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含恨而死 第二章:凤凰涅槃 阮无双觉得身上很是燥热,口干舌燥的,小腹中就像有无数的热流在乱窜,仿佛有无数的蚁在骨骼的最深处叫嚣着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心更是莫名空虚的害怕,就像干枯的花迫切需要水的滋润,额头,背脊都是淋漓的大汗,这感觉很熟悉。 混混沌沌之间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蒙的眼眸中是黑黢黢的一片,她有一瞬的恍然,随后眼前的一切渐渐明晰,一切是那么熟悉,这是她还未出嫁前的闺房。 阮无双下意识的屏气凝神,房间内充斥着熟悉的异香,当初她就是因为中了媚毒慢慢转醒,却又因为这异香又昏迷过去,虽然很惊愕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但却又在自己以前的闺房醒过来,而且还是两年前的场景。 记得就是这一次,她失了名节,成了残花败柳之躯,成了长安城的一大笑话,也成为了父亲的耻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的那个“好妹妹”和宋子辰导演的一出戏。 也是因为这次她才会在后来宋子辰求娶她,说爱她一世,不惧世人的眼光之时,不顾父亲的反对嫁与了他。 阮无双站起身幽深的瞳孔泛起一抹暗色的幽光,不管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活过来,而且还回到了她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之处,她的心中除了要保护家人之外,便只剩报仇二字。 既然老天怜她,让她死而复生,她今生今世便不要再做一个心善的丞相千金,她要上辈子欠阮家欠父亲欠自己的人一一付出代价,这一次她世事洞察,自当执子围杀,报前生的仇雪前生的恨。 她知道再过不久阮芸柔安排与她“通,奸”的那人就会来,于是阮无双拿过屏架上的黑色披风罩在身上,脚步轻敏的走出了房间。 在院子中寻了一处暗角藏住,阮无双的视线慢慢的扫过院中的每个角落,这时,院门口的石墙边,探进来了一个头。 那正是阮芸柔,阮无双的黑瞳蓄满泠然的寒光,犹如破冰后渗人脾骨的寒水直直射向不远处的阮芸柔,紧接着阮无双的贴身丫鬟紫竹的房间门被小心翼翼的拉开,紫竹从里面轻声轻脚的走了出来,随即往院门这边走来。 阮无双不禁冷笑,可笑她眼瞎了一辈子,现在才知道她的贴身丫鬟也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此时她不禁回想起被她赶出丞相府的刘嬷嬷,刘嬷嬷是她的乳娘,对她犹如亲生女儿一般好,可是她却听信了阮芸柔和紫竹的谗言将刘嬷嬷赶出了丞相府,害刘嬷嬷落得个惨死街头的下场,阮无双似陷入过去的回忆中,晦暗的眸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紫竹,阮无双那贱人怎么样了?”阮芸柔轻声细语的问道,即便是半夜也似怕把人吵醒似的小心翼翼。 “二小姐放心,您吩咐奴婢放的迷香,估摸着时辰应该起作用了。” 夜幕下,阮芸柔勾起一抹阴翳的笑,用不了多久阮无双那贱人就会是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大燕人人笑话的残花败柳了,丞相嫡女又能如何? “嗯,来把他拉进去跟阮无双放在一起,我现在就去叫父亲过来。” “是,二小姐。”紫竹应声后,阮芸柔才满意的转头离开,喜滋滋的去叫阮世青过来看戏。 紫竹嫌弃的瞅了一眼地上的邋里邋遢的醉汉,狠心一下,琢磨着就要去拉,而她却浑然不知,阮无双已经悄无声息站在了她的身后,手中抡着在藏身处摸索到的木棍正对准她的头。 阮无双比暗夜还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恨意,“嘭”的一声,紫竹被打晕了过去。 “父亲,女儿亲眼所见有个男子偷偷摸摸的进了无双姐姐的屋里,怕是什么歹人,女儿胆子小,不敢去,便匆匆的去寻您过来,希望无双姐姐没什么事。”阮芸柔说得一脸的声情并茂,眉间具是担心,细看下会发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恶意和微微扬起的嘴角。 阮世青脚步匆匆,听了阮芸柔的话,眉头越皱越深,平日里精明的双眸中,充斥着担忧。 嘭,房门被阮世青一把推开,却只见烟雾弥漫的屋内,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不是很大的塌上,两具人影交缠在一起,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女人妩媚诱人的娇/喘充斥在整个屋里,令人不禁脸红耳赤。 他们似乎不知道屋里来了人,继续火热,纠缠着。 阮芸柔的嘴角勾了勾,真是太好了,这下阮无双这贱人这算是彻底毁了。 “啊!无双姐姐,你……你怎么可以?”阮芸柔是个惯会演戏的人,她故作惊讶不已的模样,轻皱的眉头昭示着她装出来的担忧与惊讶,用绢帕轻掩在唇上,殊不知掩住的嘴角已经浅浅的勾起一抹阴翳的笑。 “都先退下。”阮世青脸色不好的看向一旁咋咋呼呼的阮芸柔,眸中是少有的责怪与怒气,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声张,况且还有下人在场。 阮芸柔委屈的低敛眸子,见阮世青看向塌上的人之后,阮芸柔低敛的眸中闪过一抹阴狠,她阮芸柔和阮无双都是他的女儿,她却始终比不过阮无双那贱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迟早有一天她会让他们都后悔的。 众人退出屋后,便只剩阮世青与阮芸柔和塌上依旧缠绵不休的二人,阮世青铁青这脸喊着阮无双的名字,只是喊了半晌塌上的人也毫无反应。 “父亲是在唤女儿吗?”就在阮世青皱眉欲上前,阮芸柔以为目的即将达到的时刻,阮无双身披黑色披风,踏月而来,从容而淡雅,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披在肩头的青丝随风漂浮,如柳絮在风中轻歌曼舞。 “无双。”阮世青刚刚还满眸的焦虑化作了一缕青烟瞬间随风而散,刚刚真是吓死他了,这个女儿是他在这世间除了她娘之外唯一宝贵的人了,要是真出了事,他都不知要如何面对她死去的娘。 阮芸柔看到阮无双出现的片刻,心下一惊的同时,莫名的心虚感与不安涌上心头,而更多的是惊讶与失望感,明明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怎么……怎么会出错,如果阮无双在这里,那塌上的人是?似乎想到了什么?阮芸柔皱了皱眉。 阮无双自然忽略不了阮芸柔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失望与惊讶,暗暗冷笑的同时,阮无双故作惊讶的道:“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父亲跟芸柔妹妹都在这里。” 阮世青皱了皱眉,视线慢慢看向不远处的塌上,阮无双跟随阮世青看过去的同时,不忘瞧了一眼杵在哪里霎时无话的阮芸柔。 阮芸柔被阮无双的那一眼看得莫名心悚,她怎么感觉今晚的阮无双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刚刚她看她的眼神怎么就像在看死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阮无双看到塌上交缠在一起的人语气惊讶的道,好看的眉头也轻轻的皱在一起。余光漫不经心的瞟了眼神色极不自然的阮芸柔一眼,便抬步往塌上的二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无双。”阮世青唤住了阮无双,在他看来这番场景实在是不适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看到,更况且阮无双贵为丞相府的嫡女。 阮无双并未顿步,只是微微扭头看向阮世青,神情肃然的道:“父亲,此事发生在女儿屋里,女儿若不看清是何人,恐怕以后遭人诟病的话,也不知如何辩驳。”阮无双知道她父亲是在为她的名节担忧,若说是前生,她恐怕会听从,可这一次她要保护阮家,保护父亲,便不能一直如以前一般躲在父亲的羽翼下,事事听从。 阮世青思量了一番,虽然有些诧异阮无双这突变的脾性,可到底还是让他欣慰的,随即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阮无双的话。 阮芸柔暗暗咬了咬唇瓣,心中开始暗暗思量若紫竹说出她来可要怎么收场? 第三章:紫竹之死 阮无双收回视线,继续举步向前,她自然不用看便知道塌上是何人,只不过过程还是要走走的,隔着床纱看着塌上交缠的二人,阮无双漆黑的双瞳平静而幽深,宛若残月星辰般沉静的面色无不散发着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随即面无表情的喊道。 “来人,掌灯。”阮无双话音刚落,便有小厮走进屋来,点亮了屋里的蜡烛,因为刚刚阮世青以为塌上的会是阮无双,所以没让人掌灯。 蜡烛点亮的瞬间,屋里瞬间通明一片,而塌上的人,众人也算是瞧清了。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大小姐屋里的丫鬟紫竹吗?怎么会和一个男子在大小姐的塌上纠缠。 阮无双不动声色的瞧了眼故作镇定的阮芸柔,眉目间一股淡淡的冷意蔓延, 阮芸柔眼眸有些躲闪,对于她来说阮无双此刻的眼神太过冷厉,直入人心,让她不禁发颤。 阮芸柔不知阮无双为何会有那般冷厉的眼神,那是因为一个到地狱溜达过一圈,被绝望与背叛折磨过的人,再次归来时,她不在是救命菩萨,而是索命的厉鬼。 “取两桶水来。”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偏生的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是。”门外的小厮应声后,便匆匆的去取水了。 阮世青淡淡从从的眸子里满是欣慰,他还当她还是躺在他怀中咿呀的小丫头呢?现在却是长大了,以前他也是极为苦恼这个女儿的,虽聪明有余却太过善良,所以他不得不好好的保护她。都说太过善良就是软弱,他害怕她被欺负,她也事事听他的,现在的反应反而让他放下心来。 “小姐,水来了。”那小厮担着两桶水,低垂着头,除了不敢看塌上令人脸红耳赤的一幕外,更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大小姐,他感觉今天的大小姐不同于往日的和气亲切,反而给人一种气势逼人的感觉。 “给我泼。”阮无双吩咐道,脚步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以避免水花溅到自己。阮芸柔此刻算是真的发慌了,她本以为这事一定会成,所以也没想过后路,如今这事突遇转折,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且……阮芸柔一双闪精光的眼看向阮无双,不禁心下诧异她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是。”那小厮恭敬应声,举起木桶朝塌上的二人倒去。 只听“哗啦”一声,塌上的两人瞬间清醒过来,紫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发昏的头,一时间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下还有一个赤果的男人。 “紫竹。”阮无双冷声唤道,语气间是人都听的出来的怒气与冷意。 听到阮无双的声音,紫竹猛的清醒过来,当看到自己身下赤果的男人张着嘴裂开一口大黄牙对着自己猥,琐的笑着,就差点让她在晕过去,最主要是他黄牙间清晰可见的青菜叶让人直打恶心。 这……这不是二小姐找来的邋里邋遢的醉汉吗?怎么,似乎想到了什么,紫竹呼吸急促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围,这才发现周围全部是人。 顾不得衣不蔽体,紫竹急忙从醉汉的身上起来,手剧烈的发抖,脚也颤抖的不行,脚落地的瞬间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完了,这一次什么都完了。 “老爷饶命,小姐饶命啊!奴婢是被人陷害的啊!”紫竹哭得气断肠,声音哽咽的说道,在她看来能自救的办法就是把责任都推给塌上的那个人和阮芸柔,这样她才有一线生机。 阮芸柔气急,果然不出她所料,这贱婢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卖她,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了,不过她阮芸柔可不是吃素的。想着阮芸柔眯了眯眼,眼底漆黑可怕,犹如暗夜下的利爪一般伏击着猎物。 “哦?那你说说看是谁想要陷害你一个小丫鬟呢?”阮无双漫不经心的说道。她倒是要看看他们如何狗咬狗,想想都觉得有趣得很。 “是……”紫竹喜极而泣,在她看来阮无双这样说明显是在给她一条活路,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芸柔打断。 “无双姐姐说的是,有谁会陷害你一个小丫鬟,我看莫不是今晚寂寞难耐了,才敢干出这档子事吧!” “你血口喷人。”紫竹怒气冲冲的道,她此刻算是知道了,阮芸柔也想把所有事情推给她,让她当替死鬼。虽然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对主家小姐这样说话是越矩的,可现如今为了活命,她已然是毫无顾虑。 “呵,你偷人也就罢了,竟然敢到无双姐姐的屋里。”阮芸柔说着缓步走到紫竹的面前,看似平常的动作,却无人发现,她手下的小动作。 阮无双静默不语,冷眼看着,就在此刻跪在地上的紫竹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就像缺氧似的,接着她的脸色以肉眼看得见速度变得苍白,突然就喷出一口血来,随即瞪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俨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阮芸柔见此“啊”的大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幸好她身边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阮无双惊愕的看着眼前这转变得太快的一幕,怎么回事,紫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跟发病似的吐血而亡了呢? “将二小姐带下去休息。”阮世青看到这幕皱了皱眉吩咐了阮芸柔身边的婢女带她下去休息。那婢女低声应是便带着阮芸柔走了出去。 “来人,将这清理干净。”阮世青见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后,便吩咐下人将这里清理干净,在他看来一个奴婢的生死并不重要,至于紫竹之死他并不想查清,他更担心的是事,此事若是闹大会坏了阮无双的闺誉,毕竟这事发生在她的屋里。 “慢着。”阮无双暗暗思量此事突发的诡异之处的时候,出神时显然没有听到阮世青的话,见紫竹的尸身要被拖走,这才回神过来,喝声制止。 忙活着的小厮听到阮无双的话,手霎时一抖,刚刚抬起的尸身又掉到了地上。 “无双!”阮世青唤了一声阮无双,眉头轻蹙。不知道阮无双想做嘛?此时此刻他竟然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父亲,紫竹死的太过诡异,难道就不查明吗?”阮无双的语气有些强势,并不是她执拗于一个答案,而是她发现紫竹中的毒,与前生她日渐消瘦的状况差不多,只不过紫竹估计中的毒多,而她仅仅是每日被人投了点毒。 