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说你是掌门的弟子，名叫穆楚？”
“是。”
“你拿着掌门的贴身玉符，来取镇魂珠？”
“不错。”
“掌门何在？”
“忘川。”
……
第1章 仙尸
穆楚曾认真回忆过他这一生。
短短二十年，未能做得多少大事。
除了吃饭睡觉。
就是长得帅。
当然，这并不算甚么大事。
他出生在富贵之家，衣食无忧，住行不愁，至于钱财等身外物，更是不差。
可他却并未感到多少快乐。
有时他挺羡慕那些普通人，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每个月都很有奔头，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再努力一年，就能在京都买一平米的房了。
每当这个时候，穆楚总会出现在窗前，低头俯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继续感叹他的人生。
曾经，他一度以为这一生就会这样度过，不会有大的作为，不可能将自家老爹积攒的丰厚家业败光，更不能轰轰烈烈，动地惊天……
直到那一天……
……
……
青尘宗位于群山深处，四面险崖丛生，峭壁林立，门中修者众多，甚至还有一名即将突破元婴的老祖，乃是巫江境内最出名的仙门之一。
平日里，这里霞光缭绕，仙雾飘渺，时有“仙人”飞过，还有灵禽仙兽，气派无比。
可今日，这里却乌云压顶！
一道道身影凌立高空，两杆战旗插在天际，雷光闪耀，电芒如匹，不断轰打在地面的结界上，将其劈的左摇右晃，裂痕斑驳。
“觉云子，交出谪仙遗壳！”
雷光中，传出一道洪大声音。
“吴老鬼，真当本座拿你没有办法？”
青尘宗内，掌门觉云子面色苍白。
这位青尘掌教臻至金丹，是方圆数千里内名闻遐迩的耆宿，可连翻酣战，几度受伤，任他再深的修为，此刻也难以为继。
“难道你还能翻盘？”云层中的声音笑问。
“请祖师！”
觉云子冷喝。
青尘祖师，青尘宗最后的底牌，此时正在炼化那吴姓修士所言的谪仙遗壳，正值关键时刻，本不应打扰，但宗门将破，传承将灭，请出祖师，也是无奈之举。
……
青尘宗深处，有一汪寒潭，泉水清幽，薄雾萦绕。
宗外的厮杀，并未影响这里，此地依旧宁静。
寒潭上，一名骨瘦如柴的老者手中不断结印，打向前方——一具晶莹剔透的玉棺。
棺中，平卧一名身穿白衣，气质空透的青年，他眼眸微阖，肌体生辉，仿如一尊玉刻雕像。
这是一具尸体，没有生命气息，尘封棺中不知有多少岁月。
“开！”
猛然间，老者收印，提掌拍中玉棺。
一股气浪炸开，轰鸣如雷，寒潭水溅起数十丈，久久不能落地，元婴之下，堪称至强的一掌，威力无穷，但那玉棺……竟纹丝未动！
“不愧是葬仙之棺。”老者喟叹，“凡俗之力果真无法将它破坏。”
老者能感到，仅是接触存放仙尸的玉棺，他久久不能突破的瓶颈便有所松动，若是能将那仙尸炼化，他所能打开的枷锁，又岂知凡几？
“蓬！”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地拜倒，大声道：“御神山强敌来犯，十万火急，还望祖师出手！”
“什么？！”
老者心系仙尸，根本不知外界变化，突闻此噩耗，一时心神不稳。定了定神，他将那传信修士拘到身前，问道：“他御神山高高在上，何故犯我青尘？”
“是驭龙门！
“驭龙门掌教吴太真，向御神山泄露了有关仙尸的消息！”
传信修士抱着拳回应，突然他目光落向玉棺，脸色微变。
那原本停放在地上的仙棺，此刻竟无声飘起，向高空飞去。
背对玉棺的老者心有所感，回头时看见玉棺已离地丈许，棺体上玉光渐深，有一股莫名吸力出现，汲取八方灵气。
寒潭中的水都被吸起，向玉棺飞去。
“不好！”
枯瘦老者连忙抬手，掌心飞出一方剑阵，向那玉棺压去，但那剑阵尚未靠近玉棺，便已寸寸龟裂，炸成飞灰，被玉棺吸走。
老者脸色大变，急忙向寒潭外飞去，可刚飞到空中，就被那棺中的吸力定住。
玉棺不断升高，吸力也逐渐增强，寒潭中的水被吸起，连四周的岩石古木，都被卷入高空。
老者惊骇，用力挣扎，但结果令他绝望。
以他金丹绝巅的修为，竟完全无法挣脱这棺中的诡异吸力。
……
“噼……啪……”
高天上，雷电闪烁，声势惊人。
青尘宗外的结界已支离破碎，即将裂开。
“祖师怎还未出手？”
结界下的修士绝望。
“觉云子，结束了。”
驭龙门掌教吴太真立在云端，身后是驭龙门的其他修士，足有三百余人，皆是精锐。
在他身侧，还有一名来自御神山的强者，金丹绝巅，差半步就踏进元婴，是一名活了上百年的老怪。
“结界将开，还望尊使能从旁照应，替晚辈挡住青尘祖师。”吴太真道。
“你放心出手便是，青尘老儿自有老夫应付。”来自御神山的强者手捻胡须，深不可测。
“咔嚓！”
突然间，青尘宗外的结界如冰般破裂，一团青光缓缓从远处升起，在它周围，乱流汹涌，巨石狂飞，向那青光窜去。
就连地上连绵的宫阙，都被连根拔起，飞上高天。
刺眼的雷霆劈落，也被卷进那团青光，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众人震惊。
“这莫非就是青尘祖师的后手？”吴太真神情凝重。
“呼呼呼……”
远在云端，他就感到一股吸力，在不断加强。
“不对！”
那名来自御神山的强者蹙眉，“这不像是青尘老儿的手段。”
“管它是什么东西，都改变不了结局。”吴太真沉哼，大手一挥，喝道：“驭龙门，随本座杀进青尘！”
说罢，一马当先，向地面飞去。
那名御神山的强者袖袍一卷，摘下挂在云端的两杆战旗，也向前方的青光冲去。
远方，寒潭中，那被称作青尘祖师的老者目露绝望，完全被定在高空，身形渐渐飞向玉棺。
他的修为不断倒退，已跌出金丹。
就在这时，他神色蓦然一动，盯住那玉棺中的身影。
如玉雕般的青年，眼眸突然间睁开，从中迸出两道神芒！
……
第2章 大梦几千秋
穆楚睁开双眼。
经过近百年谋划，他终于冲出忘川，离开了那片炼狱。
犹记当初，在那个平凡的中午，群仙降临，规则剧改。
短短半年，熟悉的世界就完全变了模样。
曾经的文明覆灭，只用了不到两百天。
在此之前，穆楚曾不止一次幻想，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人，是否能够替代“神”。
但苍白的现实让他明白，人力无法和规则对抗，更无法和众神争锋。
就连人类在科技时代所创造出的灭世武器，都在改变的规则面前，化成了一坨废铁。
新的时代来临，人类做出了新的选择，在适应新的环境。
无人例外。
那是一个黄昏，穆楚在奔流的蜀江畔捡到一只古朴、粗糙的石塔。
然后……他的魂魄就被困在忘川，一晃三百年！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
穆楚睁开眼，看向这片曾经熟悉，如今不再熟悉的世界。
强大的神念涌出，他发现自己正跻身在一具玉棺中。
令他愕然的是，自己居然正附在一具肉身上，而这具肉身……正是他昔年模样！
“怎么可能？！”
已过去三百年，穆楚当年的肉身只是凡躯，早应尘归尘、土归土，可这肉身，竟和曾经……完全一样！
“我的肉身尚未毁灭，何人将它保存？”穆楚疑惑。
三百年了，曾经的故人不知是否安在，难道会是他们？
就在这时，穆楚神色蓦然一改。
“糟糕！要突破了！”
身外的玉棺很不寻常，能汲取八方神力，灌进穆楚肉身、识海，让他一直压制的境界突然松动，马上就要破开玄关，进入下一境界——
为了能离开忘川，穆楚一直将境界压制在化神绝巅，不敢突破！
曾经，穆楚数度修炼到此境界，可每当他突破这层瓶颈，进入神变境时，全身修为，就会立刻被当年捡到的那座石塔吸空！
如此，持续了三次！
而这一次，为了离开忘川，穆楚在五十年前就开始压制修为，一直停留在化神绝巅。终于，在经过多年谋划后，他冲出了那方囚笼。
可刚冲出忘川，穆楚的魂魄尚不稳定，便被玉棺汲来的神力刺激，禁锢数十年的修为瞬间喷发，再也无法压制！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穆楚最担心的是，再次突破，修为还会被石塔吸走。
他曾尝试将石塔丢弃，可此物竟与魂魄融为一体，根本舍弃不了。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穆楚也只能冒险一试，突破玄关了。
“此处并非善地……”穆楚抬眸扫视四周，发现一名中年修士正携带两杆战旗杀来，煞气汹涌。
“找死！”
穆楚目光一寒，神念飞出。
……
御神山的强者提着两杆战旗，迅速向那团青光飞去。
“好古怪的吞噬之力……”随着接近，那股吸力也逐渐变强，御神山的强者不由得蹙眉：“青尘老儿，不管你有何后手，今日这仙尸，本座都是要定了！”
“哧！”
骤然，这名强者身体一颤，感到有恐怖降临。
两道神芒从远方射来，落在此人身上，只一瞬间，便将他的身体撕裂。
“这是……”
御神山的强者奋力看向前方，发现这两道神芒正来自那团青光。
模糊间，他仿佛看见在那青光中有一双眼！
是一个青年的眼！
在那青年睁眼的刹那，无穷杀念降临。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以青尘祖师的实力，怎能请动此种强者？
突然间，这名来自御神山的强者脑中闪过一个荒诞念头，“莫非……这便是那具仙尸？
“原来如此！”
这名强者释然，或许也只有那具仙尸，才能有这种威力。
“仙尸……复活了……”
杀念卷过，这名强者的神魄、灵魂迅速消解，身边的战旗，亦是化为尘埃。
眨眼间，形神俱灭！
……
穆楚推开棺盖，从中走出，然后站在高空，看向周围。
远方，喊杀如雷，无数修士浴血奋战，难解难分，一时分不出胜负。
“此处不宜久留。”
穆楚马上便要突破，若再如从前，修为被石塔吸走，陷在这里，只怕是会凶多吉少。
“哗！”
他大袖一卷，收走玉棺，纵身飞向远处。
地面上，正在厮杀的驭龙、青尘两派修士，模糊只看见一道白芒，在天际消失。
天上那团吞噬万物的青光亦是不见。
青尘宗的祖师，那名枯瘦老者，陡然从半空跌下，全身颤抖。
“仙尸……复活了！”
这名只差半步，就踏进元婴的老怪，仰头望着天空，身体哆嗦，行如朽木。哪还能看见那具“仙尸”。
……
……
穆楚沿着一条大江飞了不远，就感到境界再也无法压制。
他的神识掠过四周，没有发现明显的威胁，便落身走进一方石洞。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石洞中，穆楚将洞门封闭，准备闭关，走出那五十年都不曾踏出的一步。
……
第3章 石塔锁魂
昔年，穆楚曾数度修炼到化神绝巅，突破至神变。最快的一次，只用了不到三十年，可都摆不脱被石塔夺尽修为的命运。
如今，这已是第四次……即将踏入神变。
洞中，穆楚放开禁制，境界枷锁打开，积攒了五十年的神力瞬间释放，他的修为立刻越过化神，进入神变前期，并且，还在不断拔高，冲向更高层次。
积聚了五十年的神力，无法想象其是何等磅礴。
只用三十年，穆楚就能从一介凡人修到化神绝巅，更莫说是五十年！
且，在忘川的那段时间，他收集无数珍宝，全部炼化为神力，封锁体内，此刻爆发，无穷无尽。
很快，穆楚的修为便迈入神变中期，然后是后期……
“石塔没有吞噬我的修为？”
穆楚的境界不断提升，不久后，便进入神变绝巅，眼看便要冲开下一层——吞天！
“不能再突破了，否则会造成境界虚浮。”
穆楚封锁玄关，宣泄的神力浪潮终于平定。
“是我多虑了。”
到此时，石塔都未夺取他的修为。
穆楚怅然，整整三百年，他似乎终于打破这个魔咒。
“嗡……”
就在此时，穆楚灵魂深处，突然传来一股悸动。
一只石塔，三寸高，九层檐，古朴无华，灰扑扑的没有光泽，浑然一体。
它轻轻一震，无有波动，但穆楚的整个神魂，都在晃摇！
臻至神变绝巅的修为，瞬间如跌落的潮水，向那石塔涌去。
“可——恶！”
穆楚跌倒，汗如雨下。
修为被夺，他感到无穷尽的空虚，十分难受。
类似的事已经历三次，可每一次，都如此无力。
那石塔如一条深渊，恐怖神秘，令人胆寒。
“呼！”
石塔中的吸力来的很快，去的也快，不到三息，便将穆楚的修为抽空。
而后，消失不见。
“数十年努力，化为灰烟……”
不甘心？早已没有。
穆楚此时，只有一种无力，以及……淡淡的绝望。
若以后持续如此，不断循环……
“神变，我的天堑！”
穆楚恨欲狂，想将那石塔挖出，敲成粉末。
“锵……铛！”
突然，穆楚灵魂深处传来一道脆响，就像是某种枷锁断裂、被挣脱。
那股诡异吸力再次传来，穆楚眼前一黑，灵魂被吸进石塔！
……
周围漆黑，无穷尽的黑。
穆楚站在黑暗深处，向前走，看见一团微光。
那光淡青色，中有一道身影，不辨容颜，身上缠着一条条锁链。
此时，那锁断了一根。
穆楚停步。
前方有一层屏障，看不见，摸不着，封住去路。
“是你……将我唤醒？”
青光中传来一道声音，悠远绵长，男女难分，老少不辨。
“是！”
穆楚目光沉下。
隐约中，他已猜出，前方这道身影，或许便是造成他境界不断下跌的原因。
“你是何人？”
“我？”青影默然，“……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故弄玄虚！”
穆楚冷笑，无所畏惧。
修为倒跌，化成凡人，灵魂又被困进石塔，能否出去还很难说。眼前的身影，便是造就这一切的元凶，让他如何平静？
横竖烂命一条，死便死罢！
“你在生气？”
青影似乎能读懂他的心思，“是了，我能苏醒，全仰仗你提供神力，想来，是给你造成了诸多困扰。”
话音落下，穆楚灵魂倒飞，没入黑暗，再睁眼，已回到肉身。
“你我还是这样说吧！”青影道。
“看来我是遇见某位上古大能了。”
穆楚心绪激荡。
那青影，一念便将他的灵魂拘入石塔，又一念送出。
这般手段，让他无可奈何。
才离开忘川，穆楚不想再被困进石塔。
那青影既然未表现出明显的敌意，穆楚自然不会自寻死路，继续硬刚。
“该如何称呼？”
他态度缓和。
“颂我真名，必得响应。为减少麻烦，你暂时莫要打听。”青影道：“我没有恶意。”
“有无恶意，只有你自己清楚。”穆楚心中冷笑，却未出声。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青影仿佛能看穿他所有想法，“我已复苏，不会再夺取你的修为。”
穆楚目光闪动，“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我要恢复，还需许久，在此之前，会继续借用你的识海。”
“前辈随意。”
穆楚难道还能拒绝？
曾经修炼到神变绝巅，修为都被石塔尽数夺去，更莫说他现在已经变成凡人，又岂能掰得过这青影？
“吞噬你的修为，并非我有意为之，是‘塔’为了唤醒我。只要你的修为达到神变，就会将‘塔’激活，取走你的神力。我苏醒后，会控制‘塔’，不让它再掠夺你的修为。”青影道。
“前辈言至于此，晚辈岂敢再有怨怼。”
青影已给足善意，面对一尊随时能威胁到自身的存在，穆楚岂会再欲与天公试比高，怼天怼地怼空气？
当然，若这青影言而无信，他便是拼着身死道消，定也要反咬一口，让这青影落不到好处。
……
第4章 三百年前的老套路
石洞中，穆楚心情复杂。
终于找到修为倒跌的原因，可他却并没有轻松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那道青影还要继续占据识海。
穆楚站起身，来到石洞外。
