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三千,唯剑独尊! 大道三千,武道独兴。 剑圣问鼎天下时,百兵以剑为尊,千万技法辅之,最后万剑归一,开天辟地以剑证道。后有武尊改天换地,以力断神兵,凭一己之力抑制百家法门。 后又三百年,武道运途昌鸿,久兴不衰。 武者借外力锻体,再以身成就无上妙法,得证仙班。 剑之一道的再次兴起与到达巅峰,皆与一名男子息息相关,甚至一剑破苍穹,一剑斩日月,随后踏碎虚空覆手而去,成为剑圣之后第一人,后人无一敢称其名讳,只因他的名字早已融入万千剑道之中,成为一道不灭剑诀。 因此世人只称其剑,其为——天剑。 第一章。 侍卫:【华美宅前矗立这一面露庄严的护卫,他两手空空,腰侧也并未携带任何武器,只一双大手握拳垂在两侧,似在防备着什么。】 远处一位体形虚胖的富人由远到近,只是路过侍卫面前时侍卫仅是微微点头示意,富人反而搓着双手点头哈腰,只听侍卫道:老爷。 “卫大侠辛苦了,我那狗儿…不是,我那顽劣孩子实在是不让人省心,迫不得已才让您屈尊来看着他不让他闯祸…这小子空有一身天赋奈何人是痴傻,整日说着那些胡话,偏偏我这府中没一个顶用的东西,实在是劳烦卫大侠了。” “老爷言过了,我拿您的赏钱,自然要做分内之事。”侍卫神情淡漠,对立父一连串的马屁似乎好无动容之色,只是立父何其眼尖,见着侍卫两侧的拳头隐隐松动,脸上再度堆起了笑容。 “我现在准备进去看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这…不知我儿今日状态如何?” 侍卫说:“小少爷卧病在床,仍在修养。” 侍卫稍稍侧身,露出一个仅限一人进出的空隙,立父立刻钻了进去。 “好的好的,多亏了卫大侠我儿才能好好在床养病啊…不然我这个当爹的可要头疼了。”说罢立父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里屋。 “…也不知这父子之间积了什么怨,当爹的想要儿子的绝佳天赋,当儿子的想让自己老子归西,算了,到底是世家辛密,我拿钱办事就好。”在立父进入屋中后,侍卫喃喃自语。 立父鬼鬼祟祟的溜进了里屋,掀开窗帘后只见木板床上一血人仍在昏睡。心想:这小子倒是命硬,打成这样都还死不掉…罢了,仙人说这力量就是来自他这一身血,待到换血成功,我也能修习武道了! “只是这侍卫下手也忒狠了些…平白无故浪费了这么多血,粗人终究是粗人,也只能干些看守的活。”立父嘴上不停,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把银亮匕首,这匕首怪异非常,刃面刻满了凹槽,是为放血之用。 “今日就是最后一次…往后你这绝佳天赋可就属于我了,我也不用再花大价钱雇那不知好歹的侍卫。”只见银光一闪,房内猛地响起一声闷哼,床榻之上的血人似受了酷刑,只是失血过多而有心无力,挣扎也是断断续续。 取血尚需要点时间,立父生怕这到嘴的鸭子会飞了,整个身子压上了少年的身躯,接着说道:“你那没用的娘是有点能耐,生了你这么个天赋绝佳的儿子,只是可惜,你竟然是她与外人的野种!” “你可知她如今去哪儿了?” 被取血的人停止了挣扎,似乎被这个问题吸引去了心神。 “她在西山乱葬岗里躺着呢!当年我令人将她五马分尸,身首异处的埋在五个方位,正好成就一炼尸法阵,她生前受剥皮抽筋之苦,想必定是怨极的死去,如此正合我心意…生前她是个贱人,死后魂魄也得为我卖命。” 血人:…!!! 这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爆起将立父掀翻在地,立父刚想咒骂出生,抬眼就对上一双写满杀意的猩红双眼。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去为娘祭魂!”那声沙哑似有万鬼哭嚎,少年仿佛化作一食肉猛禽,一口咬上了立父左耳,硬生生扯下一块皮肉来。 一时间,立父的惨叫在屋内回荡。 “…老爷!”守候在门外的侍卫夺门而入,飞起一脚将再欲下口的少年踹飞出数十米,撞断无数木制桌椅。 “大夫…大夫,快叫大夫!”立父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脸,一手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就算是断耳之痛也没能让他舍得放手。 “我立刻带您去!” 侍卫即刻弯下身子将立父那肥胖的身躯背上后背,健步如飞的向外庭跑去,屋中仰倒在断木之中的少年自嘲的笑了几声。 “娘,为什么他们叫我贱种?” “他们说的是剑种,百兵之长的那个剑,你见过的,当时你不是还说日后你也要学剑吗?” “下次你就告诉他们,你叫立天,未来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没有姓氏吗?其他的小孩子都和他们父亲姓。” “乖…立天,咱们不要你那个父亲的姓。” “你果然是个贱人!朝三暮四,也就你生的这个儿子还有点用,凤凰血脉,治愈力惊人且百年不死…只是之后,这就是我的天赋了。” “顾家财!你有本事你冲着我来!别冲着我儿子!” “娘!” “来人。把这个贱种关进地牢,再带小少爷去别院,日后小少爷就定居在那儿了。” “立天,立天!你快逃,逃去哪儿都行,千万别呆在这里!” “娘…!” …… “娘对不起,我还是没能逃出这个吃人的宅子,我甚至…我甚至护不住你…” 立天手脚并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只是胸腔内多处骨折,失去了凤凰血脉的他再也无法自愈,当下呕出一口血来。也不知那畜牲从哪儿弄来这么一把能够转换血脉的匕首,将他一身神血尽数换成了凡血。 立天忍受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就在此时,门扉突然被一道清风推开,梅花与之俱来。 “…梅花?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梅花?” 梅花卷携着阵阵微风,此风一入室便化作道道罡风,割裂了将立天困在其中的断木,这风如刃穿行而过,却没伤着立天一根汗毛。 风过后人至,一模样邋遢头发蓬松的白眉老道甩着拂尘而至。 “凤凰血脉已经灭尽,然而凤凰浴火便重生,岂是这么容易夺走的?火种在这,被迁出去的小凤凰儿估计要不了多久也得泣血而亡。” 立天听闻此言的立天心中一喜:“你是说那牲口日后会死?!” 只是老道对他的话闻所未闻,自顾自的上下打量立天,这老道浑身上下都像块朽木将亡,唯独一双眼睛明亮非常,反而像个力壮青年。“凤凰既走,一直被凤凰压抑着的剑芒反而占了上峰,可惜啊可惜,师弟你终究是看走了眼,你只看出了此子身上凰意冲天,却没见这鞘中锋芒,剑还未出鞘,又怎么能知道这是好剑还是劣剑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道不过一路过此府的无名酒客,不忍你明珠蒙尘,今日便赠你一场造化,只是日后你需十倍相还,小子,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你!” 立天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他含着满腔腥血向前跪行几步,随后一个响头重重磕下,于面前的地上凝成一摊血渍。 “您今日赠我一场造化,他日我以命偿还!” 老道闻言哈哈大笑,连连抚眉。“我倒不要你一条命,我只要你和我学剑。” “可以!” “孺子可教也!三日之后你那父亲自会将你驱逐出府,届时你往西直行七百里,那有一片桃林,桃林中有一株桃树枯木逢春,朽木里抽了新芽,你来寻它,我就在树下等你。” “好,我定然如约前往。” 老道沉吟片刻,一双大手覆在立天头顶平缓的揉了揉,也不介意立天发间未干的血渍染赃了袖口。“是个好孩子,你娘为了生你不容易。” “…您认识,我娘?” “……按照辈分来说,她算我师妹吧。” 话音未落,老道的身形化作一阵浓烟,没一会儿就散在了风里,立天空有满腔疑问而无处可询。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三日,我必须活下去,哪怕没有了所谓的凤凰血脉,我也要活下去。” 为了能够让顾家财将欠我们母子俩的,一,一,偿,还! 血脉陨落,剑出! 三日后。 立父骂骂咧咧的挽着貌美小妾的玉手,凤凰血脉名不虚传,仅三天就令他左耳重新长出,如今立父仍旧体态丰腴,只是那层叠脂肪之下露出了一两分精肉来。 “这身血脉果然不是凡品…不枉我大费周折的换血,才算没白费了这一绝佳天赋。” 姬妾并不知自家老爷说的是些什么,但自幼被当做菟丝花喂养,攀附的本能令她妙语连珠,说出一大串阿谀奉承的话来:“也只有这天之骄骄凤凰儿,才配得上老爷您的威风啊!” 小妾婉转若黄鹂的嗓音在男人耳边低低响起,纵然立父阅女无数也酥麻了半边身子,当下凑近了与她亲热一番:“果然只有小鲤你最懂老爷我了,老爷没白疼你。”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正值年少的美貌女子躺在身下欲迎还拒,门外侍卫与来人争执的声响越发恼人,被搅了好事的立父神情不善,不顾小妾的挽留穿戴整齐后推开房门。 “何事如此喧哗?” “老爷!” “咳咳咳…明明就是你这猢狲撞洒了老头儿我的酒。”这人一身破烂道袍,举止皆是疯癫,立父隐隐露出了一些蔑视之情。 “我这府邸道路复杂,不知您是如何进来的?”立夫淡然道。 “嗝…你这后花园,那处墙角,嗝,有个小门…” “噗…所以你是走狗洞进来的?”侍卫难掩嗤笑之情。 “罢了,你说我这侍卫撞洒了你的酒,如今我赔你一盏就是,速速离去。”言罢,立父一把扯下了腰间一枚玉佩装饰,隔空抛给了侍卫。 “我家老爷心善,你这是撞大运了,快走吧快走吧。”侍卫眼红的看着那杯品质不低的玉佩…怎么就被这个疯乞丐捡了便宜!思及此处,侍卫更是凶神恶煞,嚷着一双大嗓门出手赶人。 老道得了玉佩,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细缝,突然对着空地啐了一口浓痰。“呸,就这破烂石头也想忽悠老道我?我有更好的哩!”疯癫老人在漏风的袖口间掏了又掏,这才终于扯上一根红头绳,一点一点的拉出来。 “这是…”立父瞳孔一缩,他的视线落在老道手中的那枚纯黑墨玉上,此玉边缘圆滑但又缺了一半,不似人为斩断。 这正是一枚阴阳鱼佩中黑色的一块。 立父:! 立父较忙拱手作揖,嘴上连连给老人赔礼道歉。“实在是在下有眼不识珠,请问您与山恒真人是…” 如今世间武道独尊,但并不意味着其他门派纷纷没落,剑道即是其中一道,作为鼎盛过一个时代的道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剑门仍然天才层出不穷,资源亦是源源不断。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道门每年都会在优秀弟子里选拔出一位道门行走人,代替道门在世间活跃,之前正是这一代的道行走人,山恒真人于此歇脚,随后一眼看破立天的绝世天资。 立父当时记得清楚,山恒真人说,这一代的道门来人不止一个行走人,还有一个他的师兄,为的是广纳贤才,为道门传统寻找后人,因此这象征道门的阴阳鱼佩一分为二,一半在他,一半则在师兄那儿。 “哈哈哈哈哈,老道就是一路过的无名酒客而已,只是见你府上瘴气横生,恐怕是惹来了祸端啊。” 