军,通称上四军,其他诸军则是中军和下军。 不过上四军对于军士选拔标准异常严厉,所以到现在原本应该20万的上四军总共也就才有三万多人。 此时张义商议完军略到都上巡视,来到李现身边说道: “弟兄们伤势都如何?还能站起来不?” “没问题张头…”“略伤皮毛而已…”众人七嘴八舌一个个满不在乎的和张义打趣说道,李现问:“张头,中军退下来了吗?咱们还有多少人?” 张义默然:“只有些陆陆续续的溃兵,刚才和几个都头和指挥商量了,已经派了几批传令兵,告知刘将军,等等吧。”往四周看了看,“咱们这都刀斧手都在这儿了,唉,尸首不晓得能不能寻的回来…”说完,张义就在李现身边坐下不再说话,拨弄着火堆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现左右略略数了数,三堆篝火周围四十人不到,刚才的西夏轻骑突袭又造成了大半伤亡,而且尸体还都遗留在战场上,战后能否寻回也不知道,身边的气氛也慢慢的沉了下来。 “张头,咱们就剩这么点儿人了,若战事罢了,咱们还需要在延州屯驻吗?”李现问道,众人听到这话,也收拾心神仔细听听上官准备如何安排。 “出来时100个弟兄,现在这么点儿人肯定要回汴梁整补了,就是不知道这仗还得打多久,要是这么打下去…”张义顿了顿看了看周围的军士,“我等也当奋不顾身,为官家尽忠!” 军士们都没有说话,从白天一场接一场的战斗来看,西夏人这次不像是来抢掠的,更像是要把宋军从延州给打出去,这仗还有的打啊。 “张头、弟兄们,我觉得西贼不久就会退兵了,这仗打不了多久了…”李现摇头晃脑拉长嗓子慢慢说道,所有人都盯着他猛瞅。 “李现你是李元昊亲戚,你能知道他想干嘛?” “就是,中军要是退不下来,延州就危险了…” “西贼这次来了十几万人,打个秋风就能退了?” 众人都是不可思议,不过李现依然神态轻松:“大宋又不是只有延州这一处地方,为什么延州偏于西南,西贼却千里迢迢突袭攻打?还不是因为沿途守卫严密啊。” 然后直起身故作神秘道:“沿途各城堡军寨难道就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延州被困?据我所知府州折家折继闵将军可是和西贼不共戴天的,李元昊大军在此,沿途各路只需出击贼军后路,这西贼不就不战而退了吗?” 历史知识李现可是不缺,现在又继承了如此强悍的身体,说实话不做点事情出来太对不起老天的安排了,三川口之战只是西夏小试一番牛刀,双方真正的开片厮杀还得到明年的好水川! 如果到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刀斧手小兵,那好水川上万余宋军亡魂说不定就有他李现的份了,怎么也得把自己从最底层的高级炮灰群体中给拉出来,适当的展露些才华也好。 果然,这番惊天言论在当时缺乏通讯手段的时代,给人造成了异常的冲击,这可是军略啊,平时也只有军都指挥室以上的高级军官才能有所接触,真要审时度势将战场利弊分析出来就可以称之为将门了都,众人连同张义看李现的目光都已经略带崇拜了。 “好小子,这些道理你怎么知道的?可以啊,平时深藏不漏啊…” “哪儿的话,这都是张头平时教导有方,赖官家天威,朝中众正盈朝,再加上小爷我平时遍阅兵书,方有心得一二罢了,嘿嘿…”李现编到最后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只能略带猥琐的笑了笑。 张义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军略听明白了,折家人自己在汴梁也听说过,很能打!不过这教导李现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不过被李现这么一夸,心里也是暗喜,李现当时在学校里面经常这么不经意间拍拍书记和院长的马屁对方都十分受用,何况还是在头脑相对简单的军人圈子里。 “张头,说不定这会西贼已经火烧屁股,没法上下了都,要不咱们来打赌,这仗已经都不用打了,我要是赢了张头请我喝一坛酒,我要是输了,张头,嘿嘿,等回了汴梁我请你去怡香园喝顿花酒如何?” “好…怡香园的姑娘那叫一个水光白嫩…”梁七本来严肃方正的脸上此时早已经桃花朵朵了,细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味什么琼浆美味一般。 “张头,到时候你得提兄弟们多摸几把,记得用汗巾帮里面的姑娘擦擦汗,您春宵一夜,回来时把汗巾带给弟兄们解解馋啊,哈哈哈…” 唉,果然这古代和现代一样,饥渴久了的男人,唯一感兴趣的还是女人啊,幸亏看的港剧多,什么怡红院啊、青什么楼啊随口就来,谁知道汴梁还真有一个同名儿的销金窟。 不过李现就只是想调节气氛,张义好歹是个禁军上四军的都头,怎么会贪自己的小便宜呢,跟着众人一起起哄笑闹着,张义起身拍拍肚子,两眼一瞪: “说什么呢,信不信我让你们到山头上轮换去…?”这就不好再闹下去了,一个个立马闭嘴正襟危坐,张义又说:“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了什么,传出去就说神卫军官兵在阵前向上官索要青楼女子贴身之物,莫不是你们欺负我张义好说话,那要不我回汴梁让指挥使大人和你们说道说道?” “李现你说是不是啊?”李现抬头一看,发现张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其他人脸色都变了,看来自己的指挥使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连忙说道: “张头,哪的话,我不是对今天白天战事感慨甚多么?感觉战阵之上很多情况您平时都有教导,确实心生感激想要报答,没想到我真是蝼蚁心胸,想出了这么个损点子让张头难堪了,张头我认罚。” “还认罚,那要不你先来把刚才那顿30军棍领了呗?”张义说, “啊,张头,你看我这半边身子,真要挨上30军棍您可就帮了西贼大忙啦。”李现知道张义不想真心处罚,所以装着哭丧的脸说道。 “行了行了,都给我快点休息,一个时辰后起来换班守营。李现跟我来”李现一听,把自己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左臂举了举,看看张义还是面无表情的在边上等着,只得无奈地撑着长刀跟在了张义身后。 待走远一点,张义凑到李现耳边说:“说吧,我要是输了你想喝坛什么酒啊?那你要是输了我可就等着了啊…” 不是吧,刚才谁在义正言辞的拒绝的,原来…… 李现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张义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然后又伸出三个手指在李现面前比划了几下,李现懂了,得,不去的话就得补上30军棍吧… 正当两人兴高采烈眉来眼去地开始沟通怡香园的美学表现时,一个传令兵匆匆赶来行礼道:“张都头,陈指挥使邀请您去砦门议事。” 张义回礼:“我马上就去,敢问是何事?” 传令兵说:“中军有消息了,小的还要通知其他几位都头,请恕罪。”说完行礼匆匆离开,张义面色早已恢复如常,看了看李现说道:“李现,你和我一起去。” 李现昂首单手行礼:“属下领命!” 二人刚刚来到砦门附近,指挥使让人看了木头搭了个简易木棚,里面燃着篝火,陈指挥使看到张义和李现来后,赶忙过来说道:“中军有消息了,大事不妙,刘老将军为了掩护大部撤退,亲率一千余亲兵断后,西夏人又出动重骑兵,老将军的军阵立时被冲散,现在中军还余7000余人即刻便到,可老将军生死未知啊!” “什么?!”张义双眼瞪大,不可思议的问到。 唉,只有李现知道,刘平将军已经被西夏人俘虏了,刘平被俘后,威武不屈,破口大骂李元昊,说道“我头颈三尺长,等着你来砍呢。”后刘平一直不肯屈服病死在西夏兴州,再也没能踏上故土。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苏轼《赠刘景文》(刘平唯一所遗的小儿子) 第七章 兵败 第八章 卢政召见 第九章 战延州一 三日后,延州城下。 大雪。 李元昊紧紧握着手中的马鞭,马下跪着两个不停磕头求饶的西夏将领,面无表情的冲后面挥了挥手,几个亲军立刻把地上两条死狗拖走。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啊!” 求饶声转眼即止,亲兵拎着不肯瞑目的人头向李元昊呈上。 李元昊看看天色,已近申时,嘶哑吼道: “再派10000人围攻,南门监视,攻城不力者,这就是他们的下场!”说完转头看了看,狠狠说道,“妹勒!” “末将在!” “你去押阵,要是还拿不下来延州,你就不用回来了!告诉所有将士,破城后明日此时再回营!” 