天宇碧蓝如洗，艳阳当空照，一条大河滚滚向东，波涛翻涌，巨浪穿空。
穆楚站在大河前凝望，惆怅的心绪慢慢平复。
“一切还得向前看。”
他勉励自己。
至少已逃出忘川，值得庆贺。
况且，最差也不过烂命一条，没什么可悲可怕可伤心，更艰难的时刻都度过来了，仅仅是从头开始，以前能做到的事，现在依然可以！
穆楚回到石洞，开始重新修炼。
当今之世，不想为人鱼肉，就只有修行一条路可走。
万般皆下品，唯有修仙高。
这是一个个人武力至上的时代，每天都战火纷飞，有人崛起，也有人陨落。
三百年来，穆楚见识过太多。
包括他自己，也是沉沉浮浮，起起落落，曾得志，也曾失意。
他做过雄主，当过散修，能一言九鼎，也能尔虞我诈，做过小人，也当过君子，一路便这样淌了过来，后悔曾有过，但从未想过要去挽回。
曾经已逝，可忆不可追，穆楚只愿向前看，活的自在逍遥，精彩绝艳，如此一生，足矣！
“我有古经十三卷，道法七十章，可如今已不在忘川，这些修炼魂魄的法门，竟是没了用武之地。”
三百年，穆楚积累丰厚，曾看过许多古经，浏览过诸多秘法，可这些经文法术，针对的都是灵魂。
离开忘川后，没有了修炼神魂的环境，想恢复到当年境界，再有三百年，都未必可行。
外界不比忘川，适合神魂修炼的净土，太少。
况且……穆楚当年之所以走上魂修道路，便是因为没有肉身，而如今，他肉身已回，是时候尝试走另一条路了。
在外界，这样的路，才是主流。
“炼气士，餐霞吐雾，食饵炼精，纳气化神……”
和忘川不同，忘川都是神魂体，没有肉身，所以诞生了一批又一批魂修，而在外界，修士走的则是精气神相合，灵与肉交融的路子。
修魂，反而成为异类。
“我要炼气。”
穆楚下定决心，但很快又陷入两难。
他没有炼气法门，所掌握的功法又全与修魂有关，此时除非能立刻拜入某个仙门，或者是从某座山上掉下，遇见几个老爷爷，否则……将无从修炼！
“难啊！”
穆楚长叹，事到临头，功法反倒是成了他前行路上的障碍。
“我有皇道天书一卷，可赠你观之。”
突然，穆楚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
是那青影。
“炼气功法么？”穆楚问道。
“正是。”
“会有此等好事？”
穆楚错愕。
机缘巧合下捡到一只石塔，石塔里藏着一位“老爷爷”，“老爷爷”身负血海深仇，并送给他一卷天书，从此，他走上了杀魔诛仙，屠神灭祖的道路，一路上怼天怼地怼空气，怼翻圣女怼大帝，怼完规则怼天道，怼死仇家怼亲友……
三百年前的网络小说都不敢这么玩了啊喂！
这样玩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套路太老了啊喂！
穆楚只感到有一口老槽，卡在喉里吐不出来。
“此经并不完整，只能修炼到第二境结束，且此经乃是某个上古大族的不传之秘，修炼后，或许会有危险，当然，若是不被那个大族发现，倒也无妨。”青影坦然道。
“但只要修炼，就必然会被发现是吧？”穆楚终究还是未将想吐槽的话说出来。
“前辈何故帮我？”
“‘塔’曾多次吞噬你的修为，此举，便当做是补偿吧。”青影道。
穆楚默然，片刻后摇头，道：“上古的功法，未必适应当下。”
“诚然，天地在变，规则也会变，人们的认识，更是时刻在变，但，涉及最本源的大道，天地间的究极知识，却是万古不变！这部古经，修的便是本源道，衍化的是万千法，放在任何时间，都不会过时。”
“那前辈修炼的可是此经？”
“并非此经，却也不差。”
穆楚沉默，良久，再次摇头。
“晚辈谢过前辈的好意。”
非是他不喜欢究极古经，而是，他信不过那青影。
穆楚生性多疑，只相信人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却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虽然，以这青影的实力，能正面将他碾杀，似乎没有骗他的必要。
但，穆楚就是信不过祂。
被大人物拿去布局的棋子，难道他还见得少了？
“我等你回心转意。”青影道。
“应该不会有这样一天。”穆楚心中默念。
他脑海中浮现一篇古经，这是修炼神魂的秘法。当年，穆楚便是因为修炼此法，才在不到三十年内，修炼至化神绝巅。
此法，名《升魂道》！
没有炼气功法，穆楚便打算暂时先修炼神魂，待有自保之力，再投身于某座仙门，学习他们的秘法神通。
《升魂道》，据传为某个第三境的大能所创，在忘川那种以修魂为主的地方都颇负盛名，穆楚能得到此经，也是经历九死一生，当年险些陨落。
外界，不比忘川，没有修炼魂魄的环境，只能通过刺激神魂，激发其本身潜力，提升修为。
等跨过修魂的第一个境界炼魂和第二个境界养魄，到了第三个境界——结丹，神力方能自生，修魂的难度才会降低。
但，修魂的前两个境界太难，没有相应的环境，想迈过那两道天堑，实在是困难，所以许多人都被堵在炼魂之前。
这也是离开忘川后难以修魂的原因。
而《升魂道》，在没有合适环境的情况下，也能刺激神魂，激发潜力，这正是此经最值得称道的地方。
相传开创出此经的那位强者，当初便是被困在一个神力匮乏的地方，历经数千年，才创出这篇经文，身成传说。
……
第5章 好俊俏的郎君
半日后，穆楚从石洞中走出，饿得两眼发光。
太久了，他有太久没有经历过饥饿，以至于都忘了这种滋味，忘了他现在的身体还是一具凡躯，需食五谷杂粮。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这是要吃土么？”
在突破前，穆楚曾用神念查视四周，知道此地离最近的城镇至少还有二十里。
这里是茫茫深山，只有一条大河东流，山中走兽虽多，却非一个凡人可以猎捕。
“饿死了！”
穆楚走了许久，飞禽走兽倒是遇见许多，但只能远观，至于野果野菜，遇到也不敢食用，怕把自己吃死。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有这一身修为，我竟不如一个凡人。”
穆楚来到一片浅滩前，折腾半个时辰，终于抓住一条江鱼，却又发现生火成为难题。
手都磨破皮了，地上的茅草却连烟都不冒。
“不能再继续待在山里了，我要进城。”
穆楚提着那条鱼，向山外走去。
密林中人迹罕至，荆棘丛生，草木丰盛，穆楚走了半天，还在山中转悠，眼看接近黄昏，却仍找不到出路。
“驾……”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穆楚巡声行去，终于从密林中走出，看见一条宽阔大道。
“出来了！”
这条路上明显常有行人，是条官道，由此可离开山林。
穆楚整理发丝，可惜一身锦袍已变得破烂不堪，白衣上也沾满泥泞。
“驾……”
远方，又有马蹄声传来，数十人跨着混血麟马，在夕阳下疾驰，为首之人身材壮硕，满脸匪气，走的近了，才发现竟是个女子。
穆楚闪身走到路边，准备避开这一行人。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驭~”
突然，那为首的女子勒住缰绳，在穆楚身前停下。
烟尘飞扬，数十骑全部勒马。
穆楚不想生事，连忙又向后退了几步，与这群人拉开距离。
“小相公，将头抬起，让我看看。”那壮硕女子喊道。
穆楚蹙眉，没想到对方竟是因他勒马。这女子长得五大三粗，扯一口破锣嗓子，若非胸前两坨赘肉傲然，就是被当做男人也无不可。
“好俊俏的后生，”那女子朗笑，“把他给我带上，做压寨郎君。”
“哈哈，这郎君确实耐看，送到莺花楼去，必也是个头牌。”马队后方有人笑道。
“薛三，你就会胡扯，大姐看上的人，谁敢将他送到莺花楼去？”有人笑骂。
“小郎君，跟爷走吧！只要用心服侍大姐，少不了你的好处。”壮硕女子身后，那被称作薛三的匪人策马走出，要捉穆楚。
“停！”
穆楚止住他，看向为首的壮硕女子，道：“给我一匹马，我自己走。”
“有意思……”女子诧异，忍不住仔细打量穆楚。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被劫持后还能如此从容，与绑匪讨价还价的人。
“你给我上马吧！”薛三可不管这么多，就要强行虏人。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穆楚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我等都是出了名的凶人，双手沾满鲜血，连官府都奈何不得，你个小郎君，就不怕么？”那为首的女子饶有兴致。
穆楚看着她，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三百年，他经历过太多，会怕几个悍匪？
虽然，他现在没有半点修为，可毕竟做过雄主，当过霸王，那份超然的气度，也非常人能有。
更危险的境况他都遇到过，何况是几个匪徒？
“好，就给你一匹马！不过我奉劝你不要有歪心思，免得受皮肉之苦。”那女子仰起头，用马鞭指向薛三，“将你的马给他。”
“大姐？！”薛三惊愕。
“把马给他。”女子淡淡看了他一眼。
“嘁，爷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薛三瞪了穆楚一眼，翻身落马，将另一名匪人的麟马抢来，然后趾高气昂的坐在马背上，乜着穆楚，道：“小郎君，上马！”
“谢了。”穆楚摸着马鬃，动作生疏的跨上马背。
他曾在草原上骑过几次牧马，可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况且，当时骑马，只是为了图个乐子，一直有人从旁照应，并不表明穆楚的骑艺有多精湛。
不过，他只要会骑，便足矣！
“嘿，爷还以为你是想骑马开溜呢！”薛三看着穆楚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大笑。
“驾！”
穆楚并不理他，夹住马腹，主动走到队伍中央。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逃跑。
只是不想受苦而已。
反抗只会徒受折磨，还不如主动配合，多给自己争取一点自由空间。
“是个趣人。”壮硕女子收回目光，“我们走！”
众人扬鞭，向远方驰去。
天色渐晚，到日落时分，一行人终于进入一座山寨。
“到了！”
那壮硕女子翻身下马，众匪嗷嗷大叫。
“怎么多了一人，这是哪位好汉？”
山寨中有人迎来，一眼便看见走在人群中的穆楚。
实在是他太扎眼了，和一群土匪走在一起，格格不入。
“二当家，这是大姐在路上捉的郎君。”薛三嚷道。
“原来如此。”那被称作二当家的匪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郎君确实长得俊俏，难怪能入大姐法眼。”
“带他下去洗漱，晚上就寝。”壮硕女子道。
“好咧，小郎君，跟我走吧！”一名匪徒长呦一声，来到穆楚身前。
“前面带路。”
穆楚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哟，小郎君已经等不及了。”群匪起哄。
“小郎君，洗的干干净净，好生服侍大姐。”
“看他这小胳膊小腿的，怕是经不起大姐折腾！”
“小郎君细皮嫩肉，莫不是哪个官宦世家流落在外的公子哥儿？”
“怕他个鸟？就是当官的，咱也不怕！”
“……”
一众土匪扯着嗓子乱嚷，穆楚却不回应，跟着那名引路的土匪，走向一座草屋。
他的确需要洗漱，且急需进食，一整天的奔波，已让他十分疲累，饥饿无比。
虽然没能按原计划进入某座城镇，被困在了这土匪窝，但却也不用担心饿死。
相较于被困山野无出路，穆楚反倒不怕和人类勾心斗角。
……
第6章 霸道小郎君
既来之、则安之，虽有担忧，却不至于慌乱。
草屋中，穆楚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新衣，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
镜中的青年面如冠玉，眸若繁星，身材修长，黑发披肩，就如羊脂美玉，精雕细画，俊逸出尘。
所谓君子如玉，无外如此。
“的确是一副上好的皮囊。”穆楚赞叹。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喜欢上这副容颜，就更不要说是那女匪，只能说此女眼光不错，能发现他是一块良玉。
毕竟当时的他风尘仆仆，很是狼狈。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郎君，该吃饭了。”
有人敲门。
“进来。”
穆楚正身端坐，看向门外。
一个容貌尚可的女婢端着菜肴，推门走入，“郎君，这是大王特意为你准备的佳肴。”
穆楚垂眸看了一眼，发现这女子所送的饭菜十分丰盛，有鱼有肉，还有一瓶小酒，香味扑鼻，他早已饥肠辘辘，闻着香气，顿时食指大动，口齿生津。
“郎君慢用。”
女婢放下饭菜，准备离开。
“且慢！”
穆楚起身，从盘中夹起一截玉笋，递向女婢，“你先吃！”
“郎君……”
女婢连连摆手，不敢逾规。
“什么郎君，叫我‘公子’！”穆楚嘴角一翘，用食指勾住那女婢下颌，低头盯着她的双眼，轻声道：“我让你吃，你就吃！”
“……公……公子！”
女婢眼神闪躲，不敢和穆楚对视。
这般俊俏的郎君，相距咫尺，让她感到口干舌燥，呼吸困难，而穆楚则趁这女婢张口之际，直接将夹起的玉笋塞入对方口中。
“吃吧！”
他随手将竹筷扔下，坐回原处，看着那婢女，道：“我问，你答。”
婢女面色绯红，呼吸急促，轻轻点头。
“这是何地，你们当家的是何人？”
婢女匆匆吞下嘴里菜肴，拘谨的道：“这里是骑虎山，我们家大王名为花承语。”
“你们共有几位当家？”穆楚又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婢女口中。
“两位。大大王花承语，二大王鹿停鹤。”
“二人中可有炼气士？”
“炼气士？”婢女神色迷茫。
“继续吃吧！”
穆楚将盘中的菜肴每种都夹了少许，放入那婢女口中。
“谢公子！”
女婢心中小鹿乱撞，根本没有深思，不清楚他的用意。
“山寨中有多少人？”
“七百余人。”
“你们大当家有几位郎君？”
“三……三十余位！”
“似你这样的婢女，能有几个？”
“我主要服侍大大王的饮食起居，另外还有十几位姐妹服侍二大王。”
“你们二大王和大大王是何关系？”
“结义兄弟。”
“你叫什么名字？”
穆楚挽起那婢女垂在胸前的青丝，眼神清澈。
“菱枝。”
“不错，你先去吧！”
穆楚又提了些问题，菱枝有问必答。
这小婢女已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很快便将骑虎山的情况和盘托出。
“骑虎山，花承语，七百多号人……看来此女很有可能会是炼气士，即便不是，定也是武力超群之辈。”
穆楚夹起盘中的菜肴，也不嫌弃菱枝方才吃过，很快便风卷残云，将这些食物清了个干干净净。
饭菜菱枝全部尝过，倒也不用担心会有问题。
至于那酒，穆楚却是未饮。
酒令智昏，容易干扰判断，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
夜色渐深，穆楚睁开双眼，眸中有些许无奈。
果然离开忘川，再想修魂魄，就会变得无比困难。
《升魂道》，是最适合在神力不足时修炼的法门，竟也让他久久无法入门。
