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闵封澜 第二章 突破口 闵封澜在来的时候,他的母后就已经告诉过他,宋庭渝不可能再回朝堂,是他不死心,非要走这么一趟。可就算如今他知道了宋庭渝不会再回朝堂,也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程家先家主程柰的祭日,程筠墨身为程柰之女,倘若不出现的话,必定会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北疆已经有很多年都是由程家的人负责镇守的,虽然,北疆的将领并不只有程家的人,但是,程家的人却最负盛名。 之前的程柰,之后的程筠墨,都是名震北疆的人物。程柰已经不在了,倘若程筠墨也不在的话,闵封澜简直难以想象这件事情的影响。 先不论程家现家主程亦卿会如何想、会怎样做,单单是程筠墨去世这件事情给北疆带来的影响,就足够他头痛的了。 就算是他如今已经确定了宋庭渝不会帮他,但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庭渝去帮别人。例如:眼睁睁的看着宋庭渝去帮程家。 程筠墨出事一事,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说,程家到现在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闵封澜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若论这世上哪个家族最关心闵氏皇族,闽南程家绝对居于首位。 但至于,为什么到现在程亦卿都没有发难,肯定不是为了皇族着想。 只是宋庭渝心向程家,并不是无迹可循的。 那时,他父皇刚刚去世,外族趁机入侵北疆。彼时守卫边疆的是家主程柰,由于兵力不足,加上后续不给力,程柰被迫到帝都请求增兵。 众所周知,程家家主程柰与当朝太后不和,加上他当时并未亲政,大权握在太后手中。增兵,太后自然是不肯的。哪怕当时,北疆真的岌岌可危。 程柰也只得了太后一段话:“程柰,不过是一座城,数万人。只要能让你身败名裂,别说只这些了,便是这江山,哀家都能赔得起!程家主,这天下、这万民与哀家何干?” 程柰自然不会再和她理论下去,在帝都能够调兵的并不只是太后一人,还有宋庭渝。 平帝闵彦临终时,不仅只把尚未成年的闵封澜托付给他,他给了他兵权,掌五万禁军。 宋庭渝与程柰是故交、是旧友,这兵权自然是借得,且并未过太后的手。 因此,太后在知晓宋庭渝的所作所为后,极其震怒:“宋庭渝,你如今可还将皇上与哀家放在眼里?” “臣自然是将皇上与太后置于首位的。也正因如此,当臣听闻太后无兵将可拨给程家主时,才将先帝在世时交于臣管理的五万禁军交于他。太后,臣受恩于先帝,年少时便被惠帝拜为丞相,先帝临终时,又将皇上托于臣。先帝如此重视臣,臣岂可不忠,又岂能不尽心。臣此举只是报先帝之恩,协皇上守住这万里山河,不让外敌侵犯,不让百姓受苦,绝无其他意思。还望太后、皇上体谅。” 虽然宋庭渝这话说的义正言辞,但是绝不能否认他对程柰的偏袒。 而宋庭渝对程家的偏袒也绝不止这一件。 程家向来与皇家不对付,如果宋庭渝真的站在程家那边的话,闵封澜真的没有把握自己会胜。 所以,哪怕他确定了宋庭渝不会帮他,也不能走,至少也要确定宋庭渝会不会帮程家,否则,他当真不能安心。 宋羽楚回来的时候,刚刚进了院子便闻到了醉茶的味道。 这所谓的醉茶,并不是茶而是酒。上好的酒在逾年的古茶树下埋上一些时间,使其染上茶香,此之谓醉茶。酒色呈淡淡地碧色。 这样的酒在北疆并不多见,因为北疆并不适合种植茶树。便是盛产茶树的地方,这样的酒也并不多见。这酒入口的时候虽有淡淡的茶香,但是咽下去之后却有无尽的苦涩残留在口中,让人不能停口。 所以喜爱这酒的人自然不多,加上这酒并不好得,自然也就不多见了。 当然,这些都是宋羽楚从书上得来的。在这座宅子里,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这种酒。宋羽楚虽不清楚这些酒都是从哪里寻来的,但是因为宋庭渝格外喜欢,所以酒窖里堆满了这种酒。 宋庭渝在宋羽楚出现在他视野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看到了她,他十分温和的望着宋羽楚,淡淡的笑了笑,声音还和往常一样温和,像春日的风,既不会让人觉得疏离,也不会让人觉得炙热:“回来了,今日玩得可尽兴?可还高兴?” “尽兴,宋叔,夜深露重,您还是快快回房歇息吧。”宋羽楚有些担忧,虽然听宋叔的声音中并没有醉意,但是天那么黑,他又坐的那么高,万一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肯定是要受伤的。 “无妨。”宋庭渝只温润一笑:“我只是瞧着今夜的月光甚好,想多看几眼,碍不到什么事的。” 宋羽楚抬头望了望今夜的月,她瞧了许久,仍只觉得今夜的月是再普通不过的月了。像今夜这样的月,但凡是晴天,总是会有的。 反正她实在是看不出今夜的月到底是哪一点特别,值得让她家宋叔如此流连忘返。 只不过,她家宋叔坐在这院子里唯一的那棵古桐树干上,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人莫名的觉得他很遥远,是那样的孤寂,恍若今夜的月光。 由于,闵封澜是悄悄的来的,所以并没有惊动地方知府,只是临时找了一个宅子,暂且住了下来。 闵封澜在无事的时候,把今天在宋庭渝那里发生的事情细细的回忆了一遍,猛然发现了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情。 宋庭渝在帝都做丞相的时候,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什么侄女。而他今天在宋庭渝那里见到的小姑娘,身份绝对不会是一个下人。 既然不是下人,却又能住到宋庭渝的宅子里,想必和宋庭渝的关系很不一般。但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又不像是那种关系之间的相处,反而像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相处。 闵封澜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成为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只是不知道这小姑娘在宋庭渝心里的分量是多少? 第三章 楚族 第四章 程家 第五章 当家主母 第六章 北疆事变 第七章 身份暴露 第八章 茶楼事件 第九章 初岸 睢娅的动作很快,但奈何当事人并不领情。 闵封澜看到自己母后派人送来的信。 望吾子速速归。 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但闵封澜仍是忍不住嗤笑,这句话居然能经他母后的手写在这纸上,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见到过的最不可信的事了。 不信归不信,闵封澜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母后可有细说是何事?” “不曾,只道皇上在外久了,十分思念。” 这下子,闵封澜是真的觉得这送信的人所传之话十分的讽刺,他母后十分思念他?