妹勒一怔,心中发冷,已经连续围攻两天了,皇帝的耐心在一次又一次失败后,渐渐消散,送人的城池不好打啊,这两日已经战殁了一万多人,就算拿下延州,西夏损失也太大了,不过在陛下许可劫掠一日的重赏之下,战事可期! 当谨遵皇命,妹勒马上拱手正色道: “吾皇万岁,静候佳音!” 说完点起本部重骑,从上阵前点检攻城军队。 李元昊看着手下的亲兵队长,脸色复杂,心下暗道: “我让你消耗塔尔埋的兵马,可没让你自作主张把他部落的首领都给杀了,如今回去后还要面对塔尔埋的烂摊子,说不定刚刚稳定的大夏又要起内讧,着实愚蠢!” 昨夜心腹谋臣进言,妹勒此举属蔑视皇权,哪有领兵大将能够代替皇帝行生杀大权,这以后如果时机不对,是否可以代替皇帝行立废之事?这以后万一诛杀首领的事情泄露出去,境内的其他部落还能和李元昊同心同德吗? “若能破城,我许你将功赎罪,若战死我不会负你家人!”李元昊看着妹勒忙碌的身影心中暗暗想到。 西夏人骑兵无双,但是攻城就是弱项,可宋人的财富和女子都藏在城内,不攻破城池西夏人就什么也没有,李元昊有心调西南山下的夏军过来增援,可又担心刘平的残军会寻机攻打自己的侧翼,当时围点打援未尽全功,现在竟然被动如此,心中哀叹。 天色渐晚这应该是今日最后一次进攻了,李元昊也是下了最大的本钱,攻城主力由之前的部落兵全部调整为自己直领的正规步兵——擒生军,东北两门3000人,更让亲兵队长押阵,各攻城军阵后各领3000弓手,攻击重点西门摆上了4000人,还集中了全军所有的投石机一共40余门,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日破城。 擒生军人数在整个西夏总数约10万人,是西夏的精锐部队。主要人数是承担攻坚和机动作战。因在战斗中生擒敌军为奴隶,故此得名 “咚——咚——咚~”震人心脉的巨大鼓声在中军大阵中率先想起,转瞬间围城的西夏大军中各样战鼓齐声鼓噪,妹勒领着自己300重骑兵在西门攻城大阵前策马狂奔,所过之处只余一片黑色铁甲残影和身后扬起的白色雪练。 “攻破宋军城池!陛下许可劫掠一日而回…” “首登城墙者赏千贯,斩宋人首级者皆有赏赐!” 此时风雪越来越猛,可阵中西夏人的内心却越来越沸腾,不仅有赏赐,还可以劫掠,宋人富庶,宋女貌美,想到这里一个个西夏兵都拿弯刀敲击着盾牌,不一会只听得着山川之间唯有回荡着沉重的金铁敲击声和整齐的呼和声。 “陛下,军心可用,此战定可破城,臣为陛下贺!” 身边一个谋臣大声赞叹,引来身边各将军、首领的附和声,心中得意可脸上还是波澜不惊,李元昊也觉得妹勒是个将才,还真有点舍不得把他给杀了,不过战事已起临阵换将不智,看情况再说吧。 这真是伴君如伴虎,李元昊残忍嗜杀的名号还真不是吹的。 此时妹勒已经列阵在西门大阵最前,耳听军阵中呼应声越来越盛,就在士气达到顶点之时,枪指前方,鼓起丹田之气,如洪钟巨响: “全军进攻!” “杀!”声震四野,肆虐的风雪都在此时似乎一滞,步军大阵、弓箭手、高大的投石车随着杀声,如地上一块整齐移动的铁块缓缓向前方逼近。 风雪中前方若隐若现的延州城,如一片骇浪中的孤舟,飘摇欲坠。 延州城,八宝山。 八宝山为延州城内制高点,在山上可俯瞰城池四门,凡有战事,守将皆在山上设立大帐,根据战事调集军兵守城,此时大帐中延州知州范雍脸色蜡黄,紧紧裹在一张皮毛里,双手靠在账内的火炉边烤着火,自从西夏人恢复攻城后他就一直没有敢离开过这里。 帐门翻动,一个身着铁甲的宋军将领从帐外进来,范雍连忙起身问道: “君锡,战事如何?援军还是没有消息吗?” 面对着范雍一连串的发问,卢守勤靠过来烤着火,默默摇头,满是风雪的脸上透露着浓浓的疲惫和不安,他今天听到一个惊天的消息,刘平和石元孙来援的宋军被西夏人击破于三川口全军覆没,刘、石二将被俘,援军不会来了! 面对苍老的知州,他无奈开口安慰道: “范公,城内粮草充足,守军尚有数千,只要防守得力,加之风雪不停,西贼攻不进来…”范雍一听根本没有提过援军之事,心中恍然,怪不得这两日贼军攻城凶猛,援军要不是不来了,要不就是被击破了。 “唉……”范雍颓然跌坐在太师椅上,难道真的没希望了吗… 当时西贼刚至城下,通判计用章劝自己弃城,将保鄜州,本来准备遣安抚都监李康伯去和西贼密议,希望放自己安全离开延州,可李康伯听到自己要和西贼妥协,当即大怒,义正言辞拒绝同时要范雍把自己斩了,至于命令决不接受,自己和卢守勤心中有鬼,也不敢发作,只好连忙召集人马保卫延州。 如今外援断绝,西贼近十万大军屯兵城下,三面围攻逼自己突围,可询问过卢守勤后得知这是兵法上的“围三缺一”,一旦中计恐全军覆没,只得死守延州了。 心中也不知当时李康柏拒绝谈判逼自己守城是错是对,想着想着心中一松,算了,除了战死不负皇恩外,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吧,那就战死吧,唉,望着帐外的风雪,思绪飘回了自己的老家,家里人都好吧… 猛然间风雪中隐隐传来巨大的军号金鼓之声,周围气氛突然凝结,帐外冲进来一个亲兵单膝跪地道: “大人,将军,西贼又上来了,三门围攻不下万人!” “我去城头上看看!”卢守勤急走几步回头道:“大人当速速组织城内民壮,延州是西北防线重镇,朝廷定会再派兵救援,保重!” 说完掀帘而去,只余点点雪花飘散帐内。 第十章 战延州二 第十一章 夜袭 第十二章 破营 第十三章 全功一 第十四章 全功二 西夏军阵在弩箭打击下已经散乱不堪,宋军军阵相对更加严整,战线撞击后明显又开始向北方继续推进过去了,西夏人的士兵如海浪一般,一浪接一浪的向宋人坚如磐石的军阵上拍打着。 李现刚刚接敌就被一杆长枪狠狠地刺中左胸,刀斧手胸甲厚达一寸,枪尖只有部分没入胸甲中,只觉得左胸被一股大力顶的停步,西夏人目惊口呆心想这一枪携带着冲锋之势竟然无法破开宋军重甲,李现确手中不停,压下长刀从上向下将他劈成了两半。 身边梁七也是被一杆长枪刺中胸甲,不过敌军结局和李现面前的一样,两人配合默契,又是举起长刀,狠狠劈下,李现前方一西夏兵举着格挡的长枪被劈成两段,人被震的向后退去,梁七对面又是一个西夏兵被劈死。 第三刀刚刚举起,眼前突然一根枪尖如毒蛇般从西夏阵列中猛然刺来,看着方向直冲左眼而来,李现心中一惊,脑袋向右猛地一歪,只感觉西夏人的长枪从头盔左侧硬生生擦出一串火星,同时手中长刀不停,随着身边伙伴一起重重劈下,前方偷袭的西夏兵整个左肩被长刀劈断,眼神恐惧中惨嚎声响起,刀斧手向前一步,李现看准这家伙的伤口一脚踏上去将他踹到在地,此人倒地后口吐鲜血左肩伤口处鲜血在气压的作用下如喷泉一般,将李现从头到脚琳成了一个血人。 左腰一痛,一杆长枪刚刚破开李现腰甲,往内直刺之时,左边一个刀斧手赶忙长刀下劈,西夏人身首两离,李现吓得背上出了汗,刚转头看到左边就见一杆长枪已经死死钉进了战友头盔的缝隙中,身边战友痛得跪下,但是带着铁手套的双手紧紧抓着枪身不肯放手,对面西夏人怎么也抽不会长枪,已然慌乱,李现心中大恸,右手运力长刀从右往左一道横劈,三人枭首! “杀光西贼!”刚才身边同袍的死仿佛开启了李现身体中的魔化开关一般,虽然都上除了梁七和张义其他人并不相熟,但是此人为了救自己而死,李现心中只剩下复仇的信念,手中两米长刀使得虎虎生风,一个人横扫一片,逐步独自冲入了西夏军阵中… “去死吧!”长刀横劈,两个西夏人枭首而亡,不过自己右腿被劈了一刀,甲裙被劈坏,大腿吃痛凉凉的,必定是伤到肉了,李现眼中通红,两手一翻,长刀刀口转向,又被一股巨力推得从左下向右上挥去,途中砍断了两条手臂,一条腿,最后削去了一个西夏人一半头颅,又是四人倒下… “啊…”背甲被砍出一条大口子,李现吃痛大吼一声,拖着长刀仗着自己头盔甲厚,朝前方狠狠撞去,对面被这一下顶的坐倒在地,李现紧跟着双手运力,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势大力沉一刀斜斜从身后劈了过来,擒生军身边一名军士急忙弯刀横在跌倒的袍泽上方,企图架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李现不管不顾,精铁长刀毫无阻碍的劈断弯刀,末端狠狠破开西夏军士的甲胄,没入肚腹,李现按住刀柄向前一掰,地上的西夏兵痛得蜷缩起身体,口中鲜血直喷,格挡的西夏兵虎口被震,残刀落地,李现一脚上来将呆滞的敌军踢飞身后数步,胸甲凹陷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西夏人一看这个宋军如此勇猛,死在他刀下的同袍已经接近十人,心中大愤,十几个擒生军军士盯上李现,提着弯刀蜂拥而来企图斩杀这个突进的宋军。 李现透过头盔心中冷笑,铁靴踢动刀背,右手轻轻一带,几十斤重的长刀轻若无物般从尸体中拔出,深吸一口气,马步下蹲,刀刃放平,丹田运力将长刀从右往左横横劈过,沿途阻挡的不管是弯刀还是人腿,俱断! 