曾被山恒认出了立天的天赋,此时山恒师兄的话立父也不敢不信,联想到立母死前的惨状,立父较忙上前两步:“可是有女鬼作祟?还请道长相助!在下定有回报!” “非也非也,不是女鬼,反而是个小儿鬼。” “这…”立父心中一沉,他家中除了早已娶妻的大儿子,其余都是旁氏所处的女娃娃,唯一一个当的上“小儿鬼”之称的只有前些日子刚被他抽干一身血脉的立天。“道长所说,莫非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 “非也非也,贵府的大公子乃人中龙凤之姿,岂能以小鬼相称。”老道故弄玄虚的以手捻过花白的胡须。 “难道说…” “正是您那生来为家族惹来无边祸端的小儿子啊!” “可是山恒真人不是说…我这儿子得了万中无一的天赋,令我家必然是飞鸿腾达的吗?”只是这天赋现在到了他身上,只要他仍存活于世,必会将他的家族推向兴盛。 “是啊!但如今他身上凤凰陨落,平白无故的生出一窝怨毒之气来,成就了他身上的天煞绝脉啊!”老道语气顿了顿。“老道我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兴许是道行太浅,实在无法看破这其中的因果。” 立父脸上瞬间堆起了层层笑纹,拱手对着老道一鞠躬到底。“想必是小子无缘,实在是生不逢时啊,只是我年纪已老…实在不的不为家族着想,道长您见识卓绝,道法超然,依您看?” 他上道的一甩浮尘将这没剩几根毛的玩意儿搭在左手,鼻孔朝天,仿佛对立父的恭维十分受用。“老道儿我也实在是才疏浅薄,比不得师弟那样才华横溢,但是这绝脉的破解之法我还是有所听说的。” “请讲!您说的破解之法,我顾某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这个嘛…就是将其从族谱上除名,使他成为无根无系之人,这绝脉无所攀附,自然害不了其他人。” 立父心中一喜,面上却哀叹连连。“我那苦命的儿子果然没有福分,他母亲走的早,在这宅子里空无所依,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唉,希望让他离开后,他能另有机缘吧。” “顾先生是有大心胸之人,舍弃小子而保全大家,从这份觉悟不难看出,您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呐。” “哪里哪里,这不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才无奈出此下策嘛…” “要说其他法子,老道我也不是没有…” 立父历声打断了老道的话。“道长的方法想必要让他人遭殃吧,不了,我顾某的儿子,不用别人来承担这份因果。” “……如此甚好。” 浓重的血腥味在房中挥之不去,立天在不间断的折磨中凭借自己活人的屹立硬是活了下来,按理说他并不应该如此相信一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然而就像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老道给了他一线希望,他便死死不愿松手。 “…这是第几天了。” 他房中的窗户皆被蒙上厚厚一层黑布,为的是外人不能从屋外窥探,但他也无法看见日月替换,只能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根据下人施暴的频率来判断时间。 立天的眼前一黑,频繁的失血与空腹令他柔弱不堪,若是那老者再不兑现诺言,只怕他意志力再顽强也活不到第四天。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你们几个,把他架起来,丢到北边林中去。” 立父停顿了片刻“算了,还是先弄死再丢过去吧。” 立天:!!! “我这副模样你还要将我置于死地…顾家财,你真是个孬种!” “你这小子又是凤凰血脉又是绝脉的,变故徒生,谁知道日后你会不会修成什么邪功。”说罢立父拿着一把眼熟匕首向不能动弹的立天走来。 立天心中警铃大作,死亡从未离他如此之近,他眼神如凶狼,死死盯着立父恨不得呾其血肉。 “没用的,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别再摊上这么一个荡妇母亲了吧。” 立天心中仿佛一根线猛地崩断,恍惚之中,似有剑鸣响彻天地! 立天头顶忽然凝聚起无边剑意,令天下剑随之附和。天剑一出,万剑俯首! 侍从轻轻出声“老爷…好像不太对劲…” “该死…那个老头骗了我,这小子根本不是什么绝脉!这等天赋,这等天赋,我得不到也不能留给别人!把这人就地击杀!” 该怎么形容那把剑,剑纹大气庄严,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在这天剑加持下,立天身体中重新填满了力量,他慢慢站了起来。 “我要看看,谁敢拦我。” 初入鼎天阁 顾府外。 那把剑的虚影早就散去,立天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酿酿跄跄的扶墙而站,一步一血坑的向前走。 “…那位老者果然没骗我,我体内并不只有一种天赋。” “只是这天剑之前被凤凰血脉压制的这般厉害…恐怕是不如凤凰的。” 思及被夺走的凤凰血脉,立天重重一拳锤在土墙上,砸出一个大坑。 “之前诸般苟待,喂毒滚刀无所不用其极,杀我生母夺我天赋,如今还想毁我机缘…”立天眼中杀机毕现,识海之上一把满是铁锈的墨剑震了几震,稀稀落落的抖下一些锈迹来。 “他日我必会重返这里,来亲手拿回我要讨还的一切!” 这把尘封已久的剑,终于被磨石抹去了一些铁锈,露出雪亮的剑锋来。 与此同时,顾府。 “老爷…您就让他这么走了?” 顾家财不停的啃食自己的指甲,额角挂满了汗水。“我怎么够胆拦他!他根本不是什么绝脉!” “可是老爷,那小子天赋这么好,日后定成大患啊!” “闭嘴!主人还没决定你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发言?我会不知道他天赋卓绝且恨我入骨?” “…那老头费尽心机的哄骗我让他出府,也不怕背上这份欺骗我的因果,更是担心我看出端倪,赐了他一道剑符来保命,指不定还给他留了什么保命的法子,我不过才入武道几天,哪有资格和道门的人对上…” “但是这小子确实后患无穷,不急,凤凰血脉已经到手,他的天赋定然不如我,如果再不行,我还有霍儿…” “老爷,大少爷来了。” 随着侍女的一声提醒,一个身材硕长的男人从外从容走来,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冷着一张面,对顾家财拱手道。 顾霍拱手道:“父亲。” “霍儿…我儿,我儿。” “父亲急忙托人喊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唉…还不是那个贱种,我本以为他必死无疑,却不曾想他另有了一番机缘,一个来路不明的老道将他保下,他对顾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若他成长起来,对霍儿你十分不利啊!” “小弟虽无行无德,但也不是恨乌及屋之人,他所恨的只有夺走天赋杀害生母的父亲您,与我无关。” “你!”顾家财脸上一白,他怎么也不成想顾霍竟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 “霍儿…你我身为父子,他那寸心定然是将你也一起恨上了,看在你我父子一场,你就当帮帮老父吧。” “……”顾霍不言不语,只是转身向外走去。 顾家财见状长舒一口气,知道顾霍是默认此时了,纵有凤凰血脉傍身,顾家财的眼神也想是苍老了数十岁。 “…霍儿,对于你母亲,我真的很爱她。” 行至门口的顾霍身形顿了顿,随后加快步伐离开了这座别院,除却吹过的清风,无一人再度造访。 桃花林。 桃花缤纷如雨落,鲜艳的血落在桃色花瓣上,染上一抹妖异的红,立天在桃花林中摸索着,终于寻到那株枯死的桃花。 立天面前一干枯大树枉自颓废着,立天的视线停留在断枝出新抽芽的嫩绿,当真是枯木逢春,老树生新芽了。 “你看它许久,可是悟出了什么?”不知何时,老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立天身后,冷不丁的发问。 立天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此树如我——重获新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道号乃无为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无为,小子,叫什么?” 立天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也顾不得为身上创口带去了二次伤害。“立天一命,全由前辈所赐,晚辈立天。” “历天?” “……不,是立天。”立天贪婪的将带着桃香的气息吸入,再长出一口气,排出了往日所有的怨恨与不甘,眸子里闪烁是浴火重生后的神采奕奕。“顶天立地的立天。” 三日后。 “前辈…我们不是要回剑宗吗,这是要去哪儿?” “剑宗除了宗门大事,其余时候一年只开放两次,一次是道门行走人出宗门,一次是回宗门,离回去还有些时日,我带你去见我一个老友!” 鼎天阁前。 立天看着面前被装饰的珠光宝气的鼎天阁,再看看一身破烂道袍的无为子,与伤势好转但同样狼狈的自己,良久无言。 “前辈…你确定我们真的进的去吗?” 立天自幼极少出门,他自然不知道鼎天阁是什么地方,此乃万界第一藏宝阁,阁主喜爱收集各类宝物,于是在何处设立鼎天阁用以收购宝物,只是非绝世凡品不入眼,鼎天阁少有行人往来,甚至算得上冷清。 “没事没事,这是我那个移动珠宝箱好友开的,若情报准确的话,他就在这里歇脚。” “我们找这位前辈有事吗?” “有!上门给你讨药去。” 一刻钟后。 无为子所说果然不错,一路走来畅通无阻,各类衣着得体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物,没有任何人上来驱赶他们,就这样一路走至最里处。 “好友!江湖救急!”无为子轻飘飘一浮尘打在门扉上,上好的红木不堪威力的断裂,直挺挺的倒下去,露出里头一个面如锅贴的中年男子。 “无!为!子!” “老道我在呢在呢,好友,你上次不是得了那什么好药吗?快拿出来给这位小友治治。” “你放我这慈善坊吗?!没有,滚,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好友如此精神我心甚慰!那就不劳好友了,我自己来找吧,还在老地方是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滚出去!” “好友此言差矣!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人嘛,想我无为子知交遍天下,能托付性命的也只有你凤云飞一人而已。” 凤云飞听了无为子的忽悠,这才慢慢平息了怒火,转而来打量立天。“这又是谁,你新捡的剑宗弟子?” “不一样,这是我徒弟。” 立天疑惑道“前辈?” 无为子爽朗一笑,“还叫前辈?” “……师父!” 凤云飞手中镶金纸扇一折,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不得了不得了,无为子铁公鸡竟然舍得拔毛了,你竟然愿意带徒弟?” “是师父救了我一命。”