这大概是他今年,不,应当是他有生之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朕会速速归。” 速速归又不是即刻归,什么时候离开还不是他说了算? 宋羽楚拿着一些不容易坏的食物,打算将它们埋在古林里。由于最近战乱刚过,世道不大太平,所以她是与连桑一起去的古林。 只是今日出门大概没有看黄历,十分的倒霉。刚刚到她家常埋食物的地方,便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倚在他身旁的古树上。 在宋羽楚与连桑发现这个人的同时,也有一批人发现了他。宋羽楚望着来人,连桑拉住她的手,一脸紧张的小声道:“楚楚,那些人绝对不是村子里的人,看身手似乎还不弱,该不会是他的仇人吧?”连桑指了指那人。 大约是连桑的声音不够小,初岸睁开闭着的眼,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是追杀他的那些程家人。 程家家大,派之甚多。尽管这些只是一些外围的族人,初岸也可以想象到程亦卿的处境。外围族人自然大部分都没有见过像程亦卿那样地位的人,这反倒让人钻了空子。 “你们若怕,尽可离去。”初岸并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我会尽量在不伤自己性命的情况下护你,生与死只凭你运气。”宋羽楚一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使受情的人不觉得欠情。 初岸诧异的看着宋羽楚,却什么也没有多说。他太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有一个人能说要护他,他也没有必要推脱。 毕竟,活着没有什么不好。 连桑看着宋羽楚从发间拔出玉兰花银簪,看着白玉兰在她手指的转动下缓缓绽放,一根根银针破风而去,中者即倒。 当所有人都倒下的时候,连桑咽了咽口水,她记得她曾经还夸那支簪子好看来着,果然漂亮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而初岸则是一脸若有所思,他刚刚并未仔细瞧她,眼下这姑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少不了要多看两眼。然而,便是这两眼,他却发现了一件事情。 宋羽楚见他仍是一脸防备,表情凝重:“你不必这样,我并没有恶意,我是宋羽楚,眼下你还受着伤,需要我把你送至医馆吗?” 然而初岸却吐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与程亦卿是什么关系?” “什么?”宋羽楚顿时蒙了。 程亦卿? 那是谁? 看到宋羽楚的表情,初岸便明白了。这世上除了程家之外的人,见过程亦卿的人少之又少。况且程家名声在外的人并非是程亦卿,而是其姐程筠墨。再者程家是闽南大族,而这里是北疆,其中隔着千山万水,他没听说过程亦卿也是正常。 只是这张面容与程亦卿极为相像,尤其是她的那双眼,但又与程亦卿不同。 程亦卿的眼里全是冷眼旁观的漠然,以及那默然的情愫下掩着的一抹不易人察觉的执念。 而这个姑娘眼里十分纯粹,只有担忧。 没想到在这个与南疆相隔万里的北疆,居然还有与程亦卿长得如此相像的人。他虽然是程亦卿的朋友,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程筠墨,可也不会认为这人会是程筠墨。 因为,身为军中银面军师和程家大小姐的人眼里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是我认错了,劳烦姑娘替我找一些止血的草药来。” 闽南程家,程亦卿漠然地看着那些家里的长老们争吵,二叔程昭已经离开了程家。他不在,程亦卿不会理会长老间的一些纠葛,没人出来制止,大厅里的状况就有些失控。 等到他们都吵累了,静下来之后,程亦卿他冷冷的开口:“都吵够了?” “家主。”诸位长老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家的家主还坐在大厅上方,连忙跪下来请罪,在心中暗骂自己不长眼睛。 “我还以为诸位不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了。” 诸位长老对此只能讪讪的低头。 “诸位既然还认我这个家主,不如你们当中站出来一位,好好地向我解释解释你们私自下令追杀初岸公子初一事。” 这话一出,底下的长老们又是一片沉默。见状,程亦卿心中升起了一股火,自姐姐失去消息开始,他将他姐姐之前留下来的亲信派出去不分昼夜的在外寻找,就连二叔也打着出去会友的旗号出去寻找,但至今却仍是一点消息也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却还要跟这帮仗着辈分的族人周转,着实让他十分恼火。 “如果这件事情要我来代你们说的话,凡是涉及者都去向先祖告罪吧。” 宋羽楚找来了一辆马车,与连桑合力将初岸扶了进去,未曾多待,便跳下车,与挑起帘子的初岸道:“公子,车子里我已置了些糕点和伤药放在暗格里面,望公子此去平安顺遂。” “宋姑娘,你很像我的恩师,明明都是在帮人,却表现得很疏离,我的恩师便败在这上面,不过初岸还是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初岸眉眼淡淡,只是萍水相逢,这点不算忠告的忠告便算是报恩吧。 这种时候,初岸深觉日后还是要随身带些钱财才好。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经过这次亲自经历的战乱后,闵封澜不再觉得这短短的八个字仅仅只是字。 它是一种感悟,混着血与命,闵封澜第一次觉得它是那样的沉重,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如此沉重。 第十章 闵彦 第十一章 检查课业 第十二章 景牧 第十三章 衣冠冢 第十四章 程筠墨 第十五章 出城 第十六章 化石散 第十七章 狼神灭,佑族亡 第十八章 宋羽楚中毒 “若是有人下毒,你说那些位高权重者最先想到的是什么?”男人反问了一句。 “什么?”宋羽楚有些不太明白他说的话。 “南疆玉家毒术闻名天下,一旦有人用毒对付这些兵临城下的五万兵,他们势必会想到玉家,势必会去猜想这会不会是玉家人所为,我辛苦跑这一趟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 男人顿了顿:“我要守这北疆城,不仅仅因为家国情怀,更因为程晚榆。我要代她完成她的愿望,要给这北疆城的百姓一片乐土,可不是为了给玉家造势。” “接下来做什么?” “等。” 等,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法子,这几天为了做机关,宋羽楚和男人都显出了疲态。他们终归只有两个人,有些事做起来,难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况且,敌营军心已乱,若是留些时间给他们胡思乱想,说不准还会有些意外之喜。 他们若是能自己吓死自己,她也少损些阴德不是? 在宋羽楚沉默发呆时,男人又补充了句:“我们要等一个人,两个人终归少了一些。” 两个人少,难不成三个人便多了?宋羽楚默默地在心里想,面上不显,能多一个人便多一个人吧。 景牧醒来的时候,仅仅只发出了些细微的动静。