一刀劈过,前方冲来的七八名敌军全部倒地,地上的断腿还在兀自抽搐着,惨叫声响成一片,身后的西夏人被这一下给硬生生吓得收住了脚步,李现方圆五步之内已经再也没有能够站得起来的西夏人… “好个李现,杀得好!”张义刚刚劈死一个西夏人,看到李现如此勇猛,心头被刺激的热血沸腾,只是李现不遵从战阵号令独自冲上前,等战后一定要把欠着的30军棍亲自给他补上! “众将士,突击!”张义大吼道,整条战线的宋军都像被打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他们排着整齐的阵列,从枪戳来从枪戳去,西夏人不可谓不悍勇,可是在战线上往往被宋军配合无间的战阵杀得手足无措,个人的武勇在堂堂大阵前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战局逐渐呈现一边倒的局面,在宋军阵前死伤倒地的西夏兵越来越多,反之宋军全军士气大振,战阵不断向前推进。第一个逃跑的西夏士兵出现了,随即第二个、第三个…刚才还在和宋军悍勇厮杀的西夏人,转眼间开始了大规模的溃逃… “不准逃…杀上去…”守将指挥亲兵不断砍杀着溃逃的友军,他心中焦急,往南逃也是死路一条,营外还有数千宋军围着,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看着身边不管如何阻拦也向后逃窜的士兵,守将无力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大营被突入后他就知道此战不能善了了,他麾下三百亲军都是骑兵,完全可以在宋军合围之前奋力冲杀出去,可是按照他对自己那位大夏皇帝的了解,逃出去后也难逃一死,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 “唉…”他哀叹一声,看着前方步步逼来的宋军大阵,尤其最前方二十多个浑身血红的铁甲巨汉,眼角泛过一丝阴毒,冲着左右亲军道: “我们是西夏的勇士,冲过去杀光那些铁甲宋军,陛下不会亏待我们的家人!”说完“呛浪”一声抽出自己的弯刀,刀尖前指,喊道: “为陛下尽忠,冲!” 说完自己一马当先,身边亲军毫无退缩,紧随自己的主帅向宋军冲去。 “李现!快回阵中!”张义一看西贼发起的决死冲锋气势如虹,急忙大呼让独自突前的李现迅速回到阵中,李现抬头一看,糟了,来不及了,数十步的距离骑兵转瞬即至。 “弩军快放箭!”张义急忙在阵中大喊,不消他过多言语,弩军早已将一波波利箭泼洒在西夏骑兵阵中,箭雨不停瞬间西夏的骑兵不停的被削弱着,守将盯着前面那个横着长刀向后急退的宋军心中恨意冲天,心中睚眦欲裂: “就是这个混蛋,杀了我们那么多勇士,死在我的马下吧!”不顾漫天箭雨,催动身下的骏马和身边还剩下的数十骑兵直直冲向李现… “轰!”的一声,李现被骑兵冲锋的巨力撞得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去,手中长刀从中间断为两截,胸甲又被硬生生撞出一个凹陷,口鼻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血剑,身后宋军立马上前将他拖进阵中,而残余的西夏骑兵也在弩箭和长枪的双重打击下,很快灰飞烟灭… 此役宋军出战一万人,趁夜色袭西夏大营,大破营中部落轻骑一万人,骑兵败逃,后与营外宋军夹击西夏一万步兵及弓箭手,敌前军全军覆没,守将身死,伤亡两千余人,斩首一万三千余级,大战全功! 第十五章 十二 第十六章 汴京 第十七章 扩军 第十八章 偶遇 第十九章 酒议 第二十章 神臂弩 第二十一章 练兵一 第二十二章 练兵二 第二十三章 练兵三 第二十四章 克敌利器 第二十五章 封赏 第二十六章 索要 第二十七章 寺前巷 第二十九章 解惑 第二十八章 春娘 “老周,你去帮着我的弟兄们喂下马,周氏去做东西来吃。” “好来!” 李现叫住春娘问道:“你多大了?” “回郎君的话,奴家今年十五啦。”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胸,生怕李现看不到。 唉,距离上次去找锦姑娘已经数十日了,一直在军营中见不到女人,此时猛地感觉到有股冲动把持不住,连忙转过头去招呼一个亲兵道:“刘军士,帮我把箱子抬到后面来。” “春娘,咱们家有库房吗?” “有的,后院的钥匙是我在管,现在交予郎君。”春娘一边领着李现为往里走,一边掏出来几把钥匙,分别用来开启后院几个厢房,李现将钱箱放入库房中锁好,带出五贯钱来,又带着春娘回到前院,给周重夫妇两贯钱,给了春娘一贯钱,算是主家的见面礼。 宋朝一贯钱相当于后世一千块钱,喜得三人眉开眼笑。 李现的赏赐已经用去了六百多贯,不过现在他不仅有军中的俸禄,还有爵位,月入能有80多贯,虽说宋朝武人地位低下,但是这俸禄绝对是五千年历史长河中最丰厚的了。 李现又拿出剩下的两贯钱,都给了春娘,自己平时都吃住在军营,可家中仆役还是要吃饭的,这要是哪天出征在外,不得把人给饿死。 春娘欢喜,郎君可是把家中的财政大权交给他了,再加上郎君一表人才,虽说是个武人但是他可是有武阶啊,想着想着眼神中的柔情蜜意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李现打量了自家这个宅子,虽说地段很偏僻,但是胜在优雅,门口巷子向西走到头,就到了孝严寺,再往西就到了外城金水河水门。 往北靠着城墙根就是城隍庙,再往北就是安肃门,也称卫州门,交通倒是很方便,适合跑路…呃,想到哪儿去了。 宅子三进三出,飞檐走角,虽说刚进来没多久,李现都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家,这才有点生活的气息嘛。 “周重!” “郎君有何吩咐?” “明日找两个和尚,帮我请牌位进来,我爹娘走得早,落叶归根吧。” “此事包在小的身上。” 李现安排完,就去前院和自己的马培养感情去了,这匹马可真是太神骏了,刚才一路上回头率不要太高,毕竟大宋缺马,有匹马就不错了,还是这种神驹级别的,怎能不让人眼热。 天渐渐黑了,今天李现可是根据韩琦的要求来视察自家宅院,晚上就住城里吧,周重从春娘那里支了六百文钱,买了半只羊,一坛好酒,让人直接送了过来,晚上就吃烤羊。 让李现赶到很纳闷的一件事情,来到大宋这么久了,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只能吃到蒸的、炸的、烤的、汤汤水水的,唯独不见各种炒菜,综合各种现象,他发现此时的大宋就是没有炒菜,没有人知道这菜应该怎么炒… 李现在后院打定主意,等以后从军中退役后一定要在汴京开一个炒菜馆,必火! 想到此心情愉悦突然变得非常愉悦,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床边笑。 “郎君,让奴家服侍您歇息吧…”耳边传来娇滴滴的女声,此时春娘只穿着单衣,曲线玲珑的她端着一盆热水站在旁边,李现转过头来一看,全身都似乎僵住了。 “春娘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郎君,你不知道我一入李家门,日后就是您的侍妾,郎君如此伟岸,奴家喜欢郎君。” “啊,那你先穿上衣服,你还小呢…” “郎君,我哪里小了,你且等着…” 李现心道我的妈呀,你这是要脱光光吗? “衣服穿穿好,我说的是你的年纪小,其他地方不小,行了行了,不用脱给我看。” “郎君莫不是嫌弃奴家?” “这是什么话,西施来了也比不上我家春娘一根脚指头。” “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瘦瘦的,我因为从小是孤儿,粗活累活都得干,所以长得胖些…我也想好看些,可是一直就瘦不下来,如今惹了郎君嫌弃,我可怎么办,呜呜呜…” “啊,你怎么哭了呢,春娘我跟你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那些瘦瘦的就剩骨头的女人我一个也看不上眼!”好一阵哄,春娘才信以为真,心中欢喜。 “那郎君你坐好了,奴家给你洗脚。”说完就把手里的热水盆放下,俯身帮李现脱起了袜子。 李现低头一看,只觉得浑身一热,鼻子里有股凉凉的液体流了出来。 “呀,郎君你怎么,怎么流鼻血了?奴家给你擦擦…” 春娘赶忙掀起自己的衣裳,堵上了李现的鼻子上。 此时两人靠得极近,李现只觉得阵阵处女的幽香扑面而来,这哪是止血?这是在放血啊… “郎君,你怎么流得这么多,你这是怎么了啊?”春娘急的快要哭起来。 编辑大大画外音:不能继续下去了,不能犯错误,不能开车会扑街的! 