立天这才敢抬起头来看凤云飞,这一看差点没把眼睛给闪瞎,凤云飞一身穿金戴银,袖口还以金线绣上了几颗混圆珍珠,花枝招展的像只孔雀,一点不愧无为子一句“移动珠宝盒”的评价。 “这孩子之前的天赋被人给夺了,看他可怜,随手就收下了。”无为子往之前凤云飞坐着的柔软兽皮上一靠,开始吃旁边桌上放着的糕点。 “被夺走了?……是哪个瞎了眼的放着这小子的天剑天赋不夺的,这天赋在身上就是妥妥的下一任道门行走人了。” “之前那个更厉害一点,压制了天剑几十年,被夺走那天我才注意到这小子的天赋。” 凤云飞一听无为子的说辞,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之前被夺走的是什么?” “也没啥,就是凤凰血脉。” 无为子话音刚落,立天面前立刻卷来了一股热浪,无为子一手托着糕点盘子,一手拎着立天,这才让立天逃过一劫,避免了葬身火海的命运。 无为子:你看看你看看,好好的屋子,这下全给你毁了。 “凤凰血脉…凤凰血脉…哪个王八犊子夺走的?老子去把他剁成泥!”凤云飞脸上青筋暴起,一副盛怒的模样。 “不可说,那人要就给我徒弟。” “…你要给他斩亲缘?” “天剑这条路子,比寻常路都难走啊…不斩亲缘,日后怕是会成心魔。” “也对,毁人前途不亚于断人性命,罢了,那药我留着也没用,就分给你一些吧。” 说罢,凤云飞转身按下一道机关,一处暗门缓缓在立天面前展现。 凤云飞一马当先的进入了暗门,在门之外,立天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小声的询问无为子。 “为什么刚刚这位前辈这么生气?” “噢,他啊,他跟你原本一样,也是得了神兽的血脉,只是他虽然姓的是凤,但是一身血脉来自于神鸟毕方。” “哈,他就是没有凤凰命,还空有凤凰病。” “无为子!你当我是聋的吗!”凤云飞暴怒的声音从甬道里传来。 “哎呀,一把年纪了还偷听,这路又黑又长,不如我陪你去算了,把小孩就留在这吧,你家小凤凰呢,他们同龄人想必也有些话题。” “小凤凰?” “对,天之骄骄凤凰子,此生不肯栖梧桐——凤凌。” 小凤凰? “小凤凰?他赶着寻宝去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算他回来了,见到你这只真凤凰估计要气得够呛。” “过去这么些年,小凤凰越来越像你这只老凤凰了,明明是只野鸟,偏偏把自个儿的窝粉饰得金碧辉煌。” “你这牛鼻子老道儿!真想同我打架不成?”凤云飞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就要上来揪无为子的长须。 无为子身手敏捷,以一丈拂尘四两拨千斤的挑开凤云飞袭来的勾爪,反守为攻的擒拿住他手腕向身后一扯,拉着凤云飞走进了密道。“年纪大了你的话怎的也变得这般多?走了走了,几天啊,你且四处逛逛,看上什么了跟我说——” “无为子你不要得寸进尺!小子你敢动我一件宝物你试试看!” 两人的对话声渐行渐远,徒留立天一人站在原地沉思。 “凤凌…这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啊。” 顾霍府邸。 亭台楼阁水榭,园中景趣相得映彰,顾霍以肘撑着额头沉思着什么,一鹅黄长裙女子上前在顾霍面前放下一盏茶。 “夫君,在想什么?” 顾霍微微抬头看了女子一眼,拿起茶杯微饮一口。“夫人,父亲让我去处理掉立天。” “立天?那个不受宠的孩子?” “我在听闻父亲拿立天的生母练魂时,就猜想过父亲应该是想培养一个能牵制住我的恶灵,如今他让我去对付立天,恐怕也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打算。” “……希望他可万万不要成功吧。” “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虎毒不食子…呵,他对母亲也不曾留有半点情面…。” “若是事态严重…那…”源氏的眼神下意识往西边厢房看去,随后被顾霍以掌蒙眼,阻断了视线。 “别看,她不太喜欢你。” 顾霍的目光也向那处移去,在偏僻的西厢处,随处高悬红灯笼与喜烛,俨然一派洞房花烛之景,只是红绸多处磨损,受了日夜风吹雨打红色也渐渐褪去,仿佛已荒废多时。 “莫听莫看莫想,若是事情到了那般地步,我怕是定然要去见她一面。” 鼎天阁中。 虽有无为子放话随便逛逛,立天还是选择留在了原地,一来这鼎天阁道路繁杂,一旦走出恐怕就记不得回来的路了,二来来者是宾,为尽宾客之仪,在原地等候也是出于礼貌,只是时不我待,在立天等待之即,一人推开了房门。 “父亲,我回来了…你是谁?”来者摆出了一派攻击的架势,掌中火星闪烁,隔着老远,立天也觉得热浪扑面。 立天镇定了神智,双手抱拳对这位衣品与凤云飞完全一致的小少爷一鞠到低。“家师无为子,是令尊的好友,我是立天,初次见面。” “无为子…你是老道士的徒弟,他竟然收徒了?” “阁下…认得家师?” “对啊,我是老凤凰的儿子,他俩玩的可好了,我叫凤凌。曾经老凤凰让我拜老道士为师,但是我没答应,我没想到是…无为子竟然也没答应!” “…凤,凤凌?那不是女孩子吗?”立天小声的嘟囔,只是凤凌没能听见。 “想我我凤凌何等天资,给他一个臭道士做徒弟都是便宜他了!那要多天才才能被他给看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 凤凌一屁股坐在了凤云飞之前坐着的兽皮之上,泄愤般去夺盘中的零食,只是盘中的食物早已被无为子一扫而空。“嗯?被他吃完了吗?算了算了,你有什么天赋?我到要看看,我凤凌哪点不如你?” “我之前应该是凤凰血脉,只是被人为夺走了,师父说,我体内尘封着一把剑,只要勤加修炼,未来定可引得天剑出鞘。” “天剑…不是,凤凰血脉?!” “是的。” “不对不对…你现在不是,我没感受到威压,凤凰贵为百鸟之尊,我见到了应该会不受控制的跪拜才是…” “是被人夺走了。” “哪个滚蛋!!我去杀了他!!” 立天心声道:……不愧是父子,反应都一模一样。 一段时间过后。 凤凌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手捧一青柚茶盏慢饮着凉茶,借此来平复心情。所以,现在你没有凤凰的传承了? “是的。”立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前几天所留下的疤痕狰狞的呈列在上面,无一不在向他证实他已经失去了那犹如神级一般的自愈能力。 “……凤凰著名的其一是不死,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立天没有回答。 “但是凤凰还具有独一无二的火焰,那是世间之阳之火,一切事物都能够焚烧,没有什么是凤凰的火焰烧不尽的。” “凤凰并非无敌,老凤凰曾经跟我说,他们年轻一同历练时,曾遇上一株被遗留下的凤凰火,老凤凰的火不及凤凰火,但那火焰却被无为子一剑斩灭。” “师父他,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他都有资格做我的老师了,只是我嫌弃他太邋遢不修边幅,我的老师必然是位如兰如竹的君子。” “原来师父是这么厉害的人啊。” “对,所有的道门一年除了宗门精英集体出动,或放亲传弟子下山历练,其他时候是不允许普通弟子外出的,能够随意进出的也只有道门行走人,道门行走人是每年评选出来实力最强的长老。” “但是道门行走人不是另有其人吗?” “这就更说明无为子的厉害了啊!道门如今欠乏人才,无为子他选中的人基本就等同于道门的未来了,这种重要的事情,难道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托付的吗?” “无为子看起来是疯疯癫癫的老道士,但是他曾在外敌来犯时没出一招,却退了千军,据说当时他只是坐着喝酒。” “莫非是酒里有什么玄机?” “那就是普通的酒!因为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出招,此战后无为子一战成名,结合他平时嗜酒如命,修真界给他取了个外号——酒剑仙。” “你看起来挺崇拜我师父的啊。” “谁崇拜他了?!酒剑仙的名号修真界里没人没有听说过好吧!” …… “…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呃…好像,是的。” “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啊!!!” 密室内。 甬道内一片昏暗,只是修行至他们这等境界,哪怕没有一丝光线也能看清道路。“你真的想好了,要收这小子为徒?” 无为子双手拢在袖子里,听着凤云飞的话长叹一口气。“我和道门已经等了一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天剑,如果再错过,我们等不起下一个百年了。” “顶上那位太顾忌道门了,谁都知道你的徒弟定然是道门的未来,别忘了上次那个九剑…” “我知道…所以这才来找老友你,希望你能把小凤凰借给我,有小凤凰的光辉在,立天也能减少一些暴露的危险。” “这小子迟早要一飞冲天…凤凰所选择的,无一不是天赋心智俱举世罕见的天才,你拦不住的。” “老道儿我也就剩一把老骨头了,只能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尽力护着他,就当是…为了道门吧。” “…他丢了凤凰血脉也算件幸事,否则定会被你那师弟拿去练剑了。” “师弟太过于执着于外物了,可是剑是剑,人是人,剑总有一天会断,到时候没了剑,人就活不下去了,可是这么久了,师弟他还是没能勘破这一点,立天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失去了天赋却躲过了被祭练成剑的命运,这才是苦尽甘来了。” “哈,他那虎父也算是自食其果,待你那师弟寻找齐了铸剑材料,恐怕就要上门拜访了。” “凤凰的灵基还在我这徒儿这,等到剑炼成,师弟必然会发现这伪凤凰火比之真凤凰火简直劣质低等,到时必然会再找上立天。” “如此看来,道门的未来命运坎坷啊,小凤凰我可以借给你,只是能不能说服他,要看你自己了。” 在一番传出去必定会惊动天下人的攀谈后,路也至了尽头,凤云飞大手一挥,拍开了最后一扇尘封的玄铁门,放眼望去,处处是黄金白玉所制成的宝盒,这才是凤云飞真正的藏宝阁。 “哈哈哈哈哈,你那儿子这般像你,定然是不会拒绝大放异彩的机会的,恐怕他小子巴不得名扬天下呢。” 无为子袖袍一卷,接住了凤云飞投掷而来的一白玉盒。 “说来也是,日后天下第一是我儿子,说出去也是一个谈资,你那小徒弟,就可劲儿的给我儿子做嫁衣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谢好友赠药。” “一盒药而已!比不上你我这些年的交情,快拿去给你徒弟治伤吧。” 红岳大比 一月后。 光阴荏苒,一个月的相处令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年熟悉了彼此,立天也看出这位天之骄子看似傲气,实则对他颇加照顾。 立天与凤凌一身锦布衣裳,算不上落魄却也谈不上贵气,反而是凤凌竟然愿意脱下那花枝招展的华服,这着实让立天对凤凌刮目相看了。