他记得当初修炼此经时，只用了半柱香，便冲开第一层玄关，而如今，前后已用五六个时辰，却连那第一步，都无法踏出。
“必须要有相应的灵药，才能让我破开玄关。”
穆楚很清楚自身情况，知道最缺什么。
但以现在的处境，莫说寻找灵药，就是能否离开骑虎山，都是问题。
且，适合魂修使用的灵药，外界太少，每一株都很珍贵，价值不菲。
“哐！”
突然间，房门大开，骑虎山的大当家大步走来，看见坐在窗前的穆楚，目露惊艳。
“好一个俊俏郎君，我果然没有走眼！”花承语赞叹。
穆楚回头，认真端详此女，却难看出她到底是否为修士。
若只是凡人，就算武力超群，他也不惧，就怕是修士，祭有法宝，修有神通，就很麻烦了。
“还未做介绍，奴家花承语，不知郎君尊姓大名。”
“穆楚。”
“穆小郎君……今日的饭菜可还合口味？”
“很美味。”
“这就好，便怕郎君受了委屈。”
“有酒有肉，不算委屈。”
“郎君真是个奇人，很识时务，能屈能伸，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普通出生，便是不知郎君从何而来，欲往何处？”
花承语应是喝了些酒，但仍十分清醒，没有操之过急。
“花姑娘可猜上一猜。”
“郎君真是顽皮，是奴家在问你，你倒先让我猜起来了。”
“闲云野鹤，山中散人。”
“看来郎君是修行中人了？”
“莫非花姑娘也是？”
穆楚笑了。
“呵，小郎君，你是想套奴家的话。”
“便看姑娘愿不愿意说了。”
穆楚好整以暇，他就怕花承语硬来，但好在是能说上话，如此，他反倒不急了。
“郎君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这方圆数千里内，有哪些出名的传承？”
“姑娘何必明知故问，”穆楚微笑，庆幸当日破棺而出时，神念强大，在青尘宗听到许多消息，“御神山、青尘宗、驭龙门，不知我说的对否？”
“郎君这就为难我了，我一个俗人，怎知郎君是否在信口开河。”
花承语并不像表面上这般粗犷，心思很细腻，难怪能成为山大王，率领七百多号悍匪。
“诚然，在下的确是在信口开河。”
花承语张了张嘴，蓦地“噗嗤”笑出，“郎君好狡诈！也罢，时间不早，你我该休息了。”
“的确，时间不早了。”
“那……郎君，请吧！”
“不急，姑娘方才已询问过我，且容我再问姑娘几个问题。”
花承语顿步，笑道：“有什么问题不能明日再问，须知‘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日后再说。”
“择日不如撞日，还是请姑娘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花承语目光闪烁，道：“也罢，对待俊俏的郎君，奴家总能多上几分耐心。”
……
第7章 这与是不是男人无关
“那便谢过姑娘，在下开始问了，此地归何人管辖？”
“自然是我骑虎山。”
花承语嗤笑，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在拖延时间。
“你在骗我。”
穆楚摇头。
七百多号匪人，已算是聚众为患，若无人支持，定早已被人剿灭，不可能发展到这般田地，除非，这七百号人大多都是修士。
可……若多为修士，又何必落草为寇，数百号人，足以开宗立派，广招门徒，这可比当土匪有前途多了。
“郎君，休要诈我。”
花承语目光闪烁。
穆楚露出好看的笑容，“第二个问题，姑娘芳龄几许？”
“郎君莫非不知，询问一个女人的年龄，是对她最大的不敬。”
“可姑娘在我眼中，正值二八芳华，人比桃花。”
“小郎君油嘴滑舌，好会说话。”
“我只是喜欢实话实说。”
“郎君嘴里能跑马，信不得。”
“姑娘真是冤枉人了，也罢，既然姑娘不愿透露芳龄，我便问第三个问题了。”
“郎君……春宵苦短，切莫再浪费时间，这第三个问题，还是放在明日问吧。”
花承语走上前，离穆楚越来越近。
“姑娘，最好的关系是保持距离。”
穆楚不动如山，不形于色。
“这都能忍，莫非郎君不是男人？”
花承语开始脱衣，外套落地。
“这和是不是男人无关。”
穆楚摇头，这只和人的颜值有关。
“莫要调皮，郎君是不是男人，且容奴家亲自查验。”
花承语只留下肚兜小衣，要来解穆楚的外套。
“我奉劝姑娘最好不要乱动，会死人的。”穆楚神色平静，淡定的看着花承语。
花承语动作一僵，“什么死呀活呀的，郎君真煞风景。”
说着，便准备脱下穆楚身外的长衫。
“我杀人，会眨眼！”
穆楚眸中煞气乍生，声音变冷。
花承语动作彻底僵住，脸色阴沉。
“郎君，别不识好歹！”
“姑娘可以继续尝试，看我是否眨眼。”
穆楚冷笑，彻底撕下伪装。
养了三百年的杀气全部释放，形成一股可怕的势场。
他并没有说谎，如果花承语再乱动，他真的会杀人！
虽然，穆楚现在没有半点修为，但，杀人的方法太多！
若不计后果，拼着两败俱伤，穆楚能以凡人之躯，击杀炼气期修士。
三百年的积累，让他掌握诸多秘术，其中不乏玉石俱焚的法门。
花承语退缩了，她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所以能感受到穆楚身上的那股杀气……令她胆寒！
且，穆楚太淡定了，淡定的不由让花承语怀疑，他真的实力超穷，无所畏惧，能轻易将她击杀！
通过刚才的试探，花承语已肯定，穆楚有九成的可能会是一名修士，其实，包括刚才，她一直都在试探，若穆楚是修士，定不愿受辱，可若对方忍气吞声，她也不介意吃下这个可人的郎君。
缓缓向后退出一步，花承语“噗嗤”一笑，“郎君的眼里有繁星，可眨不得。”
穆楚收起杀意，瞬间又恢复那种云淡风轻的状态，“姑娘若是喜欢看我眨眼，随时欢迎。”
“哈哈……”花承语干笑一声，“郎君的眼，奴家喜欢的紧呢，定会时刻看着。”
她又向后退了几步，“时辰不早了，郎君早些休息。”
“姑娘也是，”穆楚轻笑，大有深意的道：“切莫闪到腰了。”
“郎君说话真好听。”
花承语也不管地上的外衣，便穿着贴身衣裤，大步流星的向屋外走去。
穆楚缓步走到门前，看着花承语走远，才轻轻将房门关上，随即擦了擦冷汗。
好险，差点贞操不保。
熄灭灯，穆楚来到窗前，黑夜中眸光闪亮。
“你有些过分紧张了。”
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是那青影。
“前辈如此悠闲么？”
穆楚面朝窗外，任冷风吹拂。
“沉睡了太久，总不能再将自己时刻憋在‘塔’里，偶尔也要看一看外界风景，知道这人世变化。”
“这世间变化大吗？”
“你这小子，总喜欢套人的话。”
“前辈怎能冤枉好人。”
“你刚才可不像一个好人。”
穆楚默然，有许，问道：“若我适才果真拼着神魂自毁，也要杀人，前辈会怎样？”
“当然是另找一个下家。”青影道。
穆楚轻嗤，“好无情。”
“怎样，可想好了？”
“前辈有什么条件？”
“你……太弱了，我也不指望你将来能有所回报。”
“还是留个条件吧，让我有点价值，免得前辈害我。”穆楚道。
青影沉默，似是未想到他如此顽固。
“也罢，你待将来，为我寻来一物便可。”
“何物？”
“混沌青莲子。”
“哪里去寻？”
“遇到再说。”
“也可。”
穆楚看着窗外的夜色，笑容灿烂，突然便想到曾有一位哲人说过一句话——“真香”，果然，世人都逃不脱这“真香”定律。
“前辈，那皇道天书作何名？”
“《太皇经》。”
“我现在能修炼吗？”
“当然可以。”
青影话音落下，穆楚突然感到脑海中多了许多文字，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震荡识海，天地内万籁无声，只有这古经诵唱，自亘古伊始，传遍洪荒，响彻天宇……
良久……
穆楚回神，眸中闪过两道毫光，万千字符在眼底翻滚，最终合而为一，化成三个玄而又玄，深奥难测的文字。
“这便是《太皇经》，为太皇族不传之秘，但却不全，只能修炼到第二境——炼神合道。”青影道。
“足够了。”
穆楚只需能踏入炼气，功法，无论是否齐全，日后都能重修。
“还有一个问题。”
穆楚闭上眼，眸中的微光消失，万千字符所化的三个深奥符文，也渐渐隐退。
“此处的修士多么？”
“没有一个。那花承语、鹿停鹤，都只是凡俗武者，称不上修士。”
“如此……”穆楚嘴角一翘，开心的笑了，“我就彻底放心了。”
……
第8章 装逼 我不如你
花承语从房中走出，鹿停鹤正等在远处。
“大姐这么快便出来了，莫非那小郎君中看不中用，不能持久？”
这位骑虎山的二当家是个中年儒生，留着三绺长须，穿长衫，戴发冠，像个文雅人，但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居然会是一名悍匪，手下不知埋葬多少亡魂。
花承语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去屋里说。”
鹿停鹤点头，跟着她走进另一间茅屋。
“我这次可能是捡到麻烦了。”
花承语也不顾自己只穿里衣，径直在屋中坐下。
“哦？”
“怕是个修道中人。”花承语道。
鹿停鹤眸中寒光一闪，“是那老东西找来的人？”
“不像。”
花承语摇头，烦躁的起身，在屋内走了几步。
“之前，我骑虎山给了那老东西不少好处，老家伙也还算讲理，的确护佑你我一段时间，但自从那老东西傍上高枝，为了防止留下把柄，我骑虎山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骑虎山七百余人，倒不惧那老东西养的甲士，怕只怕，那老东西请来的修道中人。飞剑一到，任你我武力再强，都只能血溅五步！”
鹿停鹤愁眉不展。
“打听清楚了么，那老东西准备从哪儿请人？”花承语问道。
“留在城里的探子回报，老东西最近和驭龙门的人多有来往。”
“驭龙门……这可是一具庞然大物！”
花承语揉了揉眉心。
“谁说不是呢。方圆千里，就青尘、驭龙二宗最为出名，其他的小门小派，怎能和他们相比。除非我等也能请来这二宗修士，否则，怕是难逃此劫！但，我骑虎山只是一群土匪，怎可能接触到这两大天宗的仙师？”鹿停鹤道。
“你听过御神山么？”花承语突然问道。
鹿停鹤一愣，仔细想了想，轻轻摇头，“不曾耳闻，莫非，这也是某个出名的仙门？”
“我也不曾听过，但刚才那郎君……曾提及此地。”
“大姐是想说……”
“这郎君，可否是来自御神山？”
花承语思索。
“他如何说的？”
“他说这方圆数千里内，只御神、青尘、驭龙三宗最是出名，青尘宗、驭龙门，我等听过，独这御神山，从未耳闻，许是在千里之外了。”
对于他们这种苟安一隅的土匪而言，数百里，都十分辽阔了，千里之外，实在太遥远。
“看那郎君落魄如此，会来自千里之外？”
“难说，便不是来自千里外，只怕也出生不凡。我观他虽然落魄，可气度超凡，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花承语道。
“大姐作何打算？”鹿停鹤问。
花承语蹙眉，深思良久，道：“若他真是修道中人，不是那老东西请来的，或许……我等可倚借此人度过此劫，但我就怕看走了眼，白费心机。”
“大姐若有担忧，不如我先找人去试他一试。”
“也好，便让薛三去试试，若果真是我看走了眼，这郎君，我便笑纳了，”花承语道：“但若他真是有大本事……我骑虎山这些年也积攒了些好东西，只要他能助我等度过此劫，便是送他又有何妨？”
“大姐就不怕引狼入室？”
花承语想了想，道：“我观这郎君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况且，就算他果真是个小人，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而已，今朝有酒今朝醉，人死鸟朝天，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我本是亡命徒，能活着固然是好，但若活不了，也要死的潇洒痛快。”
“大姐言之有理，”鹿停鹤笑了笑，看着花承语，指了指她身下，道：“只是，大姐莫要如此粗鄙，你是一个女人，没有那物什儿。”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
凉风习习，穆楚站在窗边，衣袍翻滚，双眸微闭，实则是沉浸在自我世界里。
此时，他脑海中不断闪过那《太皇经》中的文字。
一股气，沿着奇经，走过八脉，循环一周天，又回到丹田。
接着，另一股气升起，经脉门，走穴窍，撞击玄关，不断壮大。
这《太皇经》果然玄奥，以穆楚的理解力，也只能勉强看懂第一层境界的秘辛，至于第二层，则由于第一层境界尚未修成，暂时还无法参透。
炼气士，以气养精，以精化神，其第一层境界便是炼气，此境又分四层，为前、中、后、绝巅四个小境界，接着便是筑基，然后是金丹、元婴、化神……
和修魂魄不同，炼气讲求精气神合一，以吸收外界灵气，温养自身精气、血肉为主，若是有成，便能筑基。
这第一个小境界，便是要求将外界灵气引入体内，循环九个周天，打通十二正经，拓宽三百六十五个窍穴，然后叩击玄关，冲破命门，便能养成自身的第一口气。
人生而有“气”，可随着离开母胎，这“气”便渐渐消散，直到后天，这“气”完全消失，人就会生老病死。
而炼气士所养成的这口气，就是类似母胎所孕育的先天元气。
修士何故长生，便在这元气多少。
寻常人元气只会越用越少，待到耗尽，便是寿终之时，而修士则是将元气越修越多，是故得以延年益寿，成就长生。
“气，有强弱之分，有优劣之别。这第一口气，更是基础，能决定你将来的成就高低。”穆楚脑海中，那青影说道。
“前辈修出的第一口气如何？”
“我出生在末法时代，不比今天，当时灵气枯竭，天地将死，我用半天时间，方才修出第一口气，为诸天混元气，不算太差。而后，我用五百年时间，踏进第三境，当时人称我资质诸天第一，想来不会太弱。”青影用平淡的语气答道。
“前辈你这是在红果果的炫耀。”穆楚嘴角抽搐。
“我这是在陈述事实。”青影淡然无比。
“前辈可曾遭过雷击？”
青影不明他的用意，道：“寻常修士入第二境时，便有雷劫，而我在筑基之际，便引来天雷，此后一路上天劫不断，遭遇大小雷劫难以计数，只是那苍天，一直将我奈何不得。”
“难怪，难怪……难怪前辈逼格如此之高。”穆楚啧啧赞叹，“我不如前辈远矣！”
……
第9章 真香
穆楚无声静立，双眸微阖，灵气一遍遍走过经脉，冲刷肉身。
逐渐，在他的丹田深处，开始出现一点紫芒，初时微末难见，继而渐渐壮大，越来越多。
这是一点紫金色的光芒，如细缕，莹莹似发丝，慢慢延长，逐渐生长，半分、一分、半寸、一寸……最终长到九寸，不再增加。
穆楚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感到神清气爽，体态轻盈，比六月天吃下冰糕、寒冬里身泡温泉还要舒坦。
“这便是‘气’？”
穆楚若有所思，那九寸长的紫金之气，定然便是他通过《太皇经》修出的元气。
这元气，并非天生，而是由天地灵气一遍遍冲刷肉身，温养血肉，再由血肉滋养生出的。
这就是精、气相生。
精，血肉者也，为物质之基础。
气，天地灵气、自身元气。盖因天地万灵出生后便会由先天转为后天，是故以灵气养身，精气相成，再逐渐由后天转向先天，逆转生死，达道长生。
穆楚看着天际，远方繁星尚存，可东方已有鱼白泛出。
毫不察觉，竟是一夜。
“我这‘气’如何？”他问青影。
“气生九寸，色泽紫金，隐隐有皇道天威，应是《太皇经》中所载皇道紫龙气，不算太差。”