玉文溪便一脸焦急的走到他眼前,长舒了一口气:“二公子可算醒了。” 景牧大病一场,原本便是苍白的脸,如今更是苍白,几乎毫无血色,毫无人气。他忍着浑身的疼,虚弱出了声:“可是出了事?” 玉文溪等的便是这句话,没有半句再寒暄的语句,迅速将景牧昏睡这几日里所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景牧强撑着把所有事都听完,然后总结了一下大意:“化石散出现在北疆,宋羽楚外出归来,身中剧毒。皇上与宋庭渝已经着手开始调查这些事了,是吗?” “是。” “玉家的探子都转移到暗处了吗?”景牧迅速的在脑中计划了一下。 “都已到暗处了。” “让他们暂时都不要在妄动了,查出化石散是谁用的吗?” “事在孤山上发生,目击者除了皇上派去的那些已死的一队的人马,就只剩下宋姑娘了。可如今宋姑娘身中剧毒,生死不明,实在是无从查起。公子知道,但凡有些门路的世家大族都知道,化石散出自南疆玉家,其配方是不外传之法,玉家极其看重。可是极难制作,玉家上上下下都没有多少这样的药。公子,若不是在玉家地位极高的族人,是断不能拿出这种药的。出了这种事,皇上势必率先怀疑的便是玉家。” “宋姑娘中的何种毒?你如今可知晓?” “不知,自从宋姑娘回了宋家,宋庭渝便让纪迟在大门前守着,即使是皇上,宋庭渝也没让他进府。” 景牧思虑一番之后,只淡淡地说了句:“姑娘如今也到暗处去吧,这件事我会掂量着处理的。” “二公子。” “姑娘只要记住,所有没有证据的控诉、指告,都只能被称之为诬告、是构陷、是栽赃。姑娘若是担忧玉家,不妨回去看看。” 玉家若是能仅凭一次没有证据,只有猜测的事便被人弄倒的话,那玉家也不会存于这世上了。 景牧低眉顺眼,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江大夫在宋庭渝平静的目光中替宋羽楚诊完了脉,他知道如今的宋庭渝不管看起来如何平静,心里必定是恼怒的。江大夫跟在他身边几十年,宋庭渝护短的性子,他早已了然于心。 好在他这一生侍奉过两代域主,还尚能在宋庭渝的恼怒中维持住他自己的面色。 江大夫行礼道:“禀域主,羽楚姑娘初初中的是五味散,之后又中了五毒丸,两者皆为剧毒,但解毒的药材都十分普遍。只是……” 江大夫顿了顿,狐疑的望了望宋羽楚所在的方向:“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若是同时用这两种毒药的话,其实是可以两两相解,只会造成身中剧毒的假象。” “那她现在为何还不醒?” 江大夫整理了下措辞:“虽是假象,但终归是实打实的服了两种剧毒,且两种剧毒相互交融是需些时间的。两种毒两两相解,其实是十分危险的。若是在剂量上两种药不相同,哪怕只差分毫,也是会要人命的。而如今羽楚姑娘只是昏睡,属下斗胆猜测了一番,若这不是巧合,那对方一定是位用毒高手且极有可能指出自毒术世家。因为这种解法条件太过苛刻,渐不被人知,属下也只是在域里藏书阁中偶然见到方才晓得。” 闻言,宋庭渝冷冷一笑,巧合?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景牧跟着乔烨来到闵封澜暂设的书房,房里除了闵封澜还有一人——宋庭渝。景牧恭恭敬敬的行礼:“臣见过皇上。” 闵封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景牧,大病初愈,让景牧的脸色显得很是苍白,病痛的折磨又让景牧瘦了一圈儿。这样一个病态十足的人,真的无法让人相信,他在生病期间还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景卿,起来做吧。” 宋庭渝淡淡的关心了一下:“你小时候我也曾见过你几面,虽说你长得不是那么强壮,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我也曾见过你习武练剑的样子,想必在帝都时身子也还可以,怎么如今这般模样?可是在南疆受了委屈。若是我所记不错的话,你的身子是到南疆才开始差了起来。” “劳宋先生关心。”景牧亦是恭恭敬敬地道。 宋庭渝淡淡的补了句:“景大人莫要多心,先帝一直觉得亏欠于你,所以命我多关心你一些。” 宋庭渝这个理由十分完美,任凭谁也找不出错来。因为闵彦在世时,景牧回帝都时,闵彦对景牧都是十分照顾。每次见他都是按照从玉家传出来的那些所谓的景牧的喜好来的。 一个帝王能做到这些种地步,着实不易。而在这世上,相信不会有人不知道。 在这世上,闵彦最信任的臣是宋庭渝。 布衣丞相宋庭渝! 第十九章 宋羽楚身份之谜 第二十章 楚族纹印 第二十一章 宋庭渝与楚琤(一) 第二十二 宋庭渝和楚琤(二) 第二十三章 谜团 少年剑法流畅,短短时间少年便快速的斩杀了一头野兽,有少年的加入,纪迟明显轻松了不少,很快便将江大夫要的草药拿到手。 当二人到达安全地带时,纪迟行礼:“见过少主,多谢少主出手相助。” “是师父病了吗?”少年一脸担忧的问道。 “不是,是位姑娘。”纪迟道。 “可是师傅收留的那位唤作宋羽楚的姑娘?” “是,少主怎会孤身一人到这里?” “路过罢了。” 这话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但却勾起了纪迟的好奇心,他脑子默默地转了数圈也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让眼前的这个人路过这里。 若说是来见他家主子,那就更不可能了。虽然他们二人是正儿八经的师徒关系,但其实他们都明白,宋庭渝并不爱见他。 别说他了,可能暗域的很多人,宋庭渝都不爱见。尽管,宋庭渝是暗域的域主。 虽然心生好奇,但纪迟并没有问出来,因为问出来就属于打探行踪,是犯了忌讳的。 “人人都知南疆玉家善毒术,而诸位也都知臣景牧虽出身于定北侯府,却长于南疆玉家。这种但凡是人都会怀疑到臣身上的事,臣怎么会去做?”景牧跪在地上,面容平淡,可又有谁知他已痛到麻木。他先前服用的药虽可暂压他的毒,但由于那药打破了体内各种毒之间的相对平衡,后遗症也十分厉害。 闵封澜默默地看着宋庭渝和景牧,宋羽楚一事,宋庭渝一改往日漠不关心的作风,态度出奇的强硬,大有一定要彻查到底的架势。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今天二审景牧,不仅仅出于怀疑,还是一种掩饰,一种让真凶放松心神的掩饰。 宋羽楚是谁?就算之前别人不知道,宋羽楚参与北疆城重建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很多人都会认识她那张脸。 若是个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宋羽楚背后站着宋庭渝。 这就不得不想另外一种可能,宋羽楚中毒一事下手的人究竟是想针对她本人呢?还是想针对宋庭渝? 从前的宋庭渝过于强大,唯一一个软肋还是闵彦,旁人轻易见不得。如今身边有了一个小姑娘,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这并不妨碍真正恨宋庭渝入骨的人拿她撒气。 但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今天二审景牧都让闵封澜想起了别人对宋庭渝的评价。 护短! 现在看来确实护短,只是对象不是他罢了。 宋羽楚艰难的动了动,口渴的厉害,却又无力起身,挣扎中惊醒了身边守着的人。 