“我们在这茶馆歇了三日,说书先生说的桥段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们来这是在等什么?” 凤凌对这荒郊野岭的茶馆里的粗茶颇为嫌弃,他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却是一滴也不曾少。“还不是为了你!你是天剑,但在这柄剑出来之前你就是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无为子要教你用剑,至少也要给你找一柄像样的剑才是。” 立天微微红了脸颊,偏偏的揪了一把墨发。“你知道了啊…” “老凤凰告诉我的。” “凤先生还说了什么?” “多出风头。” “……” “还有去争个天下第一回来。” 立天无语抚面,暗叹这父子两真的如出一辙,只是在感慨之余心中又生出了一些羡慕之情,为掩饰着短暂的失态,立天岔开了话题。“天下第一?” 虽然这粗茶不讨凤凌欢心,这茶馆里附赠的甜饼倒是深得他心,凤凌嘴里叼着快饼,饼屑淅淅沥沥的落在了桌案上,被凤凌拂袖扫去。“我们现在是为了等红岳山庄来人,老凤凰和他们有些交情,这红岳山庄铸剑堪称江湖一绝,每把神兵都名声远扬,这次来就是为了请他们给你铸一把剑。” “不过红岳山庄每十年进行一次大比,广发邀请函,盛请天下豪杰,不过请的只有这十年里的英杰,也就是说,每个人的一生只能参加一次红岳大比,所以这十年磨一剑的红岳大比,又被称为修真界大比,基本上所有的大能与门派天才,都会在这里汇聚。” “想必这就是你说的天下第一了,得了第一有什么好处吗?” “新生代第一人!这名头还不够响亮?” “天下有识之士皆聚于此,其中定然不乏有一些不贪图名誉的人…号召力不应该有这么广才对。” 凤凌的脸色白了白,似乎不愿谈起这个令人闻之色变的话题“名声是一部分…” 立天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他前半生都被顾家财困于深院中,此时初次接触修真界这些辛密传说,他对每件事都好奇得很。 “你听说过魔剑雅修吗?” “……我连红岳的名号都不曾听说过,这一月以来的所见所闻都是你说给我听的。” “噢对,我忘了,你还是个土包子来着。” “这是七年前红岳大比上作为头筹奖励的一把剑,他们每年都用十年里铸出最好的一柄剑作为奖励,而这雅修剑据说这剑是红岳山庄的创立者,也就是第一任的红岳庄主亲手所铸,如今的红岳庄主已传了二十七代了,说是传家宝也不为过,当初那个时代又是以剑为尊,哪怕如今武道为上,修真界对此剑的欲望也不曾小过。” “这么贵重的物品,为什么会被拿出来当做奖励呢?” “因为此剑出生即是魔,凶气难压,红岳历任庄主都试图驯服这柄凶器,令它为人所用,只是尝试数次,失败数次,于是初任庄主赐名雅修,希望能遇到一位雅正之士驯服它。” “这一次红岳山庄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自保无暇,就把这柄全天下人都窥探的凶器拿了出来,公开拍卖。” “拍卖?” “对,当初这把雅修剑就是一件拍卖品,筹码是天下第一的武力。” “当时的修真界谁都知道,拿了这把雅修剑意味着接受了红岳山庄的招揽,日后要在山庄有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处。” “这可比说书先生说的白蛇传精彩多了,不知不觉间,说的口干舌燥的凤凌夺起往日嗤之以鼻的粗茶豪饮一口,立天则把店家的瓜果吃得一干二净,回头拦住了小二,让他再上几盘。” “当时得到这把剑的,是那个时代的传奇…北莽十三刀。” “听这个名字,他似乎是个刀客。” “这与当时的理论相关,当时的顶尖一代人认为百家源流莫不相同,北莽十三刀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刀法出众,用剑也不是不可。” “天下第一的刀客得了天下第一的剑,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没有…”凤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小声点,这事儿如今已经成了禁忌了。” 禁忌二字立刻勾起了少年心中的那点热血,立天用力点了点头。 “那雅修剑不愧是把魔剑,平日里是主人驭剑,到了雅修这却是剑奴隶人。” “在北莽拿到雅修剑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就被那柄剑给控制了,把身边靠近他的人杀了个精光,最可怕的是,他的妻子扑上去阻拦他,他却横刀一斩——把他妻子给斩成了两截!” 立天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不自觉的微微后倾。 “后来北莽就被红岳山庄的人给控制住了,有人说他们把北莽给杀了,也有人说被关了起来,每次我问起老凤凰这件事,他都避而不谈。” “出了这样的事…红岳山庄名声恐怕一落千丈吧。” “猜的不错,这几年红岳山庄闭门不出,不然我们不会见个信人都要在这茶馆等上三天,只是三年后的红岳大比,你要陪我去闯一闯。” “为什么?” “红岳山庄为了表达上一次失败的诚意,这一次头筹的奖品是焚灾剑。” “……没听说过。” “这是雅修剑的伴生剑,是红岳初任庄主用雅修剑剩下的材料打造的,剑出同炉,此剑也不可小阙,最重要的是,它剑有灵,但不似雅修那般不可控。” 立天听着笑了,食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一柄小剑和一只小鸡。“你一只玩火的凤凰,拿剑做甚?” “给你啊。”凤凌答得理所当然。 “给…我?”立天神情有所触动,除了母亲以外,这是他第一次接受来自于他人的好意。 “对,红岳山庄的人该来了,一会儿让他们给你拿把不错的剑凑合着用,三年以后,我再赠你一把更好的剑!” 立天错愕的注视着凤凌的侧脸,不知不觉间凤凌杯里的茶水已经被他喝得精光,此时凤凌正抱怨着口渴,可是立天心中却是风起云涌。“…谢谢。” “都是兄弟了,谢什么?” “嗯!我定将命托付于你!” 三柱香后。 “终于来了。”凤凌起身,临走前以食指点了点立天面前的桌面。 立天会意,立刻跟着起身离开。 七拐八拐后,立天跟着凤凌到了一偏僻小巷,面前身影矮小的人终于停下步伐,转头对着凤凌立天二人鞠了一躬,拉开斗篷露出下面几柄寒光四溢的宝剑来。 立天斟酌许久,选择了那柄红光饱满外形出众的蛇形剑。 凤凌上前一步,二指擦过剑身,随后屈指弹了一弹,剑身发出清越的低吟。“剑是好剑,但是不太配你。” “怎么说?” “我见过的宝物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竟然敢质疑我?!” 立天:…忘记他们家最爱收藏宝物了。 “你看这剑,剑身轻薄,装似蛇形,有的是轻剑快击的路子,快则快矣,这剑的品质也是不俗,只是你连一招剑式都还没学会,出剑慢如蜗牛,一旦被人找到空挡,就是剑断人亡。” “…有道理,多谢指点。” “你还是选择另一把吧,那柄剑虽然外貌并不出众,但古井无波,向来是这种剑才剑出不偏,一招制敌。” “好的,我还是选择这把剑就好。” 先天者和后天者 顾府。 “这血脉果然不俗。”顾家财赤裸着上身,与一周前的体态微胖完全不同,顾家财的上身肌肉紧实,额角的白发也隐隐褪去了些许色彩,他竟是有了重返年轻的征召。 “如今夫君之力可力拔泰山,这神力自然要在神人身上,您得了这凤凰血脉,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顾家财对小妾的奉承很是受用,但他面上不显分毫,俨然与之前的表象派若两人。“凡事不可大意,那小畜生如今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知道是否又得了什么机遇,也不知道顾霍那边怎么样了。” “大少爷的发妻…近日里有些动静。” “我这妻子倒是个不俗之辈,竟然在儿子还在襁褓里时就令他结鬼契,还是最高等的…就这么怕我夺了那小子的天赋?” “罢了,结了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而这凤凰血脉,也未必不能与他抗衡,他那…我也不是没有后招。” “这顾家,终究是我顾某的一言堂。” …… “为什么我感觉这片竹林我们来过?”立天以剑鞘劈开了眼前拦路的歪竹,不远处还有一处劈砍的痕迹,正是上次他们途径此处所留下的痕迹。 “我怎么知道…这老凤凰画的地图也太抽象了。” “再走下去,天都快黑了…” “没办法了,要不我们先进去红岳山庄吧,我父亲与他们庄主乃是旧识,应当会卖我一分薄面,收留我们一晚。” “如此也好,只是我们胡乱走了许久,如今连怎么前往红岳山庄都不知道。” “这不用慌,我有法宝。” 凤凌从乾坤袋中掏出一盏青铜灯,凤凌对其打了个响指,迸溅的火星落进了灯油里,顿时亮起了豆大的火苗。 “你这袋子这么小,这灯放进去怎么灯油都不曾洒?” “这叫乾坤袋,是以仙家手段在法器里开辟空间,所有放进去的东西都会维持在最开始的模样,你别看它小,里头起码有一间宅院的位置。” “这么大?!” “对啊,我这个都还算小的了,更方便的还有乾坤戒,老凤凰还有个更大的乾坤囊,据说能装下一座城池。” “回去再好好给你上一课,闯荡修真界却连这些基础知识都不知道…我这青铜灯叫引人灯,你看这灯芯一直朝着东方偏移,代表那边有人,用这个,我们就能找到红岳山庄了。” “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宝,但是万一这山中还有别的人家,岂不是会把我们引入歧途?” “你且放宽心,红岳山庄方圆百里都没有任何村民居住,况且就算有,我们也可以找村民借住,我会给他们一些报酬。” “这样也行。” 半小时的路程后。 凤凌:…… 立天:……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人住的屋子…” 面前一座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而凤凌手中的青铜灯火光明灭,明明白白的指向这座显然空无一人的屋子。 “难道是要绕过它?”凤凌举着灯绕到了房子后方,可是灯芯也随着转了方向,直挺挺的指向屋子。 “这…” 立天凑近了些,仔细观察凤凌手中的灯芯,发现了一些惊人背后发凉的东西。“凤凌…你看这灯芯。” “我看过了,就指着这屋子,难不成是坏了?” “你这灯是怎么寻人的?” “老凤凰说,这灯的灯油特殊,是独门炼制,以它燃出的火苗风吹不灭,但它独独倚仗人的鼻息而燃,我已让引人灯屏蔽我们的气息,如果附近无人,它会自主熄灭。”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呼吸,就会被引人灯发现?” “对,是这样没错。” “动物呢?” “它不会被动物的吐息所误导的,你多虑了。” “可是你看这火,它是不是向下燃的?” 立天此话一出,凤凌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较忙举灯观察,先前还不明显,灯一高举,火苗倾斜得厉害,果真是向下。 “此处应有机关通往地下。” “我觉得不妥,试想一下,这里是红岳山庄的领地,谁会在这里…做一个隐蔽的机关呢?” “来都来了,为何不一试?