“只是不差么？”穆楚不甘心。
皇道紫龙气，《太皇经》上确有记载，可只有寥寥数句，语焉不详，看不出究竟怎样。
穆楚问，“比之前辈的诸天混元气如何？”
青影道：“没有可比性。”
“前辈，你在撒谎。”
穆楚感觉青影是在骗他。
“的确无法相比。”青影道：“诸天混元气只此一例，除了我外无人能够修出，而皇道紫龙气，在太皇族内，修出的人不算少。”
“这样么……”
穆楚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呢，没想到竟也就是普通大众中的一员，果然，他生来就没有当天才的命。
“看来以后我做事一定要谦逊有礼、温和待物，免得遭人毒打。”
青影一时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良久，才淡淡道：“你是真的从心。”
“什么从心，我这是……准备做一个谦谦如玉的君子啊！”
穆楚剥开鬓角发丝，走到镜子前，露出一丝温雅的笑容，“今天果然还是丰神如玉。”
青影懒得理他。
穆楚收起嘴角的笑意，“前辈，可有什么法术神通教我？”
“你不是怕我害你么？”
“呵，张口要饭什么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是一位上古哲人曾说过的名言。”
青影无语，“你才养出一道元气，修不成神通。”
“总有什么保命手段吧？”
穆楚感到自己还有的救。
昨夜，虽仗着三百年来养成的杀气逼退花承语，但同样的手段，却很难再用第二次，若不能掌握保命之法，或许真只能舍身饲虎，或者玉石俱焚了。
青影想了想，道：“我这里的确有一道法门，可助你度过难关。”
“何法？”
“《兵身诀》。”
“听着很厉害。”
“此乃上古仙庭的练兵之法，供才入门的新兵修炼，修成后，可力拔金山，手劈长河，只可惜，此法亦是残缺，只能修炼到化神。”
“前辈，你就没有完整的法门么？”
“完整的法门，”青影轻笑，“我给你，你敢修炼么？”
穆楚哑然，“也对，前辈说的有理。”
“《兵身诀》，此法不弱，你别看它只是练兵之道，可真修炼到高深境界，就是肉身证道，也未尝不可。当年，我都险些忍不住修炼此法，只可惜，此法实在与我不合，并且残缺的厉害，所以便放弃了。”
“就不能补全么？”
“难！上古仙庭距今已不知有多遥远，横跨数个纪元，能寻到半部经书，已是侥幸，怎可能补全，除非……”
“前辈请讲。”
“找到上古仙庭的遗址。”
“那就是真不可能了。”
穆楚失望，听这青影的语气，祂只怕是真的来历不凡，虽不知其为何被困在“塔”中，可祂当年，定也应是属一属二的人物。
连这样的强者都未能寻到仙庭遗址，更莫说是寻常人了。
“你太贪心了。”青影微有不满。
“人活在世，若无些追求，岂如咸鱼？”
穆楚却不在意。
……
旭日渐渐升起，穆楚离开草屋，来到一块顽石上。
此石位于山寨东侧，突出地面，盈有丈许，石面宽阔平整，光洁如玉，显然是常有人在其上行走。
穆楚走上巨石，缓缓摆出一个古怪动作。
这动作十分别扭，让人看着极其难受，可他竟却一直保持着这动作，一动不动，犹如石雕。
天色放亮，炊烟飘起，山寨中行人渐渐变多。
很快，便有人发现穆楚，报于两位当家。
石下汇集的人也越来越多，实在是穆楚本来便形貌俊秀，加上此时摆的这动作古怪无比，不引人注目都难。
“这不是大当家昨日带回山寨的郎君么？怎么，这是昨夜闪到腰了，竟摆出这般奇怪的姿势！”
“可能是大姐用力过猛，小郎君吃不消了。”
“我看他精神抖擞，不像是劳累过度的样子。”
“……”
石下议论渐起，许多人都看着这位花承语昨夜才带回来的郎君，十分好奇。
“这似是一种修炼方法。”突然，有人说道。
“修炼方法？”众人诧异。
“我无法肯定，”那开口说话的人是一个消瘦青年，“我只是在上山前，曾见一位堂兄修炼过类似的法门，与此法虽迥然不同，可不知为何，我竟感到这二者隐隐相似。”
“石轩，你家曾也是山下有名的望族，出过许多人杰，你所说的堂兄，可否便是当年被苍山崖收入门中的那位？”
“不错。”被称作石轩的青年点头。
“苍山崖！那可是方圆数百里内最出名的仙门，虽不比青尘宗、驭龙门，可也是真正的修道之地，你那堂兄，修炼的定是仙法！”
众人惊叹。
“那这小郎君，莫非也是在修炼仙法？”
一时间，众人竟再无人开口，纷纷神往。
甚至还有人学着穆楚，要摆出那古怪动作，可却发现不论如何努力，竟都难将那动作复刻，似乎，总是缺了关键的窍门。
“这可能真的是仙法。”
几经尝试，许多人不得不放弃偷师。
“闪开！”
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粗犷声音，一个虬髯大汉分开众人，抱着膀子，大喇喇走来。
……
第10章 汝听 此乃人言否
“是薛三。”
众人分开一条路，让虬髯大汉走到石下。
“小子，谁让你上去的？”
壮汉薛三双手叉腰，瞪着站在巨石上的穆楚。
“我自己上来的。”
正巧穆楚刚将那古怪动作练完，于是收功来到巨石边，向下看去。
“你给爷爷下来。”
“我为何要下来？”
“老子要打你！”薛三叫嚣。
“干嘛打我？”穆楚挑眉。
“老子看你不顺眼！”
“我这般好看，你还看我不顺眼，那肯定是你的眼睛坏了。”
穆楚摇头。
众人哄笑。
“这郎君是个趣人，说话真好听。”
“你下不下来？！”
薛三气急。
“不下来，下来你就要打我。”
穆楚舒展身体，缓解疲劳。
刚才练的那动作正是源于《兵身诀》，乃是锻炼肉身的法门，共有三个姿势，只有将这三个姿势全部修完，《兵身诀》才算入门。
这是一门以身证道的功法，和炼气不同。
修炼此法，可提升肉身强度，壮大气血，增加力量。
穆楚只修成一个动作，便感到肉身发生了巨大变化，一股暖流充斥身体，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若将三个动作全部修成，我的力气或许能达一牛，堪比凡俗中的顶级武者。”
穆楚之前虽未接触过类似的功法，可眼光犹在。
毕竟曾做过大能，能看出这《兵身诀》的不凡，参出几分玄奥。
“小子，别逼爷爷，你到底下不下来！”
薛三如怒目金刚，咬牙切齿。
“我就不下来。你要打我，没个理由可说不过去。”
“好！”
薛三显然是个暴脾气，但脑筋却转的不快，“好”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你他玛昨天敢抢老子的马，老子今天就要打你！”
“哦……”穆处拉个长腔，“原来如此！”
他轻轻一笑，这薛三没什么脑袋，只怕是花承语派来试探他的。
“你个小白脸，昨天敢抢老子的马，老子现在就要打你！你不下来，爷爷我便上来！”
薛三终于找了个理由，气冲冲的向巨石上走去。
“这憨货。”
远处，一座草楼上，花承语无语掩面，身边的鹿停鹤笑道：“那小郎君怕是早已看出薛三是你我派去试探他的，如此也好，直接将此事翻上台面，也免得将来再作分说。”
“只能如此了。”
花承语知道薛三是一根筋，但没想到会将事情办成这样。
……
“薛三这是想秋后算账，那小郎君怕是有苦头吃了。”
巨石下，有许多人单纯吃瓜，并未看出缘由。
“这可不好说，那小郎君若真是修道中人，只怕吃亏的将是薛三。”
“小子，爷爷我上来了。”
这时，薛三已登上巨石。
“我看见了。”
穆楚淡然，好看的笑容在晨光中格外耀眼。
“过来挨打！”
“不不不，你过来我都懒得打你。”
穆楚摇头。
“你看不起我？”薛三愤怒。
“你说对了，我就是看不起你，”穆楚露出八颗白牙，“你，太弱，不配做我对手！”
“啊呀呀呀……”
薛三怒喝，“我现在就要与你一决！”
如果说，一开始，薛三只是将试探穆楚当作任务，那现在，他是真的想爆打穆楚。
打很惨的那种！
“我从不与弱者决斗。”
穆楚神态自若。
“老子就是要打你！今天这顿揍，你是吃定了！”
薛三愤怒，大步走来。
“也罢，我便让你一只手，免得让旁人说我以强凌弱。”
穆楚舒展右手，收左手，背身后，侧身如雪松玉立，长发飘飘，嘴角噙一丝笑意，眯着眼看向薛三。
“找打！”
薛三爆喝，怒出铁拳。
一个砂锅大的拳头飞速放大，夹杂风声，气势迫人。
“击败你，我只用一招。”
穆楚动也不动，等薛三冲到身前，蓦然挥动右臂，抓住薛三打来的那只拳头，顺势向身后丢去。
薛三，身高八尺，来势汹汹，有使不完的蛮力，在骑虎山属武力最强的那几个人之一，但，他一下就被穆楚扔了出去，飞离巨石，跌落在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我说过，你太弱了。”
穆楚摇头，对自己这一击深表满意。
习成《兵身诀》中的第一个动作，他力气倍增，身体变得更加协调，加上丰富的战斗经验，击败薛三这样的莽夫，不费吹灰之力。
“呔！
“气煞我也！”
薛三怒喝，从地上爬起，晃着昏沉沉的脑袋，啸道：“爷爷我刚才只是大意了！小子，再来！”
说着，他又登上巨石。
“蓬！”
穆楚继续用一只手，将薛三丢了出去。
“再来！”
薛三拍地而起。
“蓬……”
薛三再被打飞出去。
“可恨，继续来！”
薛三又站了起来。
“蓬……”
薛三又被打飞出去。
“气死我了！”
“蓬……”
薛三又一次横飞出去。
……
……
“还来么？”
穆楚负手而力，对着薛三勾勾手指。
早晨的太阳悬在他身后，勾勒出一条金边，将发丝都映的通红，充满神圣气息。
“来！”
地面上，薛三暴起，满脸泥巴，灰头土脸，但是要再登巨石。
“三儿，住手！”
就在这时，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花承语和鹿停鹤不再冷眼旁观，漫步走来。
“大姐！？”
薛三惊讶。
“好了，停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花承语走到巨石下，仰头望着上方，看见被朝阳笼罩的穆楚，不由赞叹。
“多谢郎君手下留情！”
“他太弱了，不值得我出全力，所以，他未受重伤。”穆楚淡淡道。
花承语嘴角抽搐。
“郎君说的在理。”
“不要叫我郎君，要叫‘公子’。”
穆楚浅笑，背着手走下巨石。
“呵，公子……”花承语嘴角轻翘，“公子这般嚣张，可曾遭过毒打？”
“嚣张？不存在的，我一向谦逊，最是讲理，待人和善，温文尔雅，何来的嚣张？”
“公子真自恋。”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岂能说是自恋。”
穆楚来到花承语身边，道：“花姑娘，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
第11章 区区小贼 何足挂齿
“公子认为奴家是应该满意呢，还是不应该？”花承语问。
“这就是你的事了，我怎么知道。”
穆楚打哈欠，撑懒腰，摸肚子，“饿了。”
“这就请公子用膳。”
“谢了。”
穆楚迈着八字步，向昨夜的房间走去。
“大姐！”
薛三凑了上来，感到不忿。
穆楚，分明就是花承语兴致来了，在路上随便捡的小白脸，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你不懂。”
薛三是一根筋，花承语懒得和他解释，“你只要记住，别招惹这位郎君就是了。”
“不可能，今天这口恶气，老子咽不下去。”
“看来你还想挨打，”花承语乜他一眼，“要不老娘现在便揍你一顿？”
“不敢让大姐动手，”薛三讪笑，“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便在自己头上扇了几下。
……
大凰城，离骑虎山三十余里，是方圆百里内唯一一座城池。
一座凡人的城。
是大昌境内最靠南的城镇之一。
大凰城辖境一百二十余里，其中只有一个修真门派，名为苍山崖。
苍山崖上居住的都是世外高人，不问俗世，故这大凰城，实为凡人所治。
其实不止大凰城，就是整个大昌，都在凡人的治理之下。
修道之人高高在上，轻易不会踏入凡尘。
修仙者和凡人，两者若有联系，实则泾渭分明。
大凰城城主雍明正，便是一个凡人。
没有修行资质的凡人。
雍明正五十有六，两鬓斑白，做大凰城城主已二十余载，早无上进可能。
本来，他将浑浑噩噩，度此余生，不想，竟是生了个成大器的儿子，傍上郡府千金。
雍明正，从前曾扶持许多马匪，为自己谋取私利，但如今攀上高枝，曾经的一切，都会成为把柄，所以，他要除去这些把柄。
许多马匪都已被他消灭，如今，只剩骑虎山，如鲠在喉。
这骑虎山已成气候，太难对付。
雍明正绞尽脑汁，长夜难寐。
这一日，他正在府中端坐，蹙眉沉思，突然有仆从前来禀报。
“老爷，您多次邀请的仙师，终于来了！”
“驭龙门的仙师，愿意答应老夫了？”
雍明正豁然醒转，匆匆来到屋外，看见庭院中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
“雍城主，打搅了。”
两个青年，全都飘逸出尘，那男青年长发纶巾，洒脱超然，女青年亭亭玉立，犹如仙子，一看便不是寻常人。
“叶公子、苏姑娘，二位能来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雍明正笑脸相迎。
“闲话莫说，城主的用意，我等早知。”
那叶姓男子开口，声音浑厚，“只是，我二人亦有条件。”
“叶公子请讲。”
叶青玉道：“我二人此番下山，除了惩恶扬善，也是为了寻找机缘，雍城主，你可明我意。”
“自然，”雍明正连连点头，“我早已备下薄礼，还望二位笑纳。”
其实，在此之前，雍明正已多次向这两个青年送去丰厚礼品，都是受修道中人重视的灵物。
他毕竟是当了二十余年的大凰城主，虽不能修炼，可这些年也搜刮了不少奇物，其中不乏修士所看中的仙材灵宝。
“如此，我二人近期便去骑虎山走上一遭。”
叶青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知两位何时出发？”
“十天以后。”
“十天……”
雍明正为难。
十天，太久了。
“我等还有其他要事处理，”那一直静默的苏姓女子突然开口，“几个小贼，何足挂齿，我只需走上一遭，不消半日，便能帮你摘下匪首人头，区区小事，怎能耽误我二人行程。”
“是我孟浪了。”
这两人都是修道有成的仙师，雍明正纵是一城之主，也不敢放肆，只能由着这二人的性子。
“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二人便会信守承诺，不会食言。”
苏静檀淡淡看他一眼，不含感情。
凡人，太脆弱了，就算是再尊贵，再富有，也敌不过修士一剑。
城主又如何，一念不合，杀了便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雍明正连连告罪，可不敢得罪这两位仙师。
“备好这些灵物，我二人十日后来取。”
苏静檀随手丢下一张墨纸，其上写着一件件天材地宝，自上而下，竟有数十种之多。
雍明正脸色发苦，却不敢抱怨，能联系上这两位仙师，实属不易，他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二位放心，雍某一定办到。”
“你若办不到，一切休谈。”
苏静檀冷笑一声，飘然离去。
……
骑虎山。
草屋内。
穆楚用筷子夹着一片青藕，送到婢女菱枝唇前。
“来，乖，张嘴，含住。”
他轻轻笑着，温润如玉。
菱枝面色绯红，乖乖张嘴，含住那片青藕。
“你们大当家的可曾用过早膳？”
“用过了。”菱枝道。
“吃的什么？”