连桑被惊醒后,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睁开双眼的宋羽楚,十分惊喜道:“楚楚,你醒了!” “水” 闻言,连桑连忙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后,松了一口气:“你总算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 “是宋叔让我来的,呃……宋叔现在出门了,不在这里。”连桑看到宋羽楚的眼神,连忙解释道。而后,在发现她精神仍旧不济后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煮些粥来。” 宋羽楚抬手揉了揉额头,十分头疼。她记得那天她与那位公子等来了一位少年,少年以一手少有的控物之术驱动大量野兽,再配上他们之前在敌方营边埋下可生鬼火的药物。 遍地野兽,整齐划一,行向敌营,漫天鬼火,异象横生,倒是真的有几分应了之前那些在锦帛上的预言。 狼神灭,佑族亡!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了下来,只觉得昏昏欲睡。再醒来…… 便在这里了。 而这中途究竟发生了什么?宋羽楚着实没有任何印象,但听连桑的语气,她似乎出事了。浑身无力的身体也告诉她,她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睡了那么一觉。 连桑进厨房的时候发现江大夫还在厨房,并且十分认真的盯着熬药的罐子,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见她进来,有些漫不经心的问:“羽楚姑娘醒了?” 语气十分肯定。 “你怎么知道的?”连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捂住了嘴巴,而后转移话题:“你不是不到病人家里问诊的吗?” 这位江大夫就是名震北疆的神医,性格古怪,任凭你多么有权有势,他也不会到你府上问诊。那些曾找过他麻烦的人,也在日后的某一日里突然的永久消失了。 关于他的传言,也十分不少。 江大夫觉得若不是翻白眼这个行为不大符合他如今的年龄,他也要忍不住翻一个了。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给宋羽楚解毒。若不是因为给她解毒,他也不至于撞破一件秘密,以至于被变相流放。 只是,他家主上有令,他能不来吗?能不来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除非他活腻了。 宋庭渝回来时,已是黄昏,彼时宋羽楚正在在连桑帮助下喝着熬了许久香稠的白粥,旁边还放着一碗光闻着就觉得十分苦的汤药。 宋庭渝进来后,先是十分客客气气的对连桑道:“麻烦姑娘了。” “宋叔不必客气。” 宋庭渝温和一笑,对宋羽楚道:“感觉怎样?可还难受?” “不难受了。” 宋庭渝仿佛没有听到宋羽楚的这句话,像一个长辈一样关怀道:“脸色还是有些差,这药虽苦,但还是要按时喝的。若是当真受不了,可以让纪迟去买些果脯。” “知道了。” 宋庭渝并没有多坐:“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处理,你也早些休息吧。”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连桑:“羽楚醒来的事还请暂且保密。” 因为现在宋庭渝还不确定宋羽楚遭此劫难究竟是因为她本人的缘故,还是因为旁的缘故,而这当中的差别很大。 宋庭渝并不想拿这个小姑娘的性命去试探,如果这个小姑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那她的生死荣辱皆与他无关。 然这个小姑娘显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这是楚琤用命护住的小姑娘。 第二十四章 探望 第二十五章 闵彦与睢娅(一) 第二十六章 闵彦与睢娅(二) 第二十七章 闵彦与睢娅(三) 第二十八章 闵彦与睢娅(四) 宋庭渝告老还乡离开帝都的那天,去见过睢娅,彼时,睢娅已经被迫还政闵封澜,深居宫中,处境和之前相比,颇为凄凉。 但气焰却丝毫不减,在看到宋庭渝的那一刻讥讽道:“宋卿好大手笔,怕这世上再无人比得上宋卿的情深。” “太后过奖,不过是一座城,数万人,只要能让你身败名裂,别说只这些了,便是这江山,哀家都能赔的起。”宋庭渝顿了顿:“想来我也没有这份魄力。” “宋卿今日来若只是与哀家聊这些,那可当真辜负了你在京畿之地绕了一圈儿的功夫。” 宋庭渝自自找了个看着顺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我近来总是有些忘事,却也依稀记得当年在楚琤嫁与程柰时和你嫁与先帝时,我都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你,宋庭渝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同情心泛滥的时候,不要仗着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别来挑战我的底线。睢氏九十条人命,算是你还了程家的债。今天我们来算一算你害阿彦的事。” 睢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楚琤可真是好命,这人都死了,还有宋卿为她讨公道。” 宋庭渝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你的命也很好,阿彦宁可死,也未曾揭穿你,这日日都服毒的勇气,我是不会有的。” “你说什么?”睢娅的声音陡然变高。 “从你下毒的第一天起,阿彦便是知道的,但却也不曾揭穿你,只由着你。这份情深,这般不顾一切,这样的胡来,便是周时的幽王也比不上。可你却一直执着于程柰,从不曾看到他是如何对你。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我受阿彦再三叮嘱,这件事除了你我,这世上不会再有旁人知晓。” “怎么会这样?”睢娅的眼神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他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宋庭渝,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他又不是疯了。” “我也想知道他是不是疯了?”宋庭渝笑了笑,带着些许讥讽:“他若是说了,且不说朝中大臣们能不能容下你,便是我也再容你不得。他做这些只是想保下你,他若不日日服毒,事情一旦败露,他很清楚他未必能保下你。” “而他,不愿意让你承担一丝因他而生的危险。服毒是为了护你,不再见你亦是。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护着你。” “啊~他说他喜欢的终归是这副皮囊,他不止一次的说过他喜欢睢娅,可他喜欢的究竟是哪一个睢娅啊?” 睢娅像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我本来不想伤他的,可他非要和程柰深交,他非要为了程柰阻我的路。” “所以你便杀了他。”