李现赶紧推开她,立于床下,脸颊红潮未退:“我出去洗个脸,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李现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再也不敢待在屋内,若是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来,会让他心中愧疚一辈子的。 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打了盆凉水洗了把脸,冰冷清冽,自己骚动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大宋,可比后世好多了,宋朝和唐朝不同,以瘦为美,这么一想,那我李现看得上的女人,都没人和我抢了! “郎君,收拾好了,进来歇息吧。”屋里传来春娘的声音,李现拍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头也不抬的跑进里屋,闷头就躺下,隔着被子对外面说道:“不早了,春娘你也歇着吧,不用你服侍了,快睡…”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李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春娘的身影,沉沉睡去后到了梦中,却是锦姑娘缠上了自己的腰间… 次日清晨,李现掀开被子看着身下的狼狈,深深叹了口气,自己这身体怎么就这么好! “春娘,拿条亵裤给我…”李现冲外屋喊道。 春娘进来一看,脸上浮现出“我懂”的笑容,红着脸帮李现收拾起来。 李现吃完早饭来到前院,亲兵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出发。 “老周,我要回军营了,宅子里的事你拿主意就好,没钱了就问春娘支取,不过账目需要清清楚楚!”说完,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春娘。 “郎君放心吧,我会看好宅院的!”周重领着宅里众人在门口送李现出门,脸上挂着忠厚老实的笑容。 春娘看着李现,眼中春波流转含情脉脉。 李现对众人点点头,然后跨上马匹从安肃门出城向北,往大营而去。 寺前巷还住着十来户人家,看到许久没有人气的宅院里呼啦啦出来一大队骑兵,街坊邻居都在议论着,有人还冲周重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军汉?这宅子不是一直都是开封府的吗?” “那是我们家李现李郎君,官家亲封的忠诩郎,神卫军的指挥使!”周重扯着嗓子回道,恨不得整条巷子听不到一般。 “哦,咱们街坊来贵人了啊,敢问老兄怎么称呼?” “指挥使啊,了不得,你刚才看到那些马了吗,都是战马!” “切,武人粗鄙,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在咱们街坊里跋扈…” 周重听着街坊七嘴八舌的议论,摇摇头,切,咱家郎君看着年轻着呢,他可是打听过封赏的前因后果,以后能做到什么官这些市井小民哪里能懂。 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寺前巷又恢复了平静,街坊们只知道搬来一个姓李的军汉,而他的管家就是一个十分不好惹的家伙… 第三十章 军棍 第三十一章 韩琦来了 李现有点恨自己。 整个延兴军四百刀斧手,在听说了自家军都指挥使大人的英勇事迹后,都嚷嚷着要像军主一样,做一个孤胆煞星,一人手刃上百西贼。 在操练的时候,一个个就像恶狼,全然不顾战阵,只知道冲杀在前,李现看的直摇头,只好将冲杀的最猛的几个拖出来打了二十军棍。 好水川和三川口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战场形势,三川口其实是李元昊首次试探大宋的实力,在他发现野战中重骑兵所表现出来的巨大破坏力后,回到兴庆府大力打造重甲骑兵,好水川一战,西贼阵中的重甲骑兵已经达到了一万余骑,而且李元昊借三川口之战吞并消耗了大量的部落势力,整体实力获得了很大的提升。 所以造成,历史上类似的战场环境,结局完全不一样,三川口好歹宋军大部不失,而在好水川确实全军覆没。 杀鸡儆猴之后,刀斧手操练终于正常了许多,李现也是服气,再也不敢托大,整整一天都耗在了校场上。 一连几天,李现一心扑在操练上,也没有回家。 军营简单、枯燥,不过李现已经越来越喜欢这种生活。 将士们只管操练,朝中的相公对外强硬,官家对于收复疆域野心勃勃,虽说蝇营狗苟不可避免,但此时的北宋大体上政治清明,财政富裕,处处生机勃勃。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在历史上持续的时间太短了,随着大宋与西夏战争以战败告终,庆历新政失败,对辽作战失败,北宋的命运开始走上另外一条衰亡的道路。 我绝不会让这样的惨剧发生!只要不败于西夏,韩琦就会积累足够威望,到时他和范仲淹主持的庆历新政也许就不会失败,只要我李现在,对辽作战的结果也不一定会失败…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若是连这样也无法守护华夏文明,那我李现不在乎再死一次! 寅时中,天地笼罩在一片黑幕下,远处启明星已经若隐若现,此时也是人最困倦睡得最香的时刻。 延兴军校场上,李现四周望望,身边是各营指挥使,顶盔掼甲,身后一队亲军,打头的是自己的亲兵队长杨龙、刘虎,再后面是五面巨大的战鼓,鼓手肃立于旁,与大鼓一起站在四轮鼓车上。 人群正前方是睡得沉沉延兴军大营,哨兵早就发现了他们,但是在亲兵授意下不得发出声响。 李现转了转脖子,淡淡说道:“开始吧!” 杨龙听令后转身,吼道:“大人有令,开始!” “咚~~~”一声悠扬浑厚的鼓声响透了营房的各个角落,一些机警的军士已经被惊醒,只是懵懵懂懂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咚~咚~咚~”一息后,所有的大鼓整齐的敲响,隆隆的鼓声刺破黑暗,越来越多的军士都被震醒,营房中嘈杂声四起。 大鼓响了十声就歇了,昨天刚刚给所有的都头传授了最新的金鼓号令,紧急集合,三通鼓,每鼓十声,三通鼓不至校场,当斩!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狗日的,谁在敲鼓?” “龟儿子,放哨的死了爹妈…” 营房里各种牢骚,许多军士踢开房门,冲校场破口大骂。 “草拟马,这是中军集合鼓,狗日的赶快披甲!” “军中集合鼓,众将士迅速披甲集合!” 军中都头们片刻后都反应过来,连忙在营房中组织军士起床,军士们一听,了了,延兴军黑历史,喜欢搞夜间突袭,终于遇上了! 这只当时世界上最精锐的军队体现出了优良的素质,立马在营房中两两互相着甲,石鑫、张义和唐渡的营军最先集合完毕,毕竟他们的上官可是过来人,经常在营中不断强调夜间的紧急集合如何如何,他们营中的都头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李现点点头,自家兄弟的反应就是比别人快,不错。 此时,隆隆鼓声又响了起来,十声! 动作快的营已经集合完毕在出营门了,动作慢的还有人没有穿戴好盔甲,我草你姥姥的,二通鼓了,如果还没有开始集结,三通鼓铁定来不及到校场,李现心中微冷,反正营房中已经都点起了火把,他看的很清楚,就是前些天挑事的杨喆营中的兵。 待会要他们好看,李现根本不会相信通过他几句话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喆营中一定对自己有怨言!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 乙营打头,五人一排,按照刀斧手、长枪手、弩手的顺序,在都头们洪亮的军号声中,大步向校场走来。 都头起头一句,众将士齐声收尾,整座大营号声阵阵,配上阵阵金鼓声、铠甲碰撞声、整齐的脚步声,金戈铁马让李现一阵迷醉。 不到一刻钟后,第三通战鼓齐鸣,全营五都二千八百余人已经全部到达校场,只有杨喆营动作最慢,堪堪整好队,校场中火把通明,李现阵前大吼道: “西贼袭营,大部位于营外后山,全军全副武装,十里越野行军,我再强调一遍,行军途中必须保持军阵严谨,以营为单位,最后回到大营的没有早饭吃!” 李现停了停,深吸一口气道:“行军途中禁水、禁干粮,丁营整队最慢,每个军士再负五斤沙土,所有指挥使、都头随军行动,出发!” “全军各营不得抛下落单军士,山顶处有点卯,人数齐了才能出发,哪个营丢下了军士,全营还有重罚!” 杨喆垂头丧气,太惨了,宋军甲胄沉重,再加五斤谁都不好受,虽说后山每天都要爬一次,不过今天是夜间行军,古代没有营养概念,部分宋军可都是有夜盲症,怎么保证全营到达? 