“和公子一样。”
“看来你们大当家的还不算吝啬。”
穆楚放下竹筷，道：“好了，你去吧。告诉你们大当家的，早饭不错，可我昨夜已叨扰一晚，是时候离开了。”
“公子这是要走了？”
菱枝捂着脸，眸中有些许失望。
这么好看的公子，如果离开了骑虎山，以后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你不要管，告诉你们大当家的就是。”
穆楚斜睨她一眼，提起筷子，吃了起来。
菱枝见他用的竟是自己刚才含过的那双，顿时脸色涨红，“公……公子，那我先告退了。”
“去吧。”
穆楚头也不抬。
饭菜菱枝一一试过，不用担心有毒，他吃的放心。
“有这个必要么，你真是小心的过分。”青影看不下去了。
“越是此刻，越要谨慎，我只有这一条命。”
穆楚不惜命，但却不想白白送死。
有些时候，小心一点，总不过分。
“《太皇经》你已入门，而《兵身诀》，以你现在的情况，最多十日，便能炼体小成，到那时，这骑虎山，便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青影道。
“这是最好的结果。”
穆楚就喜欢这种一切都能被自己掌控的感觉，而不是看人脸色行事。
……
第12章 我杀人从不看修为
饭后，穆楚来到草屋外消食。
山寨很大，但多是草屋，顺着山体修建，绵延到半山腰。
穆楚沿着一条小路上山，路上遇到许多行人。
七百多人的山寨，规模着实不小。
早晨的阳光洒落在山路上，暖洋洋，将山间的云雾映的五光十色。
时值初夏，草木葱茏，野花芬芳，道路两旁碧树林立，芳草成茵。
穆楚来到山巅，看见花承语正站在路的尽头。
“公子不是说要离开么？”
“正有此打算，这就是来向姑娘告别的。”
穆楚笑容和煦，向花承语走去。
“花姑娘，不准备挽留一下？”
“公子要走，奴家莫非还能拦着？”
“哦？那我这便走了，姑娘勿留。”
说着，穆楚转身下山。
花承语愕然，“公子还真是雷厉风行，不愿耽误半点时间。”
穆楚脚步停留，看向身后，抿着嘴笑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没必要遮遮掩掩。”
“公子是个明白人，看来是瞒不住你了。”
“姑娘若非有事，又岂会在此等我。”穆楚浅笑。
“这倒也是，”花承语点头，“冒昧问上一句，公子修为如何？”
“平平无奇，不提也罢。”
“是么，那公子看我这招如何？”
话音未落，花承语陡然攻来，掌风如雷，力劈河山。
这一掌，带起的气劲，将周围的草木都刮的东倒西歪。
凡俗武者的至强一击，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朴实无华，但绝对不能小觑，若是擦着，动辄伤筋动骨，要人性命！
穆楚瞳孔收缩，但却神色如常，他不慌不忙的向后倒退，避开这一掌，没有撄锋。
花承语，绝非薛三能比。薛三的确实力不俗，可大都用的是蛮力，且性格冲动，被穆楚抓住弱点，不过一合之将，但花承语，绝非如此。
在此之前，穆楚虽从未和其交手，但天生灵觉，能让他感到此女实力强大。
况且，能驾驭七百余人的山寨，让官府都无可奈何，花承语又岂是凡俗之辈？
不采用玉石俱焚的办法，穆楚还真没有信心，说是能将此女击败。
“公子好身手，那再看看我这招如何！”
一招落空，花承语并不气馁，向前一步踏出，改拍为抓，指风横扫，贴着穆楚的眼眸飞过。
“蓬！”
穆楚出手，顺着那一抓的轨迹，一掌拍出，轻轻击中花承语的手臂，一下将其弹飞。
借力打力。
花承语原地转了半圈，卸掉这一掌的力道，微微露出一丝讶色。
“还要再继续么？”
穆楚负手而立，笑意温和。
在他身后，刚才拍中花承语的那只手微微颤抖，掌心火辣辣的疼，仿佛抓着一团烈火。
“好一身横练功夫，我仅是接触到她的手臂，轻轻一击，便像是撞在铁器上，若是挨上一掌，必然骨断筋折，不能完好。”
穆楚心中虽惊，却不形于色，将手背在身后，像没事人一般，淡淡看着前方，气度非凡。
花承语收手立地，向前看来，“公子何不使用神通？”
“我学的都是杀生大术，不会轻易使用。”穆楚道。
“是么？我怎么感觉，公子是不会神通呢？”花承语眸光闪烁。
“那我便不会神通吧。”穆楚微笑。
“公子……你还真是嘴里跑马，听不到一句真话。”
“我说的字字都是真心话，只是姑娘不信而已。”
“哈哈，我便当公子说的全都是真话吧，”花承语话锋一变，道：“我想请公子杀两个人，不知意下如何？”
“什么人？”
“驭龙门的炼气士。”
穆楚目光闪动，“能有什么报酬？”
“呵呵，公子便不先问问他们的修为么？”
“我杀人从不看修为，只要报酬足够，便是神仙，也能屠给你看。”穆楚斩钉截铁。
“果真如此么？”花承语明显不信。
“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穆楚道：“只看你愿不愿意相信。”
“公子想要什么报酬？”
“这要看你能拿的出什么报酬了。”
花承语看着穆楚的眼睛，“有什么讲究？”
“报酬越丰厚，我所能杀的人，修为自然越高！”
“公子有几分把握？”
穆楚淡淡一笑，“十分！但前提是，你得先将报酬给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份胆魄！”
花承语沉默。
显然，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她无法判断穆楚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
“我不逼你，花姑娘慢慢考虑，想好了再给我答复。”
穆楚准备下山。
“不用再考虑了，”花承语摇头，“公子请随我来。”
她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哪怕是场豪赌。
这场赌，赌的是命，成功，便活，失败，便死！
花承语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离开骑虎山，可，若是凭借骑虎山这七百多号人都挡不住雍明正请来的炼气士，她一人流亡在外，就更不用说了。
彼时，不用炼气士，雍明正只需请几个江湖好手，就能摘掉她的项上人头。
横竖都是一死，留在骑虎山，胜算还要大些。
在没有遇到穆楚前，花承语本是打算利用骑虎山这些年的积累，借助地利人和，与雍明正请来的炼气士对抗。
但遇到穆楚后，又让她多了一条选择。
修道中人如天上的神仙，与凡人相隔两个世界，可遇而不可求。
虽说，大凰城境内有苍山崖，能去此地请人，可远水终究解不了近渴，况且，苍山崖的人也未必愿意顶着驭龙门的压力，来帮一群土匪。
更何况，就算真的请来一个修士，就能保证对方不会临时变卦，来个惩恶扬善、降妖除魔？
变数太多了。
相比之下，穆楚虽然来历不明，可给花承语的感觉却不差，不似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当然，这也主要和颜值有一定的关系。
任何时候，世人都喜欢看脸。
“我骑虎山这些年下来的确有些积蓄，公子看上哪些，只管拿去便是。”
事关性命，花承语不会吝啬，只期望穆楚在最后时刻能发挥一些作用。
“我这个人讲理，不会白拿你的东西，说帮你杀人，就必然做到。”
穆楚跟着花承语来到山腰，这里有一座石洞，骑虎山的宝藏，全都藏在这石洞里。
……
第13章 捡到宝了
石洞，以精钢铸成大门，并派有十几名好手日夜守卫。
花承语带着穆楚进入石洞，灯火亮起，骑虎山这些年的积蓄露出，尽数展现在二人眼前。
此地，多是金银玉帛、古书古画、怪石顽木……虽都是奇珍异宝，可多为凡俗之物。
穆楚放眼扫去，难免有些失望。
整个石洞，有灵性的宝物太少了。
而对修士而言，只有这样的宝物，才能起到提升的作用。
凡俗钱财再多，也没有用处。
“骑虎山的宝物尽在此处，公子看上什么，尽管拿便是。”
花承语很有魄力。
穆楚轻轻摇头，并不回应。
他沿着山洞一侧缓缓前行，走了半晌，才蓦然停步。
“这是……”
穆楚从一堆玉器中拾出一块残玉，眸中划过一丝讶异。
“这块残玉是从一个掘爷手里抢来的，应该是件古宝。”
花承语见穆楚对这块玉很关注，便主动介绍，其实她对这块残玉已没什么印象了。
这山洞中宝物太多，她怎可能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还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残玉。
穆楚轻轻点头，“这的确是一件宝物。”
说着便将残玉收了起来，却没有再去解释。
花承语也不问，带着穆楚继续向前走。
转了半圈，穆楚又将几件宝物收起。这些都是灵物，在修士眼中，要远比那些金银财宝珍贵的多。
“……没有了。”
又走了半圈，穆楚失望的收回目光。
他本以为以骑虎山的实力，这些年应该能收集一些灵物，结果却只是寥寥数件。
“可惜了，更多的宝物都已送人，否则，公子应该能有所收获。”
花承语见穆楚只取了几件宝物，便知道对方眼光甚高，看不上那些钱财俗物。
“罢了，有这几样东西，也算不错。”
穆楚谈不上失望。
虽然收获不大，但能得到那块残玉，却也让他十分惊喜。
感到不虚此行。
将目光收回，穆楚准备离开石洞。
“且慢。”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那道青影突然出声。
“前辈有什么发现？”
“算不上什么宝物，但对现在的你来说，的确很有作用。”青影道。
“哦？”
“你顺着右边往前走。”
青影指点。
穆楚依言前行。
“好了，就在这里。”
大概走了十余步，青影将他叫住。
“往左看，可发现那株如剑一般的灵草？”
青影继续指点。
穆楚偏头看去，果然发现一株如锈蚀后的铁剑一般的灵草，赤红色，三寸长，隐藏在一堆药草之中，灵性很弱，之前他虽然看见，但却并未在意。
因为这株灵草的灵性，实在太弱了。
“这是何物？”
穆楚将那株灵草拾起，拿在手中观看。
“三百年份的诛仙草。”青影道。
“诛仙草，不曾听过。”
穆楚并不否认自己的无知。
“此物，应是这洞中价值最高的宝物了。”
青影轻笑，能听出祂心情不错，“诛仙草是炼制剑符的绝佳材料，以你现在的修为，当然还不能祭炼法宝，但剑符，却能使用。”
“那看来我是捡到宝了。”
穆楚轻轻抚摸这株名为“诛仙”的灵草，感到十分冰冷，也非常坚硬，虽是一株草，却真如一柄铁剑，隐隐有杀气散发。
它的灵性完全内敛，很难察觉，难怪之前会被忽略。
“可以这样说，”青影道，“三百年份的诛仙草虽不少见，可也得看在什么地方，能在此地遇见此物，你算是走大运了。”
“的确，运气不错。”
穆楚想到那块残玉。
将诛仙草收起，他同花承语离开石洞，然后各自分开。
……
草屋中。
穆楚将此行的收获取出，目光首先落向那块残玉。
“养魂玉。”
他目光如炬，“没想到离开忘川，还能遇到此物。”
养魂玉在忘川并不珍贵，但在外界，不用想，都很罕见，因为这里没有养魂玉生长的条件。
养魂玉，顾名思义，可以温养魂魄，生化神力。
穆楚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可以提供神力，滋养神魂的宝物。
这块养魂玉，足以让他将《升魂道》修至入门，在识海中养出第一道神念。
而有了神念，他之前掌握的诸多神术，都将能有用武之地。
那时，他才算真正的拥有自保之力，不像现在，全靠嘴炮骗人，其实根本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穿。
“大概两天，我便能炼化此物。”
才开始炼化，没有神念，当然很慢，但等滋养出少许神念，炼化速度自然就能加快。
目光从养魂玉上离开，穆楚又看向接下来的几件宝物，有奇草，有异花，有顽石，甚至还有一卷古画。
“这些灵物，应该能让我在最短时间内，多修炼出几丝元气，并且，将《兵身诀》中的三个动作完全掌握。”
仅是三个动作，青影却说穆楚要修炼十天，主要便是因为他的身体强度不够，无法立刻驾驭这三个动作，只能循序渐进。
而这次，穆楚找到了滋养肉身的宝物，就是那块顽石，以及一朵奇花。
至于剩下的灵草古画……那古画，被穆楚看上的仅是画轴，那是一截蕴含天地灵气的仙木，和那灵草一样，炼化后都能冲刷肉身，反哺出先天元气。
“收获虽然不多，可都很实用。”
穆楚最后将目光从诛仙草上收回。
青影没有再提炼制剑符的事，他也不急，准备先将养魂玉炼化再说。
无论是《兵身诀》，还是《太皇经》，都是青影给的，穆楚修炼时，总感到没有那么踏实。
而《升魂道》，却是他经过实践证明了的功法。
如果不是条件实在不允许，他根本便不会向青影求取功法，将直接修炼《升魂道》。
这是最让穆楚感到安心的功法。
所以，时刻都要放在首位。
“外界很难修炼魂魄，但我绝对不能放弃，这是我的底牌，最后的保命手段。”
穆楚很清醒。
他将其他灵物收起，只留养魂玉，并找到花承语，让她近来不要打搅，更不能让其他人接近。
然后，便开始闭关。
……
第14章 低调 低调
外界，缺乏神力，就算是掌握玄法，想修出神念都无比困难。
连《升魂道》这种最适合在神力匮乏时修炼的功法，都迟迟难见功效。
所幸，穆楚找到了养魂玉。
这块养魂玉，不大，残缺不全，一只手就能握住，但它却是一个引子，能让穆楚打破桎梏，迅速将《升魂道》修炼入门。
草屋中，穆楚做好准备，在周围布下陷阱，以防有人接近，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留下缓冲余地。
然后，他将那块养魂玉取出，放在身前，动用《升魂道》中的玄法，开始炼化。
这并非易事，需要很长时间。
魂魄最是奇妙，寻常人到身死，魂魄就会消散，普通修士若失去肉身，魂魄也难长存，除非达到元婴境界，结出婴胎，才能庇佑神魂，保持不朽。
但魂修，却是一个例外。
魂修主要修炼的便是魂魄，就算没有肉身，也能不灭。
可外界，终究不适合修炼神魂。
这里，魂修肯定有，但数量绝对不多，而且修炼的方法，也难是正统。
在离开忘川前，穆楚是纯粹的魂修，且数度达到化神境，对魂魄的修炼，当可谓得心应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所以，就算离开忘川，他也没有放弃修炼神魂的打算。
他要将此作为一道底牌，在关键时刻，起出其不意的作用。
时间慢慢流逝，身前，那块养魂玉上冒出一缕缕青烟，蒸腾飘起，全部落向穆楚额头，钻进了他的识海。
在这里，他的神魂如一只光球，静静漂浮。在其深处，有一只石塔，三寸高，九层檐，古朴无华，就像是与光球融为一体。
青烟飘了进来，被穆楚的神魂吸收，那只光球慢慢变得明亮，并且如一只孵化的卵，变化形状，接近人形。
“等我的神魂彻底化成人形，就能养出第一道神念。”
穆楚很清楚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类似的事，他已经历多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很快便是大半天，穆楚身前的那块残玉已缩小四分之一，而此时，在其识海中，那光球则渐渐生出四肢，虽还没有五官，看不出容貌，但一个人形，已完全显化。
又过去半日，光球彻底变成人的模样，有了眼鼻口耳，但容貌还看不清楚。