宋庭渝无喜无悲:“睢娅,即便你忘了当初我们五个一起行走江湖的情谊,也理应顾及一些他是你丈夫的情分。你问一问自己,你嫁与他为妻的这些许年,他是怎样待你的?怕你难过,小心翼翼的护着你心尖上的伤,为你清尽宫中三千佳人,只守你一人到终,为你常与我下棋至深夜,他的难过你可曾知晓过半分?他爱你的这份情谊,你又看得到几分?睢娅,我为阿彦不值。” “宋庭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觉得你该知道这些。”宋庭渝不带任何感情的道:“想要看一个人不痛快,有很多办法,你现在不就很不痛快吗?” “我答应过阿彦,我不动你,而且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宋庭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要我余生都活在愧疚里,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你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我不怕!” 睢娅在宋庭渝走后枯坐了许久,天亮了又黑了,黑了又亮,她突然就理解了曾经在闵彦书房里看到的一段诗。 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夜续。 那些曾经对她好的人,终究都消失在了这漫长岁月里。 而余生啊!终归只剩她一个人了。 深夜的棋局,刻着无言的柔情 隐忍的情伤,可曾有人察觉 帝王的尊荣,不及你所愿 曾执于你眉眼弯弯含笑的眼 曾执于你偏执情深却无情的心 日日服毒,亲手斩断 生平所愿 仍不悔今生相见 景牧安静的跪坐在下首,低眉顺眼,十分温顺。静养多日,脸色也没了之前那难看的颜色,看起来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只见上位坐着一位老人,玉文溪站在其身后,老人低沉的声音在这密室响起:“景牧,老夫听说你病了,特意过来瞧瞧。” 景牧立刻揖手回道:“外祖能来看望景牧,景牧内心十分欢喜,劳外祖挂念,景牧现已无大碍。” “景牧,你这次病的可真及时。”语气含嘲讽。 “景牧自小长于外祖身边,身子如何,想必外祖心里最是清楚。”平淡的语气,似是没有听出对方那嘲讽的意思。依旧是低眉顺眼,依旧是那温顺至极的姿态。 “外祖这次暗中过来想必是为化石散一事?”景牧主动开了话题。 “你有什么办法?皇帝的人可都在去南疆的路上了,想必不日便会到达南疆。” “外祖应当知道这是件毫无意义、没有结果的事,如若不然,外祖如今也不会有恃无恐的坐在这里与景牧闲谈了。” 玉家主淡淡的撇了景牧一眼,算是默认。这点事对于玉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见此,景牧继续眼观鼻鼻观心道:“外祖可知如今朝中形势,世家派与清流派如今为了丞相一位斗得如火如荼。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所有没有证据的控诉、指告,都只能被称之为诬告,是构陷、是栽赃。皇上多疑,这只能被断为是两派相争的产物,化石散虽少见,但我玉家也不是没有赠过外人,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至于皇上派去南疆的人,南疆毒草毒虫众多,保不齐不会出什么意外。” “景牧,你不愧是南疆的公子牧。”够毒、够狠。 第二十九章 连桑劝说 第三十章 少年 第三十一章 程亦卿 回答少年的只有宋庭渝那淡淡一笑,他是那样做过,却也从不指望睢娅的话能对闵封澜产生什么影响。 尽管,睢娅是闵封澜的生母,却在闵封澜的生命中空白了许多年。皇族情分向来淡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冷落? 这世上因果循环。哪件事能逃得出这样的宿命? 宋羽楚和闵封澜离开的那天,北疆城的天空灰蒙蒙的,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宋庭渝并没有出现,只有连桑执伞来送一送她。 连桑看着宋羽楚一步一步的走到马车前,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宋羽楚透过窗子,望着车外不停变换的风景,心里不免有些压抑。 她有一腔热血,但正如连桑所说的那样,帝都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后悔了吗?”闵封澜看着宋羽楚的侧颜,竟有些于心不忍:“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不,我不后悔。”像是回答,也更是告诉自己。宋羽楚转过头来,闵封澜只望见那清澈的眸中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邵容与看着微微失神的景牧,又看了一眼渐渐远行的闵封澜一行人道:“景二哥是也想回帝都了吗?” 如果现在的宋羽楚能够见到邵容与的话,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这个年龄明明不大的少年,就是当初她和那个关外认识的奇怪男人一起等的少年。 一手控物之术,世间罕见。 景牧摇了摇头道:“不着急,帝都以后会回去的。” 而后,景牧摸了摸邵容与的脑袋:“你远道而来,又恰巧赶上了你大哥的忌辰,便和我一起去祭拜他吧。” 景牧站在排位前,身旁的蒲团上跪着一个人,那人叩首道:“大哥。” 景牧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如平常无二的笑:“邵大哥,容与的一手控物之术以登峰造极,小牧儿虽然不才,但终归是替大哥保住了你邵家唯一血脉,我与容与定会为邵大哥报仇。” “我景牧倾尽所有也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邵大哥,我会让他们明白,哪怕是他们视之蝼蚁的人,也会有致命的杀伤力。 也许玉家很强,可我从未忘记血染碧阶,玉家药房的生活。 你再等等,也请那些因玉家而无辜枉死的人再等等,距离你们的冤屈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我相信不会太远。 景牧的笑容很是出于真心,可眼里却印着牌位。 景牧在祭拜完后,与邵容与慢慢走着。景牧道:“玉家在北疆的暗探已被迫转移到暗处,如此我也算有几分自由可言。这次喊你来实属无奈,如今风波将至,我答应过你大哥要照顾好你。北疆刚受了灾,南疆必定会成为是非之地,西疆向来贫苦,唯有东疆,不仅商贾云集,且机遇众多。不知你意下如何?” “景二哥,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嗯,在东疆时,可行商。不用怕亏损,一切有我。” “好,景二哥保重。” 皇上即将归来的消息在宫中传开时带来的欢喜并没有让后宫中的娘娘们高兴太长时间,便又有一则消息,犹如一盆冰水,瞬间浇凉了个宫娘娘那颗激动的心。 皇上是北疆带走了一位姑娘,据说那位姑娘出自前丞相宋庭渝的府上。 这则消息一出直接炸翻了后宫。 各宫娘娘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各种手段派人去打听消息,奈何皇上人离帝都离得太远,消息不是那么容易便能传回来的。 