不过一看先出发的甲营,火把打得通亮,《凯歌》声声,想到一个办法,大人不是之前发下好多篇军歌嘛,到时候火把打起来,选一篇军歌唱起来,眼睛看不清,耳朵总听得清吧。 轮到自己出发时,杨喆冲身边都头道:“我们丁营也都是好样的,今后定不会再输给友军,火把打好,高唱《秦王破阵乐》,出发!” 五个巨大的火把方阵随着步点跃动着前进,军歌阵阵,李现心中大快,这才像话,基层指挥官本就应该学会动脑子,完成主将交代的任务,随即催马领着亲兵跟上了军阵。 刀斧手全甲有五十八斤,弩手全甲四十斤出头,再加上山路崎岖,夜里视线不好,行军颇为艰难,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军士体能也得到了大幅提升。 行军途中,都头们不停地发出号令,提醒军士们注意军阵,大家都知道如果军阵乱了,大人会扒了自己打军棍的,虽说二十军棍挺挺就过去了,不过那么多人面前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太丢人了。 最终丁营垫底,回到大营时天已经放亮,照例又是测水囊和干粮袋,三十多个倒霉蛋被赶出了延兴军。李现之后颁布修整半日的命令,午时再来校场操练,赢得了阵阵欢呼声。 巳时一刻,一名枢密院小吏来到延兴军军营,枢密院直学士韩琦,午后要来军营视察,随行还带来了一千五百具神臂弩、五百把重剑,李现心中一乐,哈哈,延兴军终于要鸟枪换炮啦! 第三十二章 平夏战略 第三十三章 阅兵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 前半声军号悠扬由都头起头,后半声呼应振奋由全营齐呼,经过李现变态的要求,整个延兴军已经形成了行军途中军号声声的习惯,这种来自于后世的手段,让在点将台上的韩琦看得目眩神迷,连忙问道: “上云,这军号何人所创,如此震人心魄?” “回大人,是末将所创。” “不错,这词里隐隐透着上古遗风,你到底读了几年私塾,确定没有考过功名?” 李现哑然无语,唉,早知道就不把戚爷爷的《凯歌》搬出来了,不过韩琦很快又被军阵吸引过去,刚才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此时各营指挥已经于各自军阵汇合,上午李现已经与众将官都商量好,等韩琦来后,弄个小型的阅兵,不过李现要求按照后世的方法,走分列式。 现在的阅兵更多的是全军列于校场,排队喊喊口号罢了,不过延兴军在这些日子可没少下功夫,走起军阵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唐渡缓缓策马跟在甲营左侧,方阵的顺序是刀斧手、长枪手、弩兵,每个军士的盔甲都已经擦得金光闪亮,在下午的斜阳中散发着跳跃的光芒,待行到点将台边,唐渡猛地抽出腰中佩剑舞了一个剑花,用尽全力喊道: “大宋~~~” “威武!威武!威武!” “圣上~~~” “万岁!万岁!万岁!” “我延兴军~~~” “万胜!万胜!万胜!” 一唱一和中,军士步伐由小转大,手中长刀、长枪向前斜指,大腿抬起高高砸下,沙土地面已经不堪承受这钢铁的碾压,沙尘弥漫中又隐隐透出金铁的反光,雪亮的钢铁方阵带着浓浓的杀气大步向前,高昂的军歌又起。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李现看着台下昂首走过的一个个军阵,心中激荡万分,暗暗想道: “这就是我以后安身立命、守护华夏的资本,军在精不在于多,我有信心还汉家儿郎一个朗朗乾坤!” 而韩琦早已被这惊天破地的军势所深深震撼,大宋经过数十年的和平,禁军早已不复太祖时期的威势,汴京周边数十万军队,没有任何一支像延兴军这般威猛,每一个方阵无论从任何方向看去都是一条直线,太祖遗风,尽显强军风范啊! 身后的大鼓和着军歌的调子,有节奏的敲击着,更添沙场肃杀之气,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此时他的内心: “李现练兵,国朝第一!” 猛然回头又对李现问道:“上云,此歌难道又是你所做?” 李现捂额,总不能说是宋朝亡了,后世大明太祖朱元璋写的吧,只好腆着脸,说:“也是在下所做,末将年幼时就希望能够征战四方,驱除胡虏,所以这些年写了不少军歌,不足之处望大人多多指点。” 韩琦回头呆呆看着校场上的军阵,嘴里喃喃道:“忠勇可嘉,忠勇可嘉啊,有此神兵,何愁外贼不灭…” 阅兵结束后,韩琦就离开了,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也确认了自己付出的价值。 李现全身心地投入到练兵中,很多人认为只需要给军队装备上优良的军械,就可以任性的毁天灭地,难道真的当我们的先辈是用导弹和激光打赢的八年抗战吗? 近代军队最大的优点就是纪律和分工,宋朝的军队在分工上已经达到了古代军队的巅峰,尚有欠缺的就是纪律了,这里面包含作战的纪律、行军的纪律以及军士的思想教育,李现最起码已经做好了一点,那就是行军纪律的打造,延兴军拉出去,说自己军阵天下第二,估计敢称第一的应该没有吧。 刀斧手和枪兵的训练,李现要求只练一招,于是打造了大量的人形木靶,一排刀斧手距离二十步成横阵冲锋,要求必须从木靶中间劈开,并且保证战阵齐整,连续冲锋十次,八次劈正方为合格。 另外,李现将刀斧手佩戴的朴刀全部换成了重剑,重剑长接近四尺,宽七寸,弥补了刀斧手近战破甲能力不足的短板,以后在延兴军中,刀斧手都将集中使用,做为全军最尖锐的枪尖,负责破开敌军大阵,所以一切不符合破阵要求的装备,都必须改良。 长枪兵的木靶上,点出人形的要害部位,也是二十步冲锋,必须刺中木靶上的眼、口、喉咙、左胸、小腹其中之一,连续冲锋十次,八次刺中方为合格。 而全军弩军继续合成训练,五十具床弩也运了过来,竟然都安好了弩车,李现心想这韩琦虽说指挥打仗不咋滴,后勤工作倒做的十分贴心。 每具弩车安排四名军士操作,配床弩大箭200发,行军时由军士轮流推动即可,作战时一人操弩,两人上弦,一人上箭,分工明确,若是操练得当,平均十秒钟不到就可射出一箭,若是西贼骑兵冲锋,从开始到接敌,够床弩发射五六轮了。 五十具床弩就是三百发大箭,再加上可以三四息内发射的神臂弩,李现有信心只要不是遇上十倍以上敌军的四面围攻,就能把来犯之敌牢牢挡在六十步外,真有能冲进来的散兵游勇,正好给步兵刺杀,练练手。 接下来就是不断地进行合阵操练,李现经过考虑,决定将弩手的肩甲取消,这样弩军的铠甲负重有减轻了七八斤,原来每人配两百支弩箭,增加到三百支。 给所有的长枪兵再配上统一的镶铁大盾,不断练习盾阵枪林,用以防御敌军重骑兵的冲锋,游牧民族的马弓弓力弱,对身穿步人甲的长枪手和刀斧手杀伤力非常有限,再配上盾牌基本就可以忽略轻骑的骑射了。 李现仔细研究过步人甲,这种铠甲是通过不断堆叠甲片来提升防护力的,一层一层,标准步人甲五十八斤重,但是通过堆叠甲片可以进一步提升防护力,不过重量会大幅增加,一般最多就增加到八十八斤,再往上人就扛不住了。 唉,边际成本太高,要是有冲压锻造技术,用冷锻钢来打造,估计只需要一半的重量就可以达到同样的防护力,可是现在时间有限,先凑合着用吧。 不过让李现心心念念的火药却依然没有消息,自己估计应该是工部对于火药配方还不是很了解,其实自己有最佳的黑火药配方,不过现在献上去太早了,就算研究出来了火药,落到现在的兵器上形成战斗力又需要一段时间,现在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吧。 火药搞不定,不代表李现找不到替代物,他向韩琦讨要了两千五百个长瓷瓶,反正现在韩琦已经被李现的练兵能力折服,基本上就是要什么给什么。 李现让工匠将瓷瓶中装满猛火油,然后用蜡封口,扯出一段棉布,瓷瓶直径和床弩弩箭差不多,也可以装在床弩的轨道上,只需要在发射前点燃瓶口的棉布,就成了一发发最原始的燃烧弹。 弄完之后就找了十具床弩试射,天空中一片黑烟飞过,三百步外猛地形成一团团爆炸,形成的烈火久久没有熄灭,李现看着远处的火海,放声大笑,李元昊啊李元昊,到时候看看好水川这个口袋包不包得住我延兴军! 在这期间,范仲淹已经从浙江调回京师,担任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此时已是五月中旬,李现隐隐的感觉到,离出兵的日子不远了… 第三十四章 出兵 第三十五章 凤鸣楼 第三十六章 耀于川陆 第三十七章 军情 第三十八章 首战 第三十九章 大捷 第四十章 过年 第四十一章 军略 第四十二章 序幕 镇戍军固原城。 延兴军到了后,城门外一个边军小校就领着大军到了城外一处空地,安排驻扎,李现则带着张义进程向镇戍军官署复命。 