再过去半天，光球的五官终于彻底显化，与穆楚没有区别，就像是他被缩小以后，全身放光，身体透明，虚幻而不真实。
此时，养魂玉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穆楚没有停止，相反，炼化养魂玉的速度开始加快了。
又过了小半天，那块养魂玉彻底变成青烟被穆楚吸收。在他的识海中，变成人形的光球外出现一道光环，就悬挂在人形魂魄脑后，似神盘一般。
“成功了。”
穆楚睁开眼，感到庆幸，在修炼过程中，竟无意外发生。
他站起身，不用尝试，就能知道自己此刻的实力。
因为他对修炼魂魄太熟悉了，化神境前，每一步变化，都万分清楚。
“咕~”
他的肚子在叫，饥饿感来袭。
两天不吃不喝，这具还未达到辟谷境的肉身，早就承受不住了。
离开草屋，穆楚大快朵颐，将这两天的消耗全部补上，然后，他又开始闭关。
这一次，穆楚开始炼化那株灵草，以及古画上的画轴。
这两件灵物中蕴含着丰富的天地灵气，吸收后能加快先天元气的养成。
这个过程同样没有波澜，一天后，穆楚将两件灵物全部炼化，丹田中的皇道紫龙气，也由原来的一道，变成三道。
“果然，只有第一道元气最易修出，接下来会越来越难。”
穆楚轻叹，第一道皇道紫龙气，他只用了几个时辰就彻底修出，而这第二道、第三道，在有灵物辅助的情况下，竟也用了一天。
“以后，每修出一道元气，所消耗的时间都会越来越长。”
理论上，修出九道元气就能筑基，但很多人其实都难达到这个要求，因为越到后面，真的会越发困难。
许多人在修练出第五道元气后，修为就会寸步难行。
当然，世间总有例外，对大部分人来说，修成九道元气都无比困难，但总有奇才，不但能轻松地修出九道元气，还能远远超过这个数目。
这种人，几乎筑基无碍，能轻松进入下一境界。
“我这么轻松便修出三道元气，真的不算天才？”
穆楚在脑海中询问青影，总感到有些不甘心。
“我当年修出九道元气，只用了不到三天。”青影淡淡道。
“这样看来，我还真算不上什么天才，”穆楚失望，喃喃自语，道：“必须要低调行事，免得将来挨打。”
穆楚决定要秉持以往的作风，做一个低调的人。
“有三道元气，我是否能修炼神通了？”他问青影。
“没有必要，只要将诛仙草炼成剑符，比任何神通都要管用，你还是继续修炼《兵身诀》，增强肉身，这才是王道。”
“你说的有理，”穆楚问道：“何时祭炼诛仙剑符？”
“以你的修为，想祭炼此物太勉强，只会浪费灵材。”
“那怎么办？”
“还是交给我吧。”青影道。
说话间，那被穆楚收起的诛仙草竟自动飘起，在空中飞速变化，不多时，便化成了一柄三寸长的小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好了。”
青影收回神力。
穆楚将那柄小剑拾起，暗暗心惊。
他原以为，这青影只能动用石塔，无法将神力传出，现在看来，他是大错特错，这青影不但能将神力传出石塔，且还举重若轻，完全不像是被束困的样子。
默声不语，穆楚将目光投向那柄小剑，此物还是三寸长，但颜色却已接近鲜血，上面更是出现一道道符文，深奥莫测。它的一切气息都收敛了起来，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一道剑符，穆楚只会将它当作是一件饰物，一个玩具。
“此物，足够你用到筑基。”青影道。
“多谢前辈。”
穆楚默默将剑符收起，没有多言。
“我且将使用口诀传你，你多加练习便是。”
一段文字出现在穆楚脑海里，不长，只有聊聊几句，正是诛仙剑符的操控方法。
……
第15章 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穆楚将剩下的顽石切开，与奇花配合，熬成一锅药汤，每逢洗浴时，便加在水中，如此浸泡了两三日，肉身强度逐渐增强，《兵身诀》的修炼速度也越来越快。
到了第五天，熬炼的药汤彻底用完，《兵身诀》中的三个动作也被穆楚完全掌握。
这时，他感到自己的肉身发生了质的飞变，身体更加轻盈，柔韧性增强，耐力、气力也有显著增加，就连恢复力，似乎也变强了。
有一次，穆楚在试用诛仙剑符时不小心将手指擦破，伤口竟很快愈合，不再流血。
原本需七八日才能恢复的伤势，不到三天便完全复原，连伤痕都变得很淡，能看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
“就是三个动作而已，实在太神奇了，不愧是上古仙庭的练兵法。”
穆楚啧啧赞叹，无怪那青影对这《兵身诀》无比推崇。
此法确实厉害，效果显著，提升飞速，不能小觑。
……
……
“鹿兄尽管出手，我绝不会使用全力。”
骑虎山，巨石上，穆楚单手在前，另一手背负身后，一身白衣，长发飞舞，出尘飘逸。
在他对面，是骑虎山的二当家，鹿停鹤，一个中年儒生，长发纶巾，单手持剑，也是风流倜傥。
“二当家，使劲揍他！这小子太嚣张了！”
巨石下，薛三挥着手臂大声呼喝，周围还围着一大圈人，花承语也站在远处，抱着双手，望向巨石上的两人。
鹿停鹤嘴角抽搐，感到穆楚确实有些嚣张。
如“鹿兄尽管出手，我绝不会使用全力”……这是人说的话么？
有几个人能像他这般嚣张？简直目中无人！
“好！小郎君，你可千万要小心，刀剑无眼，别把你给伤着了！”
鹿停鹤低喝一声，手中长剑挽朵剑花，白光一闪，朝穆楚胸前刺来。
这一剑十分刁钻，来势凶猛，寒光飞溅，长剑如灵蛇游走，似蛟龙出渊，变化多端，杀意凛然。
鹿停鹤不愧是骑虎山的二当家，手上功夫着实厉害，一柄长剑耍的得心应手，进退有据，绝非浪得虚名。
“好剑！”
穆楚眉梢一翘，却不闪不避，相反，他身前那只手竟还飞速探出，向刺来的剑尖捉去。
鹿停鹤心中一惊，连忙收剑，但这一招已经用老，剑锋已至穆楚身前，想改变已然来不及了。
“糟糕。”
心中轻叹一声，鹿停鹤仿佛已看见穆楚手指被剑刃斩断，鲜血飞溅的场面。
“如此好看的郎君，居然是个傻子，他一双肉掌，怎能和兵刃争锋，今日我若将他手指斩断，只怕是免不了要受大姐责难。”
心中这样想着，鹿停鹤突然感到手中的长剑去势受阻，剑身弯成一个巨大弧度，竟是停在了穆楚身前。
他面色微变，却见那长剑竟被穆楚两根手指夹住，就停滞在其身前，距胸口还有半寸，再难前进半分。
“鹿兄，你分心了。”
穆楚双指轻弹，被夹在指间的长剑一声悲鸣，剑身乱颤。
鹿停鹤只感到一股巨力传来，手中的长剑便挣脱飞出，“锵”的一声插在身后的巨石上，火花乱射，剑身不断颤抖。
“抱歉，似乎用力过猛。”
穆楚收回手指，心中赞叹，对这一结果很是满意。
短短数日间，他可谓进步神速。
修出第一道神念后，穆楚的五感灵觉都有很大进步，耳聪目明，神思敏捷，而练成《兵身诀》中的三个动作，他的反应速度也有显著提升，肉身更加柔韧，力量剧增，能完成许多高难度动作。
两相配合，鹿停鹤刺来的这一剑，竟被他轻松化解。
放在几天前，这样的事根本便不会发生。
“鹿兄，刚才我试了你一剑，作为回报，礼尚往来，你且看看我这一剑……”
穆楚二指并立，单手斜持，一柄三寸长的小剑突然划入指间，被他夹着，自下而上，猛然挥起。
一条赤红色的剑芒骤然从他指尖飞出，带着无尽杀意，数丈长的寒光紧贴鹿停鹤身体，将他脚下的巨石从中间切开，劈成了两半。
一丝针尖大的裂缝出现，那被切开的巨石霍然坠落，沙尘乱飞，巨石断口光滑如镜，整齐无比。
鹿停鹤站在裂缝边缘，身边便是那巨石断开的裂口，一身长袍不断滚动，丝丝冷汗自鬓角坠下，心中的惊意久久不能平息。
“……如何？”
穆楚收回手指，那柄三寸长的小剑消失。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鹿停鹤任由鼻尖的汗珠滴落，缓缓向前抱拳，仍有些惊魂未定。
他知道穆楚刚才没有杀他的想法，否则，他的身体，早如这脚下巨石！
那一剑的锋芒，根本无法阻挡！
远处，花承语也暗暗心惊，随即目光一沉，若有所思。
……
大凰城。
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恍若无人，径直走进城主府中。
城主雍明正，正站在院中恭候。
“二位，这是你们日前所提到的东西，一件不少。”
雍明正拱手，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男青年叶青玉抬起眼眸，看向他身后，那里十余名府丁正举着礼盘，其上放着一件件灵物。
“料想城主你也不敢戏弄我二人。”
叶青玉大手一抬，那些灵物全部凭空浮起，飞到他的身前。
“师妹……”
他看向身边的女青年。
苏静檀从腰间解下一只锦囊，口中念念有词，那些飘在空中的灵物，竟一件件缩小，全部飞入那锦囊之中。
“雍城主，你且备好美酒，在府中等我二人的消息，不消三个时辰，我等便将骑虎山匪首的人头送上。”
苏静檀收下所有灵物，将那锦囊重新系回腰间，转身便走。
男青年叶青玉也不多说，紧随苏静檀离开。
雍明正站直身体，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花承语、鹿停鹤，你二人虽原为我所用，可如今却挡住老夫的路了，本是你情我愿，如今便休怪老夫无情！其他人早已上路，你们，也一起去做个伴吧……”
……
第16章 一点寒芒先动
骑虎山山脚。
两位当家燃起篝火，大摆筵席，几乎所有山匪都聚集在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穆楚坐在一团篝火前，身边是花承语，四周还围着一群人。
“郎君，你之前果然是在骗我吧？”
花承语带着酒气，在穆楚耳边小声问道。
“我何曾骗过姑娘？”
穆楚侧头将菱枝送到嘴边的食物咬住，似笑非笑。
“郎君之前，其实根本便不会神通！是炼化了从我那里得到的灵材，才修成了神术，可对否？”
“我何曾说过会用神通？”
穆楚偏头看着花承语，这位骑虎山的大当家一时语塞，似乎，眼前的俊秀青年确实未曾说过类似的话语。
“我只说过我会杀人而已，”穆楚轻笑道：“但谁又说过，杀人一定要用神通？”
“那公子现在，可算得上是修道中人？”
穆楚笑意不减，身前桌面上的酒杯突然飞起，落入手心。
“姑娘以为，什么是修道中人？”
他将这杯酒送到花承语身前，后者深深看他一眼，而后将酒杯抓住，一饮而尽。
“公子说是，那便是了。”
说罢，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
然后看着穆楚，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啊！”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杀人了！”
有人在惊呼。
“牛二死了……”
“有人杀上山了！”
惊呼声中，又是连续几声惨叫。
花承语神色骤然一冷，长身起立，“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有人看向花承语，有人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两个人！山下来了两个人……”
惨叫声中，传来一道呼喊，但这声音还未落定，便又戛然而止，伴随而来的，是另一声惨呼。
“戒备！”
花承语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向山寨大门奔去，同行的还有鹿停鹤，以及其他山匪。
只留穆楚一人斜坐火前，仿佛是未听到山寨中的响动，竟拿起一壶温好的老酒，高高扬起，倒入口中。
……
寨门离此不远，听到响动后便立刻有人前去关闭，可关门的人还未走到门前，一道寒光便先从山下飞来，自这名山匪脑后穿出。
赶向寨门的众人顿时脚步一停。
花承语脸色微变，从一名匪徒手中接过一杆大刀，独自向寨门冲去。
“大姐！”
鹿停鹤神色一紧，连忙提剑跟上。
“铛！”
花承语手中大刀一挥，将飞来的一点寒芒劈退，前行的速度丝毫不减，只是那杆大刀，却被寒芒崩出一个巨大豁口。
“叮！”
鹿停鹤也将手中的长剑一横，一点寒芒弹飞，可长剑也缺了拇指大的一块。
“好可怕的法宝，沾染了修道之人的元气，这些法宝已非凡俗兵器所能抵挡。”
鹿停鹤神色冷峻，深知这寒芒可怕，但手中的长剑只是凡铁，哪怕削铁如泥，也无法和修士的法宝相比。
“来了！”
花承语又向前冲了数丈，脚下骤然停止，横刀立在原地，眼中寒光飞射。
寨门前，两道身影漫步走来。
这是两个青年，一男一女，年龄看上都不是很大。
在那男青年手中，正托着一只剑匣，之前那些寒芒，便是藏在这剑匣中的飞剑。
此时，那些带着鲜血的飞剑又全部飞回，重新落入那剑匣之中。
“你二人竟能挡住我的‘龙纹剑’，想来定是此地有数的好手，便是匪首，也说不一定。”
叶青玉敲了敲剑匣，盯住花承语道：“看你身材壮硕，又是个女人，莫非便是那大当家的？”
“正是你奶奶！”
花承语沉喝一声，心中却大呼棘手。
她已猜出这男女青年是雍明正请来的修道中人。
只是不曾料到，此二人竟如此强悍，飞剑在手，上骑虎山如入无人之境，之前做的许多准备，竟都未来得及施展。
比如沿途布置的陷阱，根本便未起作用。
“凡人和修士，差距竟如此之大？！”
花承语心中不由悲凉，原以为做足准备，应该能挡住雍明正请来的修士，结果，她所做的一切，竟连半点作用都未能发挥。
“如此便好，借你人头一用。”
叶青玉向前跨出一步，手指“笃”的点中剑匣，顿时三点寒芒飞出，激射而来。
“铛，铛，铛！”
花承语不愧武力惊人，反应迅猛，手中大刀连挥，居然将那三点寒芒悉数挡住，全部劈飞！
只是，那口大刀上，也出现了三个豁口。
叶青玉微微蹙眉，手指拂过剑匣，又是三点寒芒飞出，与之前的那三柄飞剑汇合，绕开花承语正面，从四面八方杀来。
“叮，叮，叮！”
鹿停鹤冲了上来，帮花承语挡住了三柄飞剑，避免她命丧黄泉。
否则，任其武力再高，也敌不过六柄飞剑联合。
“你接连两次都挡住了我的飞剑，实力也不容小觑，应该是骑虎山的二当家吧？”
叶青玉目光一沉，手指轻轻在剑匣上游走，被弹退的六柄飞剑又再次飞回。
“师兄，你我同时出手，将这二人的头颅斩下。”
一旁静默的苏静檀突然出声，素手轻挥，身前出现一轮弯月。这也是一件法宝，如新月一般，由特殊的灵材练就。
“不用，我且要看看，他们还能挡住我几次攻击。”
叶青玉嘴角扬起。
修士之所以能凌空驱物，用的便是元气。
法宝是同样的道理，以气驭器。
以叶青玉的实力，最多只能驭使七柄飞剑，元气便不够用了。
但，他的飞剑皆是灵材，花承语二人虽能挡住，却使用的是凡兵，等手中的兵器崩毁，他们自然就挡不住了。
手指轻轻在剑匣上移走，那六柄飞剑再次飞出，从各个方向，朝花承语二人飞去。
“杀！”
“去帮大姐！”
后方，停步的众匪见花承语二人竟能挡住飞剑，一时信心大增，纷纷向寨门前冲来。薛三更是直奔叶青玉，想趁虚而入。
修士一旦被近身，也就是血肉之躯罢了！
“找死！”
苏静檀素手一挥，那柄停在身畔的月轮骤然飞出，随即血光飞溅，一颗大好头颅冲上天穹。
薛三扑倒在地！
“三儿！”
花承语一惊，回头看向身侧，只发现一具无头尸体，过了片刻，一颗头颅才从天上落下，咕噜噜翻滚，来到离她不远的地方。
“……啊！”
花承语肩头一痛，就在这分心的刹那，一柄飞剑穿过封锁，钉入她的右肩。
“花大当家的，对不住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要你死，你便去死吧！”