初岸在程家停留了几日,有些惊奇的发现之前那些个仗着辈分曾刁难过程亦卿的人,全都不见踪迹。 按照程亦卿给他的说法,那些个人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年岁已高,理应过得悠闲些,便纷纷解下身上的事务,退隐去了。或在自己院中安安分分的喝茶睡觉,或出去见见世面。 执子黑白棋 棋局手中现 默然的眼看世间争乱 谁知你心中执念 还是少年人 挑一身重担 再无年少风流 一双清眸 冷眼旁观人世百态 谁知你所求所愿 木鸟划过天空 书信失落了谁的眉眼 记忆定格在离别瞬间 尸骨不明是北疆传言 木笔阁是历任程家家主的居所,自从程亦卿承了家主位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 初岸来到木笔阁时,入眼便是树荫下下棋的少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程亦卿的身上,多了几分梦幻的味道。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宋羽楚,那个与程亦卿长的十分想象的姑娘。 程亦卿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并未注意到来人,思绪不知不觉跑向远方。 今天是他姐姐的生辰,他记得清楚去年的今天,他一个人对着一桌精美的吃食和一碗用一根面做成的长寿面。 他一个人看着他们冷掉,最后撤掉,泯灭了内心的欢喜一场。他记得他在那之前收到他姐姐的家书,说一定会在她生辰那天之前赶回去,说要给他介绍他未来的姐夫让他认识。 可为什么就再不回来了呢? 其实他姐姐在家书中并未提到姐夫这个字眼,但是以她姐姐的性子,突然说要带一个异性朋友给他认识,让他准备。 不是姐夫又是什么? 他还记得他姐姐离开时对他说:亦卿,快长大吧!他如今长成了可以挑起一族重担的人,可她人呢?人呢? 他其实还记得许多和他姐姐有关的事情,有的很清晰,有的已经模糊了。程亦卿烦躁的将手中的棋撂进棋盒里。 “心情不好?来一局?”初岸十分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 看到来人坐下,在对方收拾残局的过程中,程亦卿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对初岸道:“来一局。” “亦卿,帝都丞相一位的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但帝都的事程家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插手。” “我大概要去帝都蹚一蹚这趟浑水。” 程亦卿放下一颗棋子,有些许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一直以为你会明哲保身,不会沾染这些事情。” 第三十二章 木惟 第三十三章 再回帝都 第三十四章 毒人 第三十五章 南疆玉家 第三十六章 欺骗 第三十七章 棋子 第三十八章 秋闱 第三十九章 突破口 第四十章 扑朔迷离 第四十一章 刺杀 第四十二章 替代 第四十三章 合作 帝四十四章 玉家主 景牧在见到宋羽楚和乔冰之后,客客气气的行礼道:“在下户部侍郎景牧见过宋姑娘和乔侍卫。” 一般情况下,一个有阶品的官员是不需要向无阶品的平民百姓行礼的。但景牧在北疆的时候已经见过宋羽楚,所以很清楚宋羽楚对于闵封澜来说是不同的。 哪怕这只是他的错觉,但是礼多人不怪而且宋羽楚背后还站着一个宋庭渝。礼数周全些,总归不会出错的。 “景大人。”宋羽楚客客气气的还了礼。 “皇上派我前来协助姑娘。”景牧在客气了之后直奔正题道。 “景大人,据我所知您虽然出身定北侯府,但是是长于南疆玉家的吧?这种时候您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避嫌吗?”乔冰在景牧说完之后接话道,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 “这话您应该去和皇上说。”景牧气定神闲,仿佛毫不在意乔冰的语气:“定北侯府是玉家的姻亲,玉家一旦出事,哪怕定北侯府是老牌侯府也决计逃不了干系。” “这种时候,我定北侯府若想不被牵扯,自然是要用心去查玉家一事。这样说起来,定北侯府的人来南疆应该比其他人来南疆更可靠些。” 因为景牧的缘故,宋羽楚一行人顺利的到了玉家,之前所经历的种种刺杀全都不见踪迹。 宋羽楚并没有带着黎匪,不动脑子想也知道玉家对于黎匪而言,绝不是什么好去处。而景牧的表现也不像是认识黎匪的样子,所以宋羽楚就以黎匪身体弱为由,将他留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宋羽楚在见到玉家主的时候,发现他戾气很重。即便是穿着十分儒雅的袍子,也绝不像是一个文人雅士。眉眼之间戾气显露无疑,即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会被人忽视,反而会给人心理上带来十分沉重的压力。 毒医素来不分家,大概是因玉家是毒术世家的缘故,玉家主的身体看起来十分康健。 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很有可能是站在自己对立方的人的地盘上,自觉是非常重要的。宋羽楚乖乖的跟在景牧身后,不东张西望,不该好奇的东西绝不好奇,轻易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走一步路。 “外祖。” 宋羽楚发现景牧无论见了谁都是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可对外人礼数周全很正常,若是将这些都放在亲人身上,便有些太疏离客气了。 景牧长于南疆,传闻是一直跟着玉家主长大的。一个人在面对教养自己长大的人时,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外祖,真的会像景牧这般客气吗? “阿景回来了,一路舟车劳顿,我让人安排你朋友休息,你也回去休息吧。”说着压根儿就没有给景牧反应的时间,直接便吩咐:“文溪,带二公子下去休息。” “是。”玉文溪行礼道。 景牧先是转身对宋羽楚一行人道:“你们和我一样远道而来,不妨先休息休息,改天我再带着诸位好好的在南疆玩一玩。” 等到玉文溪带着景牧离开宋羽楚一行人的视线之后,玉文溪便咬牙切齿道:“二公子明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为何还要主动带他们上门?既是要带他们上门,为何不提前告知?” 景牧看着她的眼睛,面上仍旧带着三分笑:“我不带他们来,难道他们就不会来了吗?与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还不如让这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玉姑娘,玉家已经彻底入了皇上的眼,过了这一关,玉家可能还有很多年繁华的日子。可倘若过不了这一关,玉家结果会如何?相信姑娘比我清楚。” “这些年来,玉家在南疆确实太过放肆了。”景牧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不带丝毫感情。 