她记得前生,她不知怎么了,有时会觉得喘不上气,伴随而来的便是苍白的脸色,甚至有时会咳出血。而当阮芸柔靠近紫竹之前还好好的,靠近之后就吐血身亡了,那么短的距离只有阮芸柔可以眨眼间投毒,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阮芸柔是如何不动声色就投毒的。 “无双,就是个贱婢而已,此事不宜声张啊!” 阮无双自然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抬眸望了阮世青不知什么时候长出的几丝显眼的白发,心不禁触动了一下。 大脑中突然闪现出那诛心的一幕,大雨滂沱,眼泪与大雨迷离了的双眼,鼓声震耳欲聋,父亲人头落地,是她让父亲操透了心,明明壮年却早生华发,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叹了口气,心想反正自己也知道是阮芸柔下的手,紫竹也是该死之人,至于教训阮芸柔有的是机会,那么现在便没有必要让父亲再为自己操心。 “是女儿思虑不周了,如此便听父亲的。”阮无双眸中闪过一抹愧疚之意,垂眸低敛,身子微微一福,她以后再也不要父亲为自己担忧,以后都由她为父亲担忧,为父亲撑起一片天空。 第四章:农夫与蛇 第五章:嫡庶有别 阮无双坐在梳妆台前,神思恍然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要不是她起床时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她还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而真实的疼痛告诉她,她真的活过来了。 她昨晚是到母亲生前的浅歌院歇息的,天才灰亮,她便悠悠的醒了过来。 这时便有一个约莫十四岁的粉衣小丫鬟略显拘谨的走了进来,她长着一张圆圆的未脱稚气的小脸,颤颤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着实让阮无双失笑了一番。 她想大抵是昨晚听说了她的“丰功伟绩”,这才会那么害怕她吧!在小丫鬟的侍候下一切起床必做的洗漱工作完结后,这才有了阮无双坐在梳妆台前的神思恍然。 “红袖,这发髻太过繁琐了,换一个。”阮无双淡淡的说道,眉头浅浅的皱了皱,她不太喜欢繁琐的发髻,梳起来困难不说,就连走路都得怕踩死蚂蚁似的小心翼翼。 “可是奴婢觉得这九鬟仙髻很是衬小姐呢!”红袖的小脸蛋儿上是浅浅的笑,眉目间有些不解阮无双的话,这个发髻明明那么好看,也将小姐的美貌都衬托了出来,小姐为什么不喜欢呢! 阮无双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刚刚就不该跟着小丫头表现自己善良的一面的,你看这不都敢对她的话表示不服从了。 不过这个什么九鬟仙髻的确很好看,将她不施粉黛的小脸衬得绝美非凡,似蒙上了一层薄雾的盈盈美眸,小巧可人的红唇,无不与那发髻相呼应,不过叫她顶着这个发髻一整天非要她的命不可。 “拆了。”阮无双挑眉,语气不容置否的说道。 “可是小姐……”红袖正想在争取两句,毕竟这九鬟仙髻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拆了着实的可惜,而且小姐梳着那么好看。 可不待红袖说完,阮无双便侧过头眼神有些凌厉的看向身后皱眉嘟嘴欲说话的红袖,语气微沉的道。 “我让拆了就拆了。” 阮无双态度突然的转变倒把红袖吓得不轻,看着阮无双微沉的脸色,红袖霎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这是在做什么啊!自己是奴婢,主子怎么说怎么听便好,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呢!况且昨晚小姐的处事手段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想着红袖小腿一抖就跪在了地上,圆圆的小脸上带着知罪求饶的神色,头一下一下实实在在的磕在地上,嘴里说着诸如“小姐饶命”之类的话。 “行了,以后我说什么照做便是,我身边只要听话的丫鬟,可不要多嘴多舌的鹦鹉。”阮无双淡淡的说道,语气间却给人一种气势的压力感,她只是想让红袖知道在她的手底下干活,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而不是固守自己想法来妄图改变她的想法,有想法不是不可以,至少要合理不是。 现在光是发髻问题她就这样跟她说话,若她允了,那么以后会不会让她觉得她阮无双好说话,然后再如紫竹那般肆意的背叛她呢!不是她把人心想的险恶,而是她怕了,怕极了背叛,恨透了背叛。 “奴婢知道了。”红袖有些哽咽的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颇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毕竟她也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遇到这情况着实给吓到了,她刚刚真的怕极了。直到站起来,红袖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腹还有些微微打颤。 阮无双看着红袖那双红红的眼睛,想哭出来却因为害怕她使劲憋着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 “给我绾一个简单点的发髻吧!”阮无双扭过头又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语气不由得放柔和了一些,她真害怕在沉着脸会不会直接把她吓得忍不住哭出来。 “是。”红袖恭敬的应了声,悉悉索索的上前。 阮无双满意的望着古铜镜中的自己,如同月光绸缎似的青丝垂在身后,发鬓间细碎的发丝调皮的盘桓在额间,一袭碧色烟云蝴蝶裙将她亭亭玉立的身姿展露无疑,与前生素雅的装扮一般,只是却多了前生没有的气势,如果说前生的她温柔的像一朵栀子花,这一生她便似高贵淡雅,气势如虹的牡丹。 “小姐要带那支发簪?”红袖捧着檀香木做的首饰盒语气恭敬的问道,得了前次的教训,她不敢在擅自主张的决定了。 阮无双的眸子凝了一下,那支蝴蝶簪是母亲去世的时候给她的,愚笨如她竟然在前生之时被阮芸柔的花言巧语给借了去,说是借,后面却没在还给她过,敛下神思,阮无双随即淡淡的道:“那支碧色的蝴蝶簪不错。” “是。”红袖浅浅应声。 在前往膳厅的路上,阮无双望着熟悉的亭台水榭,旧院古屋不禁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穿过长长的廊桥,折身穿堂便到了膳厅。 阮无双来到时,李氏与阮芸柔早就到了,李氏最先看到了阮无双,不待阮无双瞧清眼前的景象,李氏便笑得诌媚的迎上前来。 “无双来了。” 阮无双不动声色的避开李氏伸过来的手,讥讽的冷笑一闪而逝,眼底淡漠深沉,显现出了她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气势。 李氏的手落空,也不觉得尴尬,倒是阮无双的态度,不禁让她心下一凉,难道真如芸柔所说阮无双真的变了吗?若换做平日阮无双早就笑脸相迎,柔声唤她一声二娘了。 “无双怎得和二娘如此生分了?”李氏浅笑着打趣道。 阮无双淡漠的黑瞳淡淡的扫过浅笑的李氏一眼,前生她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曾经唤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二娘,甚至当做自己的亲娘一般,想想便觉得当初的自己真是愚不可及,眼前的母女二人分明是两匹伺机而动随时会吞了自己的饿狼啊! “以前是无双不懂事,这二娘也是当初兴起唤的,还请姨娘不要见怪才是。”阮无双说的句句在理,不容置疑,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拉开了他们之间的嫡庶之别。 李氏的笑僵在了嘴角,望着阮无双那双不含温度的冷眸,不禁相信了昨晚阮芸柔的一番话,看来她还是小看了阮无双。 “呵呵,二……姨娘疼你都来不及,怎会忍心责怪于你呢?”李氏讪笑着说道,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阮无双抿唇一笑,只是那漆黑的眸子宛若冷星残月般渗人脾骨,她巧笑倩兮的说道:“无双自是知道,不过……” 语气顿了一下,阮无双的余光不咸不淡的扫过坐在桌边低垂这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阮芸柔,最后定格在李氏身上。 “以后姨娘同芸柔妹妹还是在自个的院子用膳比较好。” “这……无双,你这是嫌弃姨娘和芸柔的身份低微吗?”李氏掩面故作受伤的样子,语气带着点泣声说道。绝对不可以,她现在才刚刚在长安的贵妇中有了点脸面,如果回去不又被打回原形了吗? “无双姐姐,芸柔不想回自个的院子去吃,芸柔喜欢跟姐姐,父亲,还有母亲一起用膳,姐姐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家人。”阮芸柔温柔浅语的说道,句句直抵阮无双的心,也让阮无双想起前生愚笨的自己。 一家人?阮无双心下冷笑,曾经她当他们是她的亲人,甚至在父亲说同桌用膳破坏了嫡庶之分时,她还跟父亲生了气,可是在经历了那场诛心事实之后,她早就看清了一切,他们不过是想借她阮无双往上爬而已,不想回去,不过是想继续赖着她,当一个狐假虎威的“嫡母”跟“嫡女”罢了。 “无双并不是嫌弃姨娘跟妹妹,而是父亲前些日子跟我说嫡庶有别,同桌用膳难免坏了规矩,惹人笑话,这不为丞相府和父亲考虑,姨娘跟妹妹还是回自个的院子去吧!”阮无双轻笑着说道,看似随意,却字字珠玑,直敲在李氏跟阮芸柔的心上,而她此时的态度也表明了,今日无论如何他们母女二人都得离开嫡系才能呆的膳厅。 李氏不甘的暗暗呼了口气,随即又堆起笑意,只是那笑并好看不到哪里去,反而显得李氏的脸有些扭曲,虽然气到了极致,可是她却不能当场发火,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以后还用得上阮无双,所以不能得罪。 “无双为了丞相府的声誉当真是下了苦心的,姨娘知道怎么做了。”李氏说完,扭头看向一脸颓然的阮芸柔。 “芸柔,我们回去吧!” “是。”阮芸柔含着泪光的眼眸看了眼淡然而无动于衷的阮无双一眼,不舍的站起身,跟随着李氏走出了膳厅。 第六章:李氏计划 李氏母女二人灰溜溜的离开后,阮无双顿时解了口闷气,这就受不了了吗?那么接下来你们可要扛得住才行啊!不然就没意思了,你们欠阮家欠父亲欠我阮无双的还没还清呢! “红袖将那两副多余的碗筷拿下去。”阮无双说着步履缓缓往桌边走去,那两双碗筷看着着实的闹心。 “是。”红袖乖乖的应声,对于这个与传闻不同的小姐不禁产生敬佩之意,刚刚她家小姐真是太有气势了,从容淡雅,两三句就打发了李氏母女二人。 阮无双发现了情绪突然高涨的红袖,不禁有些讶异,这丫头怎么了? “什么事?倒把你乐成这般?”阮无双浅笑盈盈的看着红袖红红的小圆脸,不同于看李氏跟阮芸柔时冷厉,反而倒柔下了几分,含了些温度。 “奴婢这是在乐,小姐为我们这些下人出了口气呢!”红袖圆圆的小脸上扬着纯净如泉的笑意,那笑让阮无双愣了下,那可能是她这辈子再也扬不起的笑了,这辈子她背负的太多。 “哦?何出此言。”红袖这般说,倒是引起了阮无双的兴趣。 “小姐不知道,平日里李姨娘和二小姐没少欺负我们这些下人,就以前和奴婢一起当差的秋水姐姐不过打碎了个膳盘,便被毒打了一番,他们把秋水姐姐关在了柴房,还吩咐不得送吃食过去,要不是奴婢偷偷摸摸送了点吃的过去,恐怕……”红袖说着神采奕奕的眸光渐渐的黯淡了下去,脸上尽是悲伤的神色。 阮无双自然知道她恐怕后面会是些什么话,望着红袖略显难过的身影,阮无双暗自沉思自己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如…… “红袖,你去将秋水带回浅歌院,去柴房提人时,就说是我的意思。” 听到阮无双的话,红袖猛的转过身,高兴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一把跪在了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奴婢谢过小姐。” “得了,快去吧!”阮无双不禁轻笑,红袖这一举动让阮无双知道红袖或许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毕竟对于一个不是很亲的人来说,她可以做到这番,便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得了阮无双的话,红袖笑着嗯了一声,脚步生风似的跑了出去。阮无双则失笑的摇摇头,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丫头。 红袖才走,便有一个青衣小厮走了进来。 “小姐,刚刚老爷来话,说是有事,今日便不回来用早膳了。” “嗯。”阮无双略显失望的轻嗯了一声,青衣小厮退下后,望着眼前的食物,顿然有一种即便是山珍海味,也觉得索然无味的感觉。 兰花院,伴随着花瓶砸在地上“嘭嘭嘭……”的声音,李氏大声的咒骂道:“阮无双这贱人。” 阮芸柔站在一旁,有些心疼的瞧了眼被砸在地上五马分尸的古董花瓶,终于忍不住说道:“母亲,这花瓶又不是那贱人,砸它有何用?我早就提醒您了,阮无双不一样了。” 闻言,李氏斜睨了一眼一脸肉疼的阮芸柔,不禁骂道:“瞧你那点出息。” 李氏横眉冷对,似觉得累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阮芸柔撇了撇嘴,这能是她没出息吗?她生来就是庶女,吃穿用度上都苛刻的许多,要不是讨好了阮无双,让母亲掌管了家中的吃穿用度,这屋里哪能有那么多古董花瓶,她多么渴望能如同嫡女一般在外风光无限。 “母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李氏眯了眯眼,眼底似浓墨晕开,似乎正酝酿着什么,她的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在桌面上。 “自然是按计划进行。”李氏阴测测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母亲,那贱人没中我们的计啊!子辰能得手吗?”阮芸柔一个箭步的走到李氏的身旁,双手撑在桌面上,有些担忧的说道,毕竟从昨晚到今早的事,让她对阮无双的定义开始发生了变化,而且她并不想子辰跟阮无双在一起,哪怕是逢场作戏。 “能不能得手,就看子辰那小子有多大的能力了。”随着话的尾音落下,李氏的手重重的击打在桌面上,眼眸瞪得大大的,极为可怖。她就不相信以子辰的魅力会搞不定阮无双那只小兔子。 “母亲,你说我能当上丞相府的嫡女吗?”阮芸柔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抵是觉得若自己是嫡女,会不会母亲就不会变成这样,所以她恨透了不爱母亲的父亲,恨透了能得到父亲疼爱的阮无双,以及嫡女的身份。 “芸柔,你记住,你会是丞相府尊贵的嫡女,阮无双手中的东西,与其羡慕不如抢过来握在手心。”李氏说着一只手紧紧的扣住手心,仿佛她已经将一切握在了手心一般,她面部狰狞可怖,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开。深不见底的眸光紧紧的看着一时间呆愣的阮芸柔。 抢过来,对啊!母亲说的对,与其羡慕阮无双,不如抢过来,那样就是自己的了,阮芸柔想着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阴笑。 “母亲说的对。” “不愧是我的好女儿。”李氏说着满意的笑了起来。苏依,你抢了我最爱的男人,我便让你痛苦一生,以命相陪,我做到了,现在你女儿挡了我女儿的路,那么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人的早膳终归是无味了些,阮无双胡乱的吧啦了两口应付了五脏腑后,踏着悠闲自在的步子晃晃悠悠的往浅歌院走去。 红袖带着秋水前脚刚刚踏进浅歌院,阮无双后脚就走了进来。 “红袖。”阮无双轻唤了一声。 扶着秋水的红袖闻声,心下一动,是小姐,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顾不得多想,红袖朝秋水使了个眼色,便扶着秋水转过身。 “小姐。”红袖与秋水同时恭敬的唤道,两人具是要行礼,却被阮无双打断。 “行礼便不用了,先扶她进去吧!”阮无双皱了皱眉说道,眼前这个叫秋水的小丫头看着也就大红袖两岁的样子,这丫头的反应倒是跟红袖第一次见到她一般拘谨,底敛着头,不过她那被血染了大半的衣服不禁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由那些血便可以想到她受了多少苦。 想到此处,阮无双的黑瞳不禁暗了暗,那母女当真是可恶至极。 得了阮无双的话,红袖这才扶着秋水慢慢的往里屋走去。 “多谢小姐救了奴婢一命。”秋水眼眸含光,语气哽咽的说道,不顾完全几乎失去力气支撑的腿往地上跪去。 阮无双绝美的脸上淡淡然然,纤纤素手在秋水的肩头轻轻一按,眼神示意她坐在椅子上不要乱动。 “不想要这双腿了吗?”阮无双语气浅浅淡淡的说道,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让秋水安定了下来。 “红袖,去请个大夫过来!” “是。”红袖应声后,就撒开丫子往外走去,圆圆的小脸上扬着笑意,衬得小脸红红的,她家小姐果然还是跟传闻中一般善良,却又不同于传闻中的温驯,此刻红袖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就跟在阮无双身边。 红袖走后,阮无双一双美眸扫了拘谨的秋水一眼,步履缓缓的走至一旁的贵妃塌坐下,纤细若阳春水般水嫩的手指随意的拨弄了下褶皱的裙摆。 秋水坐在靠椅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双手拘谨的扣在椅子上,阮无双不出声反倒让整个屋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秋水心里打鼓。 “你是在李氏哪里当差的丫鬟吧!”阮无双清淡无波的眼眸漫不经心的扫过秋水紧紧扣在椅子上的手。 秋水颤颤抬眸望了眼慵懒的靠在贵妃塌上的阮无双,眸光接触到时,吓得秋水似受惊的兔子一般避开,心想,大小姐怎么跟平时不一样了。 “是。”语气略带些颤音的说道。 阮无双心中无奈的叹气,她什么时候那么吓人了吗?她又不会吃了她。 “你不必害怕,我又不会吃人。”阮无双话落,秋水抬眸的同时点了点头。 第七章:旧忆未泯 当映衬在天边金黄色的余晖敛尽了最后一抹光华之时,月牙如同雨后春笋慢慢的冒出了尖尖的芽,大地陷入暗暗的蓝色中。 秋水被阮无双安排在浅歌院住了下来,得知了的红袖则是开心的不得了,更是兴奋的差点朝受伤了的秋水扑过去。 用过晚膳后,阮无双便唤红袖搬了椅子放在了院中,望着一轮残缺的月,她不时想起小时候看到的宛如玉盘般光洁盈满的月亮,那个时候母亲还在她的身边,母亲总是喜欢搬个椅子抱着小小的她坐在院子中看那又大又圆的月亮。 她还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是什么样的感觉,甚至还记得母亲曾经问她话:我们无双长大后有什么愿望呢?据说对着圆月许愿很灵的。 母亲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不曾消散一般,那么多年依然犹如青青藤蔓盘绕在心间,阮无双双眼一花,神思攸然,朦朦胧胧间慈爱的母亲就在眼前。那么真实却又那么缥缈。 阮无双心中一酸,颤颤的抬手想要去触碰母亲的笑颜,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化为乌有,蜷了蜷微微打颤的手,闭眼的瞬间,苦涩咸泪悄然滑落。 母亲,无双的愿望便是与你与父亲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啊!可是为什么天不遂人愿,我相信你的话,却恨透了这天意,而少了你的家就犹如这月一般盈缺不满。 “小姐,小姐,刘嬷嬷回来了。” 红袖毛毛躁躁的叫唤声拉回了阮无双陷于哀思中的思绪,下意识的抬起衣袖轻抹了下潮湿的眼角,便抿了抿唇,露出了浅浅一笑。 红袖最先乐呵呵的跑进来,小脸红红的看着阮无双,阮无双浅笑着打量了一眼红袖,便抬眸看向院门处,内心有少许的激动,面上却一副淡笑定然的模样。 “小姐。”一道苍老欣喜却又略带喘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踏入院门来了一个身着朴素青衣的中年妇人,淳朴却又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此人正是刘嬷嬷。 前世,就是在她中媚药之前,阮芸柔到她耳边吹风,说了些刘嬷嬷的坏话,刚巧的是那段时间,她很是厌烦刘嬷嬷的喋喋不休,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把刘嬷嬷打发回家去了几天,刘嬷嬷走后,她就中了媚药,而她的一生也开始走向了深渊。 前世是她对不住这个真心待她的奶娘,害她落得个惨死街头的下场,这辈子她便会极尽所能的补偿她。 “乳娘。”阮无双亲密的唤了声,说着就站起身连忙扶住了快要下跪行礼的刘嬷嬷。 刘嬷嬷闻得那声奶娘,泪水差点就溢了出来,她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过小姐如此亲切的唤她一声乳娘了。 “小姐。”刘嬷嬷泪眼朦胧的看着阮无双,眸中欣慰的泪花滑了出来,刘嬷嬷急忙抬起衣袖去抹。 “小姐,你看老奴……真是太丢人了。”刘嬷嬷笑着说道。 这场景倒让阮无双有些愧疚同时又心疼,鼻尖不禁一酸,憋下心中的潮意,她轻轻的拉着刘嬷嬷的手走至椅子边坐下。 “乳娘,以前是无双不懂事,还望乳娘不要怪无双才是。”阮无双敛眉说道,语气有些自责的意味在里面,绝美的脸上满是愧疚之意。对于刘嬷嬷,以后她便当做母亲一般的尊重。 “老奴不怪小姐。”刘嬷嬷看着自责的阮无双不禁有些心疼的轻轻怕了怕她的手背。阮无双将她看做母亲般尊重,她心中亦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 “小姐和嬷嬷的感情真好,奴婢看得感动的快哭了呢。” 红袖冷不丁的一句话倒是将这哀伤的气氛给打乱了,阮无双与刘嬷嬷皆被红袖的话逗乐了起来。 阮无双笑得有些无奈,视线看向敛眉作势要抹泪的红袖,顿然觉得这小丫头真是个感性的人,这场景倒衬得他们似话本子里的黛玉妹妹似的。 “小姐和嬷嬷笑什么?奴婢说的不对吗?”红袖一双眸子盈着一层薄薄水雾,一脸茫然看着笑意不止的阮无双与刘嬷嬷,心中不禁讶异,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吗? 不待阮无双说话,一旁的刘嬷嬷便打趣道:“话没错,不过你这小丫头倒是个感性的人儿,保准以后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媳妇。” “哎哟,嬷嬷,人家不当媳妇。”面对刘嬷嬷的打趣,红袖羞红了一张小脸,眸光变得躲闪起来,动作顿然变得扭扭咧咧。 阮无双的黑瞳是耀眼的光泽,似比那天上的星辰一般,面上的浅笑化做那深深的笑意,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当媳妇,那红袖是不准备嫁人了,怎么准备孤独终老吗?”阮无双启唇打趣道,语气有些戏谑的意味,她突然发现这样的红袖甚是可爱。 “对,奴婢不嫁人,就一直陪着小姐。”虽是打趣的话,红袖却看着阮无双异常坚定的说道,虽然脸红得跟那烧得火热的碳一般。 闻言,阮无双心下泛起点点涟漪,似有些触动,随即失笑的摇摇头说道:“傻红袖。” “俺爹娘都夸俺聪明,就小姐说奴婢傻。”红袖说着,似委屈的嘟了嘟嘴,配上那圆圆的小圆脸着实的可爱。 “是是是,红袖最聪明。”阮无双无奈的笑着说道。这丫头连地方话都冒出来了。 “对了,小姐,奴婢去看看秋水姐姐,你跟嬷嬷好好说会话吧!”红袖笑嘻嘻的说着,阮无双应声后,她踏着欢快的步子往屋里跑了去。 阮无双笑着收回视线,却看到一旁的刘嬷嬷神色有些哀伤,眸光凝了凝,阮无双轻声问道:“奶娘为何事烦忧?” “小姐,老奴记着还有几日就是夫人的忌日了。”刘嬷嬷低敛着眸子,神色带着淡淡的哀伤之色,语气有些黯然。 阮无双愣了下,她自然记得还有两日就是母亲的忌日,所以她才唤人将刘嬷嬷请了回来。 “过两日乳娘陪我一起去给母亲祭奠祈祷吧!” “好。”刘嬷嬷浅声相应,刘嬷嬷的语气,阮无双不难听出她对母亲怀念,而她阮无双又何尝不思念母亲呢?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母亲的笑颜是她不愿醒来的魇,亦是缠绕在她心间的石头。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会突发恶疾死去,突然到她措手不及。 “乳娘还记得母亲去世时发生了什么吗?”阮无双凝了神色,皱眉问道,她一直都觉得母亲的死并不简单,只是前世发生那媚药的事把她打击的一蹶不振,直到被阮芸柔一剑入心的时候,她才猛然回忆起母亲去世时的场景。 “老奴记得夫人是喝了一碗治寒疾的药,不出半个时辰,夫人便那样毫无征兆的去了。”似又回想起那不堪回想的一幕,刘嬷嬷瞬间老泪纵横,哀伤溢出于表。 阮无双的眼眸晦暗的眯了眯,或许找出当年为母亲看诊的大夫,会有些线索。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死亡,只有预谋已久的暗杀。 “小姐,夜里凉,还是快些回屋休息吧!” 刘嬷嬷有些哽咽的说道,暗夜下的双眼也暗暗发红。 “嗯,乳娘也早些休息,你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阮无双轻轻沉沉的应声,似沉重似哀伤浅浅淡淡晕染在周遭的空气中,她本要问的问题也卡在了喉间。 “好,那老奴告退。”刘嬷嬷微微福身一礼,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的走着,她周遭散发着阮无双看得到的哀思。 望着刘嬷嬷的背影,阮无双的眸子黯淡了下来,犹如深潭之水,幽深而毫无波澜,蓦然她抬眸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为满月的月亮。 那瞬间思念就像一条抛出去却收不回来的鱼线般缠绕在深海最深处的珊瑚礁上,收不回来也放不下去。 母亲,你还好吗? 第八章:父母往事 用过午膳后,阮无双吩咐了刘嬷嬷与红袖下去准备明日祭奠祈祷要用的东西后,趁着午后的阳光,唤人搬了张靠椅,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 阮芸柔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粉衣女子躺在靠椅上,如瀑布般的青丝静静的垂下,轻轻敛上的眸子,绝美的脸庞迎着树冠下斑驳的阳光,宛若沉睡的仙女般动人。 阮芸柔眯了眯眼,眼眸中是无尽的妒意与憎恨之意,胸中滔天的妒意充斥着,她咬咬牙,她最恨最羡慕的人便是阮无双,她有的身份地位美貌才情,都是她渴望的,可便是因为阮无双,她就什么都得不到。 “无双姐姐。”阮芸柔敛下心中的情绪,柔声唤道,脸上丝毫不见刚刚的阴翳,具是浅浅而不失温柔的微笑。 从阮芸柔踏进浅歌院的时候,阮无双就已经察觉了,只不过因为眼皮有些沉便不想睁开眼,索性便半眯着,而阮芸柔脸上表情的变化,阮无双悉数看在眼里。 “嗯,是芸柔妹妹啊。”阮无双缓缓的敛开眼皮,语气慵懒又淡淡的道。 “嗯,无双姐姐真是好雅致。”阮芸柔一派天真无邪的说道,脚步缓缓的往阮无双这边走过来。 阮无双望着阮芸柔那矫揉造作的笑,不禁觉得恶心,本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狼,却偏偏爱伪装成善良可爱的小绵羊,真是难为她了,可惜她尾巴露的太彻底。 根据前生的记忆,阮芸柔今日来便是要说明日跟她一同去给母亲祭奠祈祷,然后再趁机使绊子,最后顺理成章的让她和宋子辰“完美邂逅”。 “妹妹是有事找姐姐吧!”阮无双一开口便直奔主题,笑意浅浅,只是那笑不含任何温度,看似温和却不难发现那背后是彻骨的寒意。 阮芸柔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站在距离阮无双还有一尺的地方顿下了步子,刚刚那眼神真是阮无双的吗? “妹妹很冷吗?”阮无双勾勒在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 “哦!没有,对了,无双姐姐明日便是母亲的忌日吧!需要芸柔准备什么吗?”阮芸柔整理了一下情绪,挂起乖巧的笑,柔声问道。 “不必,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吩咐下去准备了。”阮无双淡淡的说道,漆黑的眸子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过阮芸柔,却让阮芸柔不禁发颤。 “那就好,那无双姐姐明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阮芸柔继续问道。 “不是我们,是我,这等事便不用你跟着了。”阮无双语气不容置喙的道。 阮芸柔的笑僵在了嘴角,面色有些难看。 “可是……”阮芸柔想说可以以前我们也是一起去的啊。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无双打断道:“好了,我乏了。” 阮芸柔敛眉,咬了咬唇,眸中的阴霾一闪即逝,怎么会这样?她想不通阮无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跟另一个人一般,她刚刚想反驳想争取,却发现无从说起,心中更是害怕极了阮无双的眼神。 “好吧,那无双姐姐好生休息,芸柔退下了。”终归是放弃了,阮芸柔微微福身,便退了出去。 阮芸柔走后,阮无双这才慢慢的又敛上了眼皮,昨晚想母亲的事想了一整晚,所以没睡好,这会子倒是有些困意了,只希望今日乳娘还能找到当年为母亲诊治的大夫。 想着想着阮无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阮无双是被阮世青唤醒的。 “这天气虽好,可酉时后还是有些凉意的。”阮世青一摆袍坐到红袖刚刚搬来的椅子上。 阮无双恍惚了一下,彻底清醒后,闻得阮世青的关切的话,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坐起身后,回道:“父亲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嗯。”阮无双轻嗯了一声,便吩咐了红袖下去泡茶水。 “明日便是你母亲的忌日了。”阮世青的语气突然有些怅然。 阮无双默默地叹了口气,轻嗯了一声。 “无双,你怪父亲吗?” “嗯?”阮无双蓦然抬眸,有些不解的望向神色哀戚的阮世青,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阮世青叹了口气,接着思绪就像陷入了过去一样,眼眸突然变得幽深。 “父亲这一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娶了你母亲,最对不起的人也是她。” 阮无双默然不语,父亲说的对不起是因为后来又娶了李氏的事情吗? “那晚,为父喝醉了,误把李氏当做了她。”说到这里阮世青顿了下,接着道:“你母亲非但没怪我,还因为李氏有了身孕让我娶了她,我本是不愿的,我爱的人只有她一个,因此事我与你母亲闹的不愉快,与你母亲赌气下,我娶了李氏。” “后来的一切,你都是知道的,无双,父亲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母亲。一直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却一直没那个勇气,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为父不敢去看她的原因。” 后来,后来的一切便是父亲被朝廷派了出去,母亲突发恶疾而去,直到死的那刻还在念叨着父亲的名字。 