你我皆是少年郎,何必那么老沉。” “少年不敢为实乃庸才,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一起去吧。” “这才像话,畏头畏尾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今天就算这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走吧。” 屋子里除了几件腐朽的家具和满屋子的蛛网以外空无一物,立天和凤凌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屋内,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立天捂住了口鼻,凤凌则露出了一副嫌弃的姿态。 “这是有多久没人造访了。” “不对,如果没有人来这,那地下那人是如何存活的?”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为了避免事态朝着鬼神方向发展,你还是少说为好。” “…这里所有东西都落了厚厚一层灰,唯独这个瓷碗的底部没有,想必是曾经被移动过。” “我来试试。” “你别碰!” 话音未落,凤凌已经上手转动了那只瓷碗,机关之声层层响彻,自墙瓦四周都有冷箭破空而来。 立天脑中迅速思考对策,只是箭转瞬已到面前,身子来不及反应,立天背后汗毛倒竖,所幸凤凌眼疾手快,一把将立天按下,这才避免被射个对穿。 “趴着别起来!”凤凌一掌拍上了木桌,抬脚踢上桌角令其调转横在立天面前,几只利箭连射,打在桌面上却并未将其穿透。 一轮刚歇一轮又起,这次的动静不是周围而是来自头顶。“有完没完!” 凤凌五指成爪一把抓住了桌沿正放,恰好将立天整个护在下方,转头二指并拢,指尖亮起一簇微弱火苗,屈指一弹将火苗弹上了屋檐。 那火苗怪异至极,遇物则燃,且由一开始的零星一点瞬间化作漫天大火,多数箭还未射出就已经被烧成渣滓,攻势已停,这火却仍然未灭。 “行了,出来吧,背后的整个机关都被我烧毁了,它再也放不出什么暗器来。” 立天对那利箭也射不穿的木桌十分在意,听了凤凌的话,他三两下从桌底钻出,望着头顶未灭的火焰陷入了茫然。 “这火…你不收回来吗?”放着它一直烧? “我也想…但这就是毕方之火,火力虽不及凤凰火,但直到它燃尽最后一个可燃物之前它是不会熄灭的。” “……太恐怖了。” “你的凤凰血脉一旦养成,恐怕你的实力远在我之上,这就是为什么如今这么多人会窥探我们这些先天者。” “先天者?” “对,当年剑术人人可修,但进入武尊时代以后,一些天生具有独特血脉的人从一开始就获得了远超常人的力量,就算是高出一个大境界,往往也能越级击杀。” “这些与生俱来就与常人不同的人就叫先天者,比如我们家一脉相承的毕方,比如你身负的凤凰。” “后天者锤炼身体,以武破力,他们分为五个大境界,这个日后再说,但是我们先天者只有三个,入门,法身,和巅峰。”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有极限的…无论我们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超越巅峰,我们一开始就拥有比常人更高的阶梯,但同时也失去了超脱的机缘。” “…不可能超脱,吗?” “先不提这个了,你从刚才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张桌子,什么东西值得你观察这么久?” “我刚刚想说的,你把这张桌子翻过来。” 凤凌单手一翻,轻而易举的将整张桌子翻了个面。 “你看,刚才这桌子被箭射了不下十次,这木材都已腐朽了,按理来说是无法阻挡箭势的。” 立天向箭孔望去,果然看到了桌中隐隐折射出白光。 “我来。”凤凌一掌击上,带着强韧风劲,一下子将朽木撕得粉碎,掉下两块精铁所铸的阴阳鱼来。 “刚才我就想问,凤凌你到什么境界了?” “嗯?我吗?我才是入门中期,老凤凰也才法身初期而已。” “对于我们先天者来说。虽然同阶无敌,但每提升一个境界都困难无比,不紧要看努力,更要看机缘。” “你师父倒是一个例外,据说他有麒麟之力,但是已经到了法身后期,也有谣言说他已经成就了巅峰,老凤凰说,无为子还差了点机缘。” “原来师父也是先天者啊…” “当代强者十人中至少有九人都是先天者…这就是先天者的强大了,话说这两重铁怎么用?” “你看,方法自己出来了。” 就在两人谈话间,毕方的火焰已经烧毁了地板,露出一扇朝天而开的大门来,上面有着两处凹槽,正是阴阳鱼的形状。 北莽十三刀 两枚精铁铸成的阴阳鱼与门上的凹槽完美契合,一阵机括之声从地底隐隐传来,阵阵嗡鸣后,门缓缓开启。 “走了。” 在凤凌纵身跃下之前,立天拦阻了凤凌。“这山庄行事风格诡异,我们根本不知下面有些什么东西,如此贸然前往,恐怕不太妥当。” “都到这个档口上了,你还讲究什么妥当?” “非也,只是给外界留个信号,即使我们遇难,师父他们也好有迹可循。” “在理。”言罢,凤凌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根华美一场的羽毛,每一道羽纹间都带着流光闪烁。“这是我的本命羽,我把它放在这,老凤凰一定能感知的到。” “本命羽?万一被不轨之人拿走了怎么办?” “就是一根头发的事,没有了再拔啊!” 立天:…… 两位少年收敛了神情,相视一眼后同时跃下。 “不好!这底太深了,立天你抓紧我!” 容不得立天多想,在一片漆黑之中立天抓紧了凤凌的小臂。 阴影间只听一阵石砾摩擦声,立天凤凌缓缓减弱了下坠的速度。 “脚尖着地,别用脚跟,如果你不想腿废掉的话。” 凤凌话音还未落,立天的脚尖已经触到了地面,幸好有凤凌提醒在前,落地之时脚尖卸去了大半力量,这才没震碎了腿骨,但即使如此,立天仍然双脚发软,被震得酸痛。 “幸好是我,换个普通人来,即使躲过了机关,误打误撞的开启了铁门,跳下来恐怕也会粉身碎骨。” “我倒更关心,究竟是什么辛密,值得被红岳山庄藏得如此之深。” “里边还有路,再往里面走吧。” 十分钟后 “这路有点奇怪…四周毫无照明工具,但却是一条路走到头,我和凤凌脚程也不差,但现在还没看到尽头,不太对劲。” 说时迟那时快,凤凌手掌扣上了立天面容用力将他压下,同时凤凌手吐火焰,令整个甬道一时间亮如白昼,立天借着火光,在倒地的前一刻看见一把通体漆黑的诡剑刺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 “这剑气息不对!我竟然没有任何即将被刺的感觉!” 危机感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而这一叫显然瞒过了立天的直觉,以此来看足矣看出这一剑的恐怖。 “竟然跑进来两个小娃娃…” “立天!往后走,这里太窄了!”凤凌上前一步挡在立天面前,立天尚未入门剑道,能与此人抗衡一二的也只有凤凌。 立天立刻会意,此处地形狭窄周围都是砖瓦,凤凌火焰一出无疑将此处变成一个巨大的熔炉!没有任何法门护体的立天在这停留恐怕没一会儿就要被蒸熟,别忘了毕方火焰永不熄灭。“凤凌!不要正面对敌,能拖延一二后立刻离开!” “我知道啊…这可不是一个大境界的问题…”凤凌额头冷汗直冒,十指微颤,先天者无疑具有优势,但境界差距大刀这种程度,先天者的优势也荡然无存。 “先让立天跑吧。”凤凌双手结印,掌自乾坤袋上拂扫而过,随后咬破食指同取出的物品一同向无名者投掷而去。 “浑天钟!”那被扔出的小铃在空中瞬间变大,结结实实的将袭击者笼罩了进去,凤凌不再做停留,转身立刻向出口方向奔逃而去。 凤凌身法灵动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追上了立天,凤凌伸手一抓将立天抓住,足下生风,再度提速。“幸好行走在外我带的法宝足够多,只是不知道这浑天钟能拦他多久…” “凤凌,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入口改变了!!!” “!!!” “风向不对,如果入口还开启着那应当有风,可是你看现在。” 鸟类对于风向向来敏感,此时凤凌闭目感知,果真如立天所说,一丝风力也无,召明此处没有出口。“不对,这路一路到头,我们走的应该没问题才对,应该是大门被人关死了!”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身上法宝倒是多。” 一阵微不可闻的锁链声响起,本该被困在浑天钟内的黑衣人双手抱剑拦在了两人前方。 “锁链声?”立天脑中灵光一闪,只是这构思还未成型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脸打乱了。 此人剑出如风,且招招致命,无一不是向着立天命门刺来,立天躲得狼狈,只是这人似乎如猫逗老鼠般,明明剑快无声,但乐意看立天上躲下逃而刻意缓了缓剑招。 “…该死的,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凤凌大迈一步拦在了立天跟前,同无名氏有来有回的对了十几招,那人和凤凌打得呵气连天,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凤凌何等心高气傲,哪能容下这等挑衅,当即一声怒吼周身荡出灼热气浪,将立天的脸映得绯红。 “糟糕,激将法!凤凌冷静!” “我今天要是冷静我就不姓凤!”凤凌的毕方之火何等霸道,攀附着墙壁舔舐而上,也不知这墙是何物所铸,火焰竟然只在浅浅的表层燃烧,并未烧至深处。 “此处构造同上边的完全不同…依照对比来看,上面的机关未免太过于小儿科了,而下方却是严防死守,但我和凤凌冒失的两头跑,也什么机关都没有触发…” 正当立天思考之际,火焰隐隐凝聚成了一只烈焰火鸟,展翅朝无名氏极速飞去! “毕方之火,看来你是先天者,先天者好啊,我最喜欢杀先天者了!”无名氏仰天大笑,不急不缓从黑色斗篷下取出拿把阴森长剑,大开大合的朝火鸟劈头盖脸砍下。 “没用的,毕方之火遇物即燃,不死不灭,这不过是自讨苦吃…什么!” 凤凌的火鸟竟然当真被无名氏一剑斩成两半,火鸟哀鸣一声连带着丁点火星都消散在了空中。 “能斩神火…”凤凌顿时煞白了脸色,僵着步子后退了几步。“除非是无为子那种境界…漆黑长剑,先天者——你是北莽十三刀!” “小娃娃还有点眼力见,可惜你就要死了,有没有什么遗言?” “当年红岳山庄对外宣称你被魔剑反噬而死,可你根本没死!反而被红岳山庄藏在此处。” “不错,他们看我驯服魔剑雅修,将我关押在此处妄图撬开我的嘴,可是他们没能成功,所有下来的,窥探我的刀的,都被我杀了!” “对了,北莽十三刀是当年的天下第一人,他们只要控制住北莽不让他逃脱就行了,所有外来者都会被北莽杀得一干二净!” “但是什么措施都没有…为什么北莽出不去?” “从刚才开始,你这个小娃娃就一直在念叨着什么东西,我先杀了你祭剑!” “你敢!”北莽举剑欲砍,凤凌眼神一利,双掌蹦出星点火光,一道火线喷薄而出,与北莽的剑撞在一处。 若是普通剑招,此时一定会被凤凌的火焰逼退,然而北莽一生修习刀法,自创北莽十三刀成为一代传奇,向来走的是大开大合的武道。 “我就喜欢你这种不要命的小娃娃,给我破!”北莽不退不避,上前一步用力横斩而过,讲的是一个刚猛至极,不破不立! 凤凌的术法瞬间被破,凤凌本身则被剑上带来的风劲轰飞了数十米,哇的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凤凌!” “你打不过他!你快跑!” “别叫唤了,一会儿你们就手拉手走上黄泉路,给彼此做伴。”