玉文溪看着景牧,突然意识到这个见人先是三分笑礼数周全的二公子对玉家可能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若论感情,恐怕恨更居多。 玉家毁了景牧多少?不仅景牧心中有计较,连玉家主也是心知肚明。 不然玉家主也不可能会说景牧有剑指玉家的可能。 “二公子,如果有一天玉家大势已去,你会落井下石吗?” “姑娘是在说笑话吗?”景牧淡淡道:“姑娘明明知道我这一生都绝无可能与玉家断掉关系,景牧是一定要与玉家共存亡的。” “是我糊涂了。”即便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玉文溪的心仍旧不能平静下来。她知道景牧之所以回答的这么肯定,是因为景牧无法摆脱玉家对他的影响。 这与发自内心的忠诚不同。 “姑娘不带我去见外祖吗?” “家主说先让您去把药房那边的事料理了,再去见他。”玉文溪转达了玉家主之前对景牧的安排。 “那个走失的毒人怎么样了?”景牧一边往药房方向走,一边问道。 “那个人之前一直跟着宋羽楚,我们的人再失败几次之后便收手了。” “优柔寡断,摇摆不定。”景牧评价了一番:“得罪了人,不斩草除根,却在狠狠地得罪了一番之后留了人家性命。” 景牧斜斜的看了玉文溪一眼:“留着干什么?留着让他在你坟上长草时替你锄草吗?” “那现在?”玉文溪问道。 “杀!”景牧这个字说的很轻很淡,但落在玉文溪的耳旁,却让她心里猛然一凉。 玉文溪十分艰难的开口:“之前逃出去的那个毒人,估计二公子之前也见过。那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来到玉家,公子应该还抱过。” “然后呢?”景牧看着玉文溪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景牧的这双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显得极其有诚意,仿佛他的眼里心里皆是你。但玉文溪却在这一刻在他眼里看见了皑皑雪山,眼底仿若极寒地区的百年冻土,寸草不生。 玉文溪眼睁睁的看着这双眼微微弯起,带着零零星星的笑意:“姑娘不必一而在再而三的试探我。” 第四十五章 铺路 第四十六章 劝说 第四十七章 杀心 “程筠墨想要在南疆做这件事情最大的阻力便是玉家,玉家不可能容许楚族宗祠再立于世。”景牧不带任何感情的道。 世家当中也分三六九等,玉家之所以会有现在的局势,和之前用计除掉楚族有着莫大的关系。 玉家的人也很清楚,如果楚族依旧立于世上,那么现在的玉家依然不会成为南疆霸主,依然会屈居于楚族之后。 可除掉楚族用了多少下作手段?犯了多少忌讳?大概只有那些经历过且现今仍然活在世上的人才知道。 不巧的是,玉家主恰巧经历过并且还活在这世上。 玉家所行之道虽不光鲜,但玉家主并不忌讳旁人说三道四。唯有对那件他亲自策划和参与的扳倒楚族一事格外忌讳,不容许任何人提起,眼里也见不得任何身上留有楚族血脉的人。 所以程筠墨大闹南疆玉家也是必然的事。 而玉家千方百计的想要程筠墨死,也不仅仅是因为程筠墨曾经大闹玉家,让玉家失了颜面。更是因为,程筠墨身上流着楚族的血,只这一点便足够让玉家主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玉家主忌讳楚族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即便如今距离楚族消亡已经过了数十年,可在玉家主心中,这种忌讳并没有因时间流逝而逐渐消散,反而因时间的洗礼更加忌惮。 夜深人静时,景牧来到了主院,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尚未休息的玉家主。景牧老老实实的行礼问安:“请外祖安。” “今天都带着宋羽楚去了哪些地方?” “去了南疆的商市。”景牧十分恭敬的回答,表情看起来是一如既往的温顺。 “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玉家主喝了一口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 “外祖想要我说什么?”景牧反问道,表情还是那样的顺从。 “景牧。”玉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顿了顿:“不要耍什么花招,玉家倒了与你也没什么好处。” 景牧笑了笑,主动对上玉家主的眼睛,让他说的话显得格外的诚心:“我知道,所以外祖也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利于玉家的事。” 玉家主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景牧的这句话而变得和蔼可亲:“你也不用在这里表忠心,你对玉家有多少忠心你心里清楚,我也心知肚明。” “这里又没有旁人,这些糊弄外人的话就不必说了。”玉家主讥讽道。 “是。”景牧仿佛没有听到玉家主言语中的讥讽,十分顺从的答了一句。 “我问你,程筠墨真的死了吗?” “死了,千真万确,尸骨无存。”景牧用四平八稳的语气回答:“这是玉文溪亲眼见证的。” 景牧低眉顺眼,语气颇有些难过:“您从不信我,可您一直都是相信玉文溪的。” “宋羽楚是怎么回事?” “宋羽楚是宋庭渝的侄女。” “谁问你她的身份了?我是在问她为什么会那么像程筠墨?”玉家主怒道。 “人有相似,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景牧道。 “杀了她!”玉家主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杀意。 “她是宋庭渝的侄女,这个节骨眼儿上玉家并不适合另生枝桠。”景牧反对道。 “宋庭渝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侄女?他还能为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侄女与我南疆玉家翻脸不成?” “宋庭渝会不会与南疆玉家翻脸?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眼下玉家被皇上盯上,药房的毒人又走失,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事还不够外祖焦头烂额吗?” “宋羽楚她能查到什么?就算能查到她不该知道的东西,她有没有命告诉别人还是个未知数呢。至于药房走失的毒人,景牧你最清楚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玉家主毫不在意的道。 “景牧,我不希望宋羽楚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玉家主似乎并不想再听见景牧有任何反驳的言语,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 景牧从主院里出去的时候,突然在一瞬瞧见了月光。景牧很少瞧见过南疆的月光,并不是南疆的夜没有月。南疆多阴雨,但有月的夜也不少。 从前是没机会见,后来是没时间见。 在北疆的那些年,他见过北疆的月夜,清冷中带着点点温柔,连带着那漫漫长夜都不显得格外难熬了。 但南疆的夜,即使天上有月,也很少有光亮撒在地上的时候。