阮无双抬眸望了眼眸子中满是忏悔的父亲,当初她以为的是父亲喜欢了别的人,不在喜欢母亲,那个时候她曾经憎恨过父亲,可是后来母亲告诉她,父亲是逼不得已,而那个叫李氏的姨娘是个好人。 母亲啊母亲,你可曾想过因为你的一句话,女儿将豺狼误当了善良的羊羔。 她相信父亲只爱母亲一个人,也相信父亲当初的逼不得已,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也看在眼底,李氏在府中不过是个如同摆设的花瓶一般。只是她不懂为何父亲会突然跟她说这一番话。 “父亲为何突然跟女儿说起这事?”阮无双问出了心底的话。漆黑的眸子带着许些感伤。 “只是想着无双也已经懂事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阮世青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阮无双还是以前那般模样,他是不会跟她说这些的,他怕她承受不过来,可是那天的事让他明白阮无双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阮无双。而且这个愧疚他藏在心中太久。 阮无双也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时抿唇无话。 “父亲走了。”阮世青说完举步往外走去,阮无双默声不语,望着阮世青的背影直至消失,她不知道父亲跟母亲有个什么样相爱的过去,可是她知道母亲爱惨了父亲,而父亲也很爱母亲这就够了,于母亲大抵也是如此想的。 “小姐。”红袖的声音拉回了阮无双的思绪。 阮无双微微瞥眸,看到了抬着茶水愣愣站着的红袖,红袖低垂着头,她不知道刚刚小姐跟老爷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莫名的沉,沉的发冷。 “嗯,乳娘呢?”阮无双淡声道,听不出任何情绪,手轻轻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裙摆。 “在厨房呢!”红袖应声道。 “嗯,红袖我吩咐你们办的事怎么样?” 红袖咬了咬唇,回道:“办妥了,只是小姐吩咐找的人,没找到。” 闻言,阮无双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当年为母亲诊断的大夫可谓是唯一的突破口,罢了,这么多年了,找不到也情有可原。瞧了眼垂眸,害怕被她责备的红袖,阮无双语气柔和的道:“罢了,以后慢慢找就是。” “嗯!”红袖蓦然抬头。本想着要被责骂,却不想出乎了预料,等抬眸后,却只剩了一个纤纤背影。 第九章:夏蝉秋落 第十章:侮辱之意 第十一章:公主造访 第十二章:宴会邀请 第十三章:一见如故 第十四章:远房表亲 云雾缭缭烟如烬,雾水盈盈一水间。 迎着晨光熹微,阮无双坐在椅子上,手上拨弄着茶盏,眼神专注的看着茶壶中翻转的嫩绿,带着浅浅清香的温热气息如同盘旋的丝线浮在空中,瞬息间又被微风打散。 没过多久,一股浓郁的茶香飘然而出。 “唔,好香。”红袖站在一旁闭起眼睛,鼻子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嘴角露出一抹舒服的浅笑,心中不禁感叹自家小姐的厉害,竟然可以将一杯茶水泡得如此醇香。 “小姐的茶艺又长进了不少。”刘嬷嬷慈笑的夸赞道,她一直知道小姐的茶艺承袭夫人的手艺,却不想小姐泡出来的茶,竟然比夫人的还醇上几分。 闻言,阮无双抬眸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将茶盖放在茶盏之上,道:“乳娘和红袖可想尝尝?” “真的可以吗?”红袖眼眸一亮,盯着茶盏的眼睛有些移不开,语气不敢相信的问道。 刘嬷嬷则是摇摇头失笑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阮无双好笑的说道,随即补充道:“不过这是给父亲的,等送去给父亲后,回来再给你们煮。” “好好好。”红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头点得跟捣蒜似的,一副生怕阮无双反悔的模样。阮无双无奈一笑,便站起身来,红袖也知趣的抬起桌上放有茶盏的托盘。 岂知刚刚踏出浅歌院门,迎面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阮无双本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忽然一冷,嘴角的笑痕慢慢不见了踪迹,轻抬的莲步缓缓落下,顿步不前。 看着走过来的李氏,阮芸柔,她到没有什么惊奇的,让她奇的是他们身后的人,宋子辰。他怎么会在这儿?阮无双眯了眯眼,眉目间一股寒气蔓延。 “好香的茶,隔老远姨娘就闻见了,无双是要去给老爷送早茶吧!”李氏笑意盈盈的迎上前来。 阮无双如破冰般的寒气微微扫过三人一眼,最后定格在一袭白衣的宋子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并不打算搭理李氏的话,而是直接语气泠然的道:“是何人放他进来的,当我丞相府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 她淡淡冷冷的语气,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足够让眼前的三人感到无形的压迫。 侮辱之意明显不过,宋子辰伪装起来的笑一瞬间有些挂不住,心中恼怒,却不得而发,只得紧紧的咬住牙关。 对于阮无双的话,李氏暗暗的咬了咬牙,随即掩饰下去,噗呲一笑的道:“无双,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是宋子辰,姨娘远房表亲家的公子。” 远房表亲?亏得她李氏说得出口,不过这一次很明显又是李氏母女的把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罢了。阮无双心中不屑一笑。 “远房表亲啊!要住在这里吗?可有跟父亲请示过?”阮无双漠然的说道,看似漫不经心却凌厉的眸光轻轻扫过宋子辰身上。 在接触到阮无双的眸光时,宋子辰心中猛然一跳,那道眸光仿若利剑直插人心,他心中不解,他与她并不相识,可是她第一次对他便是言语侮辱,现在更是刻薄不已,处处让他难堪,思及此,宋子辰心中不禁对阮无双产生了厌恶之感。 “无双放心便是,姨娘是掌管着宅院大小事的,自然懂得分寸,今早老爷还没出门时,便请示过了的,老爷也是同意了的。”李氏淡笑着道,可是却不难听出她言语中的得意之气。 父亲会同意完全在阮无双的意料之内,她如此说不过是让宋子辰难堪而已,看着他虽然闹心,可与其让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使手段,倒不如放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好好捉弄一番。至于李氏所得意的掌家之权,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从她手中拿回来,李氏如此模样倒是像极一个班门弄斧的跳梁小丑。 而刚刚宋子辰眸中一闪而逝厌恶眼光,她自然是看到了的,为此,她淡然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此,便住下吧!”阮无双似疲倦的揉了揉额头。说完便想折身走回院子,刚刚从李氏的话中已经知道父亲出门了,那便没有去的必要了。 “宋某有一问题想要请教无双小姐,不知无双小姐可否为宋某答惑?”宋子辰如同清泉般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到他声音的人,无不感叹这世间竟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可以这般好听。 阮无双欲抬起的脚步生生放了下来,幽深的瞳孔涌现一抹幽幽的光,眉头不耐烦的皱了一皱。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声音如此令人恶心呢! “恐怕不能。”阮无双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决与从未有过的霸气,话音落下,她便抬步走进了浅歌院。 吃了瘪的宋子辰脸色几乎变成酱黑色,暗暗的握了握拳,呼了口气,很好,还没有一个人这样对过他,阮无双这个女人,他一定要把她驯服,然后再狠狠地蹂躏,以解心头恶气。不过看样子,阮无双很排斥自己,若想取得她的信任与喜欢,只得另辟蹊径。 “小姐,那公子生得可真俊秀呢!上次在寒山寺没瞧清,现在可算是瞧清了。”红袖端着托盘,语气是听得出的花痴之意,光瞧她那半眯着的眼跟那绯红的小脸,就知道她不知在自己心中补了多少个爱恨纠缠的爱情故事。 闻言,阮无双暗暗冷笑的摇摇头,心中不禁感叹红袖终究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的确容易受宋子辰那般模样的人打动,前生的她不正如此吗?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人罢了。”阮无双说着一屁股坐在刚刚煮茶时坐的椅子上,身子向后一倒,眼眸舒服的半眯着。 “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啊!奴婢就一丫鬟,听不懂这些话 。”红袖撇撇嘴道,顺势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石桌上。 “你不是想喝那茶吗?凉了可不好喝。”阮无双并未同红袖解释那话的意思,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闻言,红袖眼眸一亮,攸的从思考状变了个猴急的样。红袖抬起茶盏倒了三杯,小心的抬起一杯递给阮无双。 “小姐。” 阮无双瞧了眼红袖,道:“不必了,你赶紧喝,喝完随我出去一趟。” 红袖抬着茶盏,虽然不解阮无双要出去干嘛,但她也不敢问,她虽然才跟的小姐,可小姐的脾性,她现在也算了解了些的,所以默默听从便好。 刘嬷嬷接过红袖递过来的茶,又瞧了眼半眯着眼的阮无双,深邃的老眼暗了暗,随即举杯一饮而尽。 第十五章:当街道歉 古街繁华,一眼瞧不见尽头,或二三妇人携手而行,或精壮汉子擦肩而过,或三俩孩童玩闹嬉戏,或远方异客轻缓脚步,悠悠慢行,感叹长安城的繁华,道路旁尽是小摊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好不热闹的一番场景。 “公子,你买花吗?” 正缓步而行的阮无双听到一道稚嫩的女童的声音传来,头微微一垂便看到了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红色布衣约莫五岁左右的女童。 女童提着花篮,花篮里是些山坡上野地里常见的花,阮无双被女童那充满期望水灵灵的大眼睛给震撼到了,随即手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女童的头发,蹲下身来与女童平视。 阮无双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她语气柔和的道:“买啊!多少银子一朵?” “一文。”女童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道。 阮无双被她认真坚定的小模样给逗笑起来,眸光不禁看到女童那水嫩嫩的小手,心下转了转。随即阮无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女童,说道。 “你的花,我全要了,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么小,为什么会出来卖花呢?”阮无双拿着一两银子,语气诱惑的道。 女童那如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了转,随即伸手就过去抢阮无双手中的银子。而毫无防备的阮无双就眼睁睁的看着银子被抢了过去。 “小姐。”红袖一发急就脱口而出,到忘了她家小姐刚刚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记得唤我公子的话。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说错了,红袖急忙捂住嘴,心中暗暗抽自己巴掌。 阮无双无奈的扭过头看了眼自责的红袖,眼看迈开小短腿,跑得溜溜的女童,阮无双幽幽的叹了口气。本来不打算追究的阮无双听到女童的话之后,果断的追了去。 “笨蛋,我才不会跟你说呢!走咯。” 闻声的阮无双好笑的挑眉。 “红袖,追。”阮无双话落,刚刚“犯错”的红袖很卖命的朝女童跑去。 女童本就小,跑得不快,加之打了鸡血的红袖跑得跟风似的,没过多久女童就被红袖给抓住了。 “喂,你放开我,大不了,我把银子还你们就是。”女童颇有些老成的模样说道,她也不挣扎,而是一副很有底气的模样在跟阮无双谈判。 阮无双一脸很可惜的笑了笑,看着女童大大的眼睛,恶气满满的如同地痞流氓般的语气说道:“银子,我不要了,我要你的眼睛,不如给我,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女童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暗暗的吞了吞口水,心想这人不会真的敢挖自己的眼睛吧。在她的眼中,阮无双终于瞧见了她的害怕,阮无双心中暗暗的笑了笑。 “哥哥,无忌哥哥,救阿玉啊!” 无忌哥哥,这名字很熟悉,好像前几日日听安乐公主提到过,为此阮无双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等回过神,发现女童唤的越发大声。 “小姐,怎么办?”红袖瞧了眼周遭围观的人,哭丧着脸道,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像极了拐卖孩童的坏人吧!红袖心中欲哭无泪。 阮无双正准备说话间,就听到一道脆亮的男音传来。 “怎么?还记得我这个哥哥?” 阮无双皱了皱眉,眸光看向音源处,只见一抹蓝色从视线中掠过,瞬间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落到了红袖身边,他手速快的几乎看不清的朝红袖抓在女童手臂上的手打过去。 阮无双心下一惊,喝道:“红袖放手。” 岂知还是迟了一步,只听“啊”的一声,红袖就跟手被打断似的跪在地上,她的样子很是痛苦,那眼泪也跟水似的流了出来。 阮无双眸光一凝,急忙上前将红袖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阮无双担忧的问道。 红袖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想哭出声,也不想自家小姐担忧,就咬牙摇了摇头,想要笑,却发现怎么都提不起沉重的嘴角。 “哼,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差点被那恶人给挖了眼睛呢!”女童嘴上不满的嘟囔,一拳朝蓝衣男子打过去。 蓝衣男子也不怒,反而笑呵呵的抱起女童,说道:“挖了才好呢!” “找死呢!”女童说完,不由分说的又是一拳。男子则很配合的叫叫哼哼。 阮无双看了眼忍痛的红袖,耳边听着男子跟女童的对话,怒气不由冲上脑门。 “难道二位不应该给我们道个歉吗?”阮无双语气泠然的道,带着肃杀的意味,漆黑的幽瞳跳跃着怒气的火花。她当真是气急了,因为她感觉自己被耍了,而且这二人还跟没事的一样。 闻声的二人,皆停下了打闹,抱着女童的男子转身的瞬间就对上了阮无双那直勾勾恨不得杀了他的眸光。 他心下不禁被她的眸光给震了下,眼前的女子一袭灰色男装加身,柳眉如画,面容绝美,气势逼人,眸中闪过一抹趣味盎然之色,不过他随即恢复过来,玩世不恭的笑道:“如果我没看错,是二位欺负吾妹在先,若论道歉,是二位给我们道歉才是。” 阮无双几乎被他的话给气笑。 “或许你应该问问令妹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男子瞧了眼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阮无双一眼,便看向怀中的女童问道。 “我……我不过卖花给她,然后她反悔了,想要回她的银子,我不肯给,她却要挖我的眼睛。”女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阮无双冷笑一声,男子挑了挑眉,语气突变的质问道:“阿玉,说实话,否则别怪哥哥。”阿玉这丫头,刚刚他就从她的神态中看出了她在说谎,而且他的妹妹他还是了解的。 阿玉一听,委屈的扁了扁嘴,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对不起。”阿玉语气不甘的说道,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充满了委屈。 “好了吧,皆大欢喜。”男子笑呵呵的道。 “还有你,道歉。”阮无双看着男子,态度丝毫不退让的道。 “我就不用了吧!人多势众的,丢人。”男子嘴角边的笑僵了一瞬,随即勾起一抹讨好的笑,眼眸似有意无意扫过周遭的人一眼。开玩笑,要他无忌公子当街道歉,那他以后就不用再江湖上混了。 “当然要。”阮无双坚决的道。 “那有没有折中的办法?”男子继续不死心的道。 阮无双嘴角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冷笑,眸光凝了凝,语气含着冷意。 “有啊!你伤了我的人的手,论理你便赔我一只手,你自废如何?” 闻声,男子先是皱了皱好看的眉,随即摇了摇头,瞧了眼周遭散发着清冷气息的阮无双,顿时间玩心大起,随即语气戏谑的道:“你看我那么俊,弄得断臂残肢的多可惜,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正当阮无双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准备回击男子的话时,扶着的红袖突然疼的晕了过去,一下子靠在了她的肩上。阮无双心下一惊。 男子见状放下怀中抱着的阿玉,眉头一皱上前扶住了红袖,倒是帮阮无双分担了许多,因为以阮无双一人之力,根本扶不动,更谈何要送红袖去看大夫。 阮无双瞧了眼男子,男子见阮无双看过来,便回了她个暧昧又玩味的笑意,阮无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去医馆。” 阿玉站在原地望着自家见色忘妹的哥哥的背影,气嘟嘟的跺了跺脚。这个时候的阿玉不知道,正是她这次的任性,让自己的哥哥与那个叫阮无双的人纠缠了一辈子,痛苦了一辈子。很多年后,回想起今日的种种,她不禁后悔,不禁恨自己的任性,不过这都是后话。 第十六章:疼得散架 第十七章:一回生二回熟 第十八章:针锋相对 第十九章:喜欢谁多一点 “无双,无双。”未进其门,先闻其声。不用猜,阮无双便知是独孤安乐,心下不禁讶异,她不缠着萧无忌,来找她干嘛? “无双,我……我……”独孤安乐气喘吁吁的拍着上下浮动的胸口,我个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阮无双见状好看的眉目不禁微微一皱,端着汤盏也慢慢的放在了桌子上,看来是有什么事,否则独孤安乐不会跑得如此快的来找她,难道是因为那个什么无忌公子? 阮无双心下猜测,却也不忙着催促她。 独孤安乐缓了会,总算是缓了过来,无意抬眸间看到了桌上的汤,眸子一亮,她顿然觉得有些口渴,几步上前,抬起桌上的汤盏,一股脑的咕噜一声就喝了个精光。 阮无双则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汤她等了许久没喝着,倒是让独孤安乐给喝了。 “无双,这汤不错,还有吗?”独孤安乐说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边的汤汁,那模样就跟只贪吃的小猫一般可爱。 阮无双摇了摇头,语气轻叹道。 “这独有的一份被公主给喝了,那里还有?” 似乎意识到自己喝了别人的汤,独孤安乐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一屁股就要往阮无双的软榻上坐。 阮无双眉心一跳,动作快的坐起来,这才免了被独孤安乐的屁股残害。 “公主喝了臣女的汤,还要谋臣女的命吗?”阮无双语气好笑又无奈的道,她真不知道原来独孤安乐是这样一个公主,随意跑闹,害得寻不到她的宫人们整天提心吊胆,这就算了,如今来她家跟逛大街一样随便,不过这倒是她喜欢的真性情。 闻言, 独孤安乐嘿嘿一笑,随即道:“我要你的命作甚,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作势就要去搂阮无双。 阮无双身子向后微微一倾躲开了独孤安乐的虎抱,随即阮无双语气戏谑的道:“那公主是喜欢臣女多一点呢?还是喜欢无忌公子多一点?” 似乎被这问题给难住了一般,独孤安乐骨碌碌的大眼睛转了又转,最后勉强憋出了几个字。 “嗯……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阮无双好笑的敛了敛眸子,决定还是不逗这位独孤安乐公主了。 “公主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经阮无双一提,独孤安乐才猛然觉悟,对啊!她今天来是有事找阮无双的。猛一拍大腿,独孤安乐道;“过几日连城哥哥就要回长安了,到时候你与我一起去接连城哥哥,如何?” “不如何。”阮无双眼皮也没抬的回道,她去凑热闹干嘛?到时候都是他们皇家的人和大臣们,她去不是自找没趣吗? “哎哟,好无双,你就答应我吧,过几日就是我的宴会生辰,看在我亲自送帖子给你和生辰的份上,你就答应吧!” 独孤安乐搂着阮无双的手臂撒起了娇,阮无双无奈的叹气。独孤安乐都如此说了,若她在拒绝,就显得不厚道了,到时候就当个凑数的站在一旁就好。 “看在公主生辰的份上,臣女答应就是。” “哈哈……好。”独孤安乐得意一笑,随即就放开了缠住阮无双的手臂。她果然聪明,撒娇什么的果然屡试不爽,不管是无忌哥哥还是无双都一样管用。 若独孤安乐知道阮无双只是迫于她的生辰答应,而不是她那肉麻的撒娇的话,她一定不会如此得意的。 “对了,无双,无忌哥哥来找过你吗?”独孤安乐忽然就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阮无双理了理裙摆处,眸子掠过一抹疑惑。 “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那日无忌哥哥说是要过来看看你的伤势,按理说他应该在你这里啊!”独孤安乐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阮无双的嘴角不可控制的抽了抽,她该说什么,公主,你被骗了,或者公主,你太单纯了。那家伙一定又是溜了,而且还是用她当的借口。 “他并未来过。”阮无双道。 “好吧。”独孤安乐愁眉不展,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无忌哥哥一定又是溜了,哼,等她在逮着他,他就逃不了。 “小姐,饭食好了。”此时刘嬷嬷端着装着一汤两个小炒,一个瓷碗的托盘走了出来,看到独孤安乐的瞬间愣了下,正准备行礼间,就被独孤安乐出言打断。 “免了,免了,赶紧把饭菜端过来。” 刘嬷嬷又愣了下,随即应了一声是,便才举步上前,饭菜才刚刚放下,独孤安乐就跟饿了几天似的抬起就吃。 刘嬷嬷见状眸光投向阮无双,这些饭菜本是做给小姐吃的,可如今……。 阮无双接触到刘嬷嬷的眸光,暗暗的摇了摇头。而独孤安乐全然不知,没点自觉性的吃的吧唧吧唧的,好不惬意。 实则阮无双还真是冤枉了萧无忌,他本来真的打算去看看她的伤势,无奈现实来了个转角遇到妹的情节。 “萧无忌,你倒是在跑啊!”阿玉怒气冲冲的道,大大的眼睛里跳跃着熊熊火光,真是气死她了,那日街上她直接把她给扔了,她以为他会想起她来,怕他寻她,她站在那里愣是一天没走,直到日落西山,她才明白,她是真的被遗忘了。再次回想起来,阿玉不由火气直冒。 萧无忌眼瞅着小小的人儿,自知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不称职,要不是她突然出现,他都快忘了,他这次是带着她出来的。 “阿玉,哥哥错了。”萧无忌语气柔和的道。 阿玉嫌弃的瞪了眼萧无忌,没好气的道:“我们该回去了。” 闻言,萧无忌皱了皱好看的眉,随即摇了摇头。 “阿玉乖,先回第一庄等我。”萧无忌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阿玉的头。 阿玉脚步向后一挪,一掌打在萧无忌的手背上,语气坚决的道:“我不要一个人回去,你和我回去,你答应我的。” 了解阿玉脾性说一不二脾性的萧无忌叹了口气,不准备在说任何话,因为他知道说多了都是无用功,于是索性在阿玉身上点了穴。 “萧无忌,你要死!!”阿玉怒目圆睁。 萧无忌抱歉的瞅了她一眼,随即将她扛在了肩上,随即运用轻功,飞身而起,他决定先把她送回第一庄。 第二十章:冠盖满京华 第二十一章:帝王之心 第二十二章:愚钝如此? 第二十三章:救你一命 黑漆漆的胡同小巷中,月刹捂住疼得几乎快抽搐的肺腑之处,一路磕磕盼盼总算逃离了出来,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如同颗颗玉珠,他单手撑着墙壁,拖着沉重如斯的身子挣扎着前行。 突然就像身体中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月刹双膝一颤便跪到了地上,口中蓦然吐出了血,他清楚的明白若不是独孤连城故意放他走,恐怕他已经命丧黄泉了。 将口中的血腥之味都吐了出去,不经意间突然看见地上有黑影,月刹心下一抖,瞳孔收缩,现在若是有人要他命的,恐怕他也毫无反击的力气。 阮无双看着眼前这个身受内伤的黑衣男子,迟迟不见他抬头,阮无双的眉轻轻皱了皱。 “月刹。” 闻声,月刹先是皱眉后是疑惑,女子?而且还知道他的名字,随即月刹就抬起了头,眼前的女子,夜色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女子的眼眸却比那天上的晨星还要亮,微风拂起她的发丝,她站在那里,宛如突然降临的神邸来拯救他。 “你是谁?”月刹沉声问道,语气间带了浓浓的杀气,即便他身负重伤,可身上的傲气丝毫不减。 阮无双微微勾了勾嘴角,看来他还是跟前生一样。 “救你的人。” 阮无双的话让月刹怔了下,眸中掠过一抹怀疑,他是江湖杀手,独立特行,杀人无数,此时落难没人趁机杀他就是万幸了,可眼前的人却说是救他,叫他不得不怀疑。 阮无双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等月刹说话,阮无双就将刀架在了月刹的脖子上,月刹一惊,蓦然抬起一双带着杀气黑瞳看向阮无双,他果然猜的不错,这人应当是寻仇的。 “呵呵……以为我是寻仇的吗?”阮无双轻笑两声,点出了月刹心中的疑惑,随即又轻描淡写的道:“若我真是寻仇的,恐怕你就不会还有机会瞪我了。” 说话间,阮无双收回了小巧锋利的匕首。 “刺杀独孤连城失败,负伤逃出。” 月刹眼神一冽,她怎么知道?除非…… “你是独孤连城的人?” “呵,是与不是又如何,你可知现在整个长安都是搜捕你的官兵,又可知你刺杀独孤连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阮无双语气浅浅的,极轻,宛如拂过鬓间的柔风,却足以让人内心撼动。 月刹双眸一凛,他从来都没碰到过那么棘手的事,早知道就不接这单了。想到此处,在回想起眼前的这位女子说是救自己的人,月刹心下一转,随即道:“既知我的名字,想必姑娘定然也有求与我,你救了我,我一定满足姑娘的条件。” “我不是在跟你谈交易,而是在让你选择是生是死,若生,那我救了你,你三年的命,都归我。”阮无双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月刹,月刹是曾经宋子辰手中的一把杀人利器,现在她要这把利器属于自己。三年,只需要三年,她一定会查出当年皇银失踪案的因果。 “哈哈,姑娘好大的口气,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吗?”月刹恶狠狠的道,沉着的声音宛如暗夜的鬼魅。 “杀我?如果是完好的你,恐怕我会相信,可你连动一下都会撕心裂肺,如何杀我?你最好快点选,时间不多了,过不了多久搜查的人就会到这里。”阮无双语气沉沉的道,漆黑的幽瞳闪过一丝不耐。 果然阮无双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和模模糊糊的声音,是搜查的官兵!月刹暗暗握了握拳。三年自由换取性命,闭眼深吸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 终是答应了,阮无双不由松了一口气,急忙俯身扶起月刹,月刹毕竟是一个身强体壮的高大男子,阮无双扶着不禁有些吃力,听着越发靠近的脚步声,阮无双心下一泠。 终于到达了小巷的尽头,阮无双动作快速的清理开墙角的枯草,一个洞口跃然于眼前。 “快点。”阮无双急声催促。 月刹蓦然瞪大了眼睛,笑话要他月刹钻狗洞,那还不如让他被抓算了。 “不行,这有辱男儿志气。” 男儿志气?阮无双不懂什么狗屁志气,她只知道现在若是不钻过去,不止月刹被抓,恐怕她也会惹得一身骚。 “很好,现在你不钻,那别说什么志气,你死的也够窝囊,想一想江湖第一杀手就这样死了,简直就是一大笑话。” 阮无双冷声道。当然她的目的可不是奚落月刹,她是在激他。 “哼,钻过去,那才是笑话。”月刹反嘴道。 矫情,阮无双心中暗骂。 “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介目光短浅之人罢了,这样的人不救也罢。”阮无双似乎真的气急了,不管不顾的钻了过去。 月刹似被阮无双的一席话说到了心里,这时脚步声越发的靠近,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那原本暗黑的墙面上晃动着几十个士兵举着火把的影子。 月刹狠心一下,还是屈身钻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乞丐罢了 第二十五章:多事之夜(一) 第二十六章:多事之夜(二) 李氏的嘴角微微打颤着,似乎被气得不轻,却无言反驳,一旁的阮芸柔暗了暗神色。 “无双明示老爷后,姨娘自当双手奉上掌家之权。”李氏话音落下,便带着她的人灰溜溜的拂袖而去,她以为这次可以拿下阮无双的把柄,让阮无双再无翻身之地,所以她毫无预兆的推门而入,来个当场撞破,却不想落了空,这下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氏走后,阮无双的嘴角微微扬起,本来她还愁怎样拿回掌家之权呢,这李氏倒是自己送上了机会给她。 “小姐,吓死奴婢了。”红袖拍拍胸脯,缓了一大口气似的道。 阮无双瞧了眼红袖,淡笑道:“好了,先歇息吧!”这么一折腾,显然已经很晚了。 “是。”红袖应声后,便拉门退了下去。 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此时虽已过三更天,可四皇子府仍门庭若市,陆续还有各府的马车前来,门前的街道上从街头亮到街尾,数十名大内侍卫严阵以待的站着,大门的正中央停着老皇帝明黄色的龙辇。 独孤连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看似虚浮涣散的眼眸看着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却透着丝丝威严的老皇帝身上。 “朕听闻有刺客来刺杀你。”老皇帝问道。 “嗯,不过受了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倒是不碍事,父皇不必担忧。”独孤连城淡淡的道,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呵,到底是何人能让我有大燕战神之称的四皇弟受如此重的伤?皇兄倒是颇为好奇。”