北莽的剑悬在立天头顶,朝着立天眼窝直直刺下。 一剑引万法,一剑破万法! “小凤凰已经力竭...死局难解!”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立天紧咬牙根硬生生与刀刃擦肩而过,银亮刀锋将立天鬓侧额发整齐削弱,北莽瞳孔一缩,惊讶于绝境之中立天竟能躲过这一击。 “奇怪...换做其他毛头小子,这时候应该已经动不了了才对,且让老夫来试试你,难不成你比那只小鸟儿还要强上三分!”北莽话音一落,整个人化作一道暗芒,立天甚至连他的残影都没能捕捉到,就被北莽以刀柄捅在小腹,后坐力之大另立天径直被镶嵌入石壁之中。 立天不似风凌有神功护体,还有众多法宝护航,立天以凡胎肉体生抗了这一击,吐出的血沫中隐约夹杂着一些红色肉块,因是内脏被震碎,因此合着血液一起被吐了出来。 “立天!!!”小凤凰这一声呼唤如凤凰泣血,凤凌看着整个人化作了血人得到立天,当下理智全无,长袖狂舞,脑后长发无风自动,眼中无尽业火熊熊燃烧。 “咳...”凤凌如今的模样盛气凌人,竟是唬住了北莽,一时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凤凌身上,脊背弓起一幅防守的模样。 “..他放弃攻击了!” 立天深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脚尖点地如一支离弦利箭,不顾四分五裂的五脏六腑,手中寒芒一闪砍上了北莽的侧腰。 “..以气凝剑,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凡人小鬼,没想到还是剑宗小鬼,若不是我以刀法粹体以致臻境,如今还真要被你们两个小娃娃唬住。”立天心中一跳,他手中凝出的剑体竟连北莽的皮表都没有划破! “不对...我先天剑体,此剑必定不凡,这北莽是怎么...” 不容立天细想,凤凌已至北莽身前,凤凌双拳带火,一拳一拳的向北莽魁梧的身材上轰击而去,只是北莽拳法霸刀,一身皮囊也是百炼成钢,毕方的火焰竟然连他一根寒毛都烧不去,而凤凌比之北莽何其渺小,凤凌以诡异身法四两拨千斤,竟也能不落下风。 “凤前辈的火焰向来霸道之极,连同凤凌的招式也带着几分凌冽,此时与北莽近身搏斗,凤凌却突然转换了风格,妄图以柔克刚,这应该是师父教导他的身法。” 只是实力相差终究悬殊,凤凌没能坚持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被北莽一拳击在面门上,倒在不远处晕了过去。 “毕方一族单脉相传...杀了这小鸟儿日后我出去怕也是要被老凤凰追杀到死。”北莽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似的拎起了凤凌,即使在昏迷中凤凌也眉头紧锁,似想要尽快摆脱噩梦醒来。 “雅修剑既出,必然染血,这小凤凰我碰他不得,但是杀你一个无名之辈还是可以的。”说罢,北莽将凤凌向旁边一丢,一挥染血的雅修向立天走来。 立天立刻被巨大的危机感压得喘不过气来,立天全身肌肉绷紧,闹钟飞快思索着对策。 “立天立天,冷静,保持思考,想想怎么拖延时间,不能正面对敌。”立天脑中闪过了刚刚凤凌的身影。“对了,以柔克刚!” 立天先发制人的向北莽欺身而去,北莽岂能让他乱串,大手一张向立天袭去,然而立天双手作锁状锁死了北莽的左手,他力量不足根本不奢望能以此困住北莽,只是一瞬间,立天就变幻了身形,借着双手与北莽抬手的力道凭空跃起,攀在北莽的身后。 所有武学皆融学贯通,北莽学于此道已有多年,自然是一眼看出立天在模仿之前凤凌的所作所为,北莽嗤笑了一声,反手一个擒拿牢牢掌握住了立天的头颅。“哈哈哈哈,他是小凤凰,你最多是只小跳蚤,就你这种人,还妄图与他们那种天之骄子比肩?” 在自己被抓住的一瞬间立天已感不妙,听了北莽一席话后却是心中无名火起。“我为何不能与他比肩?我师父与凤凌父亲是好友,我也与他平辈论交,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还有师父?你师父是谁?不不不,算了,我一定要杀了你们之中的其中一个,为免多生事端,还是请你先去死吧。”北莽说完,魔剑往立天面前一横,剑光四溢,即将把立天拦腰斩断。 立天瞳孔猛地紧缩,周遭似乎无限延缓了下来,唯有立天的思绪于这接近停滞的空间里奔流不止。 “如果实力太过于悬殊,无法以柔致胜...” “如果伙伴陷入苦境,孤立无援,只能靠自生...” “那我亦避无可必!何不迎战?!” 苍朗剑鸣自日出彼端遥遥传来,隔着雪山云海,只消一声便撞破无涯的晦暗。 “这一剑,赌上现在的我,献上我过去的一切!” 立天手中有一道模糊剑形正不断凝聚,立天眼中不见北莽雅修也不见世间万物,只一把冲天巨剑尘封与无限连绵的山脉之中,天地不惜以山河为此剑作鞘,足以窥见日后出鞘是何等荣光,只是就在立天做出觉悟的这一瞬,山河动荡,巨剑抖落一身尘土,露出流光溢彩的剑身来。 剑已出鞘三寸,剑鸣所过之处似有雪融。 立天紧闭着双眼,他自然看不到自己挥出这一剑的气势,与凤凌同行的这些日子,他曾以竹枝作剑,每日不停的挥剑劈砍,这动作他重复了成千上百次,无为子的教导仿佛犹在耳边——你可以不去学一招一式,但唯这出剑一式,你将重复万次万万次。 立天只是将无形之剑从不可见的剑鞘之中缓缓抽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动作,向前直斩而下。 立天动作谈不上快,但也不慢,只是北莽更快,但北莽竟是控制不住的后退了几步,在北莽眼中,此时的立天哪怕动作不快,但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破绽之处,整个人的气势隐隐接近圆满,他丝毫不认为,如果他突然从侧边袭击,立天不会一改剑轨将他同雅修剑一同斩首! “真是时运不济...我以为这小子最多是个被小鸟罩着的凡人,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雅修救我一命!” 就在立天斩下的一瞬间,北莽手中的雅修似乎活了过来,全身剑芒大放,从北莽手中挣脱了迎面撞上立天手中的天剑。 再没有人能形容出这一剑,舍弃了一切招数,至纯至刚的一剑,似乎只有一招一式,但又能从这一招一式中窥见万种剑法,诸多大能所创立的剑法多如天上繁星,这一剑像是将众星摘下融于剑式中,一剑引万法,一剑破万法! “这剑...我竟看出十年前几位老头的剑法来,师父是老凤凰的朋友...无为子!你竟然是剑门剑子!” 这一剑来势凶猛,沉浸于无上剑道之中的立天完全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自然听不见北莽的自言自语,只是雅修不愧为人间第一剑,哪怕是把魔剑也已强大如斯,比起立天天剑的剑芒如星,雅修剑芒如影,不可捉摸而无处不在。 在北莽焦急的注视下,雅修剑影连闪,竟然一点点的消磨去了天剑的无上华芒,到底是立天尚未入门,天剑也未全部出鞘,天剑实力百不存一,如今被雅修一点一点蚕食殆尽,立天也因被掏空了体力而倒地昏迷。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是个天之骄子,老夫我收回前言,只是我杀人之心已起,剑门那群老家伙各个都是护犊子的主,放你出去以后我怕是也不好安生,只有如今趁他们还没发现你的资质之前杀了你,才能万事无忧!” “一个还没培养起来的天才,和我北莽十三刀的效力,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就在北莽即将杀死立天之时,雅修剑上暗芒连闪,北莽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雅修!你,你这是怎么了?”雅修剑不能口吐人言,只是闪烁的频率再度加快了几分,每闪烁一次北莽的脸色就黯淡下去一分,不多时北莽的皮肤竟然隐隐有了些许下限。 “不行!雅修!我才是你的主人!”北莽与雅修共处十载哪能不知这魔剑的秉性,这是魔剑将要噬主的前兆! 雅修剑不闻不顾,仍然不断闪烁着,而北莽的手掌像是被缝在了剑柄之上,挣脱不得,北莽眼底遍布血丝,如见虎狼似的去扣挖手掌间的缝隙。 “不不不,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这小子,这小子才出茅庐!我才是你最合适的人选!!!” 雅修自诞生以来就是魔剑,从来都是雅修择主,而不是人降伏雅修,此时雅修见了更为亮丽的剑芒,自然要舍弃这个旧的宿主。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荡的回廊里,除了不省人事的两位少年,只余一具被吸干了血液与修为的干尸。 天池山境 星垂平野阔。 万籁俱寂,只有牛蹄踏在青苔上的细微声响。青苔下藏了一层薄霜在泥间,再前行十里,便是滴水成冰的天池山境。 凤云飞二十年前走过这条道时,身旁还有人同行。不记得是暖是寒,印象里只有夜露繁重,袖底被草上的露水沾湿了。 同行的是无为子。 无为子抬手指向夜空,衣袂当风,指点之处皆是星光闪烁:“我有一件事从未与你说过。” 凤云飞淡然作答“说。” 他说:“在星陨山时,我一见满天星斗就会彻夜难眠,直至朝日将繁星掩去。” 凤云飞笑他,“看到星星这么多,诗兴大发,激动得睡不着?” 无为子将手收了回来,转而摸上刚露尖芽的胡茬:“不是,是感到困苦难当。因为我自知难解星汉,而我所学难及天地一二。” 凤云飞笑而无声,心道这无为子,说他贪心也不足为过。 于是他反手背在身后,大步一迈走到了他前面去:“那你以后,早点睡,赶在星星出来之前。” 凤云飞这边正想着往事,突然一片雪飞进袖中。 原来已踏进天池山境。 无为子到底求于什么?或许是世间万物的本相。若是如此,那他终其一生也难以得到安宁。 就算有一日,无为子以剑证道,羽化登仙,飞入九重天,他也只会孤身坐在星汉之中,俯首算着恒河沙数。 而他现今还能坐在剑宗弟子之前,拎着酒壶与长老笑谈。哪有半点寂寥难说的影子。 “既然教徒弟使他快乐,那我的儿子也给一并给他教吧。立天一个是教,凤凌两个也是教。” 思及自己的宝贝儿子,凤云飞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这笑还未达眼底便中途僵住,他藏于心口的一株赤色鸟羽无火自燃,没一会儿就烧了个一干二净。 凤云飞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如同鸟类一般不似人形,随后自他口中发出一声尖锐长啸:“凌儿——!!!是谁伤我儿!我毕方一族必定深究到底!!!” ——分割线—— 凤凌自无边黑暗中醒来之时,睁眼就是凤云飞关切的神情,所有的记忆猛地回笼,将凤凌的神魂牢牢钉在躯壳内。 “父亲…立天,立天在哪里!”凤凌一把掀开了被子就要向门口跑去,他重伤未愈又卧床数日,哪里有力气造成这一行为,脚跟还没落地,凤凌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被凤云飞搀扶着拉起,他抬手去揉头顶肿起的好大一包。 凤云飞沉默了片刻,低叹一声告知凤凌“他在隔壁房间,身体无大碍,只是和你一样昏睡了数日,如今还没醒过来。” 凤凌恍若还在梦中,他呆愣的感受着头顶不断传来的痛感,低低的说:“我们活下来了?我记得我们在红岳山庄里遇到了北莽…” 凤云飞眼神一凝,较忙将凤凌摁回了床上,这才再度询问凤凌“北莽?十年前失踪的那个北莽十三刀?” 