叶青玉手指划过剑匣，余下的五柄飞剑调转方向，全部向花承语杀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心中一惊，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凉意，来不及观察，一条赤芒便骤然从右胸穿出，切开了他的心脏。
“抱歉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杀她，我也只能杀你了。”
一道平淡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出。
叶青玉忍痛抬头，只见一个白衣青年提着一壶老酒，从众人身后缓缓走来。
……
第17章 而后血溅五尺
那青年单手背后，另一手提着酒壶，长发披肩，神态恬静，犹如一尊摆放在庙宇中的玉雕，没有一丝烟火气。
“你是谁？”
心脉被斩，叶青玉胸前喷出一道血箭，手中的剑匣“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脚下乱窜，眼前发黑，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摔倒。
只是，运行的气机终究受阻，那六柄杀向花承语的飞剑骤然停滞，然后如雨般坠落。
刚才那赤芒出现的太突然，等发现，想躲避已然不及，且赤芒暗藏杀气，在穿过胸口的刹那，叶青玉的心脉便被搅得粉碎，若非凭着一口元气续住生机，他定已毙命。
“……杀你的人。”
穆楚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一勾，那条赤芒从远处飞来，钻进他衣袖之中。
“师兄！”
这时，侧身而立的苏静檀才后知后觉，连忙将摇摇欲坠的叶青玉稳住，随后美眸一沉，向穆楚看来。
只是，这一看之下，她心中却陡然一震，不由暗赞，“好俊俏的郎君。”
“师妹小心，此人藏有暗器，善于偷袭！”
叶青玉嘴角溢出一丝赤血，站立不得，只能盘膝坐下，调用体内元气，将胸口的那个血洞封住，以免生机流失。
“不要血口喷人，凭空污蔑，”穆楚将手中的酒壶反手扔掉，双腿骤然发力，如一柄利剑般冲出，“我才不善于偷袭，我擅长的，是正面交锋！”
穆楚低喝一声，识海中得那道神念飞出，霎时钻进叶青玉额头。
盘坐中的青年只感到脑中骤然轰鸣，就如被一只大钟罩在头顶，突然敲响，震的他双眼发黑，逆血长吐。
“……噗！”
一道赤芒骤然从叶青玉眉心刺入，脑后穿出，带起一串血珠，随着诛仙剑符，溅落在远处。
叶青玉双眼圆睁，可惜却再无机会开口，眸中的生机……也渐渐消散。
“师兄！”
苏静檀一声悲呼，穆楚发难的太突然，且手段诡异，防不胜防，等她想要搭救叶青玉时，其竟已被诛仙剑符斩尽生机。
“去死！”
苏静檀尖啸一声，黑发乱飞，悬挂在身边的月轮旋转，赫然向穆楚劈来。
“姑娘，这样可杀不了人。”
穆楚怡然不惧，手指一动，诛仙剑符飞入掌间，被他二指拎起，猛然劈下。
一道数丈高的剑芒凭空显化，斩中飞来的月轮。这件以灵材炼制的法宝蓦然一顿，只听“咔嚓”脆响，居然从中间被一剑劈开。
穆楚暗惊，没想到诛仙剑符如此可怖，能将一件被元气温养过的法宝斩开。
只是，苏静檀更惊。
这月轮乃是她师尊为她炼制的护命法宝，虽然还未入品级，但在炼气境，足以横行！
今日，竟然被人一剑劈裂！
“姑娘，生死交战，可不能有任何分心。”
趁苏静檀分神的间隙，穆楚瞬间冲到此女身前，并指如剑，点向她的眉心。
苏静檀霍然惊醒，连忙后退，同时一股气机离体，将掉在地上的六柄飞剑驭起，在身前结成一片剑幕。
“反应的确很快，可你能挡住我的人，却挡不住我的意。”
穆楚身形飘渺，躲开迎面飞来的剑光，念头一动，识海中的神念飞出，如一根银针，扎进苏静檀额头。
“……啊！”
那女子一声厉叫，脑海轰鸣，就如被闷锤敲中。
其体内，元气紊乱，驭使身前的飞剑瞬间乱飞，再无章法。
穆楚神情淡然，飘身避开凌乱的剑光，几个呼吸，便来到苏静檀身后。
“姑娘，该睡觉了！”
他声音很低，如同呓语。
一道剑光从穆楚指尖喷出，穿透苏静檀心脉。
苏静檀，身躯蓦然僵直，一下从浑噩中惊醒。
然后，就感到身体冰凉，她低头看去，只见一道赤色剑芒从身前飞出。
一如此前……
似曾相识的一幕。
“美人如玉，我见犹怜。姑娘且请放心，伤口很小，看不出痕迹。”
穆楚摘下挂在苏静檀腰间的锦囊，随手一卷，又将落在地上的剑匣抓住，而后飘身倒退，回到后方的篝火前，将一杯温好的美酒举起，一饮而尽。
“蓬！”
苏静檀美目怒睁，嘴唇嗫动，终究是一个字都未能吐出。
她的身体直直倒下，胸前一点殷红扩张，如有梅花绽放。
山寨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噼啪”声不断回响。
所有人都处在震惊之中，难以回神。
太快，这一切都太快，从穆楚出手，到苏静檀二人被杀，不过数十息的时间。
上一刻，众人还命悬一线，下一刻，杀人的人却命丧黄泉。
“公子，你还说你不会神通！”
良久……花承语将手中的大刀丢下，悠悠吐出一口浊息。
“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说我不会神通的是你，说我会神通的亦是你……你，到底要我如何？”
穆楚向前轻轻一推，手中的酒杯来到花承语身前，“花姑娘，这杯酒，便算做是穆某请你了。”
他站起身，“你我之约已经完成，我也该离开骑虎山了。”
花承语将酒杯接过，小酌一口，“公子欲往何处？”
“天大地大，随处安家。”穆楚道。
“可否会再来骑虎山？”
“得看缘分。”
花承语沉默，有许，又道：“……公子，能否再帮我一次？”
穆楚回头。
“再杀一人！”
花承语咬牙。
“你给的报酬，最多只能杀两人。”
穆楚摇头，诛仙草勉强能算一人，养魂玉再算一人，其他的都是添头，不能上算。
“那我若再付报酬呢？”
“你骑虎山可还有值钱的灵材？”
穆楚来了兴趣。
“就是不知可否能入公子法眼。”
“你这样说，我倒是想看看了。”
穆楚兴致渐起。
“公子请随我来。”
花承语饮尽杯中酒，反手将酒杯扔下，向山后走去。
……
第18章 仙人骨
骑虎山后山，是一条断崖，穆楚来此多日，还没有到此地走过。
山峰峭立，笔直如削，像是被人站在天上一剑斩下，将一座石峰劈成两半，才形成这道断崖。
纵目看去，山上只有一些苍劲的小树，稀稀疏疏，零星排布。
山崖上，有一只石窟，被垂下来的古树遮挡，很难发现，只有站在山下，才能隐隐看见一角。
“公子可曾听过一个传说？”
花承语抓着一根从山上垂下的古藤，向山腰的石窟爬去。
“姑娘请讲。”
穆楚抓住另一个藤条，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这世间本没有仙，三百年前，天地剧改，群仙降临，才有了今天的修行中人。”花承语道。
“……似曾耳闻。”
穆楚没有说自己就是三百年前的古人，曾亲身经历那场巨变，看见群仙从天而降，人间从此颠覆。
那是灭世，亦是新生！
自此，“寻仙历”始，人间有仙。
尔来三百岁……
群仙早已不见踪迹，只留一群修道士，追逐着昔年仙人留下的足迹，在这红尘中争渡，想要挣脱天地束缚。
“公子可曾看见这山上的石窟？”花承语问。
“虽然隐蔽，可站在此处，却也能清晰发觉。”穆楚点头。
“那里有一具仙尸……三百年前的尸体。”
穆楚身形一顿，“你怎就知祂来自三百年前？”
“公子莫问，看过便知。”
花承语没有解释。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山腰。
花承语率先走进石窟，穆楚随后跟上，石窟内蜿蜒曲折，钟乳密布，十分幽深，大概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来到尽头。
前方，出现一团柔和的玉光，不刺眼，朦朦胧胧，大概能有半丈，将周围映的模模糊糊。
“公子请看。”
花承语将手中的光源熄灭，指向那团玉光。
“一具骸骨。”
穆楚轻轻点头。
那团玉光就是由这具骸骨所散发出来，是人的骨骼，盘膝而坐，剔透晶莹，显然死者身前修为惊人，至少在金丹以上，否则骨骼也不会完成这种转变，呈现玉质光泽。
“的确是三百年前的古人。”
穆楚看了看，向前走去。
无怪花承语说这尸体源自三百年前……此尸身上的衣物，的确是三百年前的风格，但具体是否为降临的飞仙，却很难断定。
史料只记载，三百年前群仙降临，“寻仙历”始，可从未记载过，三百年前，降临的飞仙不止一批，而是来自不同势力。
也从未记载过，当时曾有许多幸运儿被仙人选中，收为门徒，那些人最后也改服易饰，换上仙人的着装，但他们……终究只是土著。
其实放在今天，再回首当年的历史，已不难发现，所谓的“仙人”就是一群实力强大的修士，并非真的长生不死，自在逍遥，时间到了，祂们也会陨落。
只是后来，这些仙人都离开了，没有在世间留下半点痕迹，亦如当初突然降临，没有丝毫预征。
“天外来客……”
穆楚呢喃。
这天地太大，不用想，离开这方世界，必然还有更广阔的天空，就比如忘川。
在那具骸骨前停步，穆楚手指抬起，又缓缓收回。
“在这具仙尸身外，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凡人无法接近。”
花承语也走了过来。
“是结界。”
穆楚垂眸，看见在那骸骨腰间，系着一个锦囊，这是其除身上的衣物外，唯一的东西了。
如果不是骸骨身外的结界，这个锦囊，想来早就被花承语取走，也不会留到今天，甚至，就连这具骨骇，都会被其搬离。
“结界？”花承语若有所思，“公子能打开吗？”
“得试一试。”
穆楚闭上眼眸，脑海中的神念飞出，仔细探查那道结界。
这结界，最差也是出自一名金丹修士之手，虽过去许多岁月，但穆楚也毕竟只修出一道神念，能不能打开，还真难说。
微微蹙眉，穆楚罕见的神色凝重。
他的境界果然还是有些低了，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时间流逝，穆楚脸色渐渐苍白，这是神念消耗过度的表现，许久……他蓦然睁开双眼，诛仙剑符划入指间，轻轻一挥，向着前方某处刺下。
“波……”
隐约有一声轻响，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微风，将石窟中堆积的灰尘扬起。
结界破开了。
穆楚长发飘飞，心意一动，那玉质骸骨系在腰间的锦囊忽然飘起，来到他身前。
“哗啦！”
随着那锦囊被取走，端坐的骸骨顿时散落，变成一堆。
“尘归尘，土归土，阁下已作古，且安心去吧。”
穆楚提起诛仙剑符，在地上劈出一条裂缝，将那骸骨葬下，而后直接转身，向石窟外走去。
“公子……”花承语连忙跟上，“这件灵物，可否能让你再出手一次？”
“足够了。”
虽还未仔细观察那锦囊，但穆楚已猜出这是一件储物法宝，单是其本身的价值，便足矣让他帮花承语去杀人了。
更何况，若在这锦囊中还有其他宝物，他便是再帮花承语杀一人，也未尝不可。
“说吧，想要杀谁？”
“大凰城城主，雍明正！”花承语咬牙。
“与你有何恩怨？”
“公子此前斩杀的那一男一女，就是这位城主大人请来的。”
“哦？”
花承语声音冰冷，道：“实不相瞒，骑虎山能有今日，全赖这位大人支持。方圆百里，光是这位大人扶持的流匪就有二三十股，以我骑虎山最大，往日里，我等每隔几日，都要去孝敬这位大人一次。
“我曾告诉公子，许多宝物都已送人，送的，就是这位雍城主。只是如今，这位城主大人要卸磨杀驴！我等无可奈何，就只能先杀掉他了。”
“原来如此，”穆楚点头，“看来这位城主是要高升了，亦或者，攀上了某根高枝。”
“正是。”
“怎样去大凰城？”
“下了骑虎山，沿着大路一路向西，大约走二十余里，便是大凰城了。”
“如此，姑娘便请静待佳音，想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听到想要的消息了。”
“多谢公子！”
“分内之事，无需客气。”
……
第19章 发家致富的有效方法
山间的道路并不平整，高低起伏，弯弯曲曲。
穆楚骑着一头毛驴，腰间系个葫芦，慢悠悠向前走。
在他手中，提着两只锦囊，一只源于那名被他杀掉的女修，另一只，则是来自骑虎山石窟中的玉质尸骸。
这是两只空间袋。
空间最是复杂，就是第二境、第三境的大能，也不敢说就能将其参透。
这些空间袋，之所以能内藏乾坤，是因为用了某些特殊材料，比如介子石、饕餮骨等。这些材料自带空间，修士只是将其加工重塑，制成了各种空间法宝而已，本身，对空间不需要有任何理解。
也是因此，低境界的修士才有机会使用空间法宝，但这种自带空间的灵材终究稀少，还掌握在各大势力手中，以至于，空间法宝都十分高昂，内空间每增加尺许，可能价格都得翻倍。
……
穆楚先看向从苏静檀手中得到的那只空间袋，神念一动，便将袋上的印记抹除，然后，他垂眸向内看去，发现其中的空间前后不足三尺，高也只是两尺有余，被各种灵材堆满，已几乎没有空余。
“这些灵材都富含灵气，有催生精血，增进肉身的奇效，很适合我用。”
穆楚轻轻点头，苏静檀也就是炼气修为，最多修出七道元气，准备的这些灵材，许是想用来筑基，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看了片刻，穆楚神色突然一动，从锦囊中取出一张地图。
“这是……”
他发现在这地图上赫然标着“大凰城”三字。
“是这方圆的地理图，还是……”
穆楚仔细打量那张地图，少许，又从锦囊中取出两只玉符。
在这对玉符上，刻有“凌墟”二字，而在那地图上，也有类似的标记。
“有点意思。”
穆楚想了想，若有所思，将那地图和玉符同时收起。
其实，他有所不知的是，在十日前，苏静檀二人便是为了这两块玉符，才没有立刻答应雍明正去杀花承语。
否则，这二人当时若是直接杀上骑虎山，穆楚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或许也只有逃命一条路可走。
真是造化弄人。
前后不过十天的差距，结果便天差地别。
“……果然，最快的发家方法就是杀人抹尸。”
穆楚倒骑毛驴，将手中的锦囊收起。
死一个苏静檀，他就从一无所有变成了小富身家，规规矩矩修炼哪有这种速度？
缓缓躺在毛驴背上，穆楚摘下腰间的葫芦，小酌一口美酒，将从玉质骸骨身上得到的锦囊打开。
“真穷……”
这只锦囊不出所料，空间要比苏静檀的那只大出许多，长宽各有三丈，高也有五尺，可惜其中只有几卷手札，还有两只玉简。
“穷鬼……”
穆楚忍不住吐槽，好歹最差也是一位金丹，竟穷到空间袋中没有任何灵材，苏静檀一个炼气期修士，看上去都比祂阔绰。
“罢了，聊胜于无。”
穆楚随手取出一只手札，打开看了片刻，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这手札上，记载的竟是那名修士的修炼心得，以及生平所见。
“倒也不是完全无用。”
穆楚换个姿势睡稳，将剩下的几卷手札拿出，大概翻看一遍。
“果然不是那些从天而降的仙人。”
穆楚本想着能从这些手札中找到些许信息，推断当年那些“仙人”的来历，结果，此人竟是本地土著，只是被一位“仙人”看中，赐下仙缘，收入门中。
但，那位仙人在离开时，根本就没有带走他的想法，就更不要说是告诉其自身的来历了。
而在后来，这名修士在与其他人斗法时不幸身受重伤，被人追着逃亡许久，不得已才在骑虎山闭关，可最终，还是不治生亡……