独孤连玉在一旁紧皱着眉,语气颇为疑惑的道。 闻言,老皇帝精光密布的眸子闪过一抹怀疑,独孤连城冷冷一笑,幽幽的清眸看向一旁独孤连玉。 “想必皇兄也知晓,连城自小身患寒疾,今日刚巧复发罢了。” 独孤连玉自是不会相信独孤连城的话。 “那到真是巧了,听闻四皇弟受伤,皇兄便带了有长安第一圣手的华大夫过来,刚好可以给四皇弟瞧瞧。” 有备而来,独孤连城心下冷笑,独孤连玉有备而来,他又岂会落下把柄给他?而且此刻就算他独孤连玉不这样说,老皇帝一会也会让太医给他看诊。 “如此,倒是多谢皇兄关心了。”  独孤连城淡笑道,只是那笑却不含任何温度,反叫人觉得寒意十足。 “应该的。”独孤连玉对上独孤连城的清眸,笑道,他亦是在笑,只是那笑却不似笑。独孤连玉朝一旁的华大夫使了使眼色。 “冒犯四殿下了。”华大夫屈膝在床榻的前面,垂头道。 独孤连城并未接话,而是伸出了如玉般的手。 “华大夫,我四皇弟可有大碍?”独孤连玉故作关心的问道。眼眸中的余光似有非有的扫过老皇帝的身上,老皇帝一丝不苟的坐着,就像想什么的事想得出神了一般,但一双眼窝深陷的老眼却是直勾勾落在独孤连城的身上。 “四殿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身寒体虚,还需好好修养才是。” “有劳华大夫了。”独孤连城语气淡淡的回道。 “父皇,儿臣已无碍,还请父皇回宫歇息吧!”独孤连城看向主位上的老皇帝道。 闻声,老皇帝伸手揉了揉似乎有些乏困的眼皮,随即笑道:“如此朕便放心了,你好生歇息。众位爱卿也都回去吧。” 说着老皇帝站起身来,举步向外缓步而去。大臣们应了声是,便也鱼贯而出的跟着老皇帝出了屋。 “儿臣恭送父皇。”屋里跪倒一片,独孤连城与独孤连玉同时说道。 “四皇弟的戏不错。”老皇帝走后,独孤连玉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轻拍这褶皱的袍边,今晚的事,不止让独孤连城与独孤连玉看清了老皇帝的态度,更让举棋不定的臣子看清了局势,无论是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独孤连玉,还是战功显赫的独孤连城,老皇帝谁都倚重或是不看重,这正是帝王之术中的平衡之道。 独孤连城对上独孤连玉带着讽笑的眸子,漆黑的瞳孔泛起一抹幽光,他动作轻缓的坐起身,语气一如既往地淡然,只是却多了几分彻骨的冷意。 “是二皇兄配合的好。” “呵呵,四皇弟可要好生护着身子才是,往后的戏,还多着呢!”独孤连玉意味深长的道。 “嗯,这戏,还望皇兄不会早早谢幕才是,否则我一人倒是乏味了些。”独孤连城语气轻缓淡然,却有着傲气凌云,手握乾坤的气势。 “哼。”独孤连玉冷哼一声,似对独孤连城的轻蔑,随即便拂袖而去。 “主子,属下还是未能找到刺杀的那个黑衣人,还请主子责罚,”七影话落随即跪在了地上,此刻他不觉自愧,觉得有望独孤连城所托。 独孤连城似有些疲惫的道:“责罚到不必,下去歇息吧!” 听出独孤连城语气中的疲态,七影应声后便拉上门退了出去。 找不到吗?可是他似乎知道在何处,只是于他来说,区区刺客,他独孤连城还不放在眼里,况且他知道就算此刻他派人去阮府搜查,恐怕也会一无所获,那女人,恐怕也是已经察觉了他发现了她,所以她应该已经将那刺客转移了。 似想到了那个把自己摸了一脸灰的女人,独孤连城勾了勾嘴角,聪明有余,可惜却反倒被聪明误,真是蠢女人。 第二十七章:请辞回乡 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大抵是昨晚折腾太久,事情太多的原因,今日一贯早起的阮无双,却是睡到了日上三竿,不同以往的是,平日里都是红袖伺候她,给她梳妆,今日却是刘嬷嬷。 “小姐真是越发漂亮了。”刘嬷嬷语气带笑,颇为感叹的道,只是苍老的眉间有些许黯然之色。 阮无双看着模糊的铜镜上站在自己身后的刘嬷嬷,刘嬷嬷手挽青丝,极为认真的为她挽着发髻,只是阮无双却看不见她眉间的黯然,但阮无双却听得出她语气下掩藏着的落寞。 “乳娘有何心事?不妨说与无双听听。” 闻声,刘嬷嬷刚刚挽好发髻的手顿了一下,她神色踌躇不决,眸子的光悄然暗下。 阮无双轻轻斜过身子,芊芊素手轻轻地搭在刘嬷嬷一双苍老粗糙的手上。略带柔光的眸子看向刘嬷嬷。 “乳娘。”阮无双柔声的唤道,眉间有些许浅浅的担忧。 见此,刘嬷嬷带笑着摇摇头,苍老的手翻过来,在阮无双的手上轻拍了两下。 “老奴能有什么心事,只是老奴老了,什么事都力不从心,也帮不上小姐,便想不若回家去种那一亩三分地,倒也能享享乐。” 闻言,阮无双暗了暗眸光,这些日子,她的确没怎么唤刘嬷嬷做何事,她的初衷是好的,她只是想让刘嬷嬷多休息,却不想让刘嬷嬷生出这等想法,倒是她疏忽了。 “乳娘可是怪无双冷落了您。”阮无双带着些许歉意的眸光直直的看向神色黯淡的刘嬷嬷。 “小姐,老奴并不是那个意思。”刘嬷嬷似有些发急,作势就要跪下去。却被阮无双急忙拉住。顺势将刘嬷嬷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别,乳娘,无双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只是想让你清闲一些,以前的你太过劳累。” 闻言,刘嬷嬷的眸子晕染了一层水雾,随即笑道:“小姐的心意,老奴明白,只是离开了家乡许久,老奴……”刘嬷嬷顿了一下,接着道:“老奴想回去看看。” 似想到了年轻时离开家的场景,刘嬷嬷的眸中涌现了思念的光,不经意间已然波光粼粼,她在这里帮不上小姐,而且有红袖在小姐的身边,她很放心。 阮无双薄如蝉翼的睫毛扑闪了两下,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她看得出刘嬷嬷是真的想念家乡了。 “好,那便回去吧!只是等我派人去打点好,乳娘在过去,如何?” 岂知刘嬷嬷摇了摇头,道:“不用,家中还有子辈们,一切妥当,小姐不必挂忧。” “也罢,那乳娘打算何时动身?”阮无双有些不舍的问道。 “今日。” “那么急吗?”阮无双皱了皱眉,乳娘那么着急回乡,是家中出事了吗?还是早就想如此了,所以早早就准备了? “老奴前几日就想好了,便一直准备着,今日便是过来与小姐道别。”刘嬷嬷说完,蓦然垂眸。 阮无双轻缓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怪不得,今日是刘嬷嬷给自己梳洗,原来是来跟她道别的。 “嗯,那乳娘可否陪无双在用一次膳?” “好。”刘嬷嬷笑着爽快应声,随着尾音落下的蕴氲已久的泪,顺着她细纹深布的脸上滑落下来。 阮无双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面上却无一点痕迹,她抬手轻轻擦拭掉刘嬷嬷的泪痕。 “乳娘应当高兴点才是。” 阮无双话落,刘嬷嬷的泪越如那颗颗玉珠滑下,只是眉间与嘴角具是浅笑。 这时,红袖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凝噎。 “小姐,早膳备好了。” 闻声,阮无双抬眸看去,只见红袖低垂个头,手轻轻地揉着眼睛,显然刘嬷嬷今早就已经告诉了红袖此事。 “好。”阮无双应声,继而看向抹泪的刘嬷嬷,轻轻地拉起她常年因为干活而粗糙的手。 “走吧,刚巧有些饿了。” 刘嬷嬷笑着点了点头。 这顿饭吃得异常的慢,席间刘嬷嬷跟阮无双说了很多她小时候的趣事,阮无双时而轻笑时而蹙眉。时间终归会流逝,而猛然回头间,却发现不过忽然而已。 “乳娘,保重。”阮无双站在阮府门前,笑着跟刘嬷嬷挥手,红袖站在阮无双的身后,轻声的抽嗒着。 刘嬷嬷撩开车帘的一角,笑着挥手,马夫扬鞭,终于马车绝尘而去。 阮无双是神色怏怏的一路往自己的院子的走去的,心中无限的惆怅也只有自己知晓,只不过她没将此全部表现出来罢了,刚入得院子,一道熟悉的男音便传来。 “小丫头。” 阮无双眉头一皱,抬眸顺着音源往去,只见一身玄色便服的萧无忌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倚在树冠之间的枝桠上,一条腿还在半空晃荡着。 “无忌公子,你来干什么?”阮无双语气不好道,才看到这无赖,她心中的感伤啥事间被冲淡了许多。 话音刚落,阮无双眼前一花,只听得枝桠断的声音,阮无双眉头轻皱,眼眸清晰时入眼的是一个结实的胸膛。 “干什么?小丫头,你说,本公子来干嘛?”萧无忌微微垂眸,语气带着些轻笑。 阮无双不由来气,谁知道他来干嘛?还有谁是小丫头?谁和他那么熟了?这个泼皮无赖。阮无双下意识的想要退后一步,却在半步都没挪动时,就被萧无忌一把拉住手腕,阮无双脚下不稳,顺势就往萧无忌的怀里倒过去。 红袖看到这一幕,心下一跳,刚刚踏进的步子,跟火烧似的退了回去,然后急忙跑到院门的一旁,刚刚她看到了什么?自家小姐和一个男子,抱在一起……不行,我得为小姐守着门,要是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特别是李氏等人。 第二十八章:无赖需得狐狸克 第二十九章:黑心狐狸 “连城哥哥是我唤来的。”独孤安乐抱着萧无忌的手臂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她倒不是因为自家四哥那话,而是因为萧无忌脸上的颜色变化得实在是太精彩。 独孤安乐的话倒是解开了阮无双心中的疑惑,让她不禁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独孤连城是来找她要月刹的呢! 闻言,萧无忌瞧了眼淡然的独孤连城,自个在这个懊恼,倒是显得那狐狸略胜一筹,萧无忌不动声色的压下心中的懊恼,道:“你唤这狐狸来,当真扫兴。” 独孤安乐撇撇嘴,微微抬眸看了眼自家脸色毫无变化的四哥,暗自呼了口气,随即撅起小嘴解释道:“明日就是我的生辰宴会了,无双唤我来时,连城哥哥正在与我商量,我总不能撇下连城哥哥不管吧!” 独孤安乐句句在理,阮无双微微抬眸,漫不经心的眸光轻轻扫过那个一举一动都风姿无双的人,她突然觉得唤独孤安乐来,是个错误的决定,那个人坐在那里,莫名让她觉得难安,昨晚那种如刺芒在背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闻言,萧无忌先是瞧了独孤安乐一眼,随即又坐回了椅子上,眸子看到桌上的茶盏,悠的来了主意。 “小丫头,这茶还有吗?”如果说变色龙堪称变色之王,那么萧无忌与之便是当仁不让的人,刚刚还一脸青黑的脸,忽得挂上了满堆讪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希翼的光看着阮无双。 突然被点名的阮无双此刻成了聚焦点,心下不茬,面上却如斯温和,她轻笑着,却不含一丝温度,嘴角微微勾起,却怎么看都有一丝诡异的感觉。 “你觉得呢?”阮无双看着被独孤安乐抱着手臂,姿势奇怪的萧无忌,笑盈盈的道,只是那话却没含一点温度。 “好吧!”萧无忌也是个会看眼色行事的人,见阮无双那模样恐怕只差把他杀了,他可不想在让小丫头对他产生厌烦,反正不泡也好,她泡的茶只有他喝过,心下这样想,萧无忌心中不免美滋滋的。 “无忌哥哥,你笑什么?”独孤安乐歪着头从下至上看向萧无忌的脸,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么觉得无忌哥哥神经兮兮的。 闻言,萧无忌愣了一下,蓦然看到斜照进来的一地阳光,打哇哇道:“嗯,今天天气不错。” 说时迟那时快,萧无忌话落之时,手臂悄无声息的脱离了独孤安乐的钳制,随即一个翻身朝屋外跑去。废话,他这个时候,当然要赶紧跑了,不然一会独孤安乐那个缠人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他陪她去放那个该死的纸鸢,那东西实在无聊的紧。 “无忌哥哥,你等等我。”独孤安乐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小脸一垮,提起裙摆大喊着就追了出去。 这段插曲过去,阮无双蓦然发现此刻屋里只剩了她跟独孤连城以及七影三个人,那刹那空气安静的可怕,阮无双甚至觉得此刻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也听的清。 阮无双微微抬眸,她以为独孤安乐跟萧无忌都走了,那他也该走了吧!心下这样想着,却不想出乎了她的意料。独孤连城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还看起书来,他淡然的不像话,仿佛这里就是他家一般。 独孤连城坐得住,阮无双却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偏生面上也极为淡定,最后终归是阮无双先开了口。 “四殿下,你……”话音还未落下,便被独孤连城截断。 “听闻令堂泡得一手好茶,无双小姐泡的必然不差吧!”独孤连城并未抬头。 阮无双扬了扬眉,他的意思,她明白,只是她现在根本一点都没那个心情去泡茶。 “怕是入不得四殿下的口。”阮无双语气谦逊的道。言语间的回绝之意明显不过,可恰巧她碰到的是个腹黑的狐狸,便是逃不过泡茶的命。 只见独孤连城微微抬眸,清冷的黑眸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嘴角轻轻扬起道:“也罢,七影,昨晚暗杀本皇子的刺客查的怎么样?” 七影有些愕然,自己突然被点名,随即恢复过来的七影低垂着头,双手供起,语气黯然的道:“毫无头绪。” 独孤连城轻叹了口气,便自顾站起身,轻拍了下有些发皱的袍边,语气遗憾的道:“唉,看来只能本皇子亲自查了。”说完,作势就要往外走去。 阮无双岂会不知独孤连城的言外之意,暗暗咬了咬牙,她是倒了什么霉?刚走个无赖,就来个狐狸。 “四殿下留步,臣女泡的茶虽不及母亲,却个有其中的韵味。”颇为不情愿的语气。 独孤连城迎光的脸庞上,一丝轻笑闪过,一向清冷无波的眸亮了几分,他的嘴角提起一抹毫不起眼的波澜。 “怎么本皇子听着你的语气不是很情愿呢?”独孤连城语气淡然,转身瞬间脸庞上的笑意尽数消散,只剩一副淡然如斯的表情。 而七影倒是看到了自家主子哪一笑,差点惊掉下巴的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自家主子竟然笑了,并不是他没见过主子笑,他见过主子冷笑,不含温度的笑……却独独没见过这带着暖意的笑。 闻言,阮无双心中不茬,这该死的狐狸是故意的吧!于是她选择自动忽略他的话,强迫自己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压制着火气语气温和的道:“殿下请坐,臣女这就去煮茶。” 独孤连城挑眉,一摆衣袍又坐在了椅子上,待阮无双走到门口时,他用清淡的口吻道:“无双小姐不必亲自下去煮,在这即可。” 阮无双暗暗呼了口气,再次确定独孤连城就是故意的,早不说晚不说,偏生她一只脚都踏出去了才说,闭目缓和了下心中的火气,转身笑盈盈的道:“恐怕不成,这煮茶技巧实乃阮家的不传之术,若是四殿下非得如此要求,臣女恐怕难以接受,那便只能恭送四殿下了。” 哪里是不传之术,她不过是气不过了,被那狐狸压得死死的,好不气人,她也豁出去,大不了让他去抓月刹好了,抓得了,是他的本事。免得她在这里受这窝囊气。 知晓已经到了阮无双的忍耐极限,独孤连城挑了挑眉,道:“也罢,是本皇子强人所难了。” 独孤连城清冷的眸扫过略微有些得意的阮无双,嘴角不经意间轻微的勾了勾,故而朝身后的七影问道:“七影,本皇子突然想不起来,私藏刺杀当朝皇子的刺客,何罪?” 本来还在奇怪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要跟这位刚刚见过两次面的无双小姐为难的时候,突然被点名,七影不明所以的道:“据属下所知私藏刺杀当朝皇子的刺客,当以同罪论述。” “哦……”独孤连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微波却慢慢扫向一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阮无双,阮无双咬了咬唇瓣,心中不知骂了多少遍狐狸,最后咬牙道:“四殿下稍等,臣女……这就唤人将茶具端上来。” 不等独孤连城说话,阮无双就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杀了那只腹黑狐狸。 独孤连城则看着阮无双那气急败坏而不得发的身影,眉目间尽数染上了浅浅淡淡的笑意。 