因为南疆多古树,世家大族和当地商贾都会在自己的府上置办很多古树。所以即便不处于山林之中,也少有月光洒下。 南疆的月光,不似北疆那样,莫约是南疆多阴雨的缘故,所以南疆的月光显得有些暗淡,像江南水乡多思的忧郁少女。 像今夜这样的月光,景牧还是第一次见。景牧莫名的有些想笑,他在南疆些许年竟也像一个从未来过南疆的人一样,连南疆的月光都没见过。 何其可笑! 黎匪睡的朦朦胧胧中突然感觉到室内有人,猛地惊醒,睁大了眼睛,却在要起身的那一瞬间,听到一个声音十分温柔的道:“惊醒你了?” “牧哥哥?”黎匪带了点儿疑问的语气道。 “是我,我来看看你的身体状况。”公子牧的声音十分的轻缓,让黎匪刚刚绷紧的身体慢慢舒缓下来。 “牧哥哥,我听别人说毒人一旦离开玉家便会很快的死掉,是真的吗?”黎匪的语气天真中含着悲伤。 “不是。”公子牧动手给他把脉之后,从身边拿过来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喂给黎匪:“我答应过你带你离开药房,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也说过不会让你在离开玉家之后就立马死掉,也会做到的,你不相信牧哥哥吗?” “我相信牧哥哥!” “乖乖睡觉吧,已经很晚了。”说着公子牧替黎匪掖了掖被角道。 “那待会儿牧哥哥还离开吗?”黎匪带了些期待的问。 “我等你睡了之后再离开。”公子牧的声音越发的轻缓,而黎匪也在他的声音中渐渐困倦,直至沉沉睡去。 第四十八章 景辉至南疆 第四十九章 痛恨缘故 “世子哥哥觉得呢?”景牧反问道,许是觉得站久了很累,便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景辉沉默了一会道。 “圣意难测,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谁也不知道事情最后是什么样的。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玉家并不能做那个例外。” 除非天下姓玉而不姓闵! 可眼下天下姓闵而不姓玉! 殿试之后,许是想要功过相抵的缘故,礼部尚书在病好之后办事十分麻利,很快便将前三甲人选定了下来,交给闵封澜。最后放榜时,除了探花是出自寒门之外,状元和榜眼皆出自世家。 “世家派之争与清流派之争已过百年,皇上若想改变眼下的局势怕是很困难。”程亦卿那得来的信纸放在一旁对程昭道。 “确实如此。”程昭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的格子上:“想要改变眼下局势,削弱世家,必须要倾整个清流派之力,或许还不够。这还是在清流派是同一条心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分,一条心怕是不能轻易而成。” “一条心也不无可能,二叔忘了?皇后之位至今空悬,而皇上眼下也已到了大婚的年纪。” “世家派也多有适龄的女子。”程亦卿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听说宋庭渝最近还多了个侄女,亦到了议亲的年纪。” “听闻是。”程昭道:“宋庭渝对他那个侄女十分紧张,若不是之前在北疆之战中露了脸,怕也不知道宋庭渝还有一个侄女。而且,之前他与大哥深交时也并未听闻他还有一个侄女。” “我之前让人查过宋羽楚的来历,只可惜竟半点也查不到。就连之前宋羽楚在北疆的那些痕迹,也被人抹干净了。”程亦卿从棋盒里抓了一个棋子,在两指指腹间磨磋了许久,又放下了。 “看来宋庭渝对这个侄女十分重视的。”程昭接话道。 “宋庭渝在未至北疆之前官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是权倾朝野也不足为过。宋庭渝素来有布衣丞相之称,他的侄女若是嫁入皇宫,必然会成为凝聚清流派的一个核心。”程亦卿分析道。 “不错,可无论是谁家嫁女,最后好处又归于谁?都和我们无关。程家向来有家训,程家与皇族永无姻亲。”程昭替程亦卿收拾了一下桌子上摆着的棋盘,又将原本放置一旁的煮好的清茶端了上来,倒一杯与他。 “我这一次去南疆,之所以这么快回来,是因为担心你。”程昭倒一杯茶给自己,抿了一口茶道。 “为何?” “南疆近来不太平是真的,皇上派人至南疆也是真的,玉家行为过分也是真的。”程昭突然间冷笑道:“我此次在南疆恰巧碰见他们寻找毒人。” 说到这里,程亦卿便明白了。制作毒人一事向来不被世俗所容忍。之前也并不是没有人知道南疆玉家在制作毒人,只是没有人捅出来,所以这事也就没有被放到台面上。 世家大族向来自私,以自家利益为大,这种事情即便是他们知道了,只要不阻碍了他们的利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以至于南疆玉家制作毒人一事,在南疆的世家中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怎么会突然寻找毒人,我记得玉家被毒人的看管还是蛮严格的吧?”程亦卿道。 “这也正是我疑问的地方,按理来说,哪怕玉家再自负也不会蠢到要与天下人为敌,我看了一阵儿,他们要找的那毒人最多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自然不可能仅凭一个人便离开玉家。”程亦卿自然而然的接道。 “我还记得之前姐姐说过,她也曾在南疆见过一个玉家跑出去的毒人,但那时正值玉家内乱,再加上姐姐大闹玉家,跑出去一个毒人也十分有可能。” 程亦卿冷笑道:“但眼下,玉家内部太平,并没有太大的乱子。玉家这次怕是成了别人手中的棋了。” “所以我担心你啊!”程昭带着些许愧疚道:“大嫂临终之前,将你姐弟二人托付于我。如今你姐姐下落不明,倘若你再出了事,我就真的无颜再去见兄嫂了。” “二叔。”程亦卿带着安抚道。 “楚族是玉家家主心头上的一根刺,若是玉家真的走了下坡路,我真的很难想象玉家主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样的疯事。”程昭担忧道。 “当年你姐姐被玉家的毒药害的九死一生,若非有好心人相救,只怕早与这世间无缘。如今这世上除了你姐姐,便只有你身上还有楚族血脉。所以,玉家主必视你为眼中钉心肉中刺。” 程亦卿沉默了一会儿:“玉家主究竟为何那么恨楚族?用尽心思、不计得失也要除掉楚族。楚族倒了之后,玉家立誓杀尽楚族遗留下来的每一个楚族人。” “世家之间向来不轻易动手,像玉家主这样不管不顾的还是少见。从前玉先家主在世时,玉家与楚族之间的关系还算过得去。” “自然是因为人性的贪婪。”程昭淡淡道,言语里带着一分压抑,一分怨恨。 “楚族是南疆的霸主,只要有楚族在一天,玉家就须得屈居楚族之后。”程昭叹了一口气道:“玉家家主是一个有野心的疯子,他原没有机会继承玉家,是他亲手将他数个兄弟杀死,就在玉先家主的眼前。” “这样一个以这种方式上位的人,你决不能要求他仁慈,更不能以一个常人的思考方式去猜测一个疯子。” “果然是疯子。”程亦卿淡淡道,顿了顿,复而又道:“我听闻先帝原也有六个兄弟,只是那六位皇子之死真与他无关吗?” “六子之乱和先帝还真无关。”程昭想了想道:“先帝与其他六位皇子不同,自小拜了江湖人士为师,算是半个江湖人,故而并不热衷于皇权。而且六子之乱时,恰逢兄长大婚。先帝作为兄长的至交好友也来了,所以六子之乱确实与他无关。” 第五十章 费尽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