随着西夏大军将至,整个固原城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个大军营,城门处进进出出全是军人,可有意思的是,唯独延兴军被安排在城外驻扎,其余来援各军都在城内驻扎。 李现猜测可能和汴京的枢密使争斗有关,咱们的韩副使,过得也不容易啊。 固原城在中国西北边陲起到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隋唐以来多被倚重,但也没少被蕃夷入侵。 唐代“安史之乱”后,吐蕃冲入中原,在立足未稳之时,为防唐军反攻,平毁了这座古城,尔后又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重修了此城,并依此城屯守过一段时日。 北宋太宗至道三年(997年)修复古城,设置镇戎军,统辖边事。 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又对古城进行了大规模修复,版筑成镇戎城;并在四周各设一寨堡,加强了防御功能;从此,固原古城成了宋夏对垒的军事重镇。 这座城,几度兴衰,西夏与宋朝借助这个舞台,演绎了数次惊心动魄的战役,最终又被突起的金军占领。 固原城长九里三分,高三丈五尺,基宽三丈八尺,顶宽二丈二尺。十米高的城墙上军旗猎猎,每两个女墙间隔之处就有守着一个军士,隐隐还见到城墙上来来回回巡视的队伍,城门边堆着不少拒马,一旦有敌情,城门守军就可以两两一组,在吊桥前上摆上拒马抵御骑兵冲锋。 进城后,店铺大部分都关门了,全城只有两三家酒楼承接了军粮的生意依然营业,街上全是成队巡视的军士,除了军人外行人寥寥,若是碰上就被拦下查看户籍,还有一队队军士向城门赶着装满军需的大车,偶有骑马的传令兵匆匆从身旁经过,整个城市透着一股萧瑟和肃杀。 “城里有多少兵马?”李现向前面领路的小校问道。 “自上元节接到西夏大军入境的消息后,全军都已经向固原、怀远集结,目前固原有一万两千余人,怀远有三千余人,还未算上大人的延兴军…” “城里地方不够了吗?为何让我延兴军在城外驻扎?” “……这,小的也是按照葛将军的吩咐行事,按理说城内可轻松驻扎三万大军!”小校说完拱手行了个礼,表示自己也是无奈。 “哦,葛将军在镇戍军官署?” “是,前日起,葛将军就已经到了固原,现在全军军事由他主持!” 李现微微哼了一声,葛怀敏是韩琦的副手,赵祯将原来的陕西路拆成了鄜延、环庆、泾原、秦凤四路,每一路都遣重要文臣作为主官,而武将只为副职,只是泾源路主官韩琦涉及到枢密使之争,在朝中有不少掣肘。 李现想了想,这葛怀敏还是不见的好,到时候若是派个什么看护后路粮草的活儿,自己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干脆不见,反正韩琦给了自己临阵决断之权,交了公文立刻就走,还落得一个海阔天空,只要最后打了胜仗,葛怀敏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这年头,得跟对了人才有希望! 想定后,就叫住领路的小校,摸出镇戍军公文: “我突然想起来,韩副使来之前拜托在下到了固原后有其他安排,所以本将想了想,还是不去见葛将军了,还望这位郎君代为交付!” 说完,就把公文往小校胸前一拍,带着张义转头就走。 “李军都指挥使!”身后传来略带怒气的喝声。 李现一怔,转过身去,只见小校面沉似水:“如今西贼大军犯境,直逼我镇戍军,李将军这是要去哪里?全路武将在战时都需要遵从葛将军军令,大人这一走,视葛将军如何物?视军令如何物?!” 言语森森中,周围已经围上不少西军军士,隐隐呈包围之势。 “哟呵!你算哪根葱,敢这么对我家大人说话,活腻歪了你……”身旁张义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李现连忙拦住,这可是在镇戍军老巢,动起手来不得被打个生活不能自理,得动动脑子! “你过来…”李现面色淡淡的冲小校招招手,小校看看身边至少有上百个边军同袍,壮着胆子凑了过去。 “给你看样东西…”李现从怀中又摸出安抚使司衙门的公文,徐徐打开挑出其中一部分给他看了看,“看到了吗,韩副使许我临阵决断之权,你可知为何?” 小校看看公文,又验了验后面的官印,确是衙门发的公文,看到这里他也纳闷了,这怎么弄法子?听了李现的话只能怔怔的无语。 “这公文的意思就是我延兴军可以不归葛将军统领,韩副使对我军有秘密指令!”李现故作神秘的在“秘密”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侧头低声接着道:“至于什么命令,韩副使不愿告知葛将军,那么本将更加不能告诉你了,何况还有这么多军士在这里,万一走漏了消息,你想想看会是谁的责任?嗯?” 小校一听脸色大变,有宋一朝,以文制武,韩琦若是以现在的身份治葛怀敏的罪还真不算什么事儿,何况现在公文手续齐全,人家爱去去不爱去就可以不去,想通后连忙弯腰拱手道:“刚才是小的孟浪了,将军勿怪!” “无事,只是本将有令在身,还望行个方便。”李现收起公文,侧身低声道。 “都散了,都散了,延兴军军令在身,立马要开拨!”小校忙招呼身边边军散开,又弯腰凑过来道:“不知将军可还有什么需要小的做的?” 李现看着小校谄媚的样子,心中舒畅,想了想道:“能不能给点粮草,三四日的就好…” “好说,好说,我马上安排军需官给贵军送去……” “嗯,如此就有劳了……” “哪里哪里,还望李将军能在上官面前美言几句。” “哈,那是自然!”李现被这左一声右一声的“李将军”给轰得飘飘欲仙,不由得脸上乐开了花。 回身望了望巍峨的固原城墙,张义不由得对李现竖了个大拇指:“大人,属下佩服!” “虞候,你要记住,咱们都已经不再是大头兵了,以后凡是要动动脑子,刚才你要是动了手,你我二人还能完整的出城吗?”李现赏了张义一个白眼。 “唉,俺老张是个粗人,不过大人您说的也对,刚才若是依我,我们俩说不得会被拉到镇戍军官署打军棍,堂堂禁军军都指挥使和军都虞候在边关驻泊期间犯禁被打罚,等咱们回汴京,估计得被步帅给扒层皮…” 不一会二人就回到了延兴军驻地,此时军营中热闹非常,各军都在周边山上伐木立寨,忙得不亦乐乎,李现对守在营门口的杨龙道:“让弟兄们都停下,一会就出发!” 杨龙一愣,怎么刚来又要走,李现不容他发问,又吩咐道:“让各营指挥使来我帐中议事,全军做好出发准备!” “是!属下领命!”杨龙接令匆匆而去,一边跑一边喊道:“都停了都停了!全军集结,做好出发准备!” “不是刚来嘛!” “去哪儿啊?” “老子刚砍了棵大树,累个半死,这固原不待了?” 李现也不理身边军士们怨声道载,径直向中军营帐走去,一般来说一军主将的营帐是最先立起来的,然后各营前后左右围绕着中军立下各自营帐,张义落在身后冲周围喊到: “逼逼叨叨什么玩意儿,不想走就滚,延兴军没强迫你们留下,去投镇戍军去,谁要去老子给他发公文……”一顿狮吼后,军士们都沉默下来,开始收拾辎重,延兴军可是个好地方,自家大人可是韩副使的亲信,以后军功杠杠的,谁走谁傻逼! “固原我们不能待,韩副使被人针对,咱们待在这儿没好日子过!”片刻后,李现在中军营帐中对着各营指挥使们说道。 “啊,大人,那我们去哪儿?”庞军最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我们去这儿!”李现伸手在地图上一点。 “张义堡?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去怀远城?”石鑫问道。 “怀远城目前是镇戍军副使常鼎守着,去怀远和在固原有什么分别?”李现反问道。 “可张义堡就是个小军堡,才一千守军,关键是那边没有敌情,有怀远在前面顶着,咱们去了也没肉吃啊?”石鑫算是明白李现想要军功的心思热切,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张义堡。 “谁说要进堡了?我们隐蔽在堡东六盘山山脉中,静待战局变化,不用等太久! 我们要立就要立个绝世大功,跟在镇戍军后面喝汤有什么意思!” “强弩营先行,从固原南下,走张义堡官道进六盘山,寻得一处隐秘山坳,尽量接近山西,指引我大军扎营,随后你部更要占据周边高地,为大军隐秘行踪!”李现盯着石鑫沉声说着: “途中无论遇到何人,都先关押,待战后再说,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那你速去集结军士,不用等我们!” “领命!” “其余各将迅速集结各部,随后出发!” “属下领命!” 延兴军行事高效,军令下达后,一炷香的功夫,全军都已准备完毕,李现此时骑着“建龙”,远远看着从固原赶来的一个车队,领头的还是那个小校,小校看到延兴军全军都以集结完毕估计就等着自己的粮草了,连忙骑着匹挽马奔来。 “李将军,贵军令行禁止,有强军风范!” “过奖过奖,粮草准备好了?” “我告知葛将军后,上官命拨下四百石粮草供贵军使用,应当能顶三日。” 李现一听,哟,这葛怀敏倒不像个阴险狡诈的,有些军人的磊落,自己小人了,不过好水川之战凶险,不能跟在他们后面趟浑水。 “葛将军高义,代我谢谢他了。”李现在马上冲着固原城拱了拱手。 “葛将军嘱咐我还是要问下,李将军准备去哪儿?”小校凑近些低声问道。 李现看了看他,想了想,开口朗声道:“我延兴军军号为陛下钦赐,自延州而兴,继承三川口英烈余勇,自当去寻西贼决战以报君王!” 小校听了后脸上动容,郑重行礼道:“将军威武,延兴军威武,此去山高水长,望将军保重!” “哈哈哈,承你吉言,我们战场上再会!” 李现一转马头,双腿一夹,“建龙”前蹄高高扬起,立起后接近一丈高,骑在马上的小将军目沉似水,双眉如箭,一阵风吹来,身后披风鼓动到极致,身后二十名亲兵俱是紧紧跟随,上书“延兴”二字的军旗猎猎飘扬,军旗披风颜色为玄,数十骑兵如一道黑色闪电,风驰电掣一般冲向了南方…… 第四十三章 初战 第四十四章 再来一次 第四十五章 绞杀 第四十六章 不失一人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 “宋军威武!” “杀!” 看着前方山谷外猛然暴起的火光,桑怿连忙抬起右手,千余宋军骑兵放缓马速,在山谷中停了下来。 众人皆是交头接耳,刚才在山谷中与西贼忘死搏杀,随着越来越多的友军赶到,西贼不堪重压,向西溃退,谁知道刚刚追至山谷出口,就见到前方一片火海,一千余西夏骑兵被吞没,看样子应该是宋军中装备的猛火油。 桑怿也是疑惑,追击前并未听常鼎说起过西南方向还有友军啊,那此情此景又是如何? 前方是哪里来的友军? 怎么会在此埋伏西贼? 西贼大部去了哪里? 哪路边军会装备这么多猛火油? 难道是笼干城的守军出击了? ……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回荡,只是前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虽说烧的西贼十不存一,不过也堵死了自己骑兵出谷的道路。 看来只能等火灭了,不管前方是哪路友军设的埋伏,反正西贼是跑不了了,刚才西贼数千骑突然回身杀来,自己冲得太快,差点被围了,幸亏任将军大部赶到合力杀退了敌军,纵是如此依然损失了两百余骑,大宋骑兵都是宝贝,随便折损一个心中都是大恸。 “往火海中射箭,射死那帮狗日的!” 周围骑兵一听,都取下身后的马弓,弯弓搭箭,上千支箭如雨点般向火海里倾泻而下,一阵接着一阵。 火海中闪动着西贼骑兵躲闪的身影,大火持续消耗着区域内的空气,猛火油只要沾上一点,不仅无法扑灭,营救的伙伴反而会引火烧身,无数人就这么被活活烧死。 惨嚎、人形火炬、滚滚浓烟、四面八方不停射来的箭支,血腥味、烤肉味、刺鼻的浓烟,这哪里是人间,明明是修罗地狱。 火海中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失去了建制的西夏骑兵如无头的苍蝇,很多人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少骑兵身上还燃着火,眼看着无法扑灭后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拼命打马四处乱窜。 此时延兴军已经度过了初始的慌乱,大阵复又严整,李现如今一阵阵后怕,好险啊,若是没有火油弹,哪里能缓的过来,想到这里心中也是自责,如今已经是一军主将,要对自己手下两千多条生命负责,哪怕损失一人都不应该,能用弹药解决的问题以后还是不要冒险了。 “掠川,再来几发,散布大一些,万万不能让西贼冲过来!” “属下领命!三百步,火油弹三发,齐射!” “轰轰轰”,火焰得到助燃,形成了各大范围的火场,窜起的火苗足有两米多高,连在山谷中桑怿也感到阵阵灼热,连忙带领部下向后退了十来步,也不再射箭了,笑话,这种程度的大火,哪里还有谁能够幸存下来。 渐渐的,火海中已经再也听不到人声,空气中的烤肉香味越发浓郁,这下别说新兵了,连李现也忍不住,连忙让亲兵围住,自己躲在里面大吐特吐起来。 大火足足烧了接近半个时辰才慢慢熄灭,此时已近傍晚,离山谷一百步到三百步,左右足有一里的战场全是焦黑一片,走在战场中四周全是形态各异的尸体,绝大部分尸体已经被烧得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出来身体与四肢。 横七竖八的尸体或跪或躺,其中有一堆尸体特别巨大,上百根人形黑炭紧紧聚在一起,外围的尸体已经成焦炭,尸群貌似聚在最中间的尸体周围,应该是统军的首领吧,唯独他没有被烧焦,不过更恶心的是……他被活生生烤熟了。 “呕……”包括李现在内,身边传来阵阵呕吐声,太恶心了,整个脸上的皮肤都已经被烤得通红,被里面的脂肪给涨得炸裂开来,活脱脱一个人脸形状的五花肉,下巴上还不停地滴着油脂,闻着那股浓浓的肉香,李现发誓,我要出家…… 最终没有被烧毁的首级只剩下两千余级,而延兴军只在骑兵冲阵时被撞伤十一人,战死一人,这杀伤比在大宋绝对找不出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媲美了吧,这火油弹杀伤力太大,有伤天和啊……那以后就得多用用,异族尽早胆寒,尽早成就大宋霸业! “末将参见任将军,请恕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李现对任福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 “嗯,你就是李现?”任福不仅是环庆路副总管,还兼庆州知州,地位超然,不过对李现非常欣赏,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李现神卫军的身份,另外任福与韩琦、范仲淹等交好,对于韩琦的亲信自然亲近。 “正是末将!”李现恭恭敬敬的回道,对于这样一个功勋卓著的老将,李现心中敬佩非常,完全就是后世粉丝见到网红一样的心态。 “你不是跟着稚圭吗?怎么到了此处?” “回将军的话,此事当从一月底说起……”接着,李现将这段时间的动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任福,当说到全歼西夏数千骑兵后,任福惊讶道: “你是说,这股骑兵的大部被你在此设伏全歼,顺便还把剩下的一把搂光了?” “也没有这么一帆风顺,若不是桑将军击溃西贼残兵,我军恐有危险!”李现说完冲桑怿拱手谢道。 “嗨!李将军不用妄自菲薄,我这拼死拼活才杀了几个西贼,李将军可倒好,一把火给烧个精光,之前还歼灭了两千多西贼,哈哈哈,我桑怿就服猛将,晚上和哥哥喝几坛,我们好好结交一番!” “哦,你们刚才还携手破敌了啊?桑怿啊,李军主如今可是朝中韩直学士门下爱将,勇猛无双,而且谋略出众,圣上钦赐国超无双,你们是得多亲近亲近……哈哈哈,晚上记得要叫上老夫一起喝酒!” “老将军谬赞,末将听了惶恐不已,若说战功谁能比得上老将军夜袭白豹城一战!” 任福听后更是开怀,白豹城是自己一生中得意之战,就在去年西夏人进攻保安军路、镇戎军路,自己与儿子任怀亮、侄女婿成暠从华池凤川镇出发,假装要巡视边境,集结队伍,以牵制本方方向的敌人。 走到柔远砦的时候,假装慰问当地的少数民族,立即召开军事会议,秘密攻打白豹城,黎明前到达城下,立刻开始进攻,到天明,大获全胜,消灭当地41个党项族帐,因此被封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贺州防御使,改侍卫亲军司马军都虞候。 “哈哈哈,李将军看着年轻,这些陈年往事到还能记得,说起来,我们也算同出一军,老夫还邀领侍卫亲军马军司都虞侯呢,今晚庆功把你军中能喝的都叫上,不醉不归!” 李现也有心结交,再说了接下来的作战单靠自己延兴军那是万万不行的,要是发大甩被七八万西贼给围住了,全军两千多条人命那就交待了。 “谢上官抬爱,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果真青年才俊,豪迈非常,稚圭何德何能,有如此良将跟随,稍后我给他手书一封,告知你的行踪,省得就跟催命似的拜托所有人都寻他的延兴军……” 呜呜呜…我的金主爸爸还是有良心的,知道我不见了还担忧我的安危,唉,以后一定对他好点,不乱要东西了…… “李现可有表字?”任福问道。 “在下表字上云。” “上云上云,如上九天腾云?” “正是!” “想不到啊,上云你年纪轻轻,就已志存高远,老夫在你这个年纪还在家中厮混呢。” “将军莫要取笑,末将于任将军比起来,就如燕雀比之鸿鹄、星辰比之皓月,当不得夸奖!” 