七影则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今天主子怎么了?脑中有无数的问号? 第三十章:如此女子 第三十一章:饥不择食 第三十二章:替你保管 第三十三章:恭喜二位? “主子,无双小姐,到了。”七影的低沉浑厚的声音才传来,车厢里早就受够独孤连城气的阮无双猛的站起身,大抵是被独孤连城气昏了头,完全失去还在车厢上了的自觉,于是毫无疑问的,阮无双的头与车厢顶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 听车厢里嘭的一声,七影扯了扯嘴角,其实他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没胆子撩开幕帘。 “啊!”阮无双闷声吃痛,却不料某个看戏不嫌事大的狐狸戏挑又清淡的声音传来。 “蠢。” 阮无双咬了咬唇,她会这样是到底是谁害的,要不是刚刚她换好衣服后,某人跟神经病似的弄散了她的头发,她至于发那么大火吗? 含着怒火却又不得发的眸子狠狠地看了眼淡淡的看着她的独孤连城,蜷了蜷手心,她跟他的梁子就此接结下了,她发誓以后见了他,别想她有好脸色,修长的手猛的掀开幕帘,而后微身出了车厢。 独孤连城波光粼粼的眸染上了浅浅淡淡的笑意,好心情的合上了书。 见阮无双出来,七影先是愣了一下,眸底有些吃惊,回过神要去扶阮无双时,岂知不等他,阮无双就自顾的跳下了马车,随即步子浮躁的往公主府的红漆门走去。 七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阮无双应该是被主子惹火了,不过无双小姐穿那套浅紫色的裙子衬得身姿很是风华绝艳,只是……只是披散的青丝有些影响美感啊!不过刚刚上马车前不是梳着发髻的吗? 这一点,让七影一度疑惑,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阮无双在心里骂了独孤连城无数遍,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的火气,心下寻思着找个地方将青丝束起来,毕竟披散着头发,实在有些难看,公主宴会,自己代表的是整个丞相府的脸面,自然不能如此肆意。 岂知刚刚入得公主府,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眉目间本带着担忧,却在看到阮无双的刹那烟消云散,顷刻间眉目间晕上了一层喜色的萧无忌。 今日是独孤安乐的生辰,他去浅歌院打算跟阮无双一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阮无双已经走了,于是便直接来了公主府,却不想没看到阮无双,倒是听到几个刚刚出去采购的小厮说阮家小姐的马车出了事,还没听完,他就发急的转身就走,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双翅膀。 “小丫头。”萧无忌笑着唤道。却在看到阮无双披散开的青丝时皱了皱眉。 阮无双瞧了眼萧无忌,点了点头,罢了,她也难得纠正他了,不然又是一顿好扯,她已经是被气的筋疲力竭了。 应声后,阮无双错开身举步就要走,却萧无忌一把拉住手臂。阮无双顿下步子,皱了皱眉,不待她开口,便听萧无忌的声音传来。 “小丫头,你可真是无情的紧,本公子听说你的马车出事,连茶都没喝一口就急冲冲的去找你,你的态度实在让本公子好一顿伤心。”萧无忌的语气颇为委屈又无奈的道。 阮无双咬了咬唇瓣,轻轻的拨开他的手,而后转身,她的眸子对上他像是在谴责她却又委屈十足的眸光,不管怎么样,萧无忌是为了她好,那她便没必要对他太冷。 思及此,阮无双勾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道:“那真是谢谢无忌公子的关心了,只是我这头发可不能一直披着吧。”阮无双语气颇为无奈。 阮无双态度的转变,让萧无忌的眸底晕染上了浓稠的笑意,这次他的担心可没白搭。 “也是,那我们去安乐哪里。”萧无忌笑意盈盈的提议道。 阮无双点了点头。本来她打算找个无人的地方将青丝绾起的,因为她是第一次来公主府,都不熟悉,更别提去独孤安乐哪里绾,索性现在碰到萧无忌,倒是省的她一些事。 刚刚走进公主府的独孤连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紫衣女子披散着发丝,背影如桃花般倩倩娇弱,玄色衣袍的男子在女子的一旁,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似说到了好笑的地方,女子微微掩唇而笑,披散在身后发丝像盛开的花,刹那间开满了女子的紫色裙纱。 独孤连城的眸光波动了几番,眉头似蜻蜓点水般微皱一下,便又恢复过来,只是原本轻轻微漾的嘴角已无弧度。 独孤连城不动,七影亦不敢动,看了眼远处的萧无忌跟阮无双二人,七影觉得为什么主子周身的气势变了,变得有点冷。 “主子。”七影轻声唤道。 独孤连城的眸光顷刻间恢复如初的淡然清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亦或是刚刚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一般,他步伐悠闲的往前走去。只是无人看见他袖口中微微蜷了蜷的手。 七影的眼珠子转了转,跟上了脚步。 阮无双跟着轻车熟路的萧无忌,好在距离生辰宴会还早,一路走来几乎没多少客人,都是些布置打杂的小厮,随着萧无忌一路走过廊桥,穿过繁花似锦的花园小道,走过长长的回廊,赫然一座比之大厅繁华的院落于阮无双的眼前。 “小丫头,到了。”萧无忌转身对着阮无双笑道,不同于独孤连城那清减射人心魄的浅笑,他笑得张扬洒脱,他好看的眉如水波微微漾起层层涟漪。 如果说独孤连城像雪山之巅偶尔倾撒的暖阳,虽然有丝丝暖意,却也让人觉得冷到骨子里,那么萧无忌便是青青草原之上骄阳似火的光,热烈而沸腾人心,他的笑合着阳光,竟然晃心般的好看。 萧无忌见阮无双没应自己的话,反而在哪里看着自己,自顾的发起了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语气戏谑而戏挑十足的道:“小丫头,你不会是爱上本公子了吧!要不要考虑考虑当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夫人呢?” 闻言,阮无双瞬间回神,眉头挑了挑,轻轻的退了一步,因为他温热的气息让她有些不自在。 “庄主夫人不敢当,当庄主倒还可以考虑考虑。”阮无双淡淡的回道,佯装考虑的模样。 岂知萧无忌再次逼近一步,语气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的道:“那也可,你当庄主,我当夫人如何?”虽是句玩笑话,但细听之下却可以听出他话里的丝丝认真。 阮无双不以为然的退后一步,不等阮无双说话,便听到独孤连城清冷的声音传来。 “恭喜二位。” 闻言,阮无双下意识的转身望去,独孤连城站在不远处,神情孤傲,深邃如海的眸子清冷不见底,丝毫不见刚刚在车厢之上的模样,不过她才不管他,她只知道刚刚她发誓过,以后见到他,她是不会有好脸色的。 阮无双悠的冷下脸来,独孤连城瞧见冷脸的阮无双,眸子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他们本就是陌生人一般。 倒是不明所以的萧无忌笑呵呵的回了独孤连城一句。 “你这狐狸,这么多年来总算得了你一句中听的。” “你确定不在考虑下,别娶了个什么夫人都不知道。” 独孤连城对萧无忌道,只是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看的却是脸色沉沉的阮无双。 “谢谢。”萧无忌话音刚落,似意识到独孤连城的话不对劲,笑意盈盈的脸色悠的一变,这狐狸不是变相的在骂他跟小丫头吗?正想说话教训独孤连城,岂知阮无双先发了话。 “这关四殿下何事?” 终于跟他说话了吗?独孤连城挑了挑眉,反问道:“他是我的师弟,你觉得关我何事?” 阮无双轻笑两声,只是那笑不含温度。 “我可没说要嫁给他。” 闻言,萧无忌的脸蹦不住了,忽的哭丧这脸,看来小丫头还没认定他。 “哦,那便不关我的事了,只是以后不知道谁遭殃娶了你。”独孤连城继续清冷的道,只是无人发现他深邃的眸底悄然染上了丝丝笑意。 阮无双气急,冷哼一声。 “你放心,不是你遭殃便好。”话落,阮无双不看独孤连城一眼,转身错开萧无忌就往院内走去。她真害怕自己在呆下去,要被独孤连城气死。 第三十四章:找回场子? 第三十五章:与我何干? 第三十六章:宴会交锋 第三十七章:背锅扛雷 “苏小姐当真有趣的紧,这玩笑话,四弟必然不会计较的。”独孤连玉轻笑着说道。 愚钝如苏沐禾,可若是因此让苏沐禾更倾心于他,那么她背后的尚书府势力便会在他身上加注一分,以后还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的,为此他独孤连玉还是不吝啬开一次口,总的来说这生意不亏。 闻言,在场的人无不震惊,一向不喜愚蠢之人的独孤连玉竟然为了个蠢女人开口。 苏沐禾的眸子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感动之余,又害羞的瞅了眼独孤连玉的侧脸,心下欢喜,那么多年,他终于注意到她了。 “小丫头,你猜那狐狸会如何作答?”萧无忌凑近阮无双的耳边饶有兴味的小声说道,温热的气息让阮无双有些不适应,拉开了点距离,阮无双回道:“等着,不就知道了吗?”为此阮无双白了萧无忌一眼。 阮无双二人的小动作,独孤连城看似专注前方的眸光,却将其看进眼底,他不动声色的眸子凝了凝。 “你说本皇子该计较吗?” 嗯?阮无双怔了下,独孤连城是在跟她说话吗?微微侧眸,果不其然,不是她的幻觉,独孤连城询问的眸光正不轻不浅的落在她的身上。 闻言,原本低敛眸子的孟清雅猛然抬眸,盈盈美眸震惊之余却更多的是不信,她自认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独孤连城,她跟他在一起两年之久,他的脾性她还是了解的,为什么……那个女子……孟清雅这才注意到阮无双。 这个女子一身粉裙,她最美便是那如晨光灵动的眸子,给人明媚可人的感觉,看似慵懒随意,却给人不可忽视的气势。这个女子是何人?孟清雅皱眉沉思。 “连城哥哥竟然问无双?”坐在孟清雅的独孤安乐不敢相信的小声嘀咕。 无双,阮无双吗?听闻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以前倒是没怎么关注过,只是她与连城是何关系? “你……问我?”阮无双疑惑的问道,顿了下的语气,是不相信。 “嗯。”独孤连城轻嗯一声。 阮无双哭笑不得,心下不禁恼火,她本来看戏看得好好的,非得拉她下水?还让她接手那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不小心得罪的就是独孤连玉跟苏沐禾,而且她跟他什么关系?“仇人”关系啊! 忍住几欲喷涌而出的火气,暗暗咬牙。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那要我说计较呢?” “那便计较。”独孤连城不咸不淡的回道。 “喂,狐狸,你的破事别往小丫头身上放。”萧无忌皱眉说道。独孤连城不为所动,甚至没有搭理萧无忌。 独孤连玉的眸子一沉。阮无双稳了稳几乎要被气得打颤的身子,正想说关我什么事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了耳里。 “别忘了,刺杀本皇子的杀手还没抓着呢!” 独孤连城的声音,而且还是用密音,只有她一人听得见,很好,他又威胁她,偏偏她还无力反驳。 阮无双狠狠地剜了眼独孤连城,暗骂他小人,闭眼缓了缓,站起身来,终归开口,她道:“苏小姐想必也是大脑一时崴了,而且也知错就改,二殿下也那么说了,我们四殿下那么大气,自然不会计较,臣女说的对吗?” 阮无双将大气咬得极重,都怪那该死的苏沐禾,做事不经大脑,害她背锅扛雷,含着火光的笑意落在独孤连城的身上,要是眼睛能喷火,她早就把独孤连城烤熟了。 “尚可。”独孤连城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涟漪,却又快速的平复。 闻言,阮无双这才慢慢的坐下,但却心火难忍。 “小丫头,来喝杯茶降降火,改日,本小爷给你找回场子。”萧无忌端着一杯茶水,趁机献殷勤。 找场子,她是不敢指望他的,他别再被独孤连城打成猪头就好,莫名的看着萧无忌的脸,她就想笑,这萧无忌也算个妙人。 想到此处,阮无双展眉一笑,接过萧无忌递过来降火的茶水。 此时,那道与宫里公公不相上下的声音响起,只是这次真的是宫里公公的声音,而且还是老皇帝身边海公公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闻声,除了独孤连城,独孤连玉,独孤安乐三人仅是微微曲身,其余人皆伏在地上,嘴中高呼。 “皇上万福,皇后娘娘万福。” “起来吧,今日是安乐公主的生辰宴会,众卿不必拘谨。”老皇帝愉悦爽朗的大笑道。 不必拘谨,这话也就听听,别说这老皇帝,就光独孤连城与独孤连玉二人就足够让在场的人拘谨,阮无双心中暗想。 “父皇母后万福,不知道父皇母后给安乐带了什么呢?”独孤安乐站在大厅中央语气调皮的道,一双灵动的眸子亮晶晶的。 “哈哈,看把你急的。”老皇帝大笑了两声,便唤一旁的海公公一声:“海盛。” 海公公应了一声,便唤道:“来人。” 此时一群穿着整齐的浅绿色宫装的宫女鱼贯而入。 “玲珑布匹三十缎,玛瑙耳坠一副,玉如意二十对,夜明珠五十颗,翡翠玉镯五十个,良田千亩,商铺三百。” “多谢父皇。”独孤安乐急忙谢过。 “哈哈,喜欢就成,父皇还怕你不喜呢?” “喜欢,喜欢,还有母后呢?给安乐准备了什么?”独孤安乐又问道。 “将本宫为公主准备的生辰礼端上来,可别让公主急坏了。”皇后苏氏打趣道。 独孤安乐则对着皇后苏氏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第三十八章:撞破私情 第三十九章:栽赃陷害 第四十章:就地反击 第四十一章:是否有意? 宋子辰脚步轻快的往兰花院去,脸色阴沉木然,抬手轻扣了几下门。 倚在软塌上的李氏听到敲门的声音,急忙动身,拉开门时,是一脸阴沉木然的宋子辰,李氏眉心一跳,下意识张望了下。 “芸柔呢?”李氏疑惑的问道,这次她没有先问计划是否成功,而是问了阮芸柔身在何处,因为这一天她总觉得心里毛毛躁躁的,很是难安,似乎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宋子辰沉眸道:“进去再说。” 话音一落,宋子辰疾步走了进去,李氏关好门后,急不可耐的问道:“芸柔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她是不是出事了?” 宋子辰有些焦躁的拧了拧眉,道:“芸柔被二殿下下令扣押了。” 李氏闻言,险些一口气晕过去,这表示他们的计划又失败了,而且芸柔还着了阮无双那贱人的道,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救出芸柔,她不是没有听说过独孤连玉的手段,栽在他手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独孤连玉此人城府极深,多疑善变,手段毒辣阴狠,若想救芸柔,恐怕不简单。”宋子辰一愁莫展的分析道。 “不,只要有了筹码,自然简单。”李氏似乎想到了什么,阴郁的眸子一扫方才的担忧,勾唇一笑,可能这会是与独孤连玉联手的好时机。 宋子辰眯了眯眼,默然不语。 阮无双站在公主府的石阶上,好看的眉不禁皱了皱,这傻红袖,不是吩咐过她日落时来接她的吗?怎么都没影,难不成要她走回去? 恰巧这时,七影驾着独孤连城的马车停在了阮无双的正前方。 七影低声唤道:“主子。” 闻言,闭目养神的独孤连城的眼睑动了动,慢慢的睁开了一双清冷的凤眸。 阮无双瞧着眼前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的一幕,眉头一皱,独孤连城又想干嘛? 帘幕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挑起,他语气平淡无波的道:“上来。” 不待阮无双回答,便又传来了萧无忌那颇具特色的语调。 “小丫头,来跟小爷骑马。”