凤凌也从离魂状态中缓过了神,听着父亲的询问,凤凌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的,他刀法霸道至极,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刀劈法子,用的却是一柄漆黑细长剑,寻常剑器受不住他那力道,极易折断,但此剑却颇为不俗,不仅承受住了北莽的蛮力,而且反而令其更添光彩,那人称呼此剑为雅修,因此我猜测此人就是七年前红岳大比夺走了天下第一魔剑的北莽十三刀。” 凤云飞这才从这惊世骇俗的经历中缓过神来,他仔细一回味,伸手揉了揉凤云飞的头:“那北莽可是七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面对如此境界的大能,你能做到坐怀不乱,去冷静分析他的身份,如此可见你的心境已经不凡,该夸。” 凤凌也露出了一点欣喜之情“我可是要参加下一任红岳大比的人!” “……”凤云飞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终对凤凌吐出一句近乎绝情的话来。“这届的红岳大比,你就不要去了。” 凤凌惊讶了片刻:“为什么!不是你让我去参加的吗?” 凤云飞再度叹了口气,凤凌何曾见过这般犹豫不决的父亲,当下半坐起身子轻轻扯起了凤云飞的袖角。 “父亲…” “这届红岳大比,不同于上一届。”凤云飞闭目了半晌,终于开口向凤凌解释起其中缘由。 “北莽十三刀的天下第一,其实并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七年前红岳拿出的是魔剑雅修,不愿为红岳效力者不知云云,有实力的修者向来都心高气傲,岂会听从他人指使,光这一点就淘汰了数不尽的人。” “红岳神兵确实名气不小,但拿出的偏偏是至今无人驯服的雅修,连铸剑者都无法驾驭的魔剑,也只有北莽这样的莽夫才会去争夺一二。” “今年的厄灾剑不同于去年的雅修剑,厄灾虽不及雅修剑,但那确确实实是凡人可以用的了的神兵。” “哪怕是不用剑的大能,也乐意将其纳入宝库,而不被其他人所夺去,以免日后养出一个心腹大患来。” “小凤凰…今年实在是不合适。” 凤凌虽然见多识广,比起同龄人来说眼前更为开阔,可是纵然是凤凌也没有看出如今这次红岳大比之下隐藏的玄机,凤云飞本不愿与凤凌多说,如今凤凌执着于红岳大比,凤云飞无可奈何之下才向凤凌解说一二。 凤凌哪能想到这个层面,他听的神情愣愣,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来。“可是…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吗?我拿个天下第一回来,为您争口气,证明我们毕方一族从来都不比谁弱。” 亲眼见着凤凌眼中的神采暗淡下去,凤云飞的心中也不好受,只是为了凤凌的未来着想,凤云飞还是狠心拂袖而去。 “这件事就这样了,等下次的红岳大比,那时候你还年轻,到时候再参加也不迟。” “……老凤凰。”大门在凤凌面前缓缓的关上,凤凌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甚至被一向娇惯他的父亲禁足软禁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厢房。 “小凤凰醒了,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凤云飞随手带上了门,一缕清风趁机而入,吹起了层层叠叠的床账,有一老者坐在床沿,摁在床上人的手脉上。 “嗯,立天这边也没什么问题。”无为子探得脉象一片平和,凤云飞的药果真不俗,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将两位濒死的少年拉回了人间。 “但是…”无为子欲言又止“你真的不打算再放小凤凰出去闯一闯了?” 凤云飞沉默的走到床前,为沉睡中的立天抚平了皱起的眉峰。“是的,是我之前太过于自大,认为我亲手教导的凤凌哪怕是只身犯险也能全身而退…是我太过于幼稚了。” “你我都是过来人,修真界的风险何其多,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无为子将立天的手放回到厚重的棉被之下,立天嘴唇动了动了,无为子拿起了一旁的茶盏,往他口中送了些水。 “我知道,活了这么些年,看的比谁都透彻。” “那你也该知道,他们这些孩子总有一天要振翅高飞的,我们不放手,他们永远都是羽翼未丰。” “我也知道…”凤云飞缓缓摆了摆手,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先前答应你的事情,如今我恐怕是要食言了,那小凤凰的命来赌…这种事我实在是做不来。” 无为子望着床榻上归于平静的立天,他伤得比凤凌更重一些,因此才迟迟未醒。 “我刚刚窥探立天的识海,发现他体内天剑出鞘三寸有余,小凤凰刚才说的我也听到了,想必是他们遭遇了北莽十三刀的袭击。” “红岳山庄将北莽困于地牢之中究竟是何居心暂且不论,但我们到之时只见北莽的尸体,想必是立天在危机时刻引得天剑出鞘,这才保全性命。” “两个人倒在同一位置,但立天的强势却比凤凌更重,这说明哪怕是面对强敌,凤凌也没有因为立天毫无修为傍身而抛弃他,立天也没有抛下小凤凰一人逃走,而是选择殊死一战。” “少年自有少年义气,他们两都是大福运在身的人,如此情形,不就是二十年前的我和你吗?” 凤云飞隐隐有所动容,无为子一番话发自肺腑,而如今立天与凤凌的肝胆相照又是何其眼熟,他与无为子也是一路并肩而行,他也懂得修真一路,唯孤独最苦。 只是事关他此生珍视的骨肉,他终究是一名父亲,不忍见儿子经历那些滔天骇浪。 “凌儿这才第一次出门闯荡,就是个濒死的模样…我怕下一次,就是有去无回,天人永隔了。” “我本也想随他的愿,让他去红岳大比上闯一闯,碰的一鼻子的灰也好,至少能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但是现如今…” “好友莫慌,他们如今最缺乏的无非就是实力。”无为子仿佛等的就是凤云飞这句话,无为子狡黠一笑,吐出个地名来。 “好友你该记得,你先前的目的地乃天池山境。” 张铁嘴? 立天自黑暗中缓缓醒来,睁眼就是无为子慈祥的面容。 “师父…”立天一张口就感到了嗓子中疼痛难忍,吐出口的声音干涩难言,令立天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无为子拿起早就放在一旁的凉茶递在立天嘴边,立天就着无为子的手喝下了半盏茶水。 娘亲教授过他饮水不宜急饮的道理,哪怕口渴难耐,立天也忍着欲望一点一点将茶水吞入腹中,又如恰逢屋外繁星满天,无为子在案前点上一点豆大的油灯,火光闪烁令立天如身置梦中,梦见了阔别已久的母亲,这让苦了前十几年的立天从中尝出一点甜来。 就像是饥荒多年的难民被施舍了一碗热粥,立天为这来之不易的温馨而热泪盈眶,他捧着手中小小一只粗瓷茶盏,这与凤云飞的风格有所不同,这间屋子中的物件都是无为子自己添置的,被子自然不是什么名贵物品,路边几文钱一个的瓷杯,却被立天如珍宝般捧在掌心。 立天不愿让师父看见自己这点脆弱,将脸深深的埋进了柔软的床榻,不算太软,与凤凌的锦被相去甚远,但蚕丝细腻,带着点阳光晒过后的干燥气息。 无为子看出了立天那点无法言说的傲骨,他只是摊开一双大掌,覆盖在立天的头顶,动作细微的在上面揉了揉。 “立天。”无为子目光平和,言语之中隐隐有些赞许之情。“辛苦了。” 立天用力一吸鼻子,他有太久太久的时间没有得到任何一句来自长辈的认可,母亲走的早,父亲只会对他进行暗无天日的毒打,在他的成长路程当中有一半的色彩是灰色,若不是师父出现,后又有出身世家教养皆佳的凤凌为伴,哪怕他有幸能从顾府活着出来,恐怕也会成为一个以力敌力的莽夫。 自从见识过北莽的力量,立天已经深知空有武力而没有计策只会成为一个控了,极易夭折。 而无为子不先将立天带回剑宗,反而是转来找凤云飞,立天心中也隐隐有些猜测。 为他疗伤不假,但凤云飞的伤药何其奢侈,他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好了大半,无为子知己遍天下,其中不乏一些为人医者,但他仍然将他带来了鼎天阁,将凤凌送于他做伴。 出身名门的凤凌与立天完全不同,哪怕两人年岁相仿,凤凌虽然才高气傲,但同样对实力相当的人给予尊重,他从未低视过之前尚未入门的立天,也不曾在危机之时抛下累赘的立天孤身离去,可谓天赋与心气绝佳,与立天早就见识过世间众多阴暗之事的立天相反,凤凌怀有的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而无为子将凤凌送与他做伴,一是为了让凤凌带领他知晓修真界的一些尝试,二是凤凌那君子仪养在不知不觉中也影响了他,立天说来也算出于名门,但因为父亲的差异,立天这才没能受到同等待遇,无为子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来为立天补足这些立天曾失去的东西。 “师父…我记得我与凤凌在红岳山庄的地宫间遇到了北莽,我们是被您所救吗?” “不,我们到时,只有昏迷的你与凤凌,还有一具干尸,以外貌来看,应当是北莽的尸体。” 立天神情大变,慌忙揪住了无为子一身朴素道袍,“师父!不对劲,我记得我拔出了天剑,但北莽所持的雅修剑太过于邪门,在天剑斩下之时连闪数下,竟将天剑的剑势全部消磨而去,在我倒下之时,北莽还安然无恙!!” 无为子将立天的话略一琢磨,也从中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你是说他至始至终都拿着雅修剑?我们赶到时,只有你们三,还有红岳山庄为你所铸的那把剑。” 无为子将悬挂于床头的剑鞘拿过,横于立天面前,立天立刻就认出,这是之前凤凌为他所托红岳山庄铸造之剑,虽然都是同体漆黑,但雅修更加暗沉一些,如同黑夜中的月光。 “不对…雅修剑去哪儿了?” 师徒两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无为子立刻起身,道“你在此静养,此处乃是鼎天阁领地范围内,你且放心,不会有不长眼之人随意乱闯,此事重大,我要去与凤云飞探讨一二。” 立天点了点头,乖乖躺下等着师父归来。 无为子袖风一带将门扉带上,沉睡许久的立天再也无心睡眠,立天闭目内视,只见体内一柄通天巨剑出鞘三寸,带着灼人眼的光泽。 “这就是天剑啊…话说我能做到内视,应该已经做到凤凌所说的第一境界,入门初期吧。”立天握了握拳,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力量在血脉中涌动。 “掌握力量…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但凡事过犹不及,且不可误起心智。”立天闭了闭眼,收回了内探的神识,只是在他收回神识的那一瞬,一丝黑气攀爬着天剑而上,立天没能察觉。 就在立天无所事事准备再睡一觉之时,有一来人莽莽撞撞的冲开了门闯了进来。 “立天!” 这嗓门出奇的大,惊得立天寒毛一立,险些当成闯入的敌人。 “凤凌…原来是你,等等…你” 立天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凌一把从床上拉起,也不顾立天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凤凌兴冲冲走出了门外。 “来不及同你多说,我们要赶紧走,再不走,我们都要被老凤凰软禁了!” ——分割线—— “…所以,雅修剑不见了?”凤云飞托着下巴思索,无论他如何回忆,都记得那天他们搜查整个地宫,也只见他们三人身影而不见雅修。 “是,这把魔剑不知去向,日后恐怕又会在江湖上掀起一次巨浪。” “此事不是你我应操心之事,后人所造之事,自有后辈来平。”凤云飞倒是不急不躁,慢慢饮一口雨前龙井,显然是不满于无为子深夜造访扰人清梦的行为。 “但这是与立天和小凤凰有关,怕就怕结系跟前都是孽,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无为子一甩浮尘摇头哀叹,但他并没有任何忏悔之情。 “报,报!凤凌少爷不见了!”下人急急忙忙的冲进里屋,抛出一个惊天大事来。 “凌儿不见了?!”凤云飞拍案而起。 “报!立天少爷也不见了!”另一边也有下人匆忙跑来。 “这两个小兔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这下反而是无为子不急不缓了,他乐呵呵给自己倒满一杯茶,轻饮一口暖茶,赞道:“嗯,好友,不愧是你所珍藏的好茶。” “无为子!你跟这两个小兔崽子合起伙来诈我!!!” “哈哈哈哈,好友莫气莫气,我们来谈谈天池山境的事…” ——分割线—— 茶楼中,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一个故事自他口中缓缓而述。 张铁嘴是附近有名的痞子,一开始死乞白赖的吃百家饭,有事没事儿就往街口一坐,尽挑那些达官显贵碰瓷,要是遇上脾气暴躁的那就更好了,张铁嘴张口就说这人窥探他小姨貌美,强行抢了去做妾,现如今又要雇人打死他,实在是好歹毒的心肠。 他嗓门大得出奇,多数人都愿意赔点黄白息事宁人,张铁嘴穷怕了,像条豺狼一样嗅到了肉味儿,一口死咬下去再没松口。 次数渐多,这痞子也得了个铁嘴的称呼,不是出于赞赏,众人念的每个声都溢满诅咒,巴不得这祸害早日入土为安,只是张铁嘴自己毫不在意,那条烂舌也绽出黑莲。 后来有人起了歪心思,觉得张铁嘴这张嘴不可浪费,就雇他来喊怨,他也不分青红皂白,拿了钱就认狗做主人,在衙门里说的天花乱坠,他家小舅子惨啊,出门行义勇之事,救万民于水火之间,如此德行简直是圣人投胎,但这青天老爷却被邪魔遮了眼,误判了他去啊。 张铁嘴彻底栽进了钱眼里,给的钱多,他就哭的呼天抢地,给的钱少,他就如贞洁烈妇一般,宁愿站着生不愿跪着死。 多年后他凭借这些黑钱攒满了个黄金屋,众人看了都啧啧称奇,此时有个好事者出来说。 “张铁嘴,你有了黄金屋,那里头藏着的娇呢?” 张铁嘴一时愣住,下巴快要垂到地面上去,对啊,有黄金屋怎么能没有颜如玉呢? 他花了点钱去青楼买回来个妓女,开始张铁嘴也是喜欢这女子的,但处久了之后发现这女子毫无主见,是受他人一手调教出来的魅骨奴心。 他自己就是个给人当狗的奴才,此时一家的奴才,将来小的怕不也是个奴才。 张铁嘴再没碰过这个女人,他整日坐在河边,抽着旱烟。 “对啊…我金屋里头藏着的娇呢。” 众人都说张铁嘴痴傻了,被张铁嘴带回来的青楼女子软着腰猫儿一样趴在别人怀里,她说。 “天要你鳏寡孤独,你还想着颜如玉黄金屋?” 故事终了,无所事事听了全程的凤凌转头问立天:“你觉得真的会有这种愚人存在吗?” 立天听而笑答:有,但这张铁嘴不该当喊冤人,该当阎王。 凤凌质疑他:何出此言? 立天抱剑而静坐,片刻后阖目答:因为此人一张铁嘴断生死。 说书人听到了这话,也赶来凑了个热闹,对二位俊美非凡的公子说:“您这话说的不假,可不就是乱了生死薄,令死者生,令生者死吗,我这结局是自己润色,也是民心所向,但这张铁嘴可是确有其人。” “什么?确有其人?你可知他家住何处?” “近的狠!此处出门北走,直行四百步!” 乃是后天者....? 无知孩童将手中的花球高高抛起,球身灰扑扑的蒙了一层暗,那是女童几次不曾接住它而致使花球跌落在地,滚入尘埃。 她不过五岁左右的年纪,牙齿还未换全,又是一次抛起,一只飞鸟从空中掠过,翅膀撞上了花球,令花球偏离了些许位置,女童神情一愣,摇晃着两只胖乎乎的手就去追它。 那球顺着下坡路一直过,过过了金碧辉煌的红木坎,滚进一间大户人家中,女童懵懂的迈入门槛,然后被追至门边的妇人一把抱起,犹带后怕的数落女孩。 “你知不知道前面就是龙潭虎穴?!放你玩一会儿球结果你跑来了张铁嘴家门前,万一刚刚你要是跑进去了…算了算了,还是莫多嘴。”妇人用力拍打在女童的屁股上,女童吃痛而疼得两眼泪汪汪,这间宅子在她看来与寻常房屋没什么两样,她年纪又小生的模样又好,平日里街坊邻居见了她无一不是和颜悦色,就连城北最彪悍的泼妇徐三娘见了她也能笑眯眯给她个枣儿吃。 “娘…球,球。”女孩没想到自己在这间屋子面前碰了壁,两只小手仍然在空中不停的挥舞,她乳牙刚换过一轮,新的还没长全,因此说话有些漏风。 妇人一听脸色大变,直接操起巴掌在女孩手背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教训道:“还想着你的球!那球咱不玩了,回头让你爹去集市上买个更好的,我们家就一寻常老百姓,哪里得罪的了那个无赖…” 妇人话音还未落,屋内就传来了一声轻笑,一个慵懒的声音渐渐响起:“有理咱不是这么说的,我张铁嘴一对得起天二对得起地,三对得起苍天百姓,为无数人平反过冤屈,放在寺庙里我这可是要被供奉的菩萨。” “您说说,哪儿有无赖?” 妇人听着这声音直接苍白了一张面容,女童见张铁嘴掌中抓着一只灰红花球,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当下乐开了花嘴里一直喊着球。 “我无赖,我无赖。”妇人连忙改口,勉强堆起了个难看的笑容对张铁嘴奉承道:“您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大善人,我这孩子小时候发过一次热,烧的有点神志不清,是个痴儿,您看您大人有大量…” 谁知那张铁嘴根本没理妇人,他径直走到女童面前蹲下,把手中的花球在女童面前晃了又晃:“小娘子,看你面像长得唇红齿白的,今日我将这花球给你,来日你长成了大姑娘嫁给我为妾如何?” 女童听着自己的花球回来了,哪能不应,嘴角的笑容快要笑出朵花儿来,妇人阻拦不及,就在这女童正要点头应下之时,远方一句呵斥传来:“这小姑娘怕是没有这么好的福分嫁给你,但是我看你面向,你今后有好大一场的牢狱之灾。” 来人公子成双,前者身形纤长,着一身锦衣华服,举止言行皆为不俗,面容绝美如灼灼牡丹,富贵不可言;后者沉稳如墨竹,眼中有繁星点点,虽寡言但可见其心智之坚,脊背同腰间配剑一般挺硬,锋芒不露。 正是离家数日的凤凌与立天。 张铁嘴的“铁嘴”之称也不是空穴来风,他见这两公子不是寻常百姓,眼睛滴溜溜一转改了说辞。 “这哪儿成,我就和这女娃娃开个玩笑,我家早已有位倾国倾城的结发妻,哪儿还会爱慕这路边的野花野草。” 这人忒是油嘴滑舌,凤凌高高在上贯了,一时找不出言辞来反驳这张铁嘴,于是立天闭眼淡然道:人在做天在看,天道自有其安排。 张铁嘴眼力不俗,一眼看中了立天腰侧那剑柄上刻着的红岳二字,哪怕是没有任何武学傍身的张铁嘴,也在俗世听闻了红岳山庄的威名,他立刻再度客气了三分。 “两位想必是修仙界的子弟,对我们这俗世的规律多有不知,我张某行得正,自然不怕影子邪。” 凤凌被他这满口胡言乱语气得只牙痒痒,咬牙切齿的反复:“行的正?你是真不怕身后恶鬼缠身,一路上听了不少你的事迹,令我惊讶的是,夜里你竟然能安稳入睡。” 张铁嘴见凤凌正要发作却被立天拦下,立刻断定这两公子不敢在这凡人众多的尘世里随意滋事,他胆子也就打了十分,两眼一撇又蹲下去逗那女童。 “点上半两香料,再往美人怀里一躺,自然是一觉睡到天亮,另外那些风言风语听听也就作罢,没有证据的事情,公子您还真信啊?” 凤凌哪能一忍再忍,哪怕一旁有立天阻拦,凤凌不管不顾的在手中掐了个不致死的法决,无名指一弹将一抹明火向张铁嘴射去。 立天见得凤凌并未使用毕方之火,只是普通火焰小施惩戒,正好他一路走来听得不少冤案也憋的一肚子恶气,自然不再阻拦,正好借着凤凌之手好好出一口气。 “哎呀呀,这就是您不对了,今日你我三人才刚刚见面,您就用这仙家术法夺我性命,如今这恶人名头可不该在我身上了吧?”张铁嘴就地一个驴打滚,行动狼狈但刚好躲过凤凌的火焰,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 立天从张铁嘴的动作里品出点不一样来,那边凤凌手上没停,术法的威力也越来越大,已经隐隐超过了普通人能够招架的范围,但张铁嘴仍然有恃无恐,他每次都堪堪躲过,看似千钧一发,但实则动作轻微而极省体力,如此下去恐怕凤凌的法力消耗一空他也打不中这张铁嘴。 “你这油手的耗子!”凤凌眼中火光直冒,立天哪儿能不知这是他动怒的表现,再看一旁妇人早已吓白了脸跌坐在一旁,立天连忙去拦。 “这张铁嘴恐怕是有谁指导…他的行径不像一个普通人。” “我哪儿能看不出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凤凌张口一吐,一道炽热火线直奔张铁嘴胸口而去,恐怖的温度直将周围的空气烤得变形,这是动了真怒,用起了毕方之火了。 这火与先前小打小闹似的完全不同,速度转瞬即逝,这下张铁嘴再避无可避,他到底是个凡人,自然没有与之抗衡的法子。 立天一见不好,拔了腰间剑就去拦那道火线,张铁嘴品行恶劣是一回事。但凡人事凡人了也是修仙界一大规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该用武力插手此事,为此,他要先保下张铁嘴的性命来。 谁知那张铁嘴似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停了所有动作在原地等死,只见张铁嘴低低叹了一声,然后立天的剑于空中猛然一滞,有花瓣洋洋洒洒的从立天头顶飘下。 立天似整个人被施了定身术,同他的剑一起被看不见的力量固定在空中,他转不了身回头去看凤凌,但想来应该也是动弹不得,而那本该将张铁嘴性命夺去的毕方火像撞上了一件透明墙壁,直接于空中消散了。 凤凌的声音从立天的后方传来:“怎么可能…我的火!” “早就说咯,恶人自有天收,这可是两位大侠自己说出来的道理啊。”张铁嘴手中惦着那女童的花球,闲庭漫步的在立天与凤凌之间有了个来回,在路过立天身边时,低低的道了一句:“或者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立天惊得背后寒毛直立,这张铁嘴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寻常人,但立天探查几次都未发现张铁嘴的体内有任何后天之气。 后天之气乃是检验一个人修为多少的根据,依靠后天修炼而来,气渐渐在体内形成一个气海,而像凤凌立天这一类的先天者,则是与生俱来一团气,他们将这团气不断的修炼,最后凝聚成丹,因此跳过了开辟气海这一步骤,而任何的后天者,都要从修炼后天之气开始。 正当立天与凤凌迷惑之时,张铁嘴却向空中伸手,接住了一朵从天而降的花朵。 “多谢娘子替我解围。”立天清楚的听见,张铁嘴如此所说。 下一瞬,无限花瓣在张铁嘴的手中凝聚,并汇聚成了一个人形,不久后花瓣散去,露出一片白皙泛粉的肌肤来。 一位媚之入骨的美人,披一身云裳锦绣,于张铁嘴的掌上缓缓落下。 “初次见面,妾身为——花间醉。”