任福心中一乐,哑然失笑:“哈,年轻人,汴京教会了很多东西嘛,哈哈哈……” 任福又道:“全歼西夏骑兵,你军中伤亡必定不小,桑怿!” “末将在!” “拨下一批伤药,让医官们去支援一下。” 桑怿正要领命,李现连忙摇手道:“任将军厚爱末将感激,只是军中伤亡寥寥,只轻伤十一人,阵亡一人,末将军中尚能应付……” “什么!”任福身边众将都听呆了,这延兴军给人的震惊一波接一波,杀敌四千余,自身才这么点伤亡,不对!这都可以说零伤亡了…… 任福还以为延兴军伤亡惨重,李现担心说出来面子上挂不住,安慰道:“上云无需如此,步军对骑军本身就受克制,再加上人数相当,有些伤亡也是难免,这次你立了大功,我去和韩稚圭说,死的军士再多也与你无关!” 李现只得让开身子,延兴军已经行至山谷口,特有的战歌声越来越近,钢铁方阵迈着齐整的步伐踏破战场的硝烟,数不清的长枪和长刀随着方阵的移动微微跳跃着,残阳在军阵后的西方挣扎着不愿落下,给黑色的军阵洒上一层血色的光晕。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 “任将军,延兴军全军两千六百余人全员到齐,请将军检阅!”李现在一旁自豪地朗声道。 军队强不强,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看着前排军士们身上斑斑血迹,看向主将时眼中的忠诚于狂热,阵列久行而不乱,任福心中激荡,大宋,多久没出这样的强军了啊!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上云,你练的好兵,带的好兵啊,晚上好好跟本将的儿郎们说说,你是怎么全歼西贼不失一人的!” 第四十七章 逼迫 第四十八章 一战 第四十九章 二战 第五十章 三战 听着宋军阵中传来的阵阵歌声,李元昊双眼微微一眯:“好一个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朕要屠尽该部宋军,传令下去,此战不要俘虏!” 虽说嘴上撂着狠话,不过内里却暗暗心惊,从延州之战后,宋境内各军就越来越难打,自己比之大宋如蚍蜉撼象,宋朝的统治不是轻易就能动摇的,唉,油水越来越少,还不如议和,那些契丹猪每年不知道从大宋拿走多少银钱。 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压了下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打仗,打赢了什么都好说,万一有什么意外,身边这些部落的首领和兴庆府的贵族们,能把自己的活活撕了! “宋皇无道,无端关闭榷场,奴我子民,害我境内民不聊生,朕替天讨伐,今日众将士誓死戮敌,死战不得退,杀光宋人!”李元昊振臂高呼。 “杀光宋人~~~!”欢呼声从李元昊身边为原点,逐渐扩散至整个大阵,数万人撕心裂肺的吼着,发泄着心中对宋人的怨恨。 李元昊听着四周雄浑的欢呼,冷哼一声,接着右臂猛地一抬,大声道:“进攻!” “陛下有令,进攻!” “前军进攻!” “进攻!” 命令层层传递至前阵,在各营指挥使、教练使、侍禁的轮番号令下,西夏前军分出五千重步兵,排成五个方阵,每个方阵一千人,轮流攻打,五千弓箭手紧随其后,跟随重步兵攻击宋军大阵,当然,只要战事有变,弓箭手立刻后退回阵中。 “西贼要进攻了!”西夏军那边一动,任福紧接着就下了命令:“弩阵做好战斗准备!” 随着中军令旗不断摇摆,宋军大阵中不断传来呼应军令声,令旗也不断摇摆响应者中军号令。 环庆诸军各军各营中的指挥使们,不断在自己所在阵中高声喊道:“弩军,最大射程,正前方,准备!” “哗哗哗……”边军弩手用的还是旧式军弩,不像神臂弩需要用脚踏上弦,直接用手拉就可以,熟练地弩手两息不到就可完成上弦施放,不过劣势也很明显,一百五十步外敌军若是着重甲,那是肯定射不死人的,若是对上铁鹞子重骑兵,六十步内才有明显的杀伤力。 此时整个宋军大阵中的弩军都转眼间就完成了上弦,密密麻麻的弩箭斜向上举在胸前,待会等自家都头的响箭号令,而各都都头们又在等各自指挥使的响箭号令。 对面黑压压的重甲步兵已经大步向前推进了近百步,此时距离宋军大阵三百步左右,神臂弩在三百步就可射穿重甲,李现立于延兴军弩阵中,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石鑫。 “延兴军弩阵注意,三百步,正前方,十发连射!”伴随着石鑫吼声的是一根发出刺耳哨声的响箭,边军弩军都大吃一惊,这么远,浪费箭矢吗? 隔着老远,就见敌军步阵中隐隐到下一个军士,周边试有哗然,西贼也很意外,带兵的统制愤愤地说,这是宋军闷的,立刻下大了加快行军速度的命令,李现望去,之间三百步外的西夏大阵运动频率立刻加快了。 这个时代,由于盔甲技术已经到达了中国古代历史上最巅峰的时刻,在神臂弩问世之前,无论宋、辽、夏哪一国,都没有能够很有效地压制敌军的远程兵器,所以导致身穿数十斤重型盔甲的士兵都是不带盾牌的。 搏战双方的步兵,裹着厚重的甲衣,挺着兵器互相搏杀,西夏比大宋更加苦逼的就在于,除了面对寥寥可数的宋军轻骑,手中的弓箭射出去除了吓唬人外,基本上对宋军毫无用处, 一直到宋神宗末期,根据缴获的宋军的神臂弩,方才建立起了自己的强弩军,远程兵器终于对宋朝有了些许威胁,可随着金兵南下,大宋和西夏在也没有交手的机会了。 “嗡嗡嗡……”延兴军弩阵中弩箭一阵接着一阵,站在地上抬头看去,天空中仿佛从身后急速飘过一片又一片乌云,每阵一千四百支弩箭,跟着响箭的指挥,将来袭的西夏军阵洗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西夏阵中早已惨叫连连,无数脑袋和前胸中箭的军士们倒在地上大喊着救命,神臂弩强大的动能轻松破开重步兵的铁甲,第一个方针连续在高速前进中连续遭受了七波箭雨,一千人的横阵最中央一部分,倒下了两百余人,好在离得尚远,弩箭破甲后无力前行只是造成轻伤,只要不是脑袋中箭并且能及时被辅兵拖走,都能活下来。 “三百步的破甲力有待提高啊,这光打雷不下雨的,这才射死多少人……”李现对着石鑫犯着嘀咕道,石鑫也是点头道:“属下听老人们说起过前唐,弩箭都是三棱箭头,破甲力特别出众,待回汴京后当着工部打造!” “有一种螺旋箭头,装备这种箭头的箭支,不需要装尾羽也能保持飞行稳定准确,掠川听说过没有?” 石鑫瞪着牛眼看着李现:“大人莫不是诳小的,不装尾羽怎能保证箭支飞行稳定?” “先作战吧,回了汴京,我教你……”李现淡淡地说道。 石鑫心中大震,一直以来他都以弓弩技艺出众而感到骄傲,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比自己强的人有很多,但是说到“射艺”,他还是有点自信能够做到大宋第一的,不过现在看来,自家将军貌似也懂得不少… “两百步,正前方,五法连射!”石鑫一等十箭射完,连忙调整距离,抄起一根特制的响箭,摆好角度和方向,朝着前方的西贼阵线一箭射去。 此时,整个宋军大阵中的弩阵都够到了射程,密密麻麻的弩箭更是遮天蔽日! 说实话作为强弩营指挥使工作很轻松,操练起来没那么辛苦,只是对于距离、高度、角度、方位这些方面的知识需要积累的更多些,打仗时候都是站在后面射箭,当然,安全归安全,首级军功就得看上官怎么分配了。 再加上神臂弩威力大、射程远,石鑫觉得如果弩营够强大,根本用不着肉搏什么事儿! 自己需要做的工作就是发射之前将心中对敌人方位的判断大吼一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各个都头,结合自己的命令和响箭的落点,各自指挥手下军士齐射,单调而乏味,特别是敌军没有任何反制手段的情况下。 “嗖嗖嗖……”望着前方半空中不断射来的弩箭,随着距离不断缩小弩箭也越来越密集,冲阵的第一排千人队,死伤六成多,稀稀拉拉几百个残兵冲到阵前后也被宋军长枪手轻松戳死在地,还在大阵中的西夏统制愣愣地看着前方,一千人就这么没了,什么情况? 想了想一狠心,最近皇帝老是动不动杀人,我还想多活几年,对身边亲兵道:“不要分四轮波次了,合阵给我往前冲,告诉指挥使们,最快速度向前冲!弓箭手随在大阵后面,一起冲上去压制宋军弩手!” 待大阵一动,就催着马匹跟了上去,吩咐道:“陛下在看着,我们也要跟上去!”亲兵连忙簇拥过来将自己的主将包了个严严实实。 初战不利,战后一定会被追责,李元昊心性暴虐,动不动就杀人,不过有一点,那就是对沙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将领,不管败仗胜仗,都会手下留情,这统制就想着自己若是从从送军阵前捡回一条命来,不管最后战局如何,小明总能保得住了吧。 “唉,大意了……”西夏将领心中暗暗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