萧无忌张扬的声音打断了阮无双的思绪,本来她还在想是要走到集市去雇马车,还是上独孤连城的马车,可这两样在她看来显然都不好,而如今多了第三种选择,她自然立马就敲定了主意。 阮无双抬眸见萧无忌伸出手,逆着夕阳的俊脸,洋溢着肆意张扬的笑。绯红的光,似给他镀了一层光晕,竟是出奇的好看。 她微微抿唇一笑,美眸中似盛满了晨光,萧无忌不止是个妙人,如今她怎么觉得他变俊了呢?还个性得很,虽然那脸还有点红肿的嫌疑。 七影见状,身子微微一僵,余光看向自家主子,他怎么觉得空气一下子变冷了呢?而且冷得彻骨。 “快上来啊!”萧无忌语气似乎有点急了。他这是心里打着主意,除了怕那个刚刚忽略他一点的独孤安乐又想起他来,更是怕拿不定主意的小丫头上了那狡猾狐狸的马车。 “还有马吗?”阮无双问,她倒不是在意他人议论,只是她可没忘记独孤安乐喜欢萧无忌,若她与萧无忌同骑一马,传到独孤安乐的耳里,怕是会误会。 “跟小爷骑一马,你不委屈。”萧无忌玩世不恭的道。 “呵,那我还是坐马车吧!”言罢,错身作势就要往独孤连城的马车走过去。 不知何时已经落下帘幕的车里传出独孤连城清冷的声音。 “七影,走。” 声音如平常一般无二,却给人以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寒冷感。七影身子微微一颤,瞧了眼定在马车前,脸色灰黑灰黑的阮无双一眼,打马扬鞭走了。 阮无双握了握手,僵在了原地,这独孤连城耍她呢? “小丫头,你只能跟小爷骑马了!”萧无忌喜滋滋的道,这下小丫头只能选择他了。 阮无双沉眸不语,却听得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小姐,小姐。” 是红袖的声音,阮无双转身便刚好瞧见停下马车,快跑过来的红袖。 “恐怕不是了。”阮无双提了提嘴角。 萧无忌无奈的垮起脸,耸耸肩,还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道:“时不与我啊!” 阮无双好笑的挑了挑眉,举步往阮家马车的停靠处走去。 萧无忌嬉皮笑脸的看着阮无双登上了马车,待马车离去后,他脸上的笑慢慢褪色,恢复了一脸平静无波。 他还是先回第一庄看看阿玉,不知道她会闹成什么样?似乎想到了事情的难缠性,萧无忌无奈的苦笑了下,随即打马扬鞭往城外而去。 独孤连城带着些许柔和的眸光清浅的落在手中的一块绢角绣有一朵梅花的手绢,神色一点一点的越变复杂。 “主子,到了。” 闻言,独孤连城将手中的绢帕轻巧的收入袖中,复杂的神色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一脸的清冷无波。 七影一路跟在独孤连城的身后往书房走去,神色犹豫,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七影斗胆,主子是否对无双小姐有意?” 闻言,独孤连城语气微沉的道:“七影,你多事了。” “是,属下知罪。”七影急忙跪下,头微微垂下,七影也不知为何那话就脱口而出,大抵是他希望有一个人能入主子的心,能够带给主子温暖吧!因为他一直知道看似风光无限的主子,这些年来其实过的很凄苦。 “下次再犯蠢,就滚回千机阁去。”独孤连城冷硬的道,语气不容置喙。 七影身子一僵,应了一声“是。” “忘了告诉小姐,老爷回来了呢。”红袖喜气洋洋的道。 闻言,下了马车,正往浅歌院走的阮无双顿下了步子,心中一喜。 “父亲总算回来了。”阮无双呢喃了一声,随即步子调转,她还是先去看看父亲吧! “哎,小姐,等等奴婢啊!”红袖急声唤道,急忙跟上了阮无双生风似的步子。 阮无双到院门时,便刚好瞧见一身藏青色便服的阮世青刚刚走出屋子。 “父亲总算是回来了。”阮无双高兴的道。 阮世青抬眸,细纹密布的脸上浮现了慈爱的笑意。 “为父刚想过去,你便过来了。” 闻言,阮无双抿唇一笑。 阮无双陪着阮世青说了许久的话,本想告知收回李氏掌家之权一事,可看到阮世青疲乏的脸时,心下便将此事压了下去,心想父亲才办完朝廷公务回来,极为疲乏,掌家之权一事,还是缓上一缓。 第四十二章:当是无缘 阮无双一身白色月牙袍加身,青丝用玉冠高高束起,手执玉扇,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走在繁闹的长安的街头,不少怀春少女暗自低语,这是哪家的公子,生得如此丰神俊朗,姿容无双。 只是阮无双却无侧目之心,她神色平静,一路往长安的第一酒楼万香楼而去。 在店小二的引路下,阮无双总算来到了所谓的天字二号房,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色劲装的月刹二大爷似的躺在塌上,悠闲地吃着果盘里的各色水果。 月刹抬眸瞧了一眼阮无双,又自顾的吃起水果来,阮无双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月刹,走至软椅前,衣袍一摆坐了下去。 “月刹,我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阮无双开门见山的问道。 月刹本拿着葡萄的手,慢悠悠的放回了果盘之中,自怀中拿出五本厚厚的账簿朝阮无双扔过去。 阮无双抬手接住,眉心一跳,瞧了眼又吃上了月刹,阮无双随即垂眸看起了账簿来。越看阮无双的眉头越皱越深,账簿上有多笔大数目的支出,都是用于采购贵重的布匹,可是她却未听闻店铺何时出售过这类布匹。 翻看另外账簿,亦是如此漏洞百出,而且这才是阮家一部分店铺的账簿,若是全部店铺,不知李氏是从中做了多少手脚,非常好,这一次她要李氏再无翻身之地。 “你们阮家倒是心大,这店铺竟然敢交与一个野心勃勃的妾室。”月刹呲笑一声。 阮无双合上账簿,眉心一展,神色一凝,她并未接月刹的话,而是语气平和的道。 “彼时便是清理门户的时候到了。”阮无双话音一落,便站起身来。 月刹挑了挑眉,也跟着站起身来,随着阮无双出了屋。 天字一号房内,鼎炉燃香,薄雾袅袅,仿佛置身仙境一般,独孤连城手执白棋缓缓落下,方才陷入死局的棋局瞬间豁然开朗,却是又回到了开局之时。 “哈哈,殿下的棋艺精进了不少。”法寂大师毫不吝啬的开口赞道。 “虽豁然开朗,却又陷入了另一死局,算不得精进,大师可有更好的解法?”独孤连城抬眸看向法寂大师。 法寂大师笑着抚了抚雪白的胡须,摇了摇头,叹道:“另一死局或许也是新的破解之法,殿下,庙会之时,你我再对弈一番,看看能否再破死局。” “好。”独孤连城应道,随即眼波一转,清眸落在法寂大师的身上,道:“大师可否为连城算上一卦姻缘。” 法寂大师一怔,似乎没想到独孤连城会如此问,还以为是自己老耳昏花了,不过见独孤连城那落在自身的眸光,法寂大师便知晓并未听错。 法寂大师大笑两声:“殿下一向不信天定的。” 独孤连城敛了敛眸光,神色凝了凝,是的,他从不信天定之说,他自知人定胜天,可是当再次遇到她时,他觉得他已然无法决胜千里。 法寂大师见独孤连城敛眸,脸上的大笑渐渐褪为浅笑。 “姻缘二字最为难定,所谓造化弄人,殿下与那所喜之人,当是无缘。”法寂话音黯然一落。 “无缘可造,局未落定之时,犹未可知。”独孤连城语气不咸不淡的道,却听得出他话中的笃定,这一次,他想与天斗,逆路而行。 法寂大师蓦然闭眼,手指拨弄着佛珠不停动着,嘴里似乎呢喃了一句阿弥陀佛。 “嘭”随着桌上的茶盏四分五裂的声音响起,阮无双冷笑道:“掌柜的,如今是觉得本小姐好糊弄吗?” 那掌柜肥肉纵横的脸上并没有惧色,反而坦然的很,谁人不知这店铺是李氏掌管,谁人不知阮家嫡女软弱可欺。他权然将阮无双今日的兴师问罪当做了小打小闹的玩闹罢了。 “小姐言重了,小的岂敢糊弄小姐呢?”掌柜的嬉笑道。神采奕奕的,丝毫不将阮无双看在眼里。 阮无双神色一沉,很好,看来这人当真是不惧于她的,那么她不介意让他看看她的手段。 “月刹。”阮无双带着浓浓的杀气唤了一声始终站在一旁黑沉着脸的月刹,要不是阮无双早先说过不要轻易动手,恐怕这人的头早就被他一刀割下来了,哪能还在这里嚣张至此? 闻言,月刹一把抽出早就蠢蠢欲动的刀,那掌柜的见状总算知道怕了,可是却敲定阮无双不敢杀他,他可是有李夫人罩着的。 “小姐这是要干嘛?” 阮无双闻言,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月刹最是见不得掌柜的这副嘴脸,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在众人还看不清的形势下,挥刀砍下了那掌柜的左臂。 只听一声如同杀猪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那些布店打杂的小厮吓得脸色苍白,原本还在看戏,此时纷纷低下了头,身子不住的打颤。 阮无双眸光扫过众人一眼,在月刹那血蜿蜒而下的刀上顿了一下,随即落在一脸痛苦不堪,畏缩在地上的掌柜一眼,淡笑道:“通知各个店铺的掌柜,明日午时带上你们整理好的账簿到阮府来见我,记住告诉他们,本小姐可不好糊弄。” “还有告诉他们别企图跑路,否则下场可不就是断臂那么简单了。”阮无双尾音蓦然一提,带着浓浓的杀意,漆黑的瞳孔宛如暗夜的鬼魅,折射出渗人的寒光。她如此做,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阮家在长安至少有十五家店铺,若她一个一个去查,岂不浪费时间,这样做,以此来威慑其他店铺的掌柜,效果自会比一个一个差查好得多。 那掌柜的知道了阮无双的厉害,肥胖的身子不住颤抖起来,顾不得疼痛的抖了起来,最后仿若细蚊的声音应了声是。 阮无双这才满意的站起身,抬步走了出去。不用猜测这个人一定会去告诉李氏今日之事,只是李氏恐怕是自顾不暇了,阮芸柔一事就够李氏折腾了。 果不其然,阮无双前脚刚刚踏出,那掌柜的就招手叫过一个小厮。 “立刻将今日之事告知夫人。” “是。” 第四十三章:心狠手辣 第四十四章:掌家之权 第四十五章:差点放不开手 第四十六章:遗臭万年 “小姐昨晚没歇息好吗?”红袖站在阮无双身后为她绾着发髻,疑惑的问道。而她心中更疑惑的是,以往早间都能看到在院子练功的月刹,今早却也不见。 阮无双瞧着镜中神色憔悴的自己,有些泛酸的眼皮子不住的闭了闭。 “嗯,昨晚房内进了只猫,闹腾了一晚。”说到猫时,阮无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她俨然将昨晚那个调戏她的黑衣人当做了那可恶的猫。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哪个黑衣人既不是李氏派来杀她的,那他是谁?是采花贼吗? “哎!当真奇怪了,奴婢怎得没听见?”红袖更疑惑了。   说话间,红袖已经为阮无双绾好了头发,自盒中取了一只素雅的簪子,轻轻的别在阮无双的发间。 “月刹呢?怎么不见他?”阮无双回过神,没有接红袖的话,便出口问道,昨晚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将他拖进屋里的。 “奴婢也不知道,一早就没见到人影。” 阮无双挑了挑眉,也罢,她昨晚看到他的脸被揍成那个样子,一向高傲的月刹自然不会将那副模样露出来,且等他好了,自然会出现。这一点阮无双倒是不担心的。 “咚咚”,这时传来扣门的声音,红袖看了眼阮无双便走上前拉开了门。 来人是阮世青身边的小厮。 “小姐,老爷唤你去大厅。” 闻声,阮无双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便随着那小厮往大厅走去。 隔着些许距离,阮无双就瞧见了大厅中的人,一袭月牙袍子的独孤连城端坐在阮世青的下首之位,只见得独孤连城神情淡漠,嘴角却微微勾起。 他来干什么?阮无双不住皱眉,脚步却不曾停歇的走进了厅中。 “无双来了,快见过四殿下。”阮世青道。 此时独孤连城的眸光才不轻不浅的落在了她的身上,阮无双抬眸瞧了一眼看着她神情淡漠,仿佛就跟看陌生人似的独孤连城,微微福身。 “臣女见过四殿下。” “嗯。”独孤连城应声,语气一如既往地清冷,似将人隔绝在千里之外。 闻声,阮无双才直起身子来,那瞬间抬眸恰巧与独孤连城对个正着,他的眸光宛如延绵的晨光静悄悄的倾撒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的眸光有些莫名的暖意。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扑闪了几下,阮无双不动声色的侧眸。 “父亲唤女儿来所谓何事?” “四殿下听闻你母亲的煮茶技巧高湛,可惜……所以为父便让人将你唤了过来。”阮世青说到阮无双的母亲之时,语气蓦然凝了一下。 阮无双自是知晓阮世青的意思,心中不禁一动,这黑心狐狸又玩什么花样,她可记得他之前就威胁过她泡给他喝,如今是故技重施吗? 心中虽不情愿泡给独孤连城喝,却也不想扫了阮世青的面子。于是便应了声,转身下去煮茶。 独孤连城一直看似漫不经心的眸光实则都有意无意的落在阮无双的身上,他不是没察觉到她与他对视时的躲闪,不是没察觉她对他的怨气,不是没察觉她的不情愿,她的细微表情,他一一看进眼底,不动声色,嘴角微漾。 阮无双在端着茶回到大厅时,本只有独孤连城,阮世青,七影三人的大厅,此刻倒是热闹得不得了,全因萧无忌与独孤安乐的到来。 萧无忌瞧见阮无双,眸光蓦然一亮,悠的迎上前去。 “小丫头,来来,本公子帮你抬。”说着就要去接阮无双手上的托盘。 阮无双也不是一个客气的人,有人给她抬,她岂会有不乐意之说,于是便将托盘二话不说的递给了献殷勤的萧无忌。 “无双何时与无忌公子认识的?”阮世青不解的问道。 阮无双坐落在独孤安乐的一旁,不待她说话,萧无忌抢声道:“说来话长,本公子与小丫头的相遇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闻言,在场的人神色各异,阮无双不禁抽了抽嘴角,独孤连城的眸光凝了凝,他也想知道她与他有个什么样的相遇。 阮世青的神色僵了一下,这萧无忌似乎与传闻不一啊!独孤安乐则撇撇嘴打断道:“无忌哥哥小心牛砸下来。” 萧无忌不以为然的继续道:“那日本公子在万香楼喝茶,怡然自得间,就闻得一道求救的声音传来,于是本公子便瞧了过去,只见安乐公主的马发疯似的跑在街上。” “这个时候呢!小丫头花容失色站在那里,于是本公子便来了个英雄救美。” 萧无忌讲的那叫一个自我陶醉,阮无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也太能编了吧! “那真是多谢无忌公子救了小女。”阮世青全然不知萧无忌在做戏,似乎真的以为就是那样,连忙对萧无忌道谢。 “丞相若要谢,不若将小丫头许给本公子吧!”萧无忌嬉皮笑脸的道。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有意无意的往阮无双身上扫。 阮世青顿时僵住,独孤安乐最先大声的啊了一声,不满,又委屈的唤了一声。 “无忌哥哥。”无忌哥哥开起玩笑来,真是没底线,独孤安乐心中不住抱怨。 “我看无忌公子可以去写画本子了,说不定还能流传千古呢!”阮无双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她若在不开口,不知道这萧无忌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话落,萧无忌哀怨的瞅了眼阮无双,这小丫头就不能配合配合他吗? “本皇子看是遗臭万年才对。”独孤连城难得开口说道。 闻声,阮无双挑了挑眉。萧无忌一改刚刚到哀怨,眸光恶狠狠的看向独孤连城。 “小爷看你这狐狸是皮痒了。” 岂知独孤连城不屑的瞧了眼面露凶光的萧无忌,而后语气不咸不淡的道:“随时恭候。” 闻声,萧无忌无力的握拳,心中暗骂,该死的狐狸。阮无双的嘴角微微漾起一个弧度,独孤连城不愧是黑心狐狸。 “哈哈哈……”独孤安乐不厚道的捂住大笑了出来。此时人人的眸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独孤安乐后知后觉的瞧了众人一眼,最后对上萧无忌几乎想吃了她的眼神,小声的道:“无忌哥哥,安乐不是笑你。” 呃,萧无忌无奈的扶额,他还能说什么?阮无双好笑的摇摇头,独孤连城则跟没听见似的品起了茶,站在独孤连城身后的七影一阵憋笑,阮世青则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一幕。 第四十七章:大方馈赠 第四十八章:被打的份 第四十九章:纨绔子弟 第五十章: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