根据其最后留下的手札，不难推测，此人在陨落时，修为应是金丹后期。
为了疗伤，其耗尽了一切灵材，终还是未能逃脱生死大限。
“……顾希行。”
这是那位金丹修士的名号。
“倒也算得上是一位人杰。”
手札上记载，顾希行修炼到金丹后期不过三十余岁，从接触修炼，到此等境界，其只用去十余年，的确算得上是一位天骄了。
只可叹，再天才的人物，也有陨落的一天。
将那些手札收起，穆楚把锦囊中最后两只玉简取出。
一只玉简上，刻有《混元御清道章》六个泛光大字，乃是一门修炼方法，是炼气的口诀。
另一只玉简上，则刻着《凭虚御风》四字，按照那手札上的记载，这是一门步法神通。
此二物，皆是那顾希行的师尊为其所留，顾希行坐化之际，亦将这二物留下，欲送有缘人。
穆楚将《混元御清道章》贴在眉心，一篇口诀涌进脑海，他详细看了片刻，发现此法只能修炼到化神，而且论及炼气方法，不如《太皇经》远矣。
想了想，他放下了改修功法的念头，于是又看向记载《凭虚御风》的玉简。
“有点意思。”
有许，穆楚体内飘出一道元气，托着他蓦然飞出丈许，缓缓落地。
“很飘逸的身法，等修炼到大成，就能御风而行，出没青冥，身入虚空，倒是很适合我。”
穆楚身形一动，又轻轻飘起，落在毛驴背上。
“只可惜此法初期对元气消耗甚多，不能长期使用。”
这是唯一的遗憾，但穆楚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他才修出三道元气而已。
收起顾希行留下的锦囊，穆楚叼着一叶青苗，仰身躺在毛驴背上。
“前辈，那《混元御清道章》，你可曾听过？”他问道。
“名字虽然大气，但其本身却是很粗糙的炼气方法，倒是那《凭风御虚》……”
“怎么，前辈听过？”
“非也，只是此法所述之理，与传说中的某部经书相似，但要浅显很多。”
“什么经书，前辈可曾看过？”
“《鲲鹏经•逍遥游》，只是耳闻，未曾阅览。”青影有些遗憾。
“未来机会还有很多。”穆楚道。
“倒也是。”
青影声音消寂。
穆楚嘬了嘬嘴里的青苗，双手枕在脑后，仰望天空。
这天很蓝，无边无际……
……
第20章 这天没法聊了
大凰城，巍峨屹立，城高十丈，虽是一座凡人的城，可尽显大气，磅礴雄浑，耸立在大地尽头。
穆楚吐掉嘴里的青苗，翻身从毛驴背上跳下，慢悠悠向前走去。
久违的喧嚣落入双耳，自离开忘川后，他还是第一次进入人类城市。
和三百年前的城不同，大凰城充满古意，与记忆中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城市大相径庭。
穆楚来到城中，并没有立刻前往城主府。
他一点也不着急。
当今世上，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去在意的事或人。
已很多年没有如此悠闲，穆楚很享受这种生活，不想匆匆打断。
沿着街道前行，感受着俗世的喧嚣，体会着人间的繁华。
穆楚随手从街边买下一些吃食，叼在嘴里消磨时光，身后的毛驴凑了上来，要抢他手里的食物。
“馋嘴的家伙。”
穆楚在毛驴头上拍了一下，但依旧将吃食递了过去。
这毛驴是他离开骑虎山时，自己从马棚里跑出，主动跟来的。
当时，花承语本给穆楚另备有一匹麟马，结果却被这头驴抢了先机。
毛驴一身皮毛灰溜溜的，细密而富有光泽，四肢健壮有力，显然平日里伙食不错。
穆楚看着喜欢，本着将来就算不骑，也能吃顿驴肉火锅的想法，就将这毛驴带下了骑虎山。
花承语也未多说什么，其实她也很疑惑，骑虎山何时多了这样一头毛驴？她居然没有任何印象。
当然，骑虎山的大当家日理万机，自然不会留心这种小事。
穆楚就更不会知道了。
“凌墟洞天又要开了。”
街上有人在谈论，声音不大。
穆楚闻声看去，发现是几名身穿奇装异服的怪人。
“修士么？”
他若有所思，“凌墟洞天……”
穆楚想到从苏静檀手中得到的那两张玉符，上面便刻有“凌墟”二字。
“我遍查史料，发现在这巫江两岸有一片上古遗迹，自三百年前群仙降临后，这片遗迹便突然显化人间，其内事物历史久远，十分神秘。”
“青尘宗在大半个月前，便曾在这片遗迹中寻到一具仙尸，可是后来，那仙尸竟忽然苏醒，将一名御神山的长老击杀，然后破空而去。”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驭龙门向御神山泄密，请动一位长老，并借来神兵‘蛟血双龙旗’，举宗进攻青尘，就是想夺取这具仙尸，结果却无功而返……”
几人的议论声渐远，穆楚就算六识敏锐，耳力惊人，也听不到了。
“仙尸……该不会说的就是我吧？”
他犹然记得，离开忘川后，肉身所在的地方就是青尘宗，当时还因感受到杀念，随手斩去一名修士，至于其人是否为御神山的长老，便不得而知了。
将手里的吃食递给毛驴，穆楚漫步走进一家客栈，他未去跟踪那几名异服修士。
因为没有必要。
他现在一切都是随性而为，用三百年前的话来说，就是“咸鱼心态”，只要别和自己扯上关系，其他的，哪管你洪水朝天。
在客栈中包下一座安静的小院，穆楚将从苏静檀那里得来的灵材取出，一件件炼化。
“这样的送财童子要是再来两个，我应该能躺到筑基了吧？”
他心中默念，直到傍晚饭间，又修出一道元气。
此后五天，穆楚便呆在客栈里，哪也不去，享受悠闲生活之余，专心修炼《太皇经》和《兵身诀》。
《升魂道》由于环境所限，进展一直很慢，按现有的进度来看，若是找不到类似养魂玉的灵物，想修出第二道神念，可能还得三四个月的时间。
至于《兵身诀》，在完成三个基础动作的修炼后，终于算是入门，接着就是再度修炼另外九个完全不同的动作。
按照记载，只要完成这九个动作，《兵身诀》第一阶段，锤体境的修炼，就算告一段落，接着是下一阶段——铸鼎。
而《太皇经》，在大量灵物的堆砌下，穆楚其实早在第三天时，就修出了第八道元气，在第四天，直接完成了第九道元气的修炼。
按理说，他已经到了筑基门前，可穆楚却感到，自己还能继续修出更多的元气。
“九道元气筑基，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同样的境界，之所以每个人修炼时进度不同，高下有别，主要和功法以及资质有关。你虽算不上天纵奇才，可修炼的毕竟是《太皇经》，至少也能修炼出四九元气，好一点，可能达到五九或者六九。”青影解释道。
“原来如此，”穆楚点头，其实他之前就有类似的猜测，“那最多可以修出多少元气？九九，还是……更多？”
“理论上，永无止境！”青影道。
“嗯？”穆楚诧异。
“但没有那个必要，”青影声音飘渺，“只要能将元气数量修炼到九九，便已足够，此时一个人的‘气’已达巅峰，再修炼下去，就是在消耗精力，浪费时间。”
一顿，祂又道：“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比将元气修炼到八十一道还难，那就是在达到这种境界后，再九九归一。不过，想达到这种程度，太难，不算近百万年来灵气枯无，就是在上古盛世，也鲜有人能企及。”
“那前辈呢？”
“自然是九九归一。”青影很平淡的道。
穆楚嘴角抽搐，“前辈，我感觉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转着弯儿的夸自己。”
“呵呵，我何须自夸，”青影波澜不惊，“在天地枯寂之际，我都能修出诸天混元气，在短短数百年内踏入第三境，比肩远古大能，与天地间最强的至尊争锋，如此成就，放眼诸界，就是开天时的盘王也无法相媲，用得着自夸？”
“……”
穆楚无语，有打人的冲动。
他不由腹诽，青影之所以被封在石塔里，是否便是因嘴太欠奉，被某个远古至尊给收拾了？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在脑海里小声问道：“前辈你牛气冲天，可曾挨过毒打？”
……
第21章 一剑自东来
城主府，落英缤纷，繁花似锦，青竹连绵成片，有小桥流水，亭台屋榭。
雍明正坐在一座小院中，手拿书卷，但目光却望向他处，明显心不在焉。
“六天了……”
他心中默念，距叶青玉、苏静檀前往骑虎山，已过去六天，但这两位“仙师”，竟是毫无音讯。
苏静檀当时分明告诉他，等杀掉花承语，就回城主府告知，可……
隐约中，雍明正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其实早在四天前，他就派人去骑虎山查看了，当时他还没有这种感觉，只以为苏静檀二人不屑于回来告明，直到，他派出去的人……杳无音讯！
三天前，他又派了一队人马，去骑虎山探查，也是一去不归。
两天前，亦是如此。
“……花承语！”
雍明正百思不得其解。
花承语，这个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土匪头子，能是什么底细，他再清楚不过，若说其是一名武艺高强的好手，他深信不疑，但武功再高，也不应敌过两位仙人。
但近日来的迹象不断显示，花承语没有死，而那两位“仙师”，却失踪了！
“难道……两位仙师收了两头的好处，没有杀那贱人？”
雍明正心中隐约升起一个猜测。
或许，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的通——为何他派去的人全都一波波得音信全无。
“老爷……”一个仆人小跑进来，面带喜色，躬身道：“行远少爷回来了。”
“行远！”雍明正神思回转，霍然起身，将书卷扔在桌上，“行远在何处？”
雍行远，是他的独子。
雍明正虽贵为一城之主，可身有隐疾，除早年得来一子，此后纳妾无数也未得一儿半女，所以对这名独子甚是宠爱。
六年前，他将雍行远送上苍山崖，有幸被仙师收入门中，这让雍明正老怀大慰。
半年前，雍行远在一次历练中，与郡府千金结识，被其看中，有幸成为对方的一名追随者。于是，雍明正为了独子前程，决定与花承语等山匪断绝联系。
为免除后患，才有了今日之事。
同时为了不留话柄，让雍行远被人诟病，雍明正没有请苍山崖的“仙师”，反而特意花大代价，请来驭龙门的叶青玉和苏静檀。
“少爷已入城中，马上就要回府了，”仆人听到雍明正问话，立刻欣喜的道：“同行还有少爷的同门，以及郡主大人！”
“连郡主也来了！”雍明正微讶，连忙吩咐道：“快出府相迎。”
“是，老爷！”
仆人领命，正要离开，这时另一名仆人匆匆走进院中，道：“启禀老爷，府外有名年轻的公子，说想要见您。”
“何人？”雍明正眉梢微紧，继而展开，“可是叶公子？”
“不是叶公子，”仆人道：“此人……并不相识。”
“那就让他等着。”
雍明正摆摆手，雍行远马上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郡府千金和苍山崖的其他仙师，他哪还有心情去见一些毫不相干的人。
“老爷！”
正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道急呼。
“又怎么了？”
雍明正蹙眉，有什么事，能比得上雍行远回来？
这些下人怎么一点都不长眼色！看来是有必要撵出城主府了。
“老爷，那个年轻人，要闯进来了！”仆人道。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拦住他？”雍明正身边，一名仆人察言观色，呵斥一声。
“快……快拦不住了！”后进来的仆人哭丧着脸。
雍明正脸色一沉，本来不错的心情，一下变得很糟糕。
“那就让他进来，老夫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强闯城主府！”
“不用劳驾城主，在下已经来了。”
院外传来一道爽朗笑声，如十里春风，温和平静。
雍明正烦躁的心情亦得到缓解，他轻轻冷哼，向院外看去，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怔愣，暗赞一声，“此人好生俊俏。”
只见一个俊秀青年从院门外漫步而来，神色写意，犹如是在自己家中，闲庭信步，旁若无人。
青年看不出年龄，但应该未超过双十，丰神如玉，充满不食烟火的气息，俊朗不似凡人。
“你是何人？”雍明正眯着眼问道。
“在下鲁智深，想来阁下便是那位雍城主了。”来人正是穆楚。
“不错，正是老夫。”雍明正点头，没想到这般俊秀的公子竟有如此粗犷的名姓。他抚摸胡须，自有一份久居高处的威严，“你强闯城主府，所为何事？”
穆楚淡淡一笑，拱手作揖，道：“雍城主，在下受人所托，前来杀你，还望城主大人配合，莫要抵抗，免得多受折磨。”
“放肆！”
院中的仆人全部骤然一惊，纷纷沉喝，将穆楚围住。
“大胆贼子，你竟敢口出狂言，可知这是何处？！”有人怒喝。
就连雍明正，都微微错愕。
“你受何人托付？”他镇定的问道。
“在下是受了那妖道岳不群的嘱托。”穆楚轻笑，迈步向前，道：“城主大人，时候不早了，且请上路。”
说着，他身后骤然飞起一片寒芒，向前杀来。
正是那叶青玉剑匣中的“龙纹剑”。
叶青玉修为不足，只能驭使七柄龙纹剑，但穆楚如今已修出九道皇道紫龙气，远胜叶青玉，足可驭使十三柄飞剑。
剑匣中飞剑共计二十有五，穆楚可操纵半数以上。
“修道中人！”
看到那片寒芒，雍明正脸色一变，急忙闪躲。
他虽没有修行资质，可也是武道强人，背后更有城主府这样的资源，武道修为自然不低。
但他纵然躲得再快，又怎能逃得脱十三柄飞剑的联合封锁，当时花承语与鹿停鹤二人，一人抵挡三柄飞剑，都略显吃力，雍明正尽管实力不俗，却也不会超出花承语二人太多。
“噗……”
他将一名仆人拉到身前，血花绽放，挡住致命一击。
“啊！”
接着，他又将另一名仆从推向前去，拦住了数点寒芒。
“雍城主，这又是何必呢？还望你能深明大义，主动受死，莫要牵连无辜。”
穆楚手指缓缓在剑匣上移动，十三道寒芒复起，绕过那些仆人，朝雍明正飞去。
“鲁智深！你我远无仇、近无怨，何必如此？你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那岳不群给你多少酬金，老夫翻倍给你！”
雍明正推着一名仆从的尸体挡在身前，准备拖延时间，只要等雍行远带着人回来，就算穆楚是修士，也难逃一死。
要知道，雍行远修道六年，已即将筑基，而那郡府千金，本便是筑基修士，同行还有苍山崖的其他仙师，如此阵容，莫非还杀不了一个穆楚？
“那岳不群给我的酬金，你怕是付不起了。”
穆楚长笑，经花承语引路，他可是得到了顾希行的传承，莫说那两本秘籍，就单是顾希行的空间袋，拼上雍明正的全部家当，也是买不到的。
“还没有商量，鲁小友怎就能知老夫做不到呢？”
雍明正语气缓和，想继续拖延时间。
“也罢，城主且告诉我你的宝库在哪，鲁某稍许定会走上一趟。”
穆楚何等人物，岂看不出他是在拖延时间。
“小友，不如你先住手，我们慢慢商量。”
雍明正以为穆楚是被打动了。
“城主大人，莫要叫我小友，我的年龄，比你爷爷都大。”穆楚揶揄。
“鲁！智！深！”
雍明正怒喝，以为穆楚是在拿他开涮，却是不知，对方真的是一个老怪物，是三百年前的古人。
“罢了，城主毫无诚意，多说无益。”穆楚收起玩耍心理，“城主大人，一路走好。”
他提起诛仙剑符，向前一斩，赤色剑芒破空而出，将躲在尸体后面的雍明正一刀两半，然后衣不沾尘，直接转身，朝